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鬼……你是斩鬼人……这样……像什么话!”黑死牟眼看甩不开继国缘一,就想拿话来刺激他。
“您不是普通的鬼(Oni),是……是鬼哥(Oniki)!”当继国缘一用那总是正经八百的脸大声说出双关语时,效果简直比任何搞笑艺人都要来得强烈,黑死牟有如被摁下暂停键,继国岩胜则是不可置信地捂着嘴,眼中写满了像是看到儿子第一次开口喊爸爸的感动。
“这么多年……缘一终于也会玩双关语了。”继国岩胜感慨地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继国光也,“光也要是醒着,肯定也会很感动的。”
黑死牟看着眼前这比什么恶俗话本……不,甚至比下弦之五的家家酒还要辣眼睛的画面。简直不敢相信趴在地上这个鼓着脸颊耍赖不松手的是继国缘一,而那个开始感叹孩子一路学习遇到多少瓶颈终于熬出头了,跟老母亲一样家伙就是 “继国岩胜”。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仰头望着天花板,黑死牟不禁如此怀疑。
“行吧……我……不出去了。你放手。”即使黑死牟都这么说了,继国缘一还是有些不安地跑去锁上了后门(好像那道锁可以挡得住他似的),又一屁股坐在黑死牟身旁,彻底挡住往后门的路。
“你们……都没有什么……想问的吗?”黑死牟不太明白为什么这几个人可以如此冷静的面对自己,就算是另一个世界,猛然看到变成鬼的自己 (家人) 难道不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吗?
继国岩胜伸出一只手指在眼角点了点,说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这个世界的继国岩胜,变成了鬼,嗯……还是鬼舞辻无惨麾下的上弦之一,还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
“明明是……另一个世界……却知道的……不少啊。”黑死牟有些吃惊,他本以为没有和自己一样化鬼的继国岩胜对于十二鬼月当是一无所知,却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像是对十二鬼月知之甚详。
继国缘一在旁边不住点头,还脸不红心不跳地附和:“兄长大人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全力以赴,是鬼杀队最优秀最可靠的柱。同理,就是做鬼也不是随便的鬼。只是我不明白……鬼哥为什么会选择跟随鬼舞辻无惨呢?果然是因为那个家伙的花言巧语吧,光也和我说过,鬼舞辻无惨特别馋兄长大人的身子……等等!那个混蛋这么多年没有对鬼哥做出下流的事吧!”
“……”化鬼之后常年欠缺言语交流的机会,讲话不太利索的黑死牟,此刻完全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反驳才好,是“优秀的鬼”的定义、“鬼哥”的称呼,还是鬼舞辻无惨“馋他身子”这种莫名其妙的指控,因为要思考的是像太多,黑死牟的外在表现就是单纯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看在继国缘一的眼中,却让后者的脸上渐渐失了血色,好像下一刻他就要提刀去鬼舞辻无惨决一死战,一触即发的气氛找直到继国岩胜开口打岔才略有缓和:“缘一!我说过多少次了,馋身子之类的话不要随便拿出来说,成何体统!”
继国岩胜咳嗽了几声,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回黑死牟和十二鬼月身上。
“确实,在我们的世界,鬼舞辻无惨早就不存在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和鬼舞辻无惨在血液上关联太过稀薄,不怎么成气候的鬼。什么鬼日、鬼月还是鬼星星,不存在的。至于这个世界的十二鬼月,消息基本上都是从光也那小子嘴里挖出来的,只有关于你的部分他的嘴跟个死蚌壳一样撬不开。”
对着继国光也的方向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继国岩胜边说边摇头:“一开始我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在藏什么,但一看到你我就知道原因了。真是的,那个臭小子,都跟他说过多少次了,他还是在这种地方小心翼翼地就怕我承受不住,我哪有这么纤细了。”
黑死牟不知道该开口反讽:“难道不是吗?”还是应该要赞同继国岩胜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索性闭口不言。继国岩胜倒也没有期待黑死牟的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早见过光也了对吧?这些药还有之前的食物,都是你为了他送来的对不对?那家伙就是这样,在很多地方都神神秘秘的,我也不想要逼他逼得太紧,可又担心他自作主张害到自己。光也他……从小就一直在害怕某件事情,一直到我们那里的鬼舞辻无惨被消灭了,他才像是终于摆脱了某种桎梏,可一来到这里,那种压力好像又回到他身上。现在你出现了,给了我一个新的方向,开始思考会不会光也从头到尾在怕的,其实都是我——怕我成为鬼?”
黑死牟抓到了脑中的那一丝灵光——继国光也似乎是一切的关键,这个人就是个谜团,如果说他只是另一个时空下偶然存在的变数,却又莫名地知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但在黑死牟为自己解惑之前,有一件事情他无论如何必须先确认——
“你们……就没想过……我的出现……是阴谋?”
“是阴谋又如何?”继国岩胜不怎么在意地挥挥手,将药罐一一放回箱子里去,并将两大口箱子推到角落去,开始准备泡茶,“倒不如说,如果是阴谋的话更好?说不定鬼舞辻无惨自己撞上来,还可以多弄一点惨球的原料回去。对了,缘一,光也是不是说过想要养齐七个彩虹色的惨球,颜色齐了吗?”
继国缘一点点头,补充道:“本来是齐了,但是他的绀桔梗色那颗爆掉了,回去要补。”
黑死牟本不是很想知道“惨球”是什么东西,但是在他眼角的余光中,一颗肉球带着十足的弹性从房间里滚了出来,“啊呜”一口咬掉了继国岩胜随手丢给它的茶渣——想必就是“惨球”无疑。
至于这个球的“原料”是哪来的,那个“惨”字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黑死牟机械地接过茶杯,开始重新审视这一家子鬼见愁的杀伤力,他们对鬼的威胁不只表现在武力上,甚至落实到了日常生活中,要是让他们生活在这个年代,是不是明天就会把鬼抓到工厂去流水线做成罐头了?
黑死牟决定当作自己没有看到那颗球,经验告诉他,适时的装聋作哑可以保障生活的长久安宁,若无其事地将话题转回继国光身上。这举动落在静静旁观的继国缘一眼里,就好像那两人 (一人一鬼) 才是真正有默契的双子,就连这些小细节上都有一模一样的反应。
“十二鬼月……至少其中的上弦……是接受了那位大……鬼舞辻无惨……大量血液的鬼,过去百年……上弦的位置……都没有变动过。为何……光也君……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继国缘一垂下头,好像突然对茶杯里漂浮的茶梗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黑死牟的鬼眼隐晦地往他的方向一瞥,继续说下去:“绝不可能……是从这个时代的……其他剑士得知……这百年内……就连柱……都无法与上弦交手后生还……更遑论……普通鬼杀队士。唯一的可能……是光也君……曾经是鬼……不知何故……以人身重活一世……你我的世界……缘此发生改变。”
继国缘一伸手拦住了正好滚到他身边的惨球,开始掐着球玩,像个赌气的孩子。惨球在他手里被挤成各种扭曲的模样。
“并且……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十二鬼月的……一员。”
继国岩胜将杯子里半温的茶水一饮而尽,手指沿着杯口画圈,当他抬起头来看向黑死牟时,收敛了一切情绪的脸若不是因为脸颊侧边的斑纹,俨然就是黑死牟记忆中那个继国缘一。
“你是想说,如果光也害怕的是我变,或者说是‘我变成鬼’这件事,加上熟知十二鬼月的背景的人只能是十二鬼月的一员这个条件,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继国光也’曾经也是‘黑死牟’和‘继国岩胜’,而他重活一世的契机,必然是因为他曾经见证过我们的终点——大概不怎么美好。”
“叩咚”一声,继国缘一面前的茶杯翻倒在桌上,被抓他在手里的惨球兴高采烈地挣脱出去清理满桌的狼藉。这样的动静也吸引了黑死牟和继国岩胜的注意,只见继国缘一先是眼神呆滞,但随着他脑子里的思考逐渐成型,眼神中的光芒渐盛,直到双眼完全被喜乐充满,嘴角也逐渐上扬,直到眼睛都因此而有些眯了起来,一看就是十分快乐满足的模样。
然后带着这样满足的表情流出鼻血往后倒去。
继国光也揉着眼睛从棉被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两个继国岩胜,一人一鬼,一个人给继国缘一扇风,另一个给他擦鼻血。负责擦鼻血的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硬是把血擦得满脸都是,等一下血干掉可有的继国缘一难受了。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继国光也还是第一次看到继国缘一这副模样。
继国岩胜的回答更是莫名其妙:“大概是……幸福来得太突然,缘一他有点受不住吧。”
什么鬼?
作者有话要说:情人节快乐,我的肝快要阵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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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大正 15
先不论继国缘一为什么会流着鼻血昏过去,脸上还带着那种满足的微笑。黑死牟和继国岩胜居然没有打起来这一点也足以让继国光也的右眼皮直跳了。
尤其是黑死牟,上次见面的时候这家伙还对继国岩胜嫌弃的不行,怎么会一下子又可以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下棋了呢?
“嚄——我还以为化鬼之后,这些人类的兴趣早该生疏了呢。”继国岩胜的白子又一次被黑死牟的黑子吃了,但他看起来非但没有陷入劣势的烦躁,反而带着愉快地表情继续落子,“难道上弦当中也有娴熟棋艺的?”
摸不清情况的继国光也不敢随意发言,摸去厨房抓了些点心垫肚子,嘴里的食物还没吞下去,就听到继国岩胜的猜测,忍不住在他背后偷偷翻了个白眼,别的不说,光是上弦的出身背景——邪教教主、街头小混混、窃盗惯犯、渔夫、花街游女和讨债人——虽说堕姬要顺利以花魁的身份潜伏在吉原,应当要娴熟和歌或围棋等风雅之事,但总不能三天两头就去找花魁下棋吧?只怕堕姬都不乐意废这个脑子。
黑死牟状似不经意地朝继国光也看过去,很快地又将目光集中在棋盘上,答出了和继国光也内心所想一般无二的答案。
“唔……是这样吗?”继国岩胜一边思索着要往哪边落子,嘴上仍旧没有停下和黑死牟闲话家常,而黑死牟也没有表现出厌烦或不耐,偶而也会反过来询问继国岩胜一些有关鬼杀队或者继国家的事,像是在细细比较两个世界的差异。
继国光也嗑哧嗑哧地啃着仙贝,心不在焉地把凑过来要清理仙贝渣的惨球挥开,继续观察下棋的一人一鬼。
继国岩胜的脸上始终都带着浅浅的微笑,不是像继国缘一那样笑起来眉眼弯弯,整个人都像是被点亮起来的笑容。只是嘴角略微有些上扬,虽然不会直勾勾地盯着人,但当另一方的视线放过来的时候,继国岩胜总是可以即时地和对方目光交会,眼神或是探究或是欣喜,全看当时谈话的意境而定,任谁坐在他对面,都会产生“啊,这个人很喜欢与我交谈”的感觉。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整个鬼杀队就没有人不喜欢找月柱谈话的。
对于这一点,继国光也很是佩服,黑死牟想必也注意到了,但他此时也已经和众多鬼杀队队员一样,一脚踏进了名为“继国岩胜”的陷阱里,打开了话匣子,并且对于逃脱陷阱这件事情并不积极。
继国光也曾经对这个现象提出疑问,当时继国岩胜是这样回答的:“人啊,总是有很多话想要说,难就难在和谁说、怎么说。”
——有些事情不好对亲近的人说,与不相干的人说,或者对着花草树木等死物倾吐又得不到回应。有的人憋了一肚子的话,张了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或者吐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的人听了也难过。继国岩胜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听话有反应,还会适时地引导人把话说出来、说完整的对象而已。
这个解释让继国光也恍惚了好一阵子,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继国岩胜居然成了这种长袖善舞的人,明明小时候老是版着脸一本正经……不,哪怕现在他也是不是个轻浮的男人,平日做事甚至十分严谨,但却能做到让其他人心甘情愿地来找他吐露心事,这是前世的“继国岩胜”决计做不到的。
前世做为家主的时候,为了让自己配得上“一家之主”这个从弟弟手里偷来的头衔,继国岩胜在家臣面前赏罚分明但也不苟言笑,生怕父亲手下的老臣因为年纪而看轻自己,只有在妻儿面前可以稍微放松,但要说他是个“慈父”也不尽然,应该说自幼在父亲的责打中长大,就连母亲的面都不常见到的继国岩胜压根不知道“慈父”是怎么样的。
“你们……与我所想……相去甚远。”黑死牟看着继国岩胜的白子一步步将棋盘上的劣势扭转,不疾不徐,与自己杀伐果断的风格截然不同,“可笑……本该是……同一人。”
“你们”一词让继国光也的心跳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去假装专心吃点心。黑死牟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兀自和对面的继国岩胜说话。
“你难道……从未感到……嫉妒?”不需要明说,在场的两人都知道黑死牟所说嫉妒的对象是谁。无非就是那个鼻孔里塞着纸团止血,一边睡觉一边傻笑好像在美梦之中的家伙。
“嗯?嫉妒缘一的什么?”继国岩胜迷惑地眨眨眼,随后像是想通了似的“喔”一声,问道:“你是说他的剑术?”
黑死牟没有直说,但他的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在说废话吗?”
“我很羡慕那样的天份。”继国岩胜转过头去看继国缘一抱着枕头睡成一团的模样,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陷进回忆之中,“剑术拔群却从不以此为傲,谦逊又温柔。我的话……就算不停的挥剑——直到双手举不起来,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肺部要撕裂,耳朵里只能听见嗡嗡的耳鸣,眼前一阵黑一阵白什么都看不清——即使练习到这样的程度,真的对上鬼的时候,我还是比不上几乎都在和光也到处闲晃的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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