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你不明白吗?”
“那你喜欢谁?段亦然吗?”
我还没说话,却见她脸色一变,未及反应,眼睛一下子被捂住了,那人将我抱在怀里,低声道:“回答她。”
是段亦然。
我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所有的感官只剩下段亦然拿拇指摩挲的脖颈上,咽了咽道:“对,你走吧。”
“陆梓晴难道没转告你吗?”段亦然突然裹着我往后一扯,道,“这个人,没你的份。”
李知源好像放下了伸出的手,衣料窸窸窣窣了一阵听见她道,“尚恩挣脱她,到我这里来,我会保护你的。”
段亦然一点笑声都没发出来,只是因为贴着她的胸腔,感受到了憋笑的震动,她闷笑着靠在我耳朵上,带来阵阵呼吸,温声道:“你敢吗?”
“程尚恩。”李知源急促地喊了我一声,道,“还记得沙漠里的骆驼吗?其实没有缰绳的,锁着你的一直都是你自己啊。”
“你们两个都有我不知道的小秘密了吗?”
段亦然一下掐住我的后颈,阴测测的。
“能不能别再多管闲事了!你放心,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喜欢上你的!”
“尚恩……”
“滚啊!”
我再也受不了地吼了出来。
我不知道李知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等段亦然将手放开,我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等视线逐渐适应清晰起来,她已经不在眼前了。
“怎么,舍不得了?”段亦然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腰,下巴靠在我肩上,“舍不得就去追啊。”
“你误会了。”
“误会?”段亦然道,“误会什么?误会你跑出去和曾经的同居旧友偷情吗?”
“我跑出去是因为你打我。”
“我打你是轻的,惹火我,叫你生不如死。”
我回身,她也跟着站直了腰,垂眼盯着我。
“生不如死?我还不是吗?”
段亦然轻笑一声,“小贱人我对你还不好吗?你把我哄的团团转,然后自己去跟杀人犯私奔,我有对你怎么样吗?换做以前。”她突然收拢嘴角靠近一步,“你以为你还能站的起来,好好走路吗?”
“所以,你就把我姐姐推下楼梯,叫她生不如死地一辈子困在轮椅上吗?”
“谁告诉你的。”
“你们家佣人们。”
我不想将矛头直指一个人。
“既然你知道了,那好吧,坦白说,我对不起你姐姐。”
“对不起有什么用啊?!”我一下抓住段亦然的衣服,“你还的了她一双腿吗?你能让她忘掉那个变态扭曲的嘴脸吗?你又能还给她原本就属于她的完美人生吗?!能吗?!能吗!!”
“她会站起来的。”
“什么时候。”
“某一天。”
我脑门突然冲上来一股温热的液体,一抬手“啪”地甩了段亦然狠狠一巴掌,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敢打她。
“去你妈的某一天,等你死的那一天!”
我咬牙切齿地说完,浑身都酸软地瘫了下来,一下跪坐在地上。
段亦然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抬脚随意踢了踢我的肩膀,道:“你生气了吗?”
我刚想说话,只听见她裤子亮了亮发出“叮咚”一声便忍住了,眼见段亦然顺手拿出手机,滑开来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下一秒嘴角讥讽地扯了起来,蹲下身将手机掉了个方向递给我。
我一扫到李知源的名字立即调转视线。
她的善意,我不能承受。
“尚恩的好已经被那么多人发现了吗?一个两个的,都对你这么上心。”
她笑了笑站起身,夜风阵阵,吹的人浑身恶寒。
“当初正是因为害怕有这些人,所以才要把你好好藏起来,就留给我一个人……”
我一下捂紧耳朵,痛的浑身蜷缩。
难以形容的无力感觉,当只剩下很纯粹很纯粹的恨意时,一个人会丧失一切报复反击的能力,因为单单抱紧自己都那么困难,双手痉挛了,怎么抱,都抱不住。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肯过来将我抱在怀里,该多好。
◇ ◇ ◇ ◇ ◇
“小恩,吃饭了。”
我惊了惊,猛地从书本上抬起头,环视了四周,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书架上乱糟糟的书,摊满了课桌的一套套的卷子,斑驳的粉色墙纸上朋友留下的涂鸦,还有小时候妈妈给我买的拼音表,都还带着灰帖在柜子旁边。
好像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
可这里,确实是我家啊。
哪怕是梦都好。
漆黑的客厅里老爸一遍遍地喊我出去吃饭,夹杂着无忧无虑的尚艺对着电视叽叽呱呱的议论,而我早已泣不成声。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他们坦白,坦白自己正在遭受的一切。
如果是老爸的话,他一定,一定不会再让我一个人,坐上那辆公交车。
这一切的悲剧也就不会有了。
天旋地转,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顾澄孤身站在天台上模糊的身影,在深蓝的天空下,背对着我望向脚下S城的灯火辉煌,流光溢彩,猎猎的夜风将她的短发连着衣角掀起。
“阿澄!”
我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地喊了声,踌躇着不敢上去。
她似乎听见了我的呼唤,似乎又没有,很久才迟钝地转过身,露出沾满鲜血的脸,就连那眼白里都是血渍,在她手中握着的刀,刀尖一颗一颗流淌的是她的生命,而她才20岁。
“尚恩。”她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弯弯的桃花眼像是哭过一样的红肿,“我们是一样的。”
随即,她整个人往后一仰。
“阿澄—-!”
我尖叫着坐起来下意识伸手一捞,什么都没有,头却一沉又重重跌回枕头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进耳朵里,漆黑的房间就像被抽氧了一样,我胸腔难以喘息而不停起伏着,只好翻过身,面朝下趴向床沿,然而一副温热的躯体随即紧贴了上来,双手穿过腋下,交叉着勒住我的脖子,又扳牢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紧紧箍在床上,动弹不得。
段亦然急躁地呼吸着,冰凉的鼻尖不停地磨蹭着我的后颈,嘟嘟囔囔的:“尚恩是我的错,你不要再哭了。”
“阿澄……”
段亦然凑过来一下含住我的上唇抿了抿,随即舌头整个插进我的嘴巴里,像一把剪刀一样,将我的五脏六腑剪的支离破碎。
“你这里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味道。”她劣质地开玩笑,手一下叉入我两腿之间狠狠向上一顶,“还有这里。”
我被她顶弄地浑身抽动,不知不觉就拿手肘抵着她,一开始只是无声地推拒,越到后面,肢体撞击的越痛,动作就越激烈。
一个往下压,一个往上顶,力量的对立下,段亦然彻底被激怒,她在我又一次试图爬起来而抓伤她的手臂时,一下拽住我的头发,朝下“咚咚咚”地砸在床沿上。
“阿澄,阿澄!阿澄!”
我撕心裂肺地求救,想起的是顾澄的刀,和她刺下去的决绝。
段亦然一下捂住我的嘴,直至弓起的手指直接刺进我的嘴里,在察觉到我试图要咬她时,甩手就是一个耳光,反手拽住我的领子摇晃道,“听话!”
我被她长久压着胸口腹部,顿时有些喘不过气,只好暂时不动不说地望着她。
段亦然看着我的眼神竟变得有些迷蒙起来,不聚焦似的,手慢慢松开了我的衣领,关节通红,颤巍巍地举起来轻轻放在我脸边,拇指摩挲了两下,突然道:“我可以吻你吗?”
说着俯下身就要凑过来,我顿时一阵反胃,左右闪躲地偏过头,不停地捶打她的肩膀。
段亦然直接捏住我的下颚固定住,不由分说就是毫无章法地一顿乱吻,我绷直了脖子,被她含住舌根不停地往自己的方向带,吻着吻着我心里跟着了火一样,发狠一口咬破那个不停试探侵略的舌尖。段亦然痛的嘴唇紧紧抿了下我的,却还不松开,手插在我的背与床缝之间不停地揉捏着,根本不去控制力道,想怎么就怎么。我越往后就越力不从心,就算再排斥,再想吐,都不得不一遍遍吞咽着两人交缠的唾津,最后当段亦然松开我的时候,我有几秒钟是没法自主呼吸的。段亦然也喘的辛苦,她拿手背蹭了一下湿润的嘴唇,一下又捏开了我的嘴巴,就这样重复了三四次,我实在受不了了,抬手用尽全身力气甩了她一巴掌,闷住的一声,我也不知道段亦然到底痛不痛,反正我的掌心嗡嗡的。
“你真可怜。”我喘息着,顺带怜悯地对她笑笑,“你以为还会有人喜欢你吗?被你亲就跟被条狗舔一样,根本没区别!”
我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段亦然明显在我脸边滞了滞,直起身眼神僵硬地望了我一阵,突然仰起头嘴角勾了勾,像是在笑,又不太像,脖子上两根细长的青筋胀得明显。
“尚恩你现在,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你应该知道的。”她垂下头,眼睛睥睨着我,“到时候求饶的时候能走点心。”
第57章 告白
段亦然喘息着从我身上起来,去翻抽屉服药。
这已经是不见天日的第四天,我早已被折磨的精神恍惚,不确定整个过程中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求饶的话,不过说不说都一样。
段亦然仰头干吞完几个白色药粒,随手就将药瓶一甩,“啪”得摔在墙上,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跌坐在床边,我的身体随之弹了弹,复又归于一片死寂。
她以后侧方的角度对着我,瘦削的背脊不再挺得那样笔直,而是因为无力而微微佝偻着,望向严丝合缝的窗户,一脸平和。
“尚恩。”
她突然喊我。
我盯着她不做声。
段亦然转过身垂着眼睫回望了我一阵,突然低下头抚开我的额发,轻轻吻了一下,好像上一秒在我身体里疯狂施展暴力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段亦然。”
就在她一路吻到我的鼻尖时我迟缓地开口了,费力地望着,她的脸在我眼里已经不聚焦了,只剩一片模糊的白色。
“什么。”
“别这样,我反胃。”
段亦然顿了顿,突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离我远了些,然而还未来得及彻底离开我脸边的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还有一件事。”我咽了咽,眼前一阵天昏地暗,“要是我死了,能不能别再去见尚艺。”
“要是你死了?”
她面色平静地反问一句,笑了笑,摊开掌心拿拇指不停绕圈圈揉着,指尖却还是颤的厉害,不知是不是药物的副作用在作祟。
“你的命就这么下贱吗?”
“在你眼里不就是那么下贱吗?”我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她病态的嘴脸,淡淡道,“法兰克福那个打不坏的木偶最后还是死在了病床上,现在它好不容易拼齐了残肢断骸想来人世间再看一眼自己的亲人,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了,它什么都。”
我实在忍不下去,胸腔震动得难以负荷,只能捂住脸侧过身蜷缩成一团。
那个多年未归的木偶最后因为没人来开门而蹲在楼道里,游荡在大街上,被雨淋,被车撞,被垃圾桶旁的碎玻璃渣划得遍体鳞伤,它不疼吗?它当然疼,只不过,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它疼不疼,真正关心它的人屈指可数,不多不少只有两个,而这两个都无法再好好地拥抱它了,不过是木偶自己曾经义无反顾地离开了这个怀抱,所以从此,都是活该。
“尚恩,你的心里真的只有你的家人吗?”她一只手放在我的背上,“其他的,什么都不是,对不对?”
我哽咽不已,“你难道就没有家人吗?”
“有啊……”她摸了摸我,语气轻缓,“妻子,爱人,你。”
“那么,我对于你呢程尚恩,就不能是唯一吗,亲人也好,爱人也好。”
她语气越来越弱,小心翼翼不确定地试探着什么。
“唯一……”眼角有咸涩的泪水滑过时就像被刀子割过一样,“你可能是我唯一一个这辈子不想再见到的人。”
她放在我背上的手指尖蜷缩了一下,随即很快拿开,“是吗……”
“那么你在乎的人只有你姐姐了对吗?为了她,再恶心,都不得不回到我身边,是这样吗?”
“你知道就好。”
她突然笑了一声,随后静默良久,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
我因为异样的声音而忍着浑身的刺痛缓缓坐起身,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愣怔,迟疑许久才道:“为什么哭。”
段亦然面目表情地回望着我,眼泪一颗颗地从她深邃的眼窝里滴出来,而她就像全然不察一样,“没有。”
我便伸手沾了滴她下巴上的泪珠,却被一下握住手腕,就在我下意识惊缩时,段亦然却俯下脸轻轻地含住了我的指尖,紧接着一节节吞没直至根部才停了停,眼角因为异物顶着喉咙而泛起了红,低眉顺目的,泪水顺着睫毛一滴滴纵横着滑过我的手背。
“你不用这样。”我奋力一抽,冷漠地看着她,“没用的段亦然。”
“不然呢?这样没用,你告诉我怎样才有用,怎么样才能把你留在我身边哪也不去,你教我啊!”她往前一把握住我的肩膀,迫切且执着道,“你教我。”
“除非我死掉,变成一具尸体,才会一动不动地躺在你身边,你要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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