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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棺GL——七小皇叔

时间:2020-03-20 14:25:16  作者:七小皇叔
  “我是如此感情用事,才在知晓同你所有前因后,将九大人的颜面尽数抛弃。”她吃定了自己不会离开,因此连追逐的举动也没有,而自己就真的这样不争气,夜夜躺在能听见她呼吸的屋脊,最后鼓足勇气走回那个零落萧瑟的院子里。
  连极力克制的泪珠子也不给面子,就这样不听话地滚了出来,令她抽泣得胸腔发抖,哭得毫无排场,毫无骨气,毫无一点子应有的自尊心。
  她抬手抹一把眼泪,木然说:“我可真感情用事。”
  长久以来积攒的委屈其实从未消失,从前被她牢牢压制在甜腻腻的爱情里,也牢牢压制住了缺失已久的自尊心。如今它们奋起反抗,将她打了个兜头罩脸,无力还击。
  她也不想自己心眼如此之小。但女人通常如此,不大记得感情的上限,总是记得感情的下限,好比说她未必会反复想起那些同生共死的刀山火海,但她一定会记得,她有一日昏昏沉沉地醒来,你不肯为她剥一个鸡蛋。
  李十一听着她的哭诉,以从未有过的表情,像是把被刀剜了的心摆在了脸上,她原本应当上前抱住她,但她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手的骨节捏得发白,柔弱的手腕上青筋直冒,但她仍旧站得稳稳的,睁着酸涩到极点的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宋十九。
  原来宋十九存了这么多的不甘心,原来她同她的爱情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健康。
  宋十九哽咽的叩问狂风暴雨一样袭击着她疼得一缩一缩的心脏,缝隙里钻出了一些从前被埋得毫无痕迹的东西。
  那个清冷淡漠的人,仿佛是绝情得令人难以置信。可是,她不曾彷徨,恐惧,患得患失吗?她不曾害怕过宋十九的依赖不是爱情吗?她不曾害怕过她觉醒后有一丝后悔吗?就在方才,她在宋十九的眼神里读到对令蘅的陌生时,又是怎样说服自己镇定自若地为她拧上一块巾帕的呢?
  正如她绝口不提宋十九曾经占有过自己,是羞涩,矜持,还是担心若她知晓,再寻回记忆时,有一丝为难抑或难堪呢?
  而上缙云山寻狌狌一事,向来果断的她一拖再拖,又是因为什么呢?
  她的喉头咽了又咽,鼻翼微微翕动,想要剖白的话却始终未从嗓子里挤出来,她抬头,望着空荡荡的卧室。
  巾帕被毫不怜惜地扔在桌面上,散了骨架一样瘫软。
 
 
第97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八)
  烛火被潜入夜的晚风打了个趔趄,浓雾一样的黑暗袭来,并且丝毫未有退却的态势。
  屋檐凝结的夜露将落未落时停住,被孩童遗落的爆竹卷儿同寒风斗得如火如荼时停住,连钻进窗缝要扰乱安神香的硫磺味儿也停住。
  游走在时间之外的只有一个主人,她穿着华丽而优雅的旗袍,乌发红唇,玉面情目,好看得令人心惊。她慢步踏在走廊间,脚步松松软软的,仿佛踏在云里。
  时辰的缝隙里流沙一样窸窸窣窣地闪回记忆,战国时她刚刚睡醒,饮了一口朝露,赤足朝夏姬走去。
  大明将倾,清军入关时,她扔了一根虎骨,袍脚生风朝秦良玉走去。
  如今她刚结束了一场刻骨噬魂的情爱,红着绯丽的眼站在春萍的屋前,走得漫不经心又步履沉沉。
  漫不经心源于无人反抗的安静,原来她是个不大老实的小骗子,方才才说自己不善用法术,此刻却将时间停驻得如此胸有成竹。
  九大人能够毫无疑问地将阿音停住,将五钱停住,甚至将受伤未愈的阿罗,同尚未觉醒的李十一,通通停住。
  她微微垂着头,横眉入鬓秋目飞星,只将呼吸略略一收,木门“啪”一声洞开,重重打在两旁的墙壁上。
  墙灰连落下也不敢,牢牢攀附着石壁,生怕惹恼了漏夜而至的贵人。
  宋十九走进去,环顾四周,屋子里简陋得过分,方才洗过脚的水搁在边上,春萍总舍不得倒,说是第二日可以舀来浇花。
  她绕过木盆,停到春萍床前,没多瞧熟睡的春萍,只将右手探到她颈后,左手搂住她膝盖弯,打横抱了起来。
  清风浮月的脚步声穿过李十一吻过她的楼梯,穿过等阿罗回来的厅堂,穿过阿音嗑瓜子的院子,穿过五钱日日买菜回来的门槛,脚步声停了停,最后走向她依偎着心上人寻落脚处的巷子。
  月光将孤清的影子拖得极长,待快要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身后的路灯才一盏盏亮起来,偶有几户睡得迟的人家,窗户里透出暖融融的光,像是初到山城这日,落入宋十九笑眸中的残阳。
  桌上的灯烛倔强地站了起来,好似从未被打趴下过,李十一肩头一撤,伸手扶住桌面。
  哪怕方才的停顿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哪怕她不应该晓得宋十九使出了法术,但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能察觉宋十九的离开。她这才明白,原来心里有一个人,什么耳报神千里目都是不必要的,空气里有她,同没有她,是彻头彻尾的两码事。
  她将眼神移到木椅上,宋十九的外套还搭在上头。她的小姑娘长大了,有了不惧风雪的能力,她可以什么也不必带上,包括李十一。
  院门前的黄狗永远没有心事,摇着尾巴同上学的小子们追逐嬉闹了一回,便气喘吁吁地叼着路边的破拖鞋回来。阿音将一盆水泼出去,见这情境,嫌弃得柳眉倒竖,盆一扣反手撑了腰:“姑奶奶的拖鞋你细瞧瞧,回回拣这破烂儿往我跟前凑。”
  她骂骂咧咧地回屋,见李十一至了厅堂,臂弯里搭着宋十九的大衣,有些奇怪,却未深究,只朝厨房努努嘴,道:“今儿腊八,五钱早起熬了粥,你自去厨房舀。”
  李十一将大衣搭到沙发扶手上,“嗯”一声,鼻音重重的。
  阿音洗了手,一面摆碗筷一面同梳洗好下楼的阿罗好心情地飞了个媚眼儿,笑嗔她去盛粥,又对厨房里喊一声:“十九几时起?若醒了,也替她备上一碗。”
  春萍是娃娃,瞌睡多,待她来了再热也不迟。
  李十一未答,只端了一碗出来,默不作声地坐下,和她们对坐着喝完了一碗热粥。
  这腊八粥从前是因着佛道,但中国人总能将大半的节气过成团圆。有了浓稠香糯的大米,甜蜜黏烂的枣泥儿、花生、桂圆和各色豆子,挤挤攘攘的更是十分热闹。过了腊八就是年,阿音原本想感叹两句,却觉今儿气氛出奇地诡异,便惴惴不安地瞟了两眼,只管喝粥。
  李十一用完了一碗粥,甚是矜持地擦了擦嘴,面色如常地将碗筷收拾进厨房里,复又坐下,对阿音道:“阿音,我要走了。”
  她没特意喊阿罗,只对她点了点头。
  阿音的筷子“啪”一声架到碗上,皱眉问她:“走?走什么?回上海么?”
  她见李十一心事重重的,心里头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嘴也顾不得擦,又问她:“若要回上海,我这便收拾东西。”
  若要回上海,十一怎么会说“我”呢?
  不安的情绪猝不及防,阿音捉住绢子,等着李十一开口。
  李十一抿抿唇,轻声道:“昨日我同十九起了争执,她带着春萍走了,我需得去寻她。”
  阿音抬起胳膊杵着下巴,这争执多半是因着春萍,她大抵能猜个七八分。虽说是担忧,可李十一决心去追,她这便十分满意,况且十九的心意都瞧在眼里,若十一去哄,那自然没什么大碍。阿音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遍,对她道:“你这回倒有些长进——她往哪里去了,几时走的,你心里有数没有?”
  “没有。”李十一淡淡道。
  “那你追个——”阿音移了移肩膀,忍住了。
  李十一抬眼,曼声道:“这便是我同你说的缘由。春萍是南京人,若十九要想法子救她,多半要往南京寻去,只是……”
  “只是你怕她改了主意,回这屋子来寻我们,却不见人影。”阿罗将手里捏着的勺子轻轻一放,出了声。
  李十一颔首,同她对视一眼。
  还有的话未说出口,她同宋十九之间,需要二人单独相谈的契机,而十九昨日所诉,她对周遭人的态度尚有些心结,李十一觉得,暂且将罗音二人留下为好。
  阿音却一瞬间低了头,再抬起来时眼眶湿漉漉的,问她:“咱们这便要分开了,是不是?”
  她咬着嘴唇,仍旧是厉害得寸步不让的模样,但她陡然明白了李十一为什么没有立时去追宋十九,而是耐心地等她们醒来,同她们安静地喝完了一碗粥。
  她想将阿音阿罗撇下,独自去寻宋十九。
  李十一是个事事讲究头尾的人,连告别也要郑重其事。
  方才吃下肚的粥都涌了起来,堵在胸口,酸得一浪比一浪高。阿音望着李十一清淡的眼神,双眼胀胀地热起来。
  她一面死死掐着大腿克制,一面在心里头骂自己,原本是够得上领个奖的潇洒姑娘,几时这样矫情。
  当初搬去胡同里时,她咬着牙秉着气,愣是笑嘻嘻地同李十一做了个飞吻,说李十一你做什么这幅丧门星的模样,咱们山高水长山不转水转水不转那路也转,总不至就生离死别了,你若想你姑奶奶我了,只管来喝酒便是。
  那时她孤零零一个人,除了李十一什么也没有,却也心知李十一不会将她撂下。
  后来她便数着日子等李十一,李十一哪日来了,恩客便能多得两个笑,丫鬟能多得几个赏,高兴了连黄包车师傅也能有几把瓜子儿。
  如今她有了阿罗,她却生出了一种略显荒诞的直觉,好似李十一将她完完好好地托付给了别人,从此便无事不登三宝殿,再没什么要紧紧挨在一处的牵扯了。
  她眼一眨,就要滚下泪珠子来。
  李十一蹙眉,安静地望着她。
  阿音遮遮掩掩地揩了一把眼角,自嘲笑一声:“也不晓得是不是年纪大了,总听不得什么别离的话。”
  她不大明白自己不阴不阳的心态是什么,似乎有些像那出嫁的女儿盖上红盖头之前,务必要抱着爷娘涕泗横流地哭一场。
  李十一笑了笑,突然问:“阿音,你说,我这个人,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阿音一怔,李十一面不改色:“漂亮。”
  阿音“噗”一声笑出来,眼泪珠子还挂在睫毛上,嫌弃地望着她。
  李十一将笑意收回去,又问她:“你再说,我最大的短处是什么?”
  “闷葫芦。”阿音扬起下巴,笃定极了。
  李十一摇头,顿了顿,叹道:“我这一生,活得太被动了。”
  “你……”阿音咬了咬下唇。
  阿罗抬头看李十一,听她说:“我看似主掌一切,其实不过是以主动的姿态接受命运的安排。”
  “我与父母分离,和师父学倒斗,与涂老幺同行,养大十九——都不是我的选择。”
  她将“接受”活成了习惯,连向宋十九表达心意,都是因着虚耗的由头。因此她才无法给心爱的人安全感,才无法令宋十九感受到她的坚定,才会让宋十九以为,是她步步紧逼,自己无可奈何。
  “我想,”李十一将眼神对上阿罗,“令蘅不是这样的。”
  她应当主动地告诉宋十九,她的坚守,她的喜好,她的爱憎,她眼中的独一无二,她心里的世间无可取代。
  这是她想了一夜的话,她要先练习将它们说给好友听,然后才能在重逢的时候,顺顺当当地说给那个人听。
  李十一没有再耽搁,起身将沙发角落里早收拾好的包袱拿起,仍旧将宋十九的外套搭到臂弯上,未再寒暄两句,便独自走出了院子。
  阿罗站在门槛边,阿音倚着门框,望着李十一细长的背影,将门闩有一搭没一搭地拉。
  仿佛是有一句“再见”还未说出口,也不晓得几时才能再会。
  她在寒风里乱着头发瞧啊瞧,要瞧不清李十一了,才“啧”一声:“可怜啊。”
  阿罗斜眼看她。
  “漫漫追妻路。”阿音叹气。
 
 
第98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九)
  李十一未选择坐船,只买了几张短途的车票,沿着地图一个镇一个镇挨着找过去。出了西南,才发觉世道果真乱,各处是面黄肌瘦的流民,泰半是进不了城,只畏畏缩缩地挤在郊外,同乞丐们混作一处。
  她步履匆匆地走在和平与动荡间,听着城里幼童被糖葫芦馋出的哭声,也听着城外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哀嚎。
  手里的银钱不多,沿路散着零子,不过四五日手头便有些紧。好在她向来会规划,将盘缠划作一拨,救急的体己划作一拨,剩下的才是沿途的救济。
  每散出一块烧饼时,她总是会想起一回宋十九。
  她是如此笃定宋十九不会乘车坐船,也笃定她曾同她一样以脚步丈量人间百态,亦会敛裙蹲下身子,伸手递出一块饼子。
  李十一自认不是十分温柔的人,但她十分会给人留有余地。好比说她不疾不徐地迈着步子,将思考的余地留给宋十九。又好比她亦步亦趋地踏遍城池,将跟随的余地留给她自己。
  她不晓得宋十九当初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追逐着她,若她想要明白,一百步不够,一千步不够,恐怕要走上万万步,走过千百人。
  她的性子太慢了,需得花许多的时间,才能将一壶酒烫好,盛香酿蜜地请心上人喝。
  她将酒杯放下,被“心上人”这三个字扰得心泛涟漪,她移了移目光,斜倚在酒楼的栏杆上往下瞧,汲汲营营的过路人,僵尸似的被催着往前走,她忽然想起这是湘西的地界,当初同师父学赶魂,来拜过一回故友。
  她拨着手上的红绳,手指曲起来在木栏杆上轻轻敲了三下,一声轻,一声重,一声如推门般轻轻一抵。
  这吃饭的手艺,是许久未用过了,当初饥一顿饱一顿时,何曾想过会有这样的际遇,土坟里钻出了府君大人,喂鸡的姑娘是传说中凶神恶煞的阎罗王,而捡来的小婴童,竟是大过江河的烛九阴。
  瞧,不管思绪从哪里起头,李十一的落脚点,都在同一处。
  她轻轻地掀唇笑了笑,笑得神思空空又命中注定,她的思念从来是慢悠悠的,只会在掏钱时袖口的摩擦声中想起宋十九,抑或是吃饭时筷头磕到碗碟时想起宋十九,还有夜里将门闩插上,略微晃动的余震中想起宋十九。
  她的想念家常而琐碎,又必然只在有声响时出现,好似能掩盖一些心底的悸动,却不会响得太惊天动地,怕吵醒了苦心孤诣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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