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不能代替容咎承受一切伤痛和苦难,只将所有的幸福和快乐留给他。
——他才明白,自己对容咎的感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镜林】
“长离!”
容咎自镜中走出,脚步一顿。
一个人毫无预兆扑过来,将他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一手环住肩背,一手扣住腰肢,颤抖的双手宛如铁铸,他一时半会儿竟挣脱不开。
寒彻紧紧抱着他,仿佛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罗浮镜中始终触摸不到实体,无论怎样努力都只有一片虚无,他无数次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却无数次穿透他的身体,再清醒不过地意识到一切只是徒劳。
他迫切地想要抱一抱这个人,切实地感受他的温度与生机。
身高与修为的差距让这幅画面看起来十分融洽唯美。
容咎不明白寒彻发的什么疯,挣扎了一会儿挣脱不开,索性停止动作看他意欲何为。
寒彻将他抱得更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松开双手,如演练过千百次一般顺势握住他的手。
“长离……”
他低下头来,温柔地唤着容咎的名字,唇角微微带笑的模样几乎令后者以为自己仍然身处幻境之中。
然而下一刻,那笑容便僵在脸上,生生凝成一个可悲又可笑的弧度。
寒彻死死盯着怀中之人的眉心,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逆流,令他耳畔轰然作响,令他脑中一片空白,又觉得浑身的血肉骨骼都被冻结成冰,森冷的寒意一寸寸侵入骨髓,令他僵硬麻木,令他如坠冰窟。
眉间断纹,殷红似血。
不是一道,而是两道。
……一断前尘,二断夙缘。
他恍惚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问心镜、罗浮镜,倘若换了容咎……
“小罹天境对千绝中人大有好处,不过玄徵君你,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耳边响起君迁子意味深长的话音。
千万不要后悔……
他早该料到,以千绝对断情的推崇,所谓“大有好处”自然是指帮他们斩断更多牵连与羁绊。
千万不要后悔……然而此时此刻,他却真真切切生出了无穷无尽的悔意。
是他亲手将小罹天境的秘钥交给容咎,是他亲手将容咎送入镜林,正如许久之前,是他亲手将牵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拂开,是他亲手将容咎罚入冰魄峰面壁。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他将这份感情的一线希望亲手断送!
千万不要后悔……
寒彻陡然闭目,哈哈一笑,那笑声惨淡悲凉,哀恸宛如呜咽。
我,怎能不悔。
【夙世镜】
云浮岛,瞻台,碧微垣。
无尽虚空之中,万千星辰运转不休,拱卫着一面普普通通纹饰平凡的等身圆镜。
镜中景象,正是小罹天境种种。此刻显示的,却是容咎的镜中遭遇。
“……竟是一片空白。”天渊似意外又似毫不意外。
一旁盘膝而坐的溯凛沉默不语。
这圆镜正是他的本命法宝溯世镜,与秘境之中的小罹天镜一脉相承。
镜子,本就是现实世界的投射,镜里镜外,亦真亦假,亦虚亦实,互相映射,互为表里。
小罹天境之中有一面夙世镜,乃是溯世镜的低阶复制品,其作用是观前世今生。千绝之人一断前尘,二断夙缘,这夙缘,便是生生世世的缘分,前世今生的牵扯。因此第二断,要求修士斩断前世来生所有牵绊纠葛,偿还所有恩怨因果。
——不论是无意还是刻意。
夙世镜能让人看到前世种种,因此君迁子才会说这秘境对千绝中人大有好处。
然而容咎的前世……竟是一片空白。无有来处,无有归处,一道孤零零的身影茕茕孑立,四顾茫然,天地之间一片空茫,未有光明,未有黑暗。
“他并非没有前世。”溯凛似在自言自语,“只是他不愿看见罢了。”
在他内心深处,他是不愿与任何人有所牵扯的。
“是啊,他简直像是为绝情道而生一般。”
寒彻看见的过往,他们自然也能看见。那些机缘巧合的往事看似机缘巧合,实则又何尝不是因为容咎无意识中只愿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结局。容倾倾如何尚且不论,薄奚尊视他如无物,他不是不能反抗,寒彻罚他面壁,他不是不能反驳。
他只是不愿。
不愿为任何人而停留。
一片空白之中,容咎闭上双眼。第二道断纹在他的额心缓缓浮现,随后如皮肤生生撕裂一般,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撕开,最终形成细小裂隙一般纤细蜿蜒的血痕。
及至看到镜林之外,寒彻神色大变狼狈不堪,天渊不由长叹一声。他虽修的是绝情道,却不愿更多人顿悟此道。天下苍生,在他眼中便是他的后辈他的子民,他并不愿看见他人断情绝欲,摒弃所有感情。
——……无人能唤醒他的情念么?
——若在顿悟之前,玄徵君可以。而如今,……为时已晚。
为时已晚。
.
(溯凛与天渊并非刻意偷窥,而是天渊的占星术算出劫难将至,溯凛也通过溯世镜感应到了大劫的气息,准备将溯世镜与小罹天镜暂时合体,模拟罹天镜,窥测天地大劫。正巧小罹天境开启,引入无数修士,溯凛便看着监控器,准备等人走光了再搞事,这也是容咎和寒彻都没有进入小罹天镜的原因。)
.
寒彻心神大乱,悲恸欲绝,稳固的道心重新动摇,杂念丛生,境界跌落,几乎堕入魔道。
容咎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失态。
“长离,我心悦你。”
“是我的错,我醒悟得太迟,我明白得太晚……我曾待你那样残忍……”
“长离,你当初斩断的,是否不仅只是师徒之情?你待我,你待我是否……”
“寒彻。”
容咎打断了他的话。
寒彻一阵恍惚,忽然想起他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他总是看似恭敬实则疏离地唤自己“玄徵长老”或是“玄徵君”,抑或“寒长老”、“寒道友”。
容咎的表情依旧平平淡淡,那双眼眸静静凝视着对面的人,通透澄明毫无波澜。
“你不能因为我不追究,就这样欺负我。”
寒彻呼吸一窒。
胸中骤然升起冰冷尖锐的痛楚,仿佛心脏被凝成了千年玄冰,而后轰然炸裂,所有碎片尽数刺入胸腔之中,大大小小的冰碴将他的五脏六腑刺得鲜血淋漓,那感觉又痛又冷,痛得如割如绞,冷得如坠冰窟。
【过渡】
寒彻告白失败,匆匆赶回天一宗闭关。
溯凛在罹天镜中看到众生惨象与劫难相关,开始在千绝任务榜中发布相关任务。
——风雨欲来。
【大纲之剧情线】
容咎继续游历,闯关寻宝。
千绝任务、秘境、秘藏、试炼、传承、比斗、排位战……打通许多副本,走完一系列支线剧情之后,容咎集齐五行异火与五行异水,五行相生,水火相济,阴阳相合,生生不息,终于成功将混沌火提升品质,变成了通体琉璃色的“阴阳混沌火”。
金——庚金白火,辛砂银露
木——桫椤圣火,菩提净水
水——冰魂清焰,太一生水
火——天诛离火,焚灭熔浆
土——乾元地火,坤息黄泉
以及,还有一样至关重要的秘宝——滴天髓。
每融合一种属性突破一个大等级,副本磨练突破小等级,得到滴天髓之后,容咎真正达到了五行圆融的境界,等级也提升到了大乘期。(出窍→分神→合体→洞虚→大乘)
【大纲之感情线】
寒彻闭关许久终于顿悟,明白感情之事不可强求,心境更上一层,修为恢复,晋入大乘。他了解容咎,明白对方不可动摇,于是选择默默守护。
顾御川退出天一宗,继承云栖皇朝,默默守护+1。
东凌玉修为大涨,阴戾狠绝,得到鬼修认可,成为鬼门关之主,以及新任鬼帝——冥帝。冥帝登临大典之日,对误入幽涂的一名修士一见钟情。通过仙宫之中堆积如山的留影玉,他认出此人正是自己生前挚爱,记忆虽未恢复,却根据那些影像猜得七七八八。
容咎游历途中结识了隐瞒身份的魔道少主明澈,又与妖皇凤羽离再度产生交集,仙、魔、妖、鬼,攻略对象集齐。
薄奚尊对这个便宜儿子十分好奇,处处挖坑,时时找茬,既对容咎逃脱自己的掌控感到惊喜,又控制欲发作想要将他死死禁锢,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
溯凛在各种任务中与容咎并肩战斗,默契配合,回到云浮之后身中黄泉之毒,才发现自己情根深种而不自知。动心动情,道心动摇,他并无迟疑,卸下尊主之位请天渊暂代,便由绝情道转修无情道,成为千绝编外人员。(后容咎晋入大乘,成为新任千绝之主)
【控制欲】
“薄奚尊,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开心了便逗一逗,不开心便扔在一边。而今你如此执着,不过是因为我的成长出乎你的意料,不会再轻易任你摆布。”
……
“薄奚尊,何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所做的这一切,只是想要控制我,以满足你变态的控制欲而已。”
“控制?原来你是这样以为的。”薄奚尊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忽然凑近容咎,盯着他的眼睛,“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想要控制你,因为我已习惯于掌控一切。”
“但是,我却更期待看到你的反抗,看到你真正摆脱我的控制。”
薄奚尊捏着他的下颌,分明是在温柔地微笑,却只令人觉得危险、毛骨悚然。
“原本我从未觉得儿子和陌生人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血脉传承者是这么有趣的东西。”
“不过,倘若你连我都躲不开、打不过,我只会觉得你无能又弱小。你若当真能反抗我……那才是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天渊曾说过,倘若失算,岂非意外之喜?天渊会因自己的失败而欣喜、惊喜,是因为他的失败太少见、太罕有,他已经强大到几乎不可能再出现任何失误,所以在出错的时候才能以兴致勃勃的姿态来研究这一个意外。
那是对自己的绝对自信,因无可匹敌的实力而产生的绝对自信。
正如薄奚尊。
容咎不寒而栗。
.
【丹砂劫】
“阿九,我没有将你视作谁的替身。”
“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把我从碧梧青桐木上带走的人,她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当初赠我帝流浆助我化形、为我补全天生传承的人其实是你……她叫你阿咎哥哥,说你目不能视,我便以为救我的是个叫阿九的瞎子,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破壳而出的时候,我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来都是你。”
“我只是……认错了人。”
.
“阿九,我学了一支剑舞,叫《百鸟朝凤》,你要不要看?”
“你真身就是一只赤凤,跳这舞还有何意趣?”
“很好看的,我练了许久!阿九,书总是看不完的,你看我跳舞吧!”
张扬热烈、赤红如血的九离凤羽袍。
血光流转、神光湛然的吟凤鸣凰剑。
漫天飞舞的凤凰花。
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俊美男人。
霞姿月韵,靡颜腻理,回身转眄,惊才绝艳。
百鸟皆朝凤,引颈望长鸣。
“戾————”赤凤虚影冲天而起,盘旋环绕,拖曳着长长光尾,在花树之上翩然翱翔,洒落点点血色流光。
最终垂直向下,冲入吟凤鸣凰剑指向长天的剑尖。
长发飘散飞舞,九离凤羽袍张扬鼓动。
一只胖胖软软的小红鸟,落在凤羽离的掌心。
“阿九,你还要你的小凤凰吗?”
他托着那只小红鸟,目光一瞬不瞬。
容咎定定与他对视。
时光仿佛在此刻静止,岁月长河寂然无声。
容咎垂眸看向那只小红鸟。
百鸟朝凤……
求偶之舞。
凤求凰。
这样默然对峙了许久许久,久到凤羽离从紧张期待到渐渐冷静,渐渐不安,渐渐惶恐。
“阿九……”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容咎却突兀地退后两步,移开目光:“天色已晚,该回去了。”
一滴赤泪突兀滑落。
凤羽离看着他依旧不为所动的神情,左手无意识一紧,小红鸟轰然爆开,化作一团烟尘。
容咎不看他的反应,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动作一顿,回头看来。
凤羽离堪称华美的容颜已被赤色泪痕打湿。
“我赠你帝流浆,是因为它本就是妖族之物。帝流浆、天生传承都是凤族护法棠雒托付于我,我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物归原主……好一个物归原主。”凤羽离惨然一笑。
“阿九,为何所有惊心动魄、一眼万年的相遇,在你眼中都显得如此风轻云淡、可有可无?”
……因为你们每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可有可无。
“阿九,你是否真真正正喜欢过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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