她一直是个胆小到懦弱的女孩,懦弱到身为宗家长女,却被认为完全不适合当个忍者,连比她还小几岁的妹妹都比不过,懦弱到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多说一句反驳的话。
她的世界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得下她的丈夫和子女,她只是一个平庸的小女人。可她愿意接受这种无能,她只想当一个站在丈夫身后为他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的小女人。
“为什么……”雏田含着眼泪喃喃道。
她已经不是个忍者了,从嫁给鸣人的那一天起,在她身上已经完全找不出她曾是个忍者的证明了。
手鞠井野她们即使嫁为人妇,依然作为一名忍者而生活着,而她的家里甚至已经找不到一张曾经第八班的合照了。
——她甚至已经不是她自己了。
她让自己完全成为了一个主妇,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却不再是一名忍者,一个女人。可她不在意。
她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一切,泯灭自己的一切,甘心做他的附属品。
只要他能爱她。
只要他能爱她的话……
“雏田。”鸣人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为什么要一脸愧疚呢?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呢?
雏田呆呆望着鸣人,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开玩笑的意味来,可是没有。他的表情悲伤却又坚定,像是早已下定了决心只差这一句开口一样。
那么,会有不舍吗?
雏田心里一阵剧痛,她蓦的发现结婚十多年,她从未看得懂这个男人。
如果这是他早已做出的决定……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呢?
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丈夫做了什么,在想些什么,甚至四战末尾,也只是睡了个觉做了个梦,梦里他那么爱她,追求她,哄着她,幸福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一觉醒来,世界和平了,她的梦也实现了。她几乎要以为是神明眷顾了她,让她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却没想到整件事就是个玩笑而已,现在梦醒了,曾经妄图触碰神明的凡人也该受到惩罚了。
雏田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已经没有多余的能力去思考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了。
鸣人见状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把她搀扶了起来。“回去吧,孩子们还在等着你。”
“为什么。”雏田抬起头看他,不知是在问他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鸣人微怔,然后说:“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
“……?”
“不,是做错了很多很多件事,但都是因为这一件事引起的,还差点弄丢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所以我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对你而言,对我而言,都不是件好事。雏田,你为我做了很多事,我很感激你,所以我才更不能再继续这样伤害你。”
“最重要的……是什么东西?”雏田却只想知道这个。
鸣人垂下眼,低声道:“是我的灵魂。”
他短短的金发上落了一层雪,被体温融化后结成了冰碴,看起来就很冰,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的神情,温暖的、温柔的,像是触碰到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块地方。
雏田从没见过鸣人脸上出现过这种神色,最起码,没有对她露出过。
他的灵魂……
一瞬间,她不知为何便轻易地了解到了鸣人话中隐藏的意思,她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向他追问道:“是谁?那个人……是谁?”
鸣人沉默了片刻,再看向她时,脸上的表情几乎是痛苦的,他毫不犹豫地开口:
“宇智波佐助。”
“漩涡鸣人。”佐助说。
佐良娜惊呆了,樱也僵在当场,半晌她反应过来,便生气道:“佐助君,你怎么能在孩子面前说……”
“有什么不可以吗?”佐助反问道。“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与其一直瞒着她,不如早点把事实都说出来让她自己做选择,相比于此,被以爱的名义隐瞒欺骗,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更痛苦。”
佐助从没在小樱面前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她直觉佐助想表达的意思可能不止于此,甚至可能同佐助过往的经历有着什么密切关系。
可她对他的了解实在太少了,并不能理解得了这番话的含义。
“佐良娜是我的女儿,所以我相信她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佐助说完,便不再理会小樱,转而看向佐良娜。
“七代目……什么……意思?”佐良娜呆呆望着父亲,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出七代目的名字。她是个聪明且敏感的孩子,结合之前的话,便迅速反应了过来,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海中成型。
“七代目……爸爸你说你和妈妈离婚是因为七代目,那……”她的目光从佐助身上转移到樱身上,又从樱身上转移回佐助身上。来回几次,终于在佐助身上停住了。
“爸爸……”佐良娜惊恐地看着佐助。
佐助并不避让,迎向了她的目光。
那种目光又清澈又幽深,带着一种能让人瞬间静下来的力量。
漩涡鸣人,是七代目火影的名字。佐良娜想起他时,总会想到那个带着自己去找佐助时,披着御神袍的、令人安心的背影。他又成熟稳重,又幽默风趣,肯定会有很多人尊敬喜欢的吧……
那这样的人,为什么会……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
佐良娜一怔,发现佐助是在对她说话,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为什么?”佐良娜这样问。
佐助反问:“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
“全部!”佐良娜不假思索道,“我要知道全部!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佐助似乎沉默思考了片刻,在佐良娜的目光中,淡然说了句:“可以。”
佐良娜看到佐助幽深的右眼从黑色变成了六芒星的万花筒形状,一股特殊的力量令她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好强……这就是爸爸的瞳力吗?与她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强大力量,宇智波古老的瞳力在他身上达到了顶峰。
身为宇智波一族的成员,佐良娜当然不会不知道写轮眼与万花筒的开眼条件。
如此强大的瞳力,到底是他经历了多少的苦痛与磨难换来的?
夏日的蝉鸣穿入佐良娜耳中,细细听去,还有汩汩流淌的水声。
傍晚的南贺川河水被夕阳染成通红的颜色,一个少年在河边高地上哒哒地走着,双手插兜垂着脑袋,一头金发显得有些暗淡。
没有任何人,只有河水流过哗哗得响,偌大的天地间,好像就只有这个小小的背影。
好孤独啊,佐良娜想。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忽然,那个少年转头看向河边——原来那里还坐着一个黑发的孤独背影。转过脸时,脸上六道标志性的猫须赫然在目。
佐良娜恍然意识到,这是……佐助的记忆。
她睁大双眼,看到幼年的父亲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一般,也转头看向了那个少年。
只对视了那么一眼,两人便同时换上了一副嫌恶的表情。
真幼稚,现在的小孩都不会这么做了。
佐良娜看着那两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互相别过头去,故作嫌弃地不再看对方。这就是父亲和七代目第一次的相遇吗,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心里的话音未落,她又看到那个幼小的金发少年悄悄转过头,偷偷地又看了一眼河边的人,然后竟然笑了。
而她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幼小的父亲脸上,也挂着如出一辙的笑容。
佐良娜心里猛地一震。
随后大量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她从不知道那个受人尊敬的耀眼的七代目,竟会有着如此悲伤的童年,而自己的父亲也是一样,他们同样的孤独,同样的痛苦。
长满了蜘蛛网的厨房,学校门口的秋千。
大人们的窃窃私语与孩子们不谙世事的欢声笑语交杂着。
那种悲伤让她即使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就已经呼吸困难起来。
而理所当然的,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吸引了。他们太像了,佐良娜心想,即使外表与性格那么的不同,却依然那么相似,相似到像同一个人一样。
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甚至没有一个对视。
可灵魂在深深地互相吸引。
终于……
“伊鲁卡老师!我这样优秀的人为什么要和这种家伙分在一个组!”
“你别扯我后腿就行,吊车尾的。”
伴随着少年中气十足的喊声,第七班的生涯正式拉开了序幕。
小樱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佐助开了写轮眼,随后佐良娜的表情开始变化。她知道佐助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但却依然不明白他的用意。
忽然,她看到佐良娜的左眼里,流下了一行泪。
“佐良娜。”小樱试图叫了叫她的名字,但佐良娜并没有回应她,像是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她脸上的表情开始悲伤起来,眼泪不停地滑落下来。
“佐助……”小樱转头看向佐助。
佐助没有解答她的疑惑,甚至没有转头看她一眼。他似乎天生就是这么冷漠——即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永远都在一个自己看不懂,也追不上的地方。
佐良娜看见了一道光。
这是四战之后,佐助离开木叶独自追查辉夜踪迹的第十年。
同样是个雪天,不过那雪更大,看起来更冷。独臂的佐助从传送口里跳出来,在雪地里踉跄走了几步,然后用草薙剑撑着单膝跪在了地上。
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在雪里被迅速冻成了冰。
连续的空间跳跃,又一番苦战后,查克拉已经消耗殆尽,轮回眼的勾玉消失,右眼的万花筒也支持不了了。这是他所能打开的最后一个空间,在瞳力恢复前都无法再行动了。
他大口喘着粗气,重重地咳了几下。
真是狼狈啊,佐助自嘲道。
虽说独臂多有不便,但十年来也早就习惯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逼到这种绝路。
不知为何,他总是将歇息的地方选在这个世界里,这也已经是他多年来的习惯,最后的瞳力打开的传送口一定是通往忍者世界。
是太过熟悉这里吗?亦或是内心深处还在隐约期盼着什么。
即使他清楚的知道,这个充满争斗的世界并不比那些荒无人烟的空间来的安全。
就好像现在。
有人来了。
佐助闭着眼,清楚地感知到了敌人的数量。二十六个,不、还有——
“咻”的一道风声,苦无擦着佐助脸颊而过,钉在地上没入了雪堆里。
随后一群带着面具的忍者出现,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佐助撑着剑缓缓站了起来,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披风上的落雪。哪怕是身负重伤,他也不会到虎落平阳的地步。
只有二十六个人,在他正常状态下,连写轮眼都不用开。只不过现在是就算想开,也开不了而已。
来敌显然也是训练有素的,在忍村里至少也是特别上忍的水平,攻击的阵型可以看得出是常年磨练出来的。
佐助甚至有种猜想,他们会不会是刻意守在这里等自己出来的呢。他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被人探查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宇智波佐助。
作为传说中当世最强的两个忍者之一,即便是重伤垂危时,寻常忍者也不敢怠慢,他们有备而来,做好了即便不能杀他,也能全身而退的万全准备。
只不过,一个浑身是血,虚弱到连写轮眼都不能打开的宇智波,有什么可怕的呢?
——这大概就是他们在人世间所能思考的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下一瞬,在所有人都没有看清的时候,佐助单手拎着剑几个身形跳跃,已经将他们全都击倒了,甚至连准备好的陷阱与忍术都未曾派上用场。
唯有最后一个存活的人反应过来,飞快地引爆了周身的起爆符。
“砰!”一声巨响。
佐助就势在地上翻滚了一圈,重重地吐出一口血。
起爆符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损伤,然而激烈的动作却使他周身的伤口又都裂了开来。
这次真的有点撑不住了,佐助心想,然而他刚刚感知到的不只是二十六个人。
突然密林里传出一声凄厉的鸟鸣,地面一阵激烈的颤动,方圆几十米地壳开裂,佐助来不及反应便跟着陷了下去。
意识模糊之前,他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金色的闪光。
佐良娜只看见那道金色的光芒一闪,刺的她睁不开眼睛。再一转眼,就到了另一个场景里。
一个在这种时代已经很罕见的,山间的小木屋,窗外依然是永无止尽的大雪,呼啸的风声从窗户缝里钻进来,而屋里却燃着一个小火盆,红色的火苗不停地跳动着,显得格外温暖。
佐助刚一睁眼,便看到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似乎已经看了很久很久一样。
一时相对无言,先开口的竟然是佐助。
“你的样子变了很多。”
“……”鸣人沉默着垂了垂眼。
他本以为佐助会开口叫一声他的名字,却怎么也没想到与佐助十年未见,再见面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于是也接着话茬道:“是啊,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想了想,又说:“还是这么帅啊我说。”
他本来想扮个可笑的鬼脸,就像他小时候一直做的那样,结果做出来的表情却像哭一样。
“……”佐助便沉默了。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全都好了。
对啊,他都快忘了,鸣人的有着比所有医疗忍者都厉害的治愈术。
鸣人看佐助一直沉默着,也沉默了下来。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直到火盆里炭火噼啪一声,才打破了两人间古怪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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