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话的意思,便是云府有内鬼了,这事可不算小。
云翊自然明白深浅,点点头,便要去办。
气氛霎时紧张起来,安陵雪和钟离云作为外人,看架势,公主也是不准备放她们走了。
钟离云上前一步,伸手阻了云翊,又对公主道:“不必如此麻烦,我倒有个好办法。”
公主眼神示意她继续说,钟离云却看着安陵雪,顿了一下,道:“去找……大黄。”
“诶?!”
不多时,大黄便坐在了四人面前,吐着舌头哈着气,摇着尾巴舔骨头。
安陵雪把骨头强硬地从它嘴里掰出来,面色为难道:“它就会吃,抓贼,不行的。”说罢,又瞪了钟离云一眼,小云子压根没经过训练,哪能抓贼?
“大黄!”钟离云特地强调,然后看着一人一狗齐齐望过来的眼神,笑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云翊拧着眉,看向公主,公主与她对视,道:“试试呗,反正最近闲来无事。”
行吧。这便是说定了,钟离云从安陵雪手中牵过引绳,向外走去,“瞧好吧。”
先去书房找到放置法剑的锦盒,叫大黄嗅了嗅,众人跟在后面,见它打了个响鼻,也不知道它记住味道了么没。
钟离云想的方法很简单,狗的鼻子比人灵的多,只要让它闻着剑的味道,再在府中走一圈,如果剑还在府中,那必然能找到,这方法,确实比靠人去找要快得多。
但是,安陵雪很担心,话虽如此,小云子能明白她们的意思么?不过看钟离云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没话说。
兜兜转转了一圈,小云子东嗅嗅,西嗅嗅,最后,来到了同心园里。
公主和云翊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是她们两人自家的院子,东西怎么会在这?
谁知,小云子头一转,又转去了邻边的院子,公主和云翊的脸色就很微妙了。
钟离云察觉到她们的变化,问:“怎么了?”
云翊看了公主一眼,道:“这是雅儿的院子,本来为了保护她长大,她与我们同住一处,后来,她及笄之后,便搬了出去,住在这里。”
安陵雪自然不知道雅儿是哪个,但钟离云曾经同师父拜会云府时,同她见过一面,是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比她小了四岁,今年应当正值十八。
说起来,雅儿小时候患得呆傻之症,还是她师父救治好的,后被收作云府的养女,算作云翊的妹妹。
钟离云在她耳边解释一番,小云子已经等不及,挣脱引绳,直往内院跑去,众人只好跟上。
疾步行了一段,众人看见小云子蹲坐在一扇房门前,转头吐着舌头,见她们来了,便趴在了地上。
这意思是说,东西就在这里了?
安陵雪上前摸了摸它的脑袋,又摸出一根骨头喂给它,小云子聪明、通人性、有灵气,她都知道的,只是不知道这次找对了没有。
而小云子没有直接进去找到法剑的所在,是因为这里的房门被锁上了,是从内锁上的,也就是说,屋里有人。
这里是云雅的屋子,也应该只有她有钥匙,其实倒也不必猜测,内里传出的声音,昭然若揭。
“小先生,你听没听见,外面好像有人?”
“小姐,你以为转移话题就不用算昨晚的账了么?”
“呃……我觉得,我们…这个…你你你、你别离我那么近啊!”
“小姐昨天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难道小姐提了裤子就不认帐了么?真是枉我教习小姐多年。”
“你、你还有脸说!什么教习……分明、分明就是勾引!”
“……好,既然小姐这么说,那我倒要看看是谁勾引的谁?”
云翊没拦住,公主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床上的两人便齐齐望过来,云雅慌乱,连忙推开了风颂。
风颂不慌不乱,躬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见过将军。”
公主提了一口气,云翊忙跳到她面前,按住了肩膀,“公主,冷静,还有正事。”
场面一度十分诡异,云雅面红耳赤,低着头不知所措,风颂面色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公主蕴着怒气,云翊忙着安抚她,身后跟着两人一狗,歪着脑袋看戏。
“啥情况?”
“自家养的孩子,一不小心,就要成别人的了。”
“哦——”安陵雪恍然大悟,直觉得钟离云概括的精辟。
还有外人在,公主没有直接发作,转而对着云翊斥了一声,“都是你给惯的!”
云翊忙忙点头,扶着她的腰给她顺气,眼神却往另一边甩了好几回,云雅终于明白她的意思,笑着唤了一声,“夏姐姐……”
云翊也笑呵呵的看她,公主哼了一声,瞪了一眼风颂,还是压下了火气。毕竟还有外人,等到事情了了,再收拾不迟。
到时候,你不许再偏袒雅儿,否则……
嗯嗯,公主你说的对,都听你的。
两人眼神无言交流了一番,公主叹了口气,问:“雅儿,你是不是拿了书房的剑?”
“诶?哦……”突然问起其他事,雅儿还没反应过来,回道:“是,前几天我想学剑来着,就去书房随便挑了一把,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把?”
怎么突然转换话题了?不知道两位姐姐听见什么没有,看样子没有吧,那是不是就没事了?再不行,是不是要先去找小七姐姐救命?
心里想着,脚步慢吞吞地把那把剑找了出来,递给公主。
公主示意,钟离云便上前接过,看了气氛,主动带着人和狗退下了。
“吱呀”一声,房门关闭,里面开始算账。
公主在软榻上坐下,怎么都觉不舒服,便拉着云翊一同坐下,窝在她怀里,开始审问,“说罢,怎么回事?”
*
安陵雪出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公主自从进门后,气氛就十足的压抑,她这个外人站在角落里,也觉得喘不过气来。
“你说,公主这么的……危险,云将军能受得了她么?”安陵雪摇了摇头,不太明白云翊是怎么爱上公主的,要是她,一定和公主相处不过三日,要不被冷死,要不被压抑死。
钟离云正摸着大黄的脑袋,掏出一根骨头奖励它干得好,看它啃得开心,她也很高兴。听见她的问话,直起身,牵着她往外走,“你觉得,公主对云翊时,还冷么?”
“当然不,”安陵雪牵着引绳,钟离云牵着她,很是自然,“公主对云翊,简直温柔得一塌糊涂。当然,云翊也是。”
“那就对了,她们两个,尤其是公主,大概是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云翊,对其他人,自然就只有冷漠了。”
“可她们认识当初呢?总不可能一开始就这么和谐的,她们当初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呢?”
“想知道?”
“嗯嗯。”安陵雪直点头。
“嗯……”钟离云沉吟一会,指着啃骨头的某个家伙,道:“你把它的名字改了,以后就叫大黄,不许用我的名字,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顿了一下,安陵雪拉着狗就走,“嘁,爱说不说。”
“嗬,你个没良心的!”
“汪汪——!”
*
拿到剑,钟离云这边的事便算是解决了,下一步,便是要去见安陵雪的爹,安陵辰。
容容和楚言最终还是留在了客栈里,只是两人的氛围不太对,安陵雪没空去管,先闯进钟离云的屋子里,问道:“你先别急,我问你,这次的辟邪剑,是不是也是那人交给你必须拿到的东西。”
钟离云点头。
“那你知道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么?”安陵雪自问自答,“它们都和张果有关,张果是有名的道家术士,你也应该发现了,调查过才对。”
钟离云一阵头痛,先安抚她坐下,“对,我调查过,但有关张果的传说故事太多了,且大多不可信,我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人的意图是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被抓住的把柄是什么?”这个问题,安陵雪一直想问,先前她只说有苦衷,但现在,她想问个清楚。
“……是师父。”钟离云犹豫了半晌,还是说了出来,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对她隐瞒的了,“师父……在那人手里。”
原来如此。若说钟离云还有什么顾忌的,也就只有她师父了。
必须找到那个人,如果这一次不是因为辟邪剑在熟人手上,钟离云不必费功夫去偷的话,那她就又是犯下了一桩事,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想做什么,难道钟离云要一辈子替他卖命么?这次还好,如果下一次又是去像皇陵那样危险的地方呢?
“别担心,”钟离云知道她的顾虑,看她紧锁眉头,心中暖,也心疼,“公主和云翊也在帮我查,我不会轻易受制于人的。”
安陵雪没说话,她知道自己喜欢钟离云了,因为公主的话,她不会再退缩了。也要为将来,更努力。
“明天,去见爹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雅儿和风颂,因为年龄的原因,上篇没写,于是风颂就沦为了和剧情没关系的人物。但当初就觉得,跳脱的学生和冷淡的老师这对cp很不错,这里算是个交代。说不定下本我就会写师生,嗯,暂时有了一个想法。
第35章 安陵辰
刑部尚书的府邸还是很好找的,安陵雪与钟离云第二天一早,便收拾齐当,随便问了路,到了朱门前,一问,才知道尚书大人通常不回府,一般住在府衙内。
两人对视一眼,便又转道进了皇城,沿着承天门街,行了许久,才到了尚书省,又请人问事,表明身份,这才入得刑部府衙大门。
“我还挺紧张的,你说我一个贼,居然光明正大地来了刑部,不得了。”钟离云说着,还撩了一下头发,也不知是得意还是炫耀。
“你又不是犯的杀人越祸,或是欺君叛国,只要你老实着,谁知道你是谁。”安陵雪领着她往内走,穿过前堂,往后堂去,门口的守卫说,尚书大人在那里等着她们。
将要见到自己的至亲,安陵雪并无半分喜悦,只觉得烦躁,既然传信要她们相见,又为何不说明清楚时间地点缘由,让她们苍蝇一样乱撞。
话虽如此,她还是不愿钟离云对他的印象变差。斟酌着开口道:“钟离云,我爹他……他的为人你别太过在意,等下见了,我来说明就好。”
钟离云微微笑了,看起来阿雪并不待见她爹,实际上,却还是把她看作家人,不如说,正因家人不常在身边,她内心反倒更渴望被家人关爱呵护的感觉。
“我没事,你说话也注意点分寸,别太冲了。”
“知道了,啰哩啰嗦的。”安陵雪嘟嘟囔囔,“现在就开始管我了,真是的……”
“什么?”
“没有,赶紧走啦!”
嬉笑着闹到了堂前,还未入门槛,便见一人正坐于主位,手中捧着一卷书籍,垂首翻阅。
钟离云这是第一次见到安陵辰,本以为按照安陵雪的描述,应当是一位威严肃穆的父亲,又掌管大周刑罚律令,古板刻薄的刑部尚书形象,也能想象得到。但实则并非如此。
他是安陵雪和安陵风的父亲,自然与他二人面貌相似,而他兄妹二人皆非威严像,尚书大人的眉眼间也显出温和。
安陵雪没她想的那么多,她爹与她几年前想见时并无什么变化,依旧将下颌的胡须剃得一丝不苟,想看上去年轻一点,但鬓间的白发逼得他不得不服老。
听见她们的脚步声,安陵辰抬首,深皱了下眉,向两边招了招手。
两人还未明白,忽地从回廊两边涌出一队卫兵,将她们团团围住。
安陵雪上前一步,将钟离云护在身后,大声道:“尚书大人好大的架势,怎么,亲女儿来拜见,还要先进你的大牢,过一遍堂审么?”
卫兵听她表明身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动手。
钟离云则在背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道:“不是说让你别太冲嘛,关系弄僵了对谁都不好。”
“你闭嘴。”安陵雪回了一句,定定地看着堂上的人。
紫色大科官袍,玉带钩腰带。衣袖卷在身后,缓步向堂外走来。
“你倒是还认我这个爹。”
安陵辰出言,便是表明了两边的关系,却并未让周围的卫兵退去。安陵雪紧着衣袖,把钟离云越发护得严实,同时拉着她的手腕,万一真的谈不拢,那就干脆御轻功逃走,谅这些酒囊饭袋也追不上。
安陵辰看着自家女儿护着外人,心中着恼,“我让你把她带入京来,是要拿她入罪,好弥补你的过失,你现在在干什么?”
这一点,钟离云和安陵雪都知道,守陵官私入皇陵的罪罚不小,唯有以功抵过,方可免罪一二。
不过,却也是说词罢了。
察觉到背后人有动作,安陵雪把她手腕捏得更紧了些,对着安陵辰嗤了一声,“我们昨日到的长乐京,想必你早已知晓了罢,自然,你也应当知道,我们昨日去了什么地方。”
云翊和公主,是她们能借用的势力,狐假虎威也罢,总之,能震慑住他就行。
安陵雪说着向他示意了两边的兵士,她未直接搬出公主的名号,也是要给他行个方便,免得他的脸上不好看。
钟离云在后面轻笑了一声。原来阿雪早就想好了对策,她有料到今日来见安陵辰不会顺利,却不想她这么护着自己,顿时感觉自己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
安陵辰挥手撤了两边的人,转身道:“进来。”
看吧,我们赢了。安陵雪冲她一笑,很是得意。其实她爹,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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