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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你一下,怎么了(近代现代)——窥吴江

时间:2020-03-10 16:23:48  作者:窥吴江
  “榴莲也能一瓣一瓣地买。”钟在御吸溜口水。
  吴窥江说:“那再买只榴莲,行了,快进去吧,气都喘不匀了。”
  钟在御又跑又说,仗着年轻不岔气,没留神气都喘不匀。他片刻都不消停,几个屋寻一遍,家里没人影,奶奶和太爷爷都不在。
  干什么去了。
  看看墙上挂的日历,不是奶奶看心理医生的日子,也不是太爷爷看医生的日子。
  电话不通,钟在御把菜囫囵塞进冰箱,跑遍附近广场花园,还是找不到,急得他眼眶都红了。一面拨吴窥江电话,一面告诫自己冷静:“奶奶和太爷爷都不见了,电话打不通。”
  “有手机定位吗?”
  奶奶的手机是老人机,只能短信和电话,钟在御吸吸鼻子:“没有。”他想起吴窥江在他手机上设的,又无措了,“我还是报警吧,两个老人家丢了怎么办。”
  吴窥江非常冷静:“门没有被撬,是奶奶和太爷爷自己走的,万一是老人家真是去了哪里遛弯。你不是说奶奶精着呢,乖,去跟邻居打听打听。电话别挂,让我听。”
  钟在御又跑回去,这会有了主心骨,心志坚定。上班上学的要紧日子,左右邻居都不在家,他广撒网挨个敲,就不信没人在家。
  敲开了一扇门,一瘦小的老头出来:“你奶奶不是常带她爹出去吗?背着包,挤公交车。”
  楼里人普遍认为,钟在御是奶奶的亲孙子,太爷爷是奶奶的亲爹。
  钟在御纳闷,太爷爷出门不便,奶奶偶尔带他出去一趟,他圆睁双眼:“不可能,没到买药的日子啊。”
  “我哪知道,自己问去。”老头要关门。
  奶奶在楼里人缘和风评都不好,钟在御习以为常,猜测:“奶奶是不是带太爷爷一块去看心理医生了啊,换了日子,没告诉我。”
  说起这件事,吴窥江沉吟,揉揉眉心,极力温柔地问:“御儿,你知道奶奶退费的事吧。她没看医生,把费用全退了。”
  他一直以为这事跟钟在御有关,没想到那边天崩地裂。
  钟在御眼泪止不住:“为什么要退啊,我又不是没钱。奶奶是嫌我赚得少了,她不舍得花是不是。”
  那一声哭腔让吴窥江后悔万分,他关电脑收拾东西,抄起钥匙边走边说:“你在家里等我,我们见了面再说。”
  钟在御狠狠抽了下鼻子:“你别过来了,我要去诊所问清楚,什么黑心诊所搞毛啊!”
  “那就诊所见?”吴窥江无奈。他以为是钟在御和奶奶合伙骗他,就像那天看见钟在御去诊所,那种全世界都在背叛,到头来依旧孤家寡人的心境让他无能为力。
  吴窥江喝了两杯立顿红茶,才看见钟在御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猛地在前台上一拍。
  就这火气都是一消再消,几乎没了的,钟在御说:“你们怎么回事!都缴费还能随便退费!不知道拦着点吗?”
  前台委屈:“不退315曝光了怎么办。”
  吴窥江心疼地握着那只手,小声说:“好好说话。”
  钟在御知道怪不得人家,消费者背后还有消费者协会保驾护航。
  前台小姐还是吴窥江认识的那位,她查询记录,落实每笔费用都在缴费后的三天内悉数退还,顾客只要现金,再不信还可以调监控。
  奶奶只会用现金,前台还叫来当时定下的主治医生。
  医生姓李,三十好几,但挺年轻,对钟在御记忆深刻:“是,我还记得你,像你这样关心老人家的不多见。来我们这边,都是大人带孩子,极少数的人会关心老人家的心理健康。不过很遗憾,没能见到你奶奶。”
  钟在御失魂落魄,失手打翻了桌上新泡的红茶。吴窥江仔细替他擦干净,手背上的红色不知是烫的还是染的。
  这模样搁哪儿都不放心,没办法,吴窥江把钟在御带到楼下公司。桌子椅子上的塑料膜都没了,办公用具买好,一箱一箱靠墙角排排堆。
  吴佩汉上心,每回来都添砖加瓦,饮水机的水桶都搁好了,正对门的窗沿上还放了两盆绿萝。
  吴窥江把钟在御放在椅子上。
  钟在御难受得口齿不清:“奶奶为什么不肯来看医生,她不想看为什么不跟我说。”
  吴窥江只能说:“我怎么知道,你就没察觉到什么?”
  现在觉得手背疼了,钟在御搓着手背:“就今天发现奶奶不在家,要不等她回来我问问她呗,也不知道去哪个公园散心去了,是不是嫌附近公园熟人太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得好好问她,搞什么呀,还带太爷爷瞎胡闹。”
  吴窥江心里也乱,他既不知道十八岁的小年轻的心思,也不知道上了年纪的人在想什么,两头都无能为力:“可能是吧,你记得语气别太冲,像我这样耐心点。”
  “你哪里耐心了?没见过比你还猴急的。”钟在御撇撇嘴,“其实奶奶患病后就不大乐意见人,尤其是熟人。平日就是闷在家里,去年好一阵子连菜市场都不肯去。”
  “御儿,你有想过一件事吗。”吴窥江竭力小心,“奶奶拿着钱去干什么了?”
  钟在御想挣扎,叫腰袢的手按了个结实,话不是好话,他争辩:“奶奶肯定收起来了!”说完力竭,奶奶真收起来了?奶奶最心疼他,舍不得他打工,他有气无力,又说,“反正也差不多,奶奶没别的爱好,连烟都不抽!”
  他从吴窥江兜里翻出一包烟,撩在桌上,先声夺人:“不是答应过能不抽就不抽吗?”
  吴窥江是谁啊:“这不是带着以防万一么,我认识的人那么多。”他故意凑近,准备挠痒痒肉,“要不闻闻,有味儿吗?”
  钟在御恼羞成怒,想推他,余光瞥见门口有人影一闪即逝,吓得他心脏都跳到嗓子眼,脸白如纸:“有、有人!”
  “有人又怎么了。”吴窥江浑不在意,他从来就没想过瞒着谁,转头发现空无一人。正想收回目光,结果那人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
  吴佩汉悻悻地小步挪出来:“哥,我是不是打扰你和嫂子了。”他来检查,确保万无一失,没想到撞上大哥和嫂子谈情说爱。
  那声音,好久不见,钟在御像受惊的鹌鹑,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到吴窥江怀里。
  偏偏吴窥江是怕事不够大的,也不抱他,还说:“对啊。”
  钟在御轻声催促:“快叫他走。”
  吴窥江这才开恩:“真打扰了,你嫂子叫你滚。”
  吴佩汉又看了好几眼,不是百威明,也不是他认识的人,抓心挠肺就想知道是谁,朝闻道夕死可矣了。
  然而大哥都叫滚,他一刻不敢多留,还在想什么模样的能收拾他家不可一世的大哥,哪家的如来佛祖下界救苦救难了!
  吴窥江哄:“这下行了吧,眼睛都哭肿了。”
  “哪那么容易肿啊,我伤好的比别人快,青春痘都留不过三天。”钟在御知道他是胡说八道,“那是你擦的!”
  “行行行,我手糙,你脸嫩。”吴窥江背着手站起来,“走吧,还愣着呢,信不信吴佩汉杀个回马枪,早就想知道他嫂子长什么模样了。”
  钟在御跳下来:“这我是信的。”
  吴佩汉为了这事没少骚扰大家,不过显然钟在御有人缘,吴窥江更具威望,也有可能逗吴佩汉比较好玩,总而言之没人告诉他。
  但吴家人都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吴佩汉还多了种死不要脸的性格,往公共洗手间一躲,氨水味尿味双重夹击下,锲而不舍的小少爷,终于听到脚步声。
  吴佩汉做贼都没资格,刚钻出来就被发现。
  吴窥江和钟在御双双转头。
  吴佩汉急赤白脸地跳脚:“你掏我哥兜干嘛!” 他跑上前想抽出钟在御的手,刚伸出来叫吴窥江迎头一拍。
  不用动手,钟在御都想抽手,吴窥江按着不叫他动,骂道:“滚,没看见焐手嘛!”
  吴佩汉傻得可以:“都春暖花开野猫都搞大肚子了焐什么手啊!”
  吴窥江提溜吴佩汉的后领直接塞电梯里,按了下行按钮:“等你嫂子肚子都大了你才能明白是吧。”
  吴窥江拉着钟在御等另一边电梯,手背上挨掐,他煞有介事地“哎呦”一声,又攥住小鱼儿般滑滑溜溜的手。
  太不要脸了,面对又强势又不要脸的老男人,钟在御一点招都没有。
  电梯到负二层停车场,吴佩汉精神上不给吴家人丢脸,往电梯门前一戳,双臂一张,自以为拦路抢劫他哥也没招:“哥!他真是我嫂子!”
  吴窥江故意说:“得嘞,大肚子不管用,现在得等生完孩子他才能反应过来。”
  坏透了还能踩在钟在御的底线上,吴窥江才拉他上车,后视镜里印着吴佩汉呆若木鸡的脸,发动汽车就没影了。
  吴窥江把钟在御欺负得不理人也不吃口香糖了,他主动把人送到公交车站,这点到为止的地界上,刹车上猛地踩了一脚:“下车了。”
  钟在御不说假话,除了害羞喝酒上脸,清淤都烦他嫩生,已经白回了豆腐脸,一点也瞧不出来痕迹。不过他还有点生气,心跳依旧快,嘴上也没个把门的,嘀咕着开车门,另一只手腕被攥住。
  “干嘛呀,回头贴罚单又要裱起来。”
  “那不是爱情的见证嘛。”吴窥江就没个安分时候,攥手腕的手改攥小拇指,偶尔同床共枕,钟在御睡酣无意识时就爱这么攥他。手上忒不正经,他语气倒是正儿八经:“有点耐心,等不到就给我打电话,等到了也说一声。好好跟奶奶说,别生气。”
  光哄怎么行,劳逸结合,男女搭配还干活不累呢。吴窥江想完,虎着脸说:“还有,什么都能是个事,就钱不是个事,听见了没。”
  钟在御低头左右瞄一瞄,怕被人看出来,急得跺脚:“快放手,小指头都要断了。”
  吴窥江松手:“那我可断过三四——七八十回了。”
  钟在御“啊”了一声。
 
 
第52章 夜宵
  钟在御烧好了饭菜, 越等越有底气,开电视看新闻, 坐在沙发上, 如老树盘根。他中午吃的盒饭管饱不管馋, 排骨清虾勾搭馋虫,现在正饿得胃疼。
  不过他能忍, 在某种程度上, 他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管不住。
  摄影棚的正常工作时间是早九晚五,加戏赶进度除外。
  没了闹心的事,演员都是老戏骨, 带资进组的是正经出身。进度似水随风, 顺顺利利,跟白领坐班似的。
  晚五点收工, 天暖和后钟在御娇气,嫌还不够春暖花开,不骑车。赶下班高峰挤地铁,路上至少花费一个半小时。钟在御没戏也会等到手工,这是他们的职业标准。
  奶奶估算好时间, 踩着电视右上角六点的数字报时钟,推开家里的大门。
  见钟在御, 奶奶果然吓一跳,旋即收敛惊讶,专心低头推太爷爷的轮椅碾过门槛。进屋时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她把包和钥匙搁在桌上, 看见做好的饭菜上挂着冷气。
  钟在御的倔头强脑来自于奶奶,这项本事论起来,奶奶是真老虎,钟在御是纸老虎,不仅不是对手,还把自己拱手相让:“奶奶!”
  “叫什么叫,没聋!”奶奶腿脚利落,关门,拎菜进厨房。
  钟在御只能把太爷爷扶上代步器:“你去哪了?我找你半天。”
  奶奶有点缓和,把菜从袋子里拿出来:“没去哪儿,就是找了个远点的公园随便逛逛。”
  钟在御扶着太爷爷一点一点往宽敞的客厅挪:“我一点就回来了。”
  奶奶说:“我们早上就出去了,吃的盒饭。”
  钟在御追问:“饭盒呢?”
  奶奶改口:“买的盒饭。哎呀他能走,走的好着呢,你那么小心干嘛。松手松手,是不是?好多了吧。”
  钟在御松开手,发现太爷爷的确走得挺好,虽然一步三颤四抖,但四肢有力,像是动了手术,用钢筋替代了体内腐朽溃烂的骨头。
  差点就被岔开话题,钟在御所幸暴露底牌,气鼓鼓地说:“奶奶你别打岔,我知道你去退费了?你不想去我还能逼你去——”
  奶奶在厨房摸摸这,摆摆那,截断他的话:“我是不想去,怕你不高兴就没说。这些天就在外面公园逛逛,跳跳舞什么的,你不也觉得挺好的吗,还闹着要送锦旗,说了不让你送吧。”
  钟在御是觉得奶奶开朗许多,原以为是医生妙手,没想到是散心散出来的?他心生疑虑被压下去,小心问:“奶奶,那退的钱呢?”
  “花掉了。”奶奶理所当然,开水龙头洗油麦菜,湿漉漉的手一指餐桌,“才几个钱,吃两顿好的就只剩下两张钞票,在包里呢,自己拿去。”
  那是只暗绿的小手包,绣几只麦穗,用了好些年。钟在御摩挲新外套,内疚得肝肠寸断。他和吴窥江经常好吃好喝,是不是太亏待奶奶和太爷爷了?
  一顿饭的时间全用来剥虾剔骨头,虾仁碎肉平均分配进奶奶和太爷爷的碗,钟在御就着半盘油麦菜扒了两碗饭,借口看剧本回卧室。
  趴在塌了的床上,手机上消息挤压成山,粗略翻看,几乎都是吴佩汉语无伦次的消息。
  “嫂子嫂子,你真是我嫂子?”
  “靠,过时限了删除不了,你一定是我嫂子!一万年不动摇。”
  “嫂子你别怪我不信,我给你买东西的赔礼道歉!”
  “看,韩国大人参!”[图片]。
  “我靠,寄我家去了。”
  “刚才问了客服改地址还来得及,嫂子你住哪儿啊,改了寄你家去!”
  钟在御冷处理他,一句没回,回了林森晚上四人一起去吃烧烤的消息。
  烧烤摊在酒吧附近,今晚轮到程鹿上台,一时走不开,吴窥江开车来接,林森和钟在御坐后座。
  注定老司机车也开不好了车,吴窥江时不时瞄后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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