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亲了一下她的耳廓,后脑勺却立即传来一阵刺痛,是段亦然,她神经质地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向后一拉,眼底猩红地看着我,嘴角颤抖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吃痛地握住她的手腕,仰着下巴艰难地看着她道:“段小姐你在干什么啊。”
“我问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没说什……”话还没说完却被整个人背过身重重摔在地上,段亦然反扣着我的手,拿膝盖重重压制着我,就跟喝醉的人发酒疯一样,“再说一遍。”
我疼得顿时眼泪就出来了,哽咽了半晌才道:“我不记得了。”
酒杯“啪”得摔裂在我的脸边,我吓得一声尖叫,将脸埋在了地上,浑身因为冷因为害怕而发着抖,段亦然冷硬道:“刚才的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我不过随便说说的,您怎么了,我是说错话了吗?”
我哭的泣不成声道。
头顶半晌也没个动静,就在我想翻身的当口,段亦然突然道:“并没有,你说的很好。”
说着她松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道:“你这人,从里到外都好透了。”
我也爬坐起来,缓缓捡起地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穿好了也不敢动就坐在那擦眼泪,感到段亦然动了一下,我立马爬到一边给她让路,看着她一把拉开门,便开口喊道:“段小姐!”
她坐在门口穿鞋,冷淡道:“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隐忍了半晌才道:“因为你不明白,你根本不是她,无论多像你都不是,你这种一副急于想要取代她的样子令我不爽极了。”
“她?她是谁啊……而且不是您逼着我留在您身边的吗,段小姐。”
段亦然一下别过脸,“你自己明白你为什么会在我身边,都是女人,有些心机就不用我挑明了说吧。”
说着她一下站起来就要走。
我却再次叫住了她,“段小姐!那我需要走吗?”
“你敢!”她一下激动地回过身,随即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似的不耐烦道,“自己跟过来。”
段亦然喝了酒不好开车,便叫了计程车来。一路上都还好好的,只是隔了段距离面无表情地坐着,回到住处后却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我刚进门换鞋,她在背后猛地摔上门,发出震天的响声,我吓得还没来得及回身,她已经一下扯住我的头发往房间里拖。
张妈听到动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一幕也吓了一跳,结巴道:“段小姐,我需要把饭给你热一下吗?”
段亦然理都没理她,我微微弯着腰艰难地去掰段亦然的手,恐惧令我再一次愚蠢的求救道:“张……张妈你别走,段小姐她喝醉了,你去给她做碗醒酒汤。”
对方听了却没动,一脸的想要离开,段亦然从背后一下掐住我的脖子不让我说话似的,“你回去吧。”
女人如获赦令,忙不迭地应了声,扭头就走了。
我被掐得快背过气里,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声,段亦然没有松开我,一路从楼梯拖到了二楼,随手拧开一间门将我扔在床上,我被弹了几下随即坐起身想要逃,却被一下拿枕头蒙头按了下去,黑暗里只剩下段亦然急促地喘息声。
她还是疯了。
我忘了什么时候就结束了,等我睁开肿胀的眼皮时,段亦然正背对着我坐在床沿一下一下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小心翼翼地下了床,从桌面上拿了自己的药走进浴室,就着自来水刚吞了两片药。
段亦然一下走进来,劈手夺过药瓶道:“你在吃什么。”
我无助地靠着洗手池道:“止疼药。”
她二话不说,掀开马桶盖就把药尽数倒在了里面,等我反应过来,立马扑过去。
“不要!”
她用力推开我,腰一下撞在洗漱台的池沿上,疼的我当场滑了下去,却又被捏住肩膀提了起来。
“谁允许你乱吃药的?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管做什么都要听我的!有没有!”
我抖着嘴唇,半晌才道:“对不起……”
她端详着我的反应,一下搂住我微微摇晃着,头埋在我的肩窝里道:“尚恩我不是故意的。”
我逼着自己轻轻抚摸着她来回应她,温柔道:“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要对你发火,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现在喝醉了,整个人话就开始多,然而对我来说,都是废话。
段亦然将我抱的紧紧的,可还是不断加大力度,一点喘气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想要你。”
“我已经是你的了。”
“我感受不到。”
我失力地垂下手,冷汗滑进了嘴角。
“那你想怎么样呢……”
她手指渐渐掐进我的背脊,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你快把我逼疯了程尚恩,你到底为什么要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是已经死过了吗,还能怎么样呢。
◇ ◇ ◇ ◇ ◇
第二天清早,我浑身带伤地被逮到了浴室里又被按着做了一顿,段亦然宿醉起来说头痛,我便跪着给她揉太阳穴,她后来着急上班便狠狠掐了我一下,才不甘心地拿上外套走了。
临走前她允许我可以出去自己走走,我听后便换了一件高领的毛衣遮脖子上的淤青,我想出去却并不想被人看到我的狼狈。
结果刚收拾好要出门,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你现在在哪?”
才十分钟不到,我还能去哪,便道:“在家。”
那边好半天也没说什么,就像词穷了一样许久才憋出一句“记得吃早饭。”
我漫应了一声,那边却还没挂。
“段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昨天晚上的事我想了一下,确实是我太极端了,你没做错,这样,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冷笑了一下,随即体贴道:“没关系的段小姐,你想打就打好了,我皮糙肉厚的没事儿,只是您得告诉我,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到您了,下次好改正。”
那边沉默下来,随即段亦然语气又恢复一贯的冷硬道:“你不用这样阴阳怪气的和我说话。”
我一愣,补救道:“不是的段小姐,我……”
可还没说完那边已经被掐断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让我模仿程尚恩,我尽力模仿了,只是我年纪大了,不可能再像年轻时那样,模仿的不像惹到她是一顿毒打,可我还是我,模仿的太像了,又是一顿,怎么都不对。
我反抗是错的,顺从也是错的,就算我比在法兰克福最后那段日子还要听她的话,顺她的意,她也依然试图在我身上付诸暴行,然后再温柔相待。
段亦然就是这样的,握在手里的东西从来都不完整。
第45章 房间
想出去的心情已经被打乱了,我还是不想惹到她,便回到餐桌坐着,张妈将早饭摆了上来,在旁边一边洗着菜一边问道:“您中午想吃些什么?”
我搅动着碗里的薄粥,没搭话。
她自讨没趣便努努嘴继续忙活自己的。
我将橄榄菜一筷子一筷子地夹进碗里,渐渐一碟子就没了,一点吃的欲望也没有,便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张妈意识到我在跟她讲话,马上接道:“什么奇怪。”
“两个女人生活在一起。”
她择着芹菜叶子,思虑了一会儿才道:“老实讲,我伺候第一个女孩儿的时候确实觉得有点,但后来人来去的人多了,就也没什么,我活这么大年纪了,什么没见过。”
我手肘支着台面,百无聊赖地用筷子和泥一样地搅粥,道:“第一个女孩是什么样的,跟我很像吗?”
“还真别说,是挺像的,跟亲姊妹似的。”
我笑了一下。
“我对那姑娘印象最深了。”张妈十分喜欢拉人议论聊天,这就要说开了,我也只好听着,“那脾气烈的,天天摔东西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的,没有一刻安生过,气的段小姐白天直接拿链子锁屋里去了。”
我就算了,段亦然对待别人也这样任意凌辱,便皱眉道:“真的没王法了吗?女孩家里人呢?不管了吗?”
张妈一愣,随即讪笑道:“你跟这样的人家谈什么王法。”
我这下彻底丧失了胃口,一下丢了筷子道:“您继续说。”
“也没什么好说的,后来段小姐嫌麻烦,给送走了吧,但每个月还是会去看看她,也算有情有义了。”
“有情有义?”
我挑挑眉,旋即不再做声。
吃过饭有些犯困,昨晚熬了一夜浑身都隐隐作痛,便上了二楼,刚握住把手却无意间扫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那里一直上着锁,无人问津。
我想到了那个被锁着囚禁在这座房子里的女孩,便扶着栏杆喊楼下的张妈。
她跑上来问道:“什么事?”
我一指走廊尽头,道:“那里面是什么。”
张妈顺着看了一眼道:“客房。”
“客房上锁做什么,打开我看看。”
我有些冷,便环抱着手臂。
张妈道:“还是算了吧,那里面还没来得及收拾,血腥味大的很,您进去做什么?”
我身形有一些摇晃,脱口而出道:“血……血腥味?段亦然她不会杀人了吧?”
“怎么可能。”张妈一下拉了脸道,“那个房间以前一直都是程小姐住的,她没事就喜欢坐在那解剖个动物啊什么的,搞得一屋子腥味又不准我动她东西,后来她摔断了腿就被送走了,这屋子就空在这儿了。”
“程小姐?”我一笑,“哪个程小姐。”随即更用力抱紧自己。
“您就别问那么多了。”张妈不耐烦地往楼下走,“我那儿还炖着汤呢。”
“张妈!”我上前一下拽住她道,“哪个程小姐,你说完再走。”
她面露为难之色,道:“段小姐不让议论的。”
我一下松开手,“你少来这一套!我现在让你说你就快说!”
她被吓得愣愣的,手不停地往围裙上抹来抹去,支支吾吾道:“就今早跟你讲的那个,我当时来这儿就是专门伺候她的。”
“她叫什么。”
“不清楚。”
“那她解剖动物又要干什么。”
“这……好像听说她是个实习医生,去不了医院天天闲在这儿练手呢吧。”
张妈说着见缝就往楼下跑去,我愣了片刻的神,赶忙追上去,一路跟着她问道:“那,那她的腿是怎么回事?什么摔断了?!怎么摔断了!”
张妈被我激动的神态弄得怕了似的,左躲右闪地敷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自个儿去问段小姐去,别拿我的茬了,我还忙呢。”
我无力地退后两步任她从我身旁挤过去,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挤着我的喉咙,是尚艺了,一定就是尚艺了,是她了,没错了……
被狗链拴着,我肩膀一抖笑出了声,摇摇晃晃地回过身看着二楼的房间,那扇门一会儿远远得拉长延伸成为一个点,一会儿又猛地逼近到眼前,巨大到快要将我压倒,突然“哗啦”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眼前砸了个稀烂。
“您干什么呢!”女人尖锐的声音像跟针一样的扎入我的耳膜,“别砸了!别砸了!”
这一声声就跟在鼓励我一样,我踩着满地地玻璃渣,抡起矮凳就“哐啷”砸向液晶电视,手臂却在背后被人制住,腰又被人搂住,令我寸步难行,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在出手阻止,因为有个疯子正在对这个房子施暴,那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阻止那个人?!为什么要选择视而不见。
“为什么!”
我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被拉着跪在了地上。
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错的只是那个人还没有下地狱,那为什么还不下地狱。
“段小姐……”
一开门,女人就围了上去,激动地说着什么,然后一指满屋的狼藉。
而我只是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目视着前方。
“知道了。”
段亦然只是淡淡地应了声,随即脚步声很快靠近过来,手掌落在了我的发顶,那重量令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而她只是轻轻抚摸了两下便抱住我道:“今天怎么没有来门口迎接我,还在生我的气吗?”
温凉而又柔软的东西落在我的睫毛上,“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这句话到底说过多少遍,我不记得了,只是暴力这种东西,一旦开了匣就绝对不可能收的住,只会一次比一比来的更快,更狠,这种“再也不会”的担保,不过是说给施暴者自己听的,以便下一次的肆无忌惮。
“段亦然。”
“什么。”
她惊讶于我直接叫她的名字,微微离了段距离看着我道。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犹豫了一下,才道:“你问。”
我睁开眼睛,“你为什么总喜欢把人留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随后看向她道,“因为什么,自卑吗?害怕自己太过惹人厌谁都不愿意靠近,所以只能靠暴力和手段来获得注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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