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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近代现代)——未有雨

时间:2020-03-10 16:41:59  作者:未有雨
  大三的暑假,母亲跳楼,岑明止接到电话赶回来,尸体已经拉走,只剩地上的血迹,和血迹外围圈起来的的白线。
  房东是个好人,没有索要赔偿,但债太多了,三十三万,对于如今的岑明止并不算多,但对于二十岁的岑明止来说是天文巨款。
  成绩再好,也无法成为银行贷款的凭证;打工再拼命,店主也不会因为你比其他人勤快,就愿意借钱给你。
  要么算了吧,岑明止想,活着太累了。
  言喻就出现在这样的时刻,不学无术的富家子弟想要上一个体面的大学,除了塞钱别无他法。
  “你妈妈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个奖学金是外面企业赞助的,我觉得你可能用得上。你的成绩也符合对方的要求,你看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签一个合同?”
  岑明止接到辅导员电话,要他回校领取助学金。辅导员语重心长,于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为了把言喻塞进学校,老爷子主动提供了两百万援助困难学生。除了每个月可以领的生活费,条件差但成绩好的还可以申请贷款,签上劳动合同,毕业以后进公司工作还债。
  这样的合同看似冠冕堂皇,其实难免霸王条款,签死的八年合约,极低的就业起薪,但当年的岑明止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十七岁的言喻坐在他面前,很年轻,但已经足够高,足够英俊,和他这样惨淡的人截然不同,轻易就能燃起他熄灭的心火。
  岑明止并没有一见钟情,但从那以后许多事情都成为命中注定。他曾不知天高地厚,曾有难以启齿的隐秘心思,以为他和言喻的关系会不一样,以为自己能够成为不同的那个人。
  一杯带药的酒喝下去当然不至于神智全无,他是自愿被言喻带去酒店,也是自愿把生命和言喻交缠在一起。
  岑明止知道所有的前提,也知道可能的结果。
  他在历经的往事里不甘过,不愿过,努力过,失望过,也试图放下过。最后变成现在这样,他依旧爱言喻。爱言喻对他来说似乎是唯一的办法,只是那爱经不起一次又一次的消磨,在漫长时光中被缓慢地锉去棱角,变得不再尖锐,不再激烈,也不再非如此不可。
  那一夜岑明止与江楠并排床榻,在房间浅淡的泉水味道中睡去。
  梦里他又见到了十七岁的言喻,挑起眉时张扬的笑容,真当是少年好时光,不曾染尘霜。
  可惜不复往。
  第二天要回国,飞机在下午三点。酒店的司机等在外面,送他们回新千岁机场。岑明止要收拾自己的东西,也要去和酒店负责人道别,江楠主动接过任务,去隔壁叫言喻起床。
  他跟着言喻已经超过半年,看起来有些没心没肺,实际上非常能察言观色。岑明止对他笑,说谢谢,江楠看出他眼底一瞬间的放松,一时又有些感慨,期待给错了人,实在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岑明止昨夜睡得还好,身体却依旧疲惫,强打精神去与负责人道别。
  这一趟心力交瘁的日本之行终于就要到此为止,阿寒湖的美丽一如昨日,岑明止路过窗前时想起,这应当是他在言氏的最后一趟出差,此后公司好坏,都和他不再有关。
  回房间取行李箱,江楠已经回来,托着腮坐在矮桌旁,一脸若有所思,岑明止走过去,问他:“言喻呢?起了吗?”
  “起是起了……”江楠犹犹豫豫:“我进去的时候,昨晚那位白经理也在呢。”
  “……”岑明止提行李箱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即如常,把箱杆拉起。
  是一起住了吗?
  江楠去时不过早晨七点半,大约也没有人会这么早到别人房间来做客,白幸容为什么会在那里,答案不言而喻。
  “不过他们是分开睡的。”江楠怕他伤心,还在亡羊补牢:“他说言喻喝多了。”
  岑明止笑了一下,神色平静,好像早就习惯。他将两人行李箱提到玄关,问:“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出发,早饭吃过了吗?”
  江楠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嘴唇开开合合,一个安慰的字也说不出来,最后抓了抓头发,说:“……还没。”
  “那就跟我一起去吧。”岑明止半低着头,推高下滑的眼镜:“不用等他了。”
  再见到言喻是在酒店门口,岑明止和江楠到得稍早一些,站在门外,见他和白幸容前后出来。
  “言……言经理。”江楠打了个磕绊的招呼:“白经理也跟我们一起走啊?”
  言喻没答,侧目往岑明止哪里看了一眼。白幸容笑道:“是啊,我正好也要回国,同一个航班,就来和你们蹭车了。”
  江楠平日里能说会道,却也知道白幸容与他们这些人身份的不同,因而一时拿不准该以什么语气回答。他学不来岑明止这样的冷静,也没有什么卓越的演技,尴尬地站在白幸容面前,路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先上车吧。”岑明止拍了拍江楠的肩膀,自觉过去,想接过两人的行李箱;“江秘书坐后面吧。”
  走近时言喻又看了他一眼,岑明止的脸色过度苍白了,明显比前天还差。
  “没睡好?”言喻把箱子换了只手,没让他提,扫了江楠一眼:“你打游戏影响他睡觉了?”
  江楠愣道:“没打啊——”
  言喻“啧”了一声,像是认定了他是罪魁祸首,自己提起行李放进商务车的后备箱里,旁边白幸容笑道:“江秘书喜欢打游戏?”
  “工作太忙了,偶尔放松……”江楠有点怵他。
  白幸容说:“年轻人嘛,可以理解。”
  他明明在笑,江楠却直觉发怵,往岑明止身边凑了凑,想和岑明止一起上车。言喻放完行李一回头,发现他和岑明止凑在一起,表情更不高兴。司机合上后备箱,邀请众人上车,江楠拉住岑明止的衣袖小声问:“岑助理,你跟我一起坐后面好不好?”
  岑明止看了言喻一眼,说好。
  这一天的开始并不算愉快,众人各怀心事,路上四个小时,没有半句交流,直到登机。
  头等舱的位置不多,江楠和岑明止都自觉地让出了言喻身边的那个位置。言喻脚步一顿,站在过道上朝岑明止皱眉,但白幸容似乎未觉不妥,在岑明止让出的那个位置上施然坐下,向空姐要了毛毯和眼罩。
  “岑助理……”飞机引擎巨大的响动中,江楠望着窗外叹了一口气,说:“回国以后,我还是跟言喻断了吧。”
  岑明止本在翻阅报纸,闻言惊讶地看向他。江楠抬头与他对视,那个喜欢用可爱表情包的小男生,此刻没有任何愁苦,正以一种成熟而豁然的目光看着他。
  “为什么?”岑明止问。
  江楠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忿忿道:“干嘛为了他委屈我自己啊?”
  岑明止:“……”
  “你也是啊,不要为了他把自己关在原地。”江楠像上车之前岑明止拍他那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骂道:“他值得个屁。”
  岑明止:“…………”
  岑明止愣在原地。那一瞬间江楠的目光,像是一枚寸长的尖钉,钉入他早已麻痹的身体,恰好钉在最痛的地方。
  他感到浑身血液的逆流,四肢不可控制地酸胀,自欺欺人的假象要被他钉破,要成为摇摇欲坠的残片。
  不要把自己关在原地,不要为了他委屈自己。
  他不值得你这样。
 
 
第15章 
  15
  飞机落地,四人一同出关,言家的司机早早在等,要接他们回老宅吃饭。
  “老头还没吃?”言喻睡了三个小时,脸色缓和很多,问司机道:“六点多了吧?”
  老爷子雷打不动六点用餐,是家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习惯,司机答道:“老爷还没吃,说等白少爷呢。”
  “……”言喻的好脸色瞬间又消失了,目光挪向后头的白幸容,皱眉道:“你要去我家吃饭?”
  “是啊。”白幸容点点头:“言叔叔昨晚给我打电话了,你在睡觉,没有听到。”
  他这“叔叔”叫得亲密,仿佛和老爷子是正儿八经的亲叔侄。言喻的脸色变得古怪,江楠本和岑明止站在车的另一侧,在白幸容看不到的角落撇了撇嘴,对岑明止低声道:“那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岑明止收回视线对他道:“路上小心。”
  “嗯。”江楠粲然一笑,突然伸手往他腰上一抱,说:“再见啦,岑助理。”
  岑明止也牵了一下嘴角,说:“再见。”
  江楠在言喻看过来前放开他,倒退着朝岑明止挥了挥手。两三步后他牵起自己的行李箱,小跑走了。
  这个过程不到十秒,动静微乎其微,甚至没有让言喻察觉。他决定与言喻断绝联系,因而走得十分潇洒。等言喻察觉到时,他已经淹没于机场往来的人潮,言喻看了岑明止一眼,什么都没问,岑明止便也什么都没说。
  抵达老宅,老爷子果然在等。他穿一身唐装,拄着拐杖站在玄关处旁,岑明止和司机从前排下来,一人一边替后座的人开门,老爷子朝下车的白幸容露出慈祥的笑容,说:“小容来了。”
  白幸容也笑:“言叔叔,好久不见。”
  他亲昵地过去,弯腰和老爷子拥抱,自然又热切地久别重逢。岑明止目光穿过单薄镜片落在别墅门口的复古砖地上,因为疲惫,有一点难以集中注意力。问候和招呼并不会因为表现出来的亲昵就变得特殊,它们一如既往地单调古板,刻意而形式。
  “晚上我回公寓。”言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岑明止侧目看过去,他正对司机说:“行李不用拿下去。”
  司机犹豫有一点犹豫,但言喻强硬惯了,就算是老爷子开口也不会低头,于是应了,把车开进车库里。
  晚餐桌上,老爷子要同白幸容聊天,问他家里人身体,也问他公司近年如何。白幸容礼仪周正,很讨长辈欢心,放慢了语速回答他的问题,又主动关心老爷子的身体。
  他们好像已经有什么旁人不知的默契,聊到即将来临的春节,聊到白幸容回国的理由,却又不言明那默契到底是什么。岑明止在缓慢动筷的过程中觉得自己和言喻在这张桌上好像多余,但这种多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到这顿晚饭结束,他们才终于停下寒暄。老爷子拄着拐杖率先起身:“言喻陪小容去客厅坐一会,明止跟我上楼。”
  这是他的习惯,每次岑明止过来吃饭,他都会在饭后询问公司近况。于是岑明止站起来,扶住他的左臂。老爷子左腿的风湿比较严重,冬日里走楼梯容易疼痛,有人扶着会轻松很多。
  白幸容和言喻也都站了起来,目送他们上楼。言喻其实本已打算离开,吃这么一顿漫长无聊的饭已经耗尽了他的耐心。但岑明止被老爷子叫走,他只能坐下再等。没提要走的事,也没管白幸容,他坐到客厅沙发上叫佣人去切水果,打算等岑明止下来,一起回他的公寓。
  管家沏了茶来,言喻无事可做,按着电视遥控器随意换台。花花绿绿的电视剧他从来不看,连最无聊的新闻联播也接近尾声,接连按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可以停下的频道。
  白幸容端着佣人切好的果盘从餐厅走来,在他身旁坐下,从盘子里拿了一颗已经剥好皮的砂糖橘,自己尝了一瓣,才递过一半给他,弯着眼睛笑道:“挺甜的,吃一点?”
  言喻没有接。
  他就把那半橘子放在言喻面前的茶几上,又问:“晚上你不住这里吗?”
  这人好像一直擅长这样的惺惺作态,言喻不耐烦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问一问而已。”白幸容说:“我听你跟司机说要回公寓,是你自己的房子?”
  又跟你有什么关系?言喻不轻不重地冷笑了一声,白幸容也不在意他的冷淡,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刚回来,自己家也没收拾,收留我住几天吧?”
  他凑过来,手放在言喻腿上,一双眼睛期待地看着他。言喻简直要给他气笑,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贱,倒贴起来骨头都是软的。又或者他以为言喻还是十五岁,还喜欢白幸容,以为他们之间仍有暧昧,仍可以避重就轻。
  书房内,岑明止坐在沙发上汇报这趟日本之行。老爷子不需要听过程,而结果他早已经知晓,岑明止没有多少可以说的事,言语精简地做了一个总结。
  老爷子叹道:“他不成器,我早该有数。”
  岑明止没有办法为言喻分辨,更何况这件事他也有错,那天早晨出发前如果同老爷子确认一遍,也不至于让老爷子的一趟安排都打了水漂。
  “算了,也是我太心急。”老爷子话题一转,问他:“怎么样?辞呈写完了吗?”
  “……”岑明止放在身侧的手收紧:“还没有。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公司的工作都需要交接。”
  老爷子体谅他:“辛苦你,正好小容也回来了,下周之内,你和他交接好。”
  岑明止霍然抬头,惊讶地看着老爷子。老爷子道:“对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跟他父亲商量好,让他来言氏工作几年,替我教一教言喻。”
  岑明止愣在原地,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清楚楚,连在一起却无法解读。原来他们言谈笑意间的默契是这个,他早该想到的。
  老爷子站起来,走到书柜旁:“董事会那边我已经通知过,下个星期我会安排他进公司,执行副总的位置还空着,他顶上也正好,你手里的几个项目年底前都交接给他。”
  “……”岑明止半晌没有说出话来,书房的顶灯本是温柔的黄色,此刻在却晃眼地有些可怕。
  但老爷子好像没察觉到他的失态,从书柜上翻出一本厚重的相册,又道:“言喻同你说了吗?小容跟言喻是同学,言喻十六岁的时候闹着跟我出柜,就是为了他。”
  岑明止恍然,又觉得似乎本该如此。他从言喻见到白幸容时露出的表情里,就该知道白幸容对于言喻的特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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