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0

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她不需要李十一回答,自顾自摇了摇头,抽出手,扶在桌面上,将一些李十一还未想起的回忆讲给她听:“往日若我钟山出了妖兽,食了你泰山府三两个鬼,你们泰山府便大兵压境,魂策军军旗四起,好不威风。不成想如今当真是哀鸿遍野水深火热了,四方神位竟袖手旁观,只道规矩不可乱,连护住一个小丫头亦不能够。”
  “如此说来,实在无用。”她的嘴角有罕见的讥诮,目光灼灼觑着李十一。
  李十一平静地回望她,眼里连被冒犯的形容也没有。
  她到底还不是令蘅,尚且不能对宋十九的嘲讽感同身受,令她皱眉的无非是宋十九陌生的表情,眼里的失望明晃晃的,将她同她的隔阂摆得泾渭分明。
  她想伸手拉她,宋十九的小指却一动,蜷作了一个小小的拳头。
  李十一的心被尖锐地刺了一小下,令她的手亦不自觉地握起来,但她仍旧耐心地,以略带沙哑的温柔嗓音说:“是规矩。”
  宋十九哽住,一时无话,一会子才回她:“若万物循矩,那么,人活一遭,意义在哪里呢?”
  “若命由天定,那么病痛无需求医,冷冻不必添衣,你也曾饥寒难耐,也曾历凶险万分,我问你,生死一线时,努力求生是为什么?下墓开棺挣三钱两子,又是因着什么?”
  难道不是为着一丝改变命运的希冀,难道不是拼着一口人定胜天的骨气?
  她的话未说尽,李十一却仿佛全然明白,她定定望了她一会子,摇头道:“同你想的不一样,规矩并非束缚,却恰恰是丈量人生意义的刻度。”
  李十一极少说这样多话,但她十分想要宋十九明白。
  “人生来便注定要死亡,却从未停止过生之希望。有死亡,生才可贵,有衰老,方懂得不负青春。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春夏秋冬,四季轮转,皆是时序,是规矩,却不是凋敝,而是生机。”
  “若人人受庇护,世间无生死,万灵无冻饿,爱恨尽可消,我是无需再挣三钱两子,却也无从感知温饱欲求。”
  她注视着宋十九:“我便不会如此刻一样站在你面前,想要拉你的手。”
  她细瘦的肩膀里生出了无限的温情,头一回真诚而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向宋十九敞开,宋十九杂乱无章的心脏轻轻抽搐着,充盈着乱跳的欲望。她的反叛被李十一轻而易举地压制了,像从前压境的魂策军,在钟山境内马踏飞花。
  宋十九沉默地掩了门,在楼道里坐了一会子。华灯满巷,整个小楼静得落针可闻。阿罗和阿音歇了,五钱喂了院子里的鸡也睡了,宋十九抱着膝盖,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想要牢牢抓住春萍。
  自她觉醒以来,时常觉得自己同这里格格不入,阿罗对她态度不明,五钱不冷不热,阿音同李十一有青梅之谊,自然比她要亲厚些,周遭的人的情谊都属于李十一,而自己不过是个附属品。
  这份情谊会因李十一而优待她,也会在她可能伤害李十一时毫不犹豫地对她出手。
  若没了李十一的爱情,她同那小小的他乡之客没什么两样。
  想起春萍,也不晓得她如今情绪如何。宋十九站起身来,往厨房去热了一碗烫烫的牛奶,端上二楼房里。
  春萍坐在床上,正打了热水洗脚,手里捧着一卷书,上头的字她只认得不到十个,但总想同它们再相熟些。
  见着宋十九,她将书放下,扯扯嘴角笑了笑,笑之前先眨了眨眼睛,猫儿似的亲昵。
  宋十九将碗递上去,道:“趁热喝,喝了好睡。”
  她想要摸一把她的头发,却未动作,只回身坐在一旁。
  春萍捧着半个脸大的碗,大口大口地喝,食管烫烫的,足底也烫烫的,她小小的脸泛起粉色,连眼珠子里的情绪也暖起来。
  她喝了三两口便停下,嘴唇上方挂着一圈儿奶渍,将手上的冻疮在裤子上蹭了蹭。
  冻疮痒得厉害,宋十九知道,可春萍总是如此,疼了不爱说,待实在忍不住,才有些微动作。
  心酸来得十分突兀,比涌进胃里的牛奶还争先恐后,宋十九伏下身子,用掌根儿撑着额头,眼中却正好是木桶里春萍光裸的小脚。
  那脚上的疤痕纵横交错,几乎找不到一块好皮,水泡肿了又被磨破,贴在上头同血痂粘在一处,足跟有厚厚的茧子,硬得不该长在一个姑娘的身上。
  右脚中指仿佛是断过,以畸态的姿势蜷缩着。
  那不过是一根还未长成的小脚趾,却像极了令宋十九不堪重负的“无能为力”四个字。
  宋十九木然地抹了一把脸,盯着那双脚,轻轻问春萍:“那一年,是什么样的?”
  春萍低下头,望着热腾腾的牛奶不说话。
  宋十九喉间酸意浅浅弥漫开来,顿三两秒,润润下唇,又问:“跑出来,花了许多力气,是不是?”
  春萍这才抽了抽鼻子,轻易便红了眼眶,半晌方捋顺了言语:“跑的时候没想许多,顾不上。”
  “阿生和我一起跑,跑了二里地才发觉肚子上有个窟窿,肠子都出来了。”
  她瓮着鼻音说:“出来了才晓得怕。”
  宋十九没问阿生是谁,也不想再问。春萍的语气里没有惨痛,只有劫后余生的麻木,恐怕还有一丁点遇见宋十九的感激。
  宋十九将脸埋在掌心里,好一会子才抬头,伸手将春萍头发捋到耳朵后头。
  她哑着嗓子说:“睡一觉,别想了。”
 
 
第96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七)
  宋十九神色如常地回了屋,李十一难得地未看书,坐在床边叠几件青灰色的袄子,她撩起眼皮子瞧了一眼宋十九,面上仿佛挂了清汤寡水的笑,问她:“洗脸么?我倒水。”
  宋十九“嗯”一声,抱着胳膊坐到床边,盯着李十一叠好的衣裳发呆。
  她连衣裳都叠得工工整整,折痕同框架似的,四四方方的。
  她想呀想,总觉得从前李十一不是这样的,从前她随意又洒脱,掏棺材倒阴斗,若当真怕这天理循环,又如何吃这行饭呢?
  她望着拎着铜壶倒水的李十一,感到某个魂灵在她的身体里若隐若现。
  “瞧什么?”李十一留心手下的动作,睫毛清冷地一扇。
  “我在想,”宋十九的脚后跟轻轻敲着床板,“令蘅果真在觉醒了。”
  李十一顿住,捏着把手将铜壶颠了颠,不紧不慢地搁下,这才转头看宋十九。
  她是如此蕙质兰心,以至于宋十九的未尽之言不需要一丁点注解。宋十九慌了,她原本以为自己怕的应当是回归的令蘅心里不再有她,却从未想过,若是自己不喜欢令蘅呢?
  这想法将她吓得心惊又心虚,只略瞟了一眼李十一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李十一立在屋子里,月光打了一半在她脸上,谪仙似的迷人,左手食指搭在脸盆架子上,掌心开始出汗。
  她眯眼瞧宋十九,忽然发觉她从未了解过自己。
  她以为自己的改变是因为令蘅,因为泰山府君,因为那一个虚无缥缈的身份。但唯独她自己知道,都不是。
  从前一个人时,天为盖地为庐,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自然潇洒。令她如此瞻前顾后,如此权衡掂量,对坏结局生出恐惧的,无非是那个叫做宋十九的姑娘。
  她相信令蘅也一样,或者说,世间所有人陷入爱情都一样,无一幸免。
  她睁着干涸的眼望着宋十九,澄澈而清明,几乎瞧不出她心里头一次滋生的委屈。
  李十一从前用遮掩的面皮来面对外人,如今她用遮掩的情绪来面对爱人。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将指头在木架上不动声色地划了划,擦去浅薄的汗渍,然后侧身为她拧帕子。
  热水雾腾腾的,适时缓解了某些脆弱的情绪,可冬夜实在长,这个冬天也实在长。
  宋十九深呼一口气,不晓得自己怎么就同李十一有了相对无言的时刻,从前那个叽叽喳喳绕着李十一转来转去的小姑娘,像被狠揠的幼苗,以猝不及防的姿态长成大人。
  好似是因为有了春萍,被幼小的手掌一握,顷刻就握成了大人。
  宋十九走过去,到李十一身后站定,伸手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放低了嗓子唤她:“十一。”
  李十一未回头,帕子硌在手心里,等她开口。
  宋十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快些,可话一出声仍是带了三分祈求:“从前我同你说,若我做了许多坏事,你千万原谅我。”
  她的心脏坠得厉害,扯着她原本娇俏的嗓子眼,她只能将口水咽了又咽,才能阻止酸涩的蔓延。
  她不想将春萍送回去,她想将她留下来。
  李十一挺直脊背,回过身来,将拧好的帕子放进宋十九掌心,下颌一收,叹了口气:“阿九。”
  她头一回喊眼前人阿九,喊得温情脉脉又郑重其事。
  她说:“我可以包容所有你犯过的错。”
  宋十九抬起头来,眼里希望似微光,明明灭灭。
  李十一顿了顿,又道:“前提是,你要更正它。”
  瞳孔里的光亮“啪”一声熄灭,比任何疾风都要迅猛。
  宋十九垂下眼帘:“我做不到。”
  李十一未曾见到春萍那双伤痕累累的脚,也并不晓得十余年后是怎样的世道,但她知道。
  与春萍心灵相通也好,作为兽类天然敏锐也好,她就是知道。
  她无力地将肩膀耷拉下来,轻声说:“我才刚刚想起来,兴许,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我不懂得怎样将她送回去,若是送错了呢?若送至旁的年份去,兴起更大的波澜呢?”
  她拧着眉头絮絮叨叨的,执拗得像一只毫无章法的小兽。
  她十分努力地将心底的希冀燃起来,润润下唇,说:“我应当把她留下来,我可以不让她出门,若出门便戴上面罩,不与任何人碰面,待再过十来年,我……”
  她说了许久,李十一却始终沉默,等宋十九的睫毛扇得振翅的幼蝶时,才听见一把清冷的嗓音响起:“当初将秦良玉强留世间时,你是怎样想的?”
  是否也抱有自以为是的不忍心,以为自己做了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残忍的话语像一根针,刺啦一声将宋十九精心编织的锦绣划破。
  秦良玉?宋十九猛地抬起头来,目光氤氲望向李十一。
  “秦将军留于世间时是一缕精魂,其他几魄虽不完整,却也能归入轮回。因此她能够呆在你的结界里,与自己投胎转世的肉身共存。”
  “可春萍不同。”
  “她是活生生的人。再过几年,她要出生,世间如何能有两个春萍?而若她不能出生,如今的这一个春萍,又是否还会存在呢?”
  “还是说,你想将她变作鬼呢?”
  李十一连咄咄逼人都温柔得不像话,由上自下的眼神春风似的,抚慰隐隐不安的姑娘。
  宋十九一张脸血色尽失,娇艳欲滴的嘴唇亦干裂开,她沉默了许久,待手里的巾帕都凉透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喃喃道:“变作鬼,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总比她回去承受非人的折磨,要好一些。
  她的眼神摇摇晃晃地抻起来,缓慢地眨,仿佛在祈求一个救命的认同。
  李十一静着眼眸注视她,半晌才摇了摇头。
  她失望极了。
  “你分明知道,若春萍不回去,兴许战乱会更长,伤亡会更重,这一头能瞧见的折磨是折磨,那一头瞧不见的,便不是折磨吗?”
  “眼前人我尚且不能救于水火,千里之外又与我何干呢?”宋十九咬着下唇,极力反驳。
  李十一深深吸一口气,嘴角抿起来,楚河汉界一样清楚明白。
  她道:“若目之所及是苦难,目之不所及便不是苦难,那该叫良善,还是私心呢?”
  宋十九双肩一颤,因李十一的话愣住,双眼被火燎了似的眯了一眯,默然而空洞地望着她。
  她是有私心,她从来便是如此,自小生在钟山,长在钟山,同百兽嬉笑玩闹长大,冬日靠在一处取暖,夏日齐齐入水泡汤。她的世界里没有正义,没有黑白,没有规序,只有亲近与不亲近。
  而李十一却以神明的慈悲来要求她,令她亲手将喜爱之人送到非人之地去。
  她的嗓音里终于生出了难以克制的哽咽,她说:“我不是神,也不是人,令蘅,我是兽。”
  你明白兽是什么吗?
  是靠气息与本能判别喜欢,是一睁眼便对眼前人生出依赖,是一往无前不惧生死,是千万人俱殁亦要扑身护住心头明珠,是没有什么教养,没有什么学识,不懂权衡与利弊的,兽。
  她到底未将这些说出来,只是侧脸望着桌上的烟火,听见李十一以缓慢的嗓音说:“你从前是兽,如今做了人。你念书识字,知事明理。夏姬、秦良玉,你本应当记住前车之鉴。”
  她顿了顿,最后一句几乎是叹出来:“但你总是如此,感情用事。”
  四个字一落,西洋钟正巧敲到十二下,铛铛的钟声并不吵,甚至不及楼下贪玩孩童的鞭炮声吵,但听在宋十九耳里,仿佛是某种摧山倒海的宣判,将她珍之重之的前尘砸得粉碎。
  她一瞬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冬夜如此长。
  因为眼中起了雾,睫下生了霜,偏生雨水却是温热的,倒显得她的眼眶凉得过分。
  她隔着这浓浓的水雾望着李十一,她自一出生便握住了她的手,从此便将她放在了心里头一位,她学她穿衣吃饭,跟她走南闯北,生气也舍不得过夜,她给的零星爱意,却能停留许久许久。
  若她是人,那么实在当得起天上地下一等一的傻姑娘。
  宋十九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鼻子一吸,而后抬起头来,将李十一的面庞装进眼中。
  她点头承认:“我是感情用事。”
  “我是如此感情用事,才这样没脸没皮地追赶你。”小姑娘一次次在她的冷漠中碰壁,又一次次自个儿站起来讪笑着扯扯不规整的衣裳,欢欢喜喜地去牵她的手。
  “我是如此感情用事,才在你对别人解衣后,毫无芥蒂地将自己交给你。”哪怕是在被虚耗偷走快乐时,也一声声给自己加油打气,舍不得令她多担忧一个时辰。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