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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天庵(古代架空)——云月幽思

时间:2020-03-14 15:25:33  作者:云月幽思
  长生浑身颤抖着扶住李愿的腿道:“大人,求你让我见他一面吧!”
  李愿厌烦地朝长生踢了一脚道:“凭什么要给你见?你有什么——”他猛然想起从前没弄到手的那幅画,歪着嘴笑道:“也不是不行,你给我把以前在桂兰坊画过的那张什么再给我画一遍,若是让我满意,也可以考虑让你见一面。”
  长生惊喜地抬起头,颤抖着对李愿道:“大人说话可要算数!”
  李愿嘲笑地对周围家丁道:“还是那个死德性!我就是不算数你又能奈我何?”
  长生痛恨地皱起眉,难以理解地看着李愿。
  李愿大笑,想了想对长生道:“你最好快点画,否则等你画完了,那陶祝说不定都烂在水牢里了!这天气,水牢里光是蚊虫都能把人叮成一张皮!”
  长生痛苦地几乎要哭出来,连连对李愿点头道:“我画,我现在就画。”
  李愿笑起来,让家丁搬了张桌子放在太阳下,又拿些笔墨纸张搁在桌子上,对长生道:“天黑之前画完。”
  长生舔着干裂的嘴唇,勉强挪到桌子旁边,刚铺开纸张,立刻被反射的耀眼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他抬头看着在屋檐下喝茶纳凉的李愿丝毫没有要让他换个地方作画的意思,只好强忍着,背对阳光勉强做出一点阴影在纸上。春山图太大了,当初是特制了一面屏风,铺了四张三尺生宣,在他状态极佳的情况下耗时两个时辰才完成的一幅画,如今,这种状态和条件几乎不可能。可他不能不画。长生将画纸在不大的桌案上勉强铺开,凭着记忆用笔杆在一张张画纸上勾出印记,确认无误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在画纸上落笔。
  一个时辰以后,长生觉得脑袋开始发晕,他知道自己的体力已近极限了。他抬头看了看似乎永不会落下的夕阳,觉得浑身的水分快要被蒸干了。
  李愿早被人抬回房间里休息去了,院子里留下看守他的家丁都躲到廊下喝水闲聊,他乞求地朝一名看守要一碗水,那家丁哼笑着走过去,却把水朝着他的脸泼过去,嘲笑道:“听说你以前就是画仙?我看你叫画鬼还差不多!”
  长生珍惜地舔干了手上身上残留的水滴,没有再看那些家丁,又埋头画起来。他没有注意到刚刚泼出来的水竟然将前面两张纸濡湿,染花了画面的一角。
  夕阳终于落到了西面的树影之中,长生松了口气,终于将画面的最后一部分完成。几个家丁把画拿走了,长生脱力地坐在了地上,他觉得右眼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几乎睁不开。
  不多时,李愿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走出来,他朝坐在地上的长生摆手。长生勉强支撑着爬起来,踉跄地走上台阶,可刚走到李愿身边,就被狠狠地甩了一个耳光。
  李愿恶狠狠地把画纸扔到长生脸上,指着两团有些模糊的墨印骂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糊弄我呢?”
  长生皱着眉看了半天,才终于发现那两片被晕染开来的水渍,痛心无比地对李愿道:“我重新画给你,我现在就重新画!”
  李愿哼了一声,示意家丁把长生拖到门外去。家丁们拳打脚踢地把长生痛揍一顿,扔在了门外,长生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再去敲门,终于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长生睁开眼睛,只模糊地看见一个人影,可那人的五官却看不清楚。
  “兄长——”他呼唤着,试着朝那个人影伸出手去。
  “你醒了!”秦牧欣喜若狂地握住长生的手,从昨天早上知道长生进了李愿私宅的时候,他就后悔自己没有拦住他,他太清楚李愿的为人了,长生这样贸然地闯进去,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长生听出是秦牧的声音,失望地抽回手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秦牧忙按住他道:“你不要动,郎中说你情况不好,你需要休息。”
  长生一言不发地推开秦牧的手,踉跄地从床上下来,可是因为视物不清,被凳子绊了一跤,重重地跌在地上。
  秦牧心痛地扶起长生,强制地把他抱回床上,压住他的胳膊道:“你给我好好躺着!若是还想见到陶祝,就好好养着你这条命!”
  听见陶祝的名字,长生慌忙抓住秦牧的胳膊问道:“你有办法?他现在怎么样?”
  秦牧又气又恨地看着长生为了陶祝不顾一切的样子,咬牙说道:“死不了。我已疏通了关系,让人在狱中给他点照顾。”
  长生稍稍松了口气,可突然又抓住秦牧问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起码要等你好一点,你这样子,还没走到监牢,自己先死了!”秦牧恨道。
  长生叹息一声,瞪着空洞的眼睛颓然地倒下去,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都像被水气包围着,只有模糊的人影和光线在晃动。
  秦牧看着长生惨淡的面容,心痛又无奈地仰起头,“郎中说你的左眼根本看不见,你为何从来都没对我说过?”
  长生神色空洞地望着眼前虚空,声音单薄地像是从周围什么地方飘出来,“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早治,兴许还能——”秦牧懊悔地几乎想要捶胸顿足,他按住长生的肩膀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你这分明就是在求死!”
  长生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若是我死了,能换他一条命,那才值得。”
  秦牧无法理解地瞪着长生,难以忍受地拂袖离去。
  早在第一次见到长生的时候,他就派人去查了他所有的底细,他原以为长生留在山庄的十年是被迫的,以为他和陶祝之间虽有少年时的情分,更多的可能是憎恶与怨恨。可自从一年前,偶然得知陶祝竟然多次留下来陪长生过夜开始,他才终于明白长生那看似无欲无求的外表下隐藏着什么。从关外回来的路上,他们遭遇一群亡命劫匪,幸亏两个多年在他身边的忠实保镖舍命相护,他才九死一生地回来。可当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身体想要去给长生一个惊喜的时候,却看见长生春情潋滟地趴在陶祝胸口,稚气十足地说要在他身上作画。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长生,像孩子一般,甜蜜可爱,天真又霸道,无比舒展放松,又无比快乐满足。他气疯了,甚至叫了杀手过来,想要把陶祝刺杀在回去的路上,可临到出发的时候,他又反悔了。那之后,他几次想要去找长生当面问清楚,可他也知道没什么好问的,长生爱的只是陶祝。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报仇的方法,一个跟他无关,又可以彻底毁掉陶祝的方法。他原以为只要陶祝不在,长生早晚会回头,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长生的命早就和陶祝系在一起了。
 
  ☆、狱中
 
  长生躺了三天,终于能将眼前的事物看个大概了。他央求秦牧带他去见陶祝,秦牧本想等他痊愈,奈何看他实在忧心如焚,寝食难安,只得陪他去了刑部监牢。
  陶祝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默默抬头朝幽暗的通道里张望。他仔细辨认着进来的两个人,认出其中一个是长生,便忍着浑身剧痛爬过去攀住了牢房的木栅。
  “兄长——”长生从一间间牢房路过,几乎贴着牢门朝里面呼喊张望,可牢房里光线过于昏暗,他根本看不清那些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长——生”
  长生听见陶祝嘶哑的呼唤,慌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可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摔在地上,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陶祝的牢房外,隔着木栅抱住了他。
  陶祝的脸几乎没有人的颜色,粘着脏污和血水的头发贴在他的脸和脖子上,虽然脸上看不出多少伤痕,可长生却能摸到他单薄的衣衫下面到处是凸起的肿块。
  尽管陶祝没有表现出丝毫痛楚,可长生已经心疼地手抖起来,不敢再碰他的身体。陶祝把手伸出木栅,握住长生的手道:“你怎么来的?”
  长生哆嗦着把陶祝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泪流满面说不成话。
  陶祝抬眼看了看几步之外的秦牧,已明白了七八分,坦然地对长生道:“能够再见到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原本还想给你留一封信。我有几件事想要交代给你——”
  长生摇头哭道:“你不要替我安排,我——”
  “长生,”陶祝替长生抹了把泪水,竭力微笑道:“我很有可能会被赐死,圣上顾忌颜面应该不会牵连到芸娘他们,淳儿刚刚八岁,谦儿还不满四岁,你以后要替我照顾、教导他们,直至他们成年。”
  长生悲愤地咬牙说道:“兄长这是要用他们拖住我?我想陪着你死都不能如愿吗?”
  陶祝哽咽地咳了两声,引得身上的伤一阵钻心剧痛,他哀求地望着长生道:“稚子无辜,我无人可以托付,唯有把他们交给你。”
  长生难以置信地瞪着陶祝,如此时刻,他竟然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只惦念着自己的儿子!
  “兄长当初就不该娶妻!”长生终于愤恨地脱口说道:“更不该连生两子!你可知被辜负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可怜你那妻子还一心替你上书喊冤,她还信你是个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陶祝默默看着长生,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嘴唇抖动着,许久才低头叹道:“是我辜负了你。”
  长生看着陶祝此刻既懦弱又痛苦的模样,恨不得攥住他的领口,好好问问他,他是当真不懂自己对他的心么?还是自己在他心里从来就算不得什么?他这两年来所有的包容和依顺,是否就只是为了享受和他片刻的欢爱?长生死死抠住木栅,他问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宁愿死也不想得到那个答案。
  狱卒在门口催促起来。
  秦牧远远地看着陶祝道:“大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快点说吧。”
  陶祝目光冰冷地看向秦牧,“多谢你了,留我一口气见到长生。”
  秦牧心中一绞,慌得有些呼吸不稳,“大人糊涂了,这怎么谢起我来——”
  “照顾好长生。”
  秦牧紧张地瞪着陶祝不敢大口喘气,嚅喏着道:“放心,自当如此。”
  陶祝深深地望着长生,伸手摸着他的脸道:“我知道你不情愿,可也知道你不会真的置他们于不顾,到底是我养的儿子,总会有几分像我的。”
  长生愤恨已极地丢开陶祝的手,缓缓站起身,俯视着陶祝道:“你怎知我会管他们?我早不是你的下人了!不用你替我安排!”
  陶祝伸手想要抓住长生的衣角,可长生已经转身,决绝地朝门口走去。
  陶祝的喉咙里再没有发出声音,他看着长生的背影消失在监狱门外,在心里念道:“我何尝不想你陪我……”
  长生一路奔回秦牧的私宅便一头栽倒在了院子里。秦牧慌忙把长生抱回房间,着人去请郎中,各种参片汤药地喂了四五天,长生才逐渐清醒过来。
  郎中悄悄把秦牧叫到庭院里,告诉他长生这次是旧疾复发,能否回转就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了。秦牧无奈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仍是一片狠厉。
  半个月后,长生已经能够到院子里转一转,只是走不大稳,每日浑浑噩噩的昏睡时间依旧很长。秦牧除了一些不得不办的事情,基本不离开宅子,日夜守护在长生身边。他有时看着长生毫无生气的眼睛,格外愤怒,他甚至想把事实告诉他,哪怕他暴跳如雷地同他大闹一场也好,可他终究是不敢;他想过最坏的结局,想过长生若是某天真的死掉他是否会很伤心,可他到底还是舍不得;他也时常劝长生忘了陶祝,说他在官场那么久,却根本不懂为官自保之道,虽然一时得到皇帝宠爱,也不过是充当别人斩除腐肉的利剑,他既然不给同僚颜面,敢得罪那么多的皇亲国戚,就应该料到自己会有这墙倒众人推的一天,这是他咎由自取,可无论他说什么,长生空寂的眼神里依旧没有一丝生机。如果说两年前的长生身上是与世无争的仙气,那么此时便是暮霭沉沉的死气,那不知为何还吊着的一点精神似乎随时可以幻灭。
  中秋节前,皇帝派出的监察御史终于回京复命了。皇帝亲自提审了这位昔日倚重的封疆大吏,陶祝的自述果然与调查结果基本吻合,在任上的各种渎职谣言终被澄清;可是当皇帝问他是否有不检点的行为时,陶祝犹豫了,他承认自己除了妻子之外另有心爱之人。皇帝大怒,将他重新扔回了监牢。
 
  ☆、流放
 
  一个月后,皇帝终于下定决心将陶祝这个“有才无德”“不惜名节”的悖逆之徒流放边州。
  被押解出京的那天,落下了冬天里的第一场雪。芸娘当掉家中最后几件值钱的物件,凑了十两银子塞给两位官差,才勉强让陶祝不必带着木枷与孩子们告别。
  芸娘泪眼婆娑地望着陶祝,把小儿子塞到他的怀里嘱咐道:“郎君一定要保重身体,平安回来,我和孩子们都会等你。”
  陶祝含着眼泪在谦儿稚嫩的小脸上亲了亲,对妻子道:“以后你要受苦了。好好待两个孩子,记得要一视同仁,不可偏废。”
  陶淳挣脱母亲的手,扑过去抱住陶祝的腿放声大哭,陶祝伤感地蹲下身子把大儿子也揽在怀里安慰许久,才把两个孩子交还给妻子,慢慢朝站在远处的长生走过去。
  长生面色惨白地站在驿站旁的茅草亭里,望着他,眼神干冷。
  “长生,”陶祝回头看了看正望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勉强稳定情绪对长生道:“我这一走,怕是有去无回。家中除了那一方宅院,已经没什么东西了,芸娘吃过苦,会想办法和孩子一起活下去,可难保事事平顺,日后若他们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困难,还请你念在给我留后的份上,帮芸娘一把。”
  长生面无表情地望着陶祝,“我到底算是你什么人?”
  陶祝心里一疼,眼泪滚落下来,他难堪地用衣袖擦着不停从下颌上滴落的泪水,强忍着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陶大人,该上路了。”一个官差走过来催促道,看见长生身后站着的秦牧,连忙躬身施了一礼,“秦先生放心,我们一路上会好好照料陶大人,保证将他安全送到边州。”
  秦牧默默点头,示意让他们上路。
  驿站旁再次回荡起妇人和孩子凄凉无助的哭泣,陶祝依依不舍地望着长生,再也说不出话来。
  空旷的官路一直通向雾蒙蒙的天际,最初稀疏的雪花渐渐变得繁密起来,大地不多时就被笼罩上一层薄薄的白色。长生远远望着陶祝和两个官差逐渐变成了几个模糊的黑点,觉得心里再次变成了那个可怕的空洞,只是这一次仿佛连声音都被抽走了,他只看见芸娘和两个孩子在哭,却好像听不到声音,也再感觉不到任何伤感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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