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雄黑着脸转回头,重新拿起了温度计。“三十七度八。”看到了示数之后静雄并不是那么客气得报告出了自己的体温。
“诶,还有低烧呢。小静这种金刚不坏的身子也终于有病毒愿意入侵了呢。”
“你这家伙,刚刚就在幸灾乐祸些什么啊。”没好气的把体温计扔回塑料袋里,静雄又开始掏起塑料袋里的瓶瓶罐罐。
“新罗留下的原话,退烧药是最小的那个瓶子,消炎药在贴着淡黄色标签的那个瓶子里。啊,还有,没上三十八度五就不要吃退烧药咯,像小静这样的身体随便喝点水就会好了嘛。”
身后的人还在聒噪,静雄忍着情绪,把临也说的两个瓶子拿出来看了一眼,又果断的放了回去。
死跳蚤,能说话就这么烦,真想知道他说不出话来的时候是怎样的。
在心里这样愤恨地想着,静雄起身走向那个看似厨房的地方,没有理会身后的人又说了些什么,静雄在找到玻璃杯后就毫不客气地倒了水自己喝起来。从窗户看出去外面一是一片漆黑,厨房的墙壁上有一个钟,玻璃已经碎掉,但是指针还在走着,不知能确定时间是否正确,但时钟上面显示着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静雄皱了皱眉,他还隐约记得自己从医院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傍晚前期,找到新宿的时候天也还没有黑,他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只睡了几个小时还是就这样又睡了一天。
厨房的台面上放着两盒杯面,有一盒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还是特大杯的型号,他扭头看了看坐在办公桌上拿着自己的小刀百无聊赖的某情报贩子,又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腹部,便拿起一旁的烧水壶重新灌满了水。
坐在外面的折原临也听见烧水声音的时候,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他并不是没有办法自己泡杯面,只是不愿承认地在那男人醒来之前他确实没有任何胃口,就在刚刚这短短的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他想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饥肠辘辘”和“食不果腹”了。
平和岛静雄在他的家里晕倒之后,一睡就是整整两天,无奈那样一个大男人霸占着床,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打算去和一个病号争夺床位。晚上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沙发上度过,因为那被划破地惨不忍睹的表面,坑坑洼洼让他无法睡得安稳,第二天醒来总是会身体酸胀,若是什么时候犯困了,也只能像刚才那样趴在桌子上小憩。
并不是斗不过平和岛静雄,何况那人现在还是一副病号的虚弱身体,但从另一个意义来说,他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平时那个他,所以各种行动才会迟缓许多。本来有平和岛静雄在的房子就已经是相当于上了九重保护锁了,无奈这个锁大人本身却意识不明去了,折原临也的警惕性自然是不用说了,只是他并不确定他现在的状态究竟能有几多胜率。
某种程度,平和岛静雄还算是一个累赘……吧。
回想着自己醒来前那一秒面前人传来的低气压,临也感叹自己的戒备心真是下降很多,虽然那人是平和岛静雄,但若换做以前,这样的距离只意味着一个结局——不死即残。
很快临也的前方传来一阵不大的骚动,打断了他一个人的冥想时间,有男人的脚步声,混杂着空气中淡淡的面筋的清香。
“临也,来吃饭吧。你应该也还没吃晚饭吧。”平和岛静雄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临也无奈地笑笑然后起身。
别说是没吃晚饭了,我可是两天都没吃东西了。嘛,虽说咖啡倒是喝了不少杯。
这样的心里活动自然是不能让平和岛静雄知道的,绕过了办公桌,他思考了两秒,还是把袖口里的小刀拿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刚打算走的时候,他又听见平和岛静雄开了口:“啊……你站在那别动。”接着就是平和岛静雄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临也愣了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平和岛静雄话里的用意,就感到男人独特的气场包围了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他的手腕就再次被男人紧紧握住。
“跟我走。”男人声音并不低沉,却仿佛透着一股无法违抗的力量。
临也仍旧惊讶于男人的动作,只能被动地跟随着男人不算大的步伐,回过神来的瞬间,临也觉得手腕上的温度是那样的炙热。平和岛静雄不正常的体温顺着皮肤传入神经,就像是两天前的那个晚上,平和岛静雄也是用比这更烫手的温度,灼伤了他的身体和心灵。
不经意地咬着牙,临也觉得自己仿佛能看到面前男人背影的健硕,他就这样被平和岛静雄带领着,走过了一条他无比熟悉的道路。
或许是刚清醒的平和岛静雄忘记了自己是折原临也的事实,仅仅把自己当成一个失去视力的行动不便的人。曾经的平和岛静雄知道折原临也究竟是什么人,所以他知道怎样保留折原临也的自尊,哪怕这是平和岛静雄从来不会做的事。但是现在不同了,折原临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将小刀放出去,此时他真的想狠狠戳一刀这个不识时务的男人。
但是,他却没有感受到那种心里的厌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在不经意间涌上折原临也的心头。是对这个男人愚蠢行为的指责,或者是嘲笑,却唯独没有以往那种颤栗着的对于男人的痛恨。
不把这些东倒西歪的椅子挪开只不过是他一时的兴趣,这个天真的男人却仍然做出天真的举动,但偏偏就是这样天真的举动,让他感受到了深刻而炙热的颤抖。
“真是不吸取教训啊。”临也面无表情地开口,把心里的感情无比平淡地发泄出来。
“啊?说什么呢?”平和岛静雄的尾音略带不满。
感觉到平和岛静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视线,折原临也摇了摇头,保持着嘴角的笑意:“不,没什么。”
几步之后,临也被牵引着坐在了自家的餐厅上,筷子被很细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能感到面前杯面的热气翻涌在自己脸上,浓浓的面筋香气让他又感到饥饿几分。对面传来了椅子被拉开以及有人坐下的声音,随即又响起平和岛静雄不大的一句“我开动了”,临也愣了愣,也双手合十说了句“我开动了”,便拿过杯面开始吃起来。
他本身对饮食并不是很讲究,虽然是日本的国宝级食品但说到底还是垃圾食品的杯面对于他来说也并不讨厌,而今天或许是第一次吧,他觉得杯面真的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
静雄抬起眼随意瞟了一眼对面的折原临也的时候,就看到对方挂着一副在他看来恶心至极的幸福笑容,浑身发光地吃着那碗杯面。他有那么一瞬间犯怵,但随即又开始考虑对面的情报贩子究竟有多久没有吃过一餐正经的饭了。
“呐,小静。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狩泽绘理华的人啊。”
吃着吃着面静雄听见对面的临也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他思考了几秒,把嘴上的面一口气吸完才回答:“啊,我记得是一直跟着门田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那你知不知道啊,她一直把我们俩妄想成相爱相杀的典型呢。”
一口老面差点没能喷出来。
静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些话然后还嘴角带笑的男子。
“你不会……”静雄吞了口口水,“被我的病传染了吧。”男人很难得的没有暴怒,而是作势把手伸到了折原临也的额头上。
临也淡淡地躲开静雄的手,表情有着些许的惋惜:“什么嘛,还以为小静会生气地大喊‘你这混蛋在开什么玩笑啊啊啊’之类的呢。”
“啊啊,好久没看到小静生气的样子了呢。”
“……这个愿望我倒是可以帮你实现呢,临也君。”静雄把手收回来然后握成了冒着青筋的拳头,“不过真可惜你现在可是看不到呢。”说完之后静雄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些不合时宜的东西,一瞬间平复下心情后急忙去看折原临也,却发现对方很是平静,也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
临也没有受这威胁,脸上还是那种捉摸不透却很容易挑起别人怒火的笑意。“说的也是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看见小静那张蠢脸呢。”他的语气也依旧自然,静雄也第一次听不出有任何隐藏的情绪。
静雄并不想追究这只跳蚤是否真的放开了心境,放下手之后,他为自己现在没有烟抽感到无比烦躁:“哼,虽然‘相爱’什么的你这辈子做梦都是不可能的,但是啊,或许对你这跳蚤,我并没有那么大的执念了啊。”
“嗯?”临也饶有兴趣地把杯面放在一边,静静地听着男人的下文。
“以前我就说过,你这跳蚤只能死在我的手上,现在什么都不同了啊,我也算是知道了很多东西,说到底你那种顽劣的像是个臭小鬼的性格自高中起就根本没变过。”
“现在的我不想杀你了,但是那不意味着我会放过你。”
“等你能看见了,临也。”
“你就等着吧,我会把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全数奉还。”
平和岛静雄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气息和呼吸频率,甚至于未曾改变过,他的心静如止水,嘴上说着的却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称池袋最强的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唯一有自信能够读懂这个男人的思维的情报贩子现在也失去了视力,即使双眼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他也看不见男人平和的如同他的名字的表情下那双涌动着暗流的眸子,像是无数情绪交织成一片纹络复杂的迷宫,走不出也读不懂。
折原临也有一种感觉,这个思维单纯的如同单细胞的男人其实什么都懂。
他说,“等他能看见了”,但是那个男人何来的自信能确定他的视力一定会恢复,若是不恢复,既不是意味着他一辈子都会安然无恙。
说到底平和岛静雄还是天真的。
“呵。”
只是那份天真,却足以摧垮折原临也高高筑起的防线。
“小静啊,如果你不是小静,就好了啊。”
——如果你不是小静就好了啊
这是来自折原临也内心的,最为激烈的渴望。
二人吃完了这可以称为“夜宵”的晚餐之后,已经是十一点了,平和岛静雄并没有去深究折原临也所说的那句话的含义,看见临也脸上还算是平静的表情,静雄就知道对方并不想让自己过多地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的,平和岛静雄其实很想问个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从一个月前以来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想自己有些时候是应该控制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此时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但是他选择去等待那个时机的到来。
吃完晚餐之后理所应当地,静雄主动地收拾起餐桌,说是收拾,也只不过是把杯面里的汤汁倒掉,再把筷子洗干净放静消毒柜,之后再好好地擦一擦桌子。男人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生活,虽然因为工作大部分吃饭时间都是与前辈在快餐店草草解决,但是收拾碗筷这样基本的事情静雄还是会做的。
把抹布再次过了一遍清水之后,静雄把手上的水在裤子上随意地抹掉,然后走出了厨房。折原临也还坐在餐厅,只是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雄又转身看了一眼厨房里的钟,快步走到临也身旁,拍了拍临也的肩膀然后开口:“临也,挺晚了,你去睡吧。”
临也有了些反应,肩膀微微地颤了颤,然后抬起头把脸转向静雄说话的方向:“几点了。”他并不是故意问的,只是之前被静雄弄醒之后他直到现在都没想起去确认一下时间,可以确认的只有现在定是已经超过晚上八点了。
“十一点。”
比他预想中的晚,但是并不是不能接受。又思考了一下,临也挑了挑眉再次开口:“我这里只有一张床,新罗又说你背上的伤不能受到压迫,所以还是你这个病号去睡床吧。”
静雄他发誓他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情绪,但是他意外的没有什么不满的感受。他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临也看不见他的动作,又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显示自己的大意。
“我才刚醒来,现在清醒地很,一点都不想睡。”看到临也略显疑惑的表情静雄连忙开口,“所以不用管我。”
似乎是听出静雄的语气有些急迫,临也的嘴角突然挑起一抹莫名的笑意:“那如果,到了半夜小静又困了呢。毕竟生物钟摆在这里啊。”
“……”静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确实他不能肯定自己到了半夜不会犯困,虽然他想说自己可以去窝沙发,但是临也此时明显表现出的“谨遵医嘱”的好青年态度又让他担心临也会不会又干脆自己睡沙发。
这种担心要是换作一个月前是根本不会存在的,别说两人相互讨论谁睡床睡沙发的问题了,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留着对方在自家过夜,再者说折原临也本身就不是那种会屈身睡沙发的人。他刚想随便说些什么,却突然看见折原临也直接站了起来走向卧室,背对着他没有一点犹豫。
“算了,我才不想管小静睡地怎么样呢,你就自己看着办吧,霸占了我的床这么久也是时候还回来了。”
“喂,临……”
“晚安小静。”
接下来“砰”的一声关门声硬生生地打断了静雄想说却没说完的话。
“……”静雄再一次黑着脸沉默下来,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有些无奈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静雄慢慢地走到沙发边,有些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的茫然感席卷了身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黑色长裤和白衬衫,有些发愣。
一个人的时候平和岛静雄最好的解压办法就是吸烟,但是在摸了摸空瘪的裤子口袋之后只感到更加烦躁。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急匆匆地换上便服后就什么都没考虑,钱包和一些随身物品估计现在还在新罗那里,想到这一点静雄思考起新罗来给他看病的时候帮他把东西带来了的可能性,他想要去问问临也,但转头看到那扇紧闭着的黑色房门后他就有些心虚而不敢贸然进去。
怀着焦虑的心理静雄没有想太多,索性走到临也坐着的办公桌的位置翻找起来。
这个公寓此时非常的混乱,椅子乱倒,文件纸张也如白雪般铺满了地面,走在地上都能听见纸张褶皱的声音。但是静雄没有太多心思去整理这些东西,他难得思考了一下然后得出了重要和常用的东西只会放在临也的办公桌里的这个结论。
他一个抽屉接着一个抽屉地翻,但是除了满柜子的文件和纸张什么也没有,别说是自己的钱包,连普通的东西都没有。翻到最后一个抽屉的时候,静雄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他其实想就算没有自己的钱包就算有点钱也好,他借用了今后会还的。虽是如此,他还是抱着“反正都是最后一个了翻开看看也好”的心态,拉开了那个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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