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市谷知雪大吃一惊,停住了手,“你怎么知道?”
“她在复活节假期之前借的,对不对?”侑急切地追问,“她说要出席正式场合,通过七海澪小姐从您这里借走的!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当时就是我邀请她去玩的!”
“……喔,”市谷惊奇地看着她,“你真的是灯子的朋友啊?那你跟我来吧——她怎么了?”
※ ※ ※
“无可奉告,嗯?”
一个脑后梳着马尾辫的金发男人在审讯室内反复踱步,背在背后的双手把玩着一根紫杉木魔杖。
“七海小姐,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得不考虑集团犯罪的可能性,并以此来起诉你了。届时你将面临的就不再是单纯的退学和监禁,你会被送去阿兹卡班——我是说阿兹卡班,你听懂了吗?”
七海灯子面无表情地盯着地面上的影子。这男巫的马尾辫让她想起她心爱的女孩——虽然她的女孩今天没有扎辫子,但也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清新靓丽。
仿佛读透她心中所想,男巫嗤笑了一声:“看来你很擅长应对摄神取念啊,七海小姐。”
“你比我爷爷差远了,”七海翘起嘴角,“再多学几年吧。”
金发男人怒极反笑:“你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你的罪行适用于保密法第32条,吐真剂已经在配送的路上了。”
闻言,黑发女人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保密法第32条是涉及严重威胁社会安危的条款,你不能——”
“——你的行为在我看来完全符合这一条款所规定的内容,七海小姐,”男人将手搭在桌沿,咄咄逼人地压视着她,“不知来历和去向的时间转换器,原因不明的时序混乱——自从今年2月14日以来,我们一直在找你、还有可能存在的目击者。你知道擅自使用时间转换器并引起时序混乱可能为整个魔法社会带来怎样的危害吗?嗯?好好配合,把事情从头到尾交代清楚,你还有机会在这辈子看到外面的阳光。”
“我拒绝。”七海冷冷地看着他,“我只引起了12小时的时序动荡,且范围有限,并未危害社会安全。你敢动用吐真剂,那就是刑讯逼供,我保留上诉你的权利。”
男人危险地眯起了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七海小姐。这扇门一关,没有人在乎我用了什么手段。你说我‘刑讯逼供’?那我就让你知道真正的‘刑讯逼供’是怎样的。钻心剜——”
“——住手,亚历克斯!”一名黑衣巫师忽然出现在室内,“你又在用不可饶恕咒!还想被停职第二次吗?!”
“我只是想让这丫头尝些苦头,这样我就可以更好地摄神取念,”亚历克斯狰狞地看向来人,“你不说、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事情不一样了,”黑衣人看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七海灯子,“我不知道这丫头什么来历,但是魔法法律执行司介入了,他们要求神秘事务司将犯人移交过去。”
“——该死的佐伯!”亚历克斯往地上啐了一口,气冲冲地拉开了房门,“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的任务结束了!剩下的交给法律执行司那群蛀虫们去干吧!”
说罢,他恶狠狠地瞪了七海一眼:“算你走运!”
两名审讯员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后,一只雪白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从通风口飞进了室内。七海灯子以为自己眼花了;但那只雪鸮绕着她飞了一圈,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然后伴随着轻微的啸叫开始变形——它的身体变大、拉长,逐步显现出一个高挑的身影——
“——灯子!”七海澪一把扑抱上去,“你还好吗?威廉姆斯那混蛋是不是对你用刑了?!”
“姐姐!”七海惊诧地喊出声,“你怎么——”
“以前没告诉过你,我是个未经注册的阿尼玛格斯,”七海澪放开妹妹,面色苍白,“我听小糸侑说了,你这件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你听侑说了?”七海焦急地打断她,“她被捉进来了?怎么会,我明明没有供出她——”
“——你为什么不供出她?”七海澪拔高了声音,“你应该知道这种时候只有配合调查一条路可以走!她的证词可以证明你是无意造成时序动乱的!”
“我不能!”七海痛苦地向前挣扎,“我不能——我爱她,姐姐!”
七海澪倒吸了一口气。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七海灯子低着头,紧闭着眼,以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开口道:“我爱她,我决不会让她背上一生的污点。”
“……即使这会让你背上一生的污点?”七海澪颤巍巍地倒退了一步。
“是,”七海攥紧手,“我愿意。”
“你……”
澪一时失去了言语。她震惊地看着自家妹妹,心头五味杂陈:“你为她这样,她知道吗?她值得吗?不是她有错在先,才造成那场时空动乱?”
“——就算如此,”七海抬起头来,泪光在眼中闪烁,“我也不会后悔与她相识——姐姐,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七海澪看着她,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最后,她轻声说,“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要把事情一个人背着——你以为她会愿意看见你为了她被重判吗?”
七海似乎也恢复了冷静,柔声道:“我不会有事的,姐姐。希斯汀·卢瑟福德欠过我一个人情,去找她,她肯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你什么时候跟大小姐打的交道?”七海澪吃了一惊,面色随即缓和,“她要是愿意帮忙的话就好说了!我这就回本家,灯子,你等我回来——”
想了想,她又道:“另外,小糸侑不是被捉进来的,她是自己跑来找我的——如果这能让你安心一些的话。”
七海一怔,随即长长地吐了口气:“太好了……”
她露出了被逮捕至今的第一个微笑:“谢谢你,姐姐。”
Masquerade(4)
这是七海灯子在魔法部地下监牢中的第八天。在这八天里,造访她的只有一日三餐和仿佛永无止境的思念,所以当铁门上的窗板在一个并非餐点的时间被打开时,她是惊讶的——一双灰色的眼睛在狭窄的窗口一闪而过,然后发出了问候声:
“七海灯子小姐吗?”
“是,”七海慢腾腾地下了床,没挪几步就来到了门口,“请问有什么事吗?”
“请您退后一点,”那双灰眼睛里带了一丝笑意,“否则门会撞到您的。”
过了几秒钟,七海才反应过来对方话语中隐含的意味。她眨了眨眼,退后到床边,看着铁门由外至内地旋开。
一个黑袍巫师站在门口,灰眼睛的周边满是皱纹。
“初次见面,七海小姐,”他微微躬了躬身,“缄默人编号7号,加里森·卢瑟福德。”
“加里森叔叔,”七海的面上露出了笑容,“久仰大名。”
加里森·卢瑟福德端详了她片刻,扬起嘴角:“彼此彼此,我也从大小姐那儿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作为谈话场所来说,这里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些,让我们换个地方吧。”
“正合我意。”七海顺从地抬起双手,好让对方能够解开镣铐。金属落地后,加里森将魔杖对准她印满红痕的手腕,轻声念了句治疗咒。
“谢谢,我总是不太擅长治疗咒。”七海揉着手腕道谢,加里森无言地笑了笑,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你的魔杖还在保管处,想要先取魔杖还是先办理离开的手续?”
“先取魔杖吧。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八天没洗澡实在是够呛的。”七海微微合眼,在脑海里筛选起了清洁咒。
“事情我从头到尾都听说了,”加里森边领路边侧身看她,“你很镇定,这很难能可贵,尤其是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
“我必须镇定,”七海放轻了声音,“因为我知道有人还在外面等我。”
加里森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的确。”
“柳木魔杖,十一又四分之一英寸,龙心弦……是这根对吗?您确认一下。”
魔杖保管处的女员工将盒子打开,七海伸出手去,还未触到魔杖,它就轻轻地弹跳到了她的掌心里,同时在杖尖喷出了一小簇银色的火花,仿佛也在为重逢感到喜悦。
握紧这位陪伴了她七年之久的伙伴,七海长长地舒了口气:“是的,谢谢。”
“那么接下来就是离开的手续,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加里森注视着七海挥动魔杖、为自己换上一身崭新的袍子,“走吧。”
加里森·卢瑟福德所言不虚,手续几乎是在眨眼间就办好了。
“上去吧,你的姐姐和朋友们都在等你。”
男巫插着兜,在电梯门口站定。当七海走进电梯间后,他忽然又开口道:“对了,希斯汀大小姐还让我捎句话给你:‘这下咱们两不相欠,可别再来找我了。’”
“上门道谢还是必要的,”七海翘起嘴角,“恐怕还得为难她再见我一次了。”
加里森也笑了:“那么,期待在家中与你再会。”
“再会,加里森叔叔。”七海颔首,按下了直达一层的按钮。
伴着电梯上行时的吱呀声,她深吸了一口气。梯身停稳之前,她就通过栅栏看到了大厅中几个熟悉的人影——最先发现她走出电梯的是那个橘发女孩;她看见女孩猛地站起身,朝这边嚷嚷了句什么,然后她的姐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用力地抱住了她:“灯子!”
这拥抱转瞬即逝。七海澪很快就松开了她,上上下下地检查起来:“你还好吧?没受委屈吧?梅林在上——我可担心死了!”
“抱歉,姐姐,”七海拉住自家姐姐的手,“我好着呢——他们给我分配的是单人牢房,条件还可以。”
说罢,她微微侧身,向徐徐走来的佐伯沙弥香微笑道:“这次也麻烦你了呢,沙弥香。”
“你有自觉就好,”佐伯抱起手臂,故作高傲地含笑仰头:“等你爬到足够高的时候,我会让你连本带利还回来的。”
闻言,七海面上的笑意越发浓厚:“谢谢——我会好好记着的。”
越过佐伯沙弥香的肩头,她发现那个橘发女孩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没有上前来。思索片刻,她轻轻挣开了澪的手,穿过佐伯身侧,朝那个女孩走去——
“——侑。”她轻声唤着,将对方拥进怀里。女孩仿佛受惊似的颤了一下,迟疑着,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七海没有松开她,反而加重了拥抱的力道。直到这个拥抱深到不能再深之后,那女孩才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开口:“前辈……”
“我在,”她爱怜地蹭了蹭女孩儿松软的鬓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侑。但是我想说——不要自责,也不要后悔,因为无论如何,我都庆幸我们的相遇。”
“谢谢,我也是……”小糸侑揪紧她后背上的布料,将头深深埋进女人的怀抱里。八天以来的想念和担忧在这个瞬间尽数爆发,融化在无言的拥抱中——她的前辈回来了,好好地回来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有了实感。
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小糸侑迅速地用袖子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换上笑容道:“对了,有一件事还没说——恭喜前辈成为新一任的女学生会主席!”
“哈?”七海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她在说你竞选成功了,女学生会主席,”佐伯有些酸溜溜地说,“你以微弱的票差胜过了米娅,但好歹也是胜出了。”
“我……?”七海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怎么会?我以为我在被逮捕以后支持率会彻底垫底呢。”
“你在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支持率的确直线下降,”佐伯靠在柱子上,“但是斯莱特林和赫奇帕奇没有放弃你。”
在佐伯沙弥香和小糸侑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述中,七海灯子大致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当舞会因为她的逮捕而终止之后,鲁道夫·戈尔茨坦召集失去首领的斯莱特林,企图将本院的票数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岂料莫里茨·奥德里奇并未遵守诺言,在第二天的校报上曝光了他的麻瓜出身,致使斯莱特林内部一时大乱。兰登·诺特和佐伯沙弥香在关键时刻站出来,围绕“纯血荣耀”做文章,一边安抚人心一边对鲁道夫进行了“内部处决”——他在与兰登·诺特的决斗中败得一塌糊涂——最后引领斯莱特林得出了力保七海灯子的结论。
“事情就是这样了——赫奇帕奇坚守了承诺、斯莱特林又推崇纯血,你和卢平就凭借着两院的同盟以微弱优势胜过了米娅·坎贝尔和莫里茨·奥德里奇,”佐伯总结道,“可惜你没看见结果公布时奥德里奇的那张脸——啧啧,真是绝了。”
“……奥德里奇以为曝光鲁道夫的身份能让斯莱特林全部弃票,没想到反倒给了我机会,”七海摇了摇头,“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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