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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是我仇人/有情刀(GL百合)——封刃作书

时间:2020-03-27 08:48:13  作者:封刃作书
  “你这是什么话?”归隐眉头蹙了蹙。
  晏歌只是冷哼, 半晌后才又道:“桑不留和楚细腰她们说是一路逃亡,可暗中有楚云暮的接济, 与神鼎教的人相遇是误打误撞, 可是其他前往朝暮门的高手却是她们按照楚云暮吩咐去请的,你也遇上几个了吧?”
  “嗯。”归隐点了点头,忽地想起一件事情来, 她偏头打量着晏歌,见她面上浮现了几丝疑惑, 才慢悠悠地开口道, “那日在潜江, 是不是你假扮成的萧忘尘?是你救了善觉大师。”晏歌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归隐会翻出这事情来,善觉大师四个字落入耳中,只有无尽的憾与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应道:“是我,我有时也会扮作忘尘。留着善觉大师是想让他与朝暮门一同对付我爹,没想到那日卫大娘也赶到了桑家将善觉收买了,酿成了大错。”
  归隐的脸色蓦地冷了下来,那件事情始终是梗在她心上的刺,只要轻轻一触碰,便将一颗心刺得血淋淋。唯有以沉默来应对这样的痛苦,晏歌明白她的这等心思,也坐在一侧不开口,就是安静地、温柔地望着归隐。过去的憾事已然无法更改,而现在与未来却是紧紧地握在了自己的掌中。
  萧忘尘回来时那轻巧翩然的脚步声,还是打破了屋子中的寂静,归隐从那痛苦中挣扎出来,她飞速地望了萧忘尘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眸。而晏歌则是轻轻地开口问道:“回来了?见到萧红袖了么?”
  “你还是息了那一番杀心吧。”萧忘尘眸光一变,她在一侧落座,皱着眉看着晏歌,又说道,“谢小楼自刎了,红袖她要跟着姬姜回神鼎教去,这样也好,至少她不会在这江湖中搅和了。”
  “你觉得她会离开?”晏歌勾唇一笑,满脸讥诮。“西楼剑派落到了如今的地步,萧红袖她怎么可能会甘心?她不会走的。”
  “会走。”萧忘尘笃定地应道,就算不愿意走也要让她离开这里,在两个姐妹间抉择是一件两难的事情,她不想做选择。
  “你还是太天真,你以为萧红袖会在你帮了她之后另眼待你?”晏歌轻哼一声,“她只见到了我们是如何对八剑九侠对西楼剑派赶尽杀绝,她不知道是因为你才让她多次免受杀身之祸。”晏歌可不会因为那稀薄的如白水寡淡的血缘关系一次又一次放过萧红袖,她的心冷得厉害。
  “我不想跟你谈这件事情。”萧忘尘硬声道,每一番讨论都会因为理念不合而引起一番没必要的争执,说实话她有些倦了。晏歌多多少少还是变了样,那冷然与讥诮似是凝在了脸上,或许只有与归隐相对的时候才会现出那一脉温柔。浅浅的舒了一口气,伸出两指揉捏着太阳穴,她又说道,“八剑九侠这边事情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朝暮门。与其等着朝暮门的人攻过来,倒不如我们主动出击。”
  朝暮门在云梦泽,可是在楚云暮在第二役攻下浣溪沙之时,他们便不走了。没有人比晏歌更熟悉浣溪沙的布局与构造了,楚云暮在炫耀自己的本事与功绩的时候,免不了因为一个小疏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三五之夜,有客临门。圆月如玉盘,清光似流水。记忆中还残存着上一回的凄风苦雨,而现在已是春意融融。可是这春夜,必然是要被鲜血给染红的。归隐其实很疲倦,她早就厌倦了这一番生活,手中的刀变得有气无力的,可还是割断了那迎上前之人的喉咙。一踏入院中,大红灯笼下的景忽地变成秋冬时候般的肃然与萧瑟,一条青石路分成了七条小径,分别通往浣溪沙的七堂,在道路旁各插着一面朝暮门的旗帜。
  “七杀阵。”归隐蹙着眉头嘟囔了一声,难怪楚云暮敢明目张胆地留在了此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请来了善于布阵者。顾寒山与任青山一行人都被晏歌派出去干其他的事情了,留在这儿的只有忘尘阁七杀。沉思了一会儿,归隐开口道,“晏歌你和萧阁主留在此处,我和其他人各闯一条道路。”
  晏歌喃了喃唇,最终还是应了一个字:“好。”
  踏上了熟悉的路却有着不同的心境,这弯弯曲曲的小道是通往了青山堂。一草一木皆成阵,在这暗夜中不知道从哪一处会跃出一个人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钻入了耳膜中,那悬在了树上的灯光一盏盏灭了,唯有清月之流光在大地上徘徊。只不过,天上又怎么可能出现两个月亮?两个?不对,是三个、四个!仿佛天地都在眼前旋转,归隐蓦地顿住了脚步,手紧紧地握住了刀柄。
  噗嗤一道破风声从左边传来,目光也掠到了那一点黑,归隐忙往右侧急闪,手臂上一痛。袖子裂了一个口子,手臂上的伤口在月光下泛着红。虚虚实实的暗镖,打向手臂、打向双腿……将刀挥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接连几声响,她依旧没有辨认出敌人所在的方位。这一轮暗镖忽地停歇了,可是并不意味着一切的中止。月色下走出了一个抱着沉重的二十五弦瑟的女人,在刹那间又分成了两个、三个、四个!归隐深呼吸了一口气,看了看那几轮月光,又看了看那个月光下的几个一模一样的人。
  “湘灵鼓瑟。”归隐低喃了一句。
  “是。”一道声音在出口时候又被分成了四道。
  凄凉哀怨的瑟声中夹杂着磅礴的内劲,犹如魔音绕耳,那日在长街显露恐怕不是真本领,更多的是一种试探。“善鼓云和瑟,常闻帝子灵。冯夷空自舞,楚客不堪听。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苍梧来怨慕,白芷动芳馨。流水传湘浦,悲风过洞庭。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在这肃杀的阵法中,任湘灵开启了歌喉,恍惚中竟让人觉得这小女子就是那湘水女神,而自己则是苦苦寻觅的旅人,在“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中生出无限的怅然和遗恨。水神冯夷不懂湘灵的哀怨,兀自随歌狂舞,到头来只能是一个“空”字。是要做那狂舞的水神,亦或是成为那读懂湘灵之怨沉浸在了其中的楚客呢?在这萧瑟的气象中,悲风如刃,藏有千百杀机,而归隐的刀已从手中跌落。
  被围困在了四个月亮、四个鼓瑟的人中,听哀怨的歌声在耳畔反复流转,就算是归隐也免不了被这哀怨的歌声摄去心神。忽然间一只宿鸟惊飞,影子撞上了三个月亮,撞出了一片空虚。在那藏在了歌声中的利刃逼近的刹那间,归隐猛然回神。掌风击入了树梢,只听得砰砰砰几声响,碎裂的铜镜从树上跌落,而那漾动的虚假的月亮在刹那间消失不见,三个虚假的人也最终合为一个。镜子与月光造成了惑人心神的虚象,任湘灵的歌声更是有一种蛊惑人的力量,已不能再听。
  任湘灵哀怨的诗、哀怨的歌中藏着那哀怨的剑。
  那么便还给她一首艳丽的诗、一抹艳丽的刀光。
  二十五弦瞬间挣断,任湘灵指尖翻飞,那细而巧的丝弦竟然架住了那把沉重的刀。她从瑟中抽出了一柄细而长的剑,身形飘忽如同那湘水之神。湘灵鼓瑟,可任湘灵她不止会鼓瑟,剑与剑法皆名“九章”,她是一个很好的剑客。
  刀与剑相交的刹那间,两人急退,那原本由任湘灵手中落下的瑟,蓦然间碎裂成片。任湘灵的剑流动着银白色的、细长的光芒,归隐则是双手抱着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刀好,刀法更好。”任湘灵开了口,声音又细又柔。
  “剑好,诗更好。”归隐挑了挑眉,淡声应道。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交手,但还是要等一个人率先打破那份沉寂。任湘灵握着剑的手微微一翻,她开始低唱:“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归隐微微一笑,也顺着任湘灵的歌声开了口:“蹇谁留兮中洲?吹参差兮谁思?横大江兮扬灵……”《九章》的顺序被她完全的打乱了,她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在任湘灵皱眉的时候猝然出刀,只不过那不是血河刀法,而是从任湘灵那里瞧来的故意使得颠三倒四的“九章剑法”。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比较忙,两个人写一份报纸……临到结局断更实在抱歉,端午节如果不加班的话,我争取把结局写出来吧。
 
 
第101章 
  如果任湘灵此时是一个写诗的人, 那么归隐要做的就是用那杂乱无章的诗来打散她的“九章”, 是刀是剑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从中宣泄出来的有如大河狂奔的诗情。归隐不是一个粗鲁的武人, 她也可以是一个天才诗人,从刀中、剑中悟出诗意。任湘灵的剑法是空灵而哀怨的, 其中又含着难以言明的悲愤。要破开这个剑局,只能够打乱她的节奏, 让怨变成乐、让愤变成喜。鲜红的血顺着刀刃流淌, 月光瞬间黯淡, 任湘灵颓然倒地,而一往直前的归隐则是留下了一个孤绝的背影。
  春风微冷, 夜很静。
  “他们走了半个时辰了。”晏歌蹙了蹙眉头, 低声道。
  “顾寒山和任青山他们快到云梦泽了么?”萧忘尘轻声问了一句。
  “应该快到了。”晏歌的眸子中猝然亮起了一道锐光,“我们入阵!”
  浣溪沙晏家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地方,它有密道、密室、密牢等等密地, 一般人不能也不会知晓。
  最先出现在了青山堂的是归隐,她的衣裳上沾染着点点血迹, 犹如梅花初绽。青山堂还是老样子, 修缮了破旧的桌子, 却没有补上墙上那个大窟窿。青山堂是空的,归隐扭身便踏上了另一条道路,七杀还在阵中,他们能否窥破那层迷障?
  王一石是高兴时候笑,不高兴时候也还在笑, 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不管是失落、愉快时都在痛哭流涕的人,他看起来很是悲伤无助,坐在月色下、坐在散乱的碎石边,轻抚着他手中的一条大红色的缎带。那缎带上的颜色深深浅浅的,不知道沾上了多少人的血。王一石知道这个人,他叫做苏水云,原本是怀袖门的好手。一把锋利的刀可以吹毛断发,可是那钝刀呢?那很钝的刀法呢?在苏水云迷离的泪眼中,王一石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淡了几分。这柔软的缎子正好克了他的刀法,可还是需要一拼。如果李擎天在就好了,他可以用他的针将这缎子织成一件华美的衣裳,将所有的杀机都缝入针线里。
  针可以缝丝绸锦缎、可以缝开裂的肌肤,只是在撞上那块“黑布”的时候弯曲断裂。李擎天不信这个邪,他的针又飞了出去,一招“临行密密缝”却又是击空,那块“黑布”忽然变成了黑色的流水,针与线都停留不住。
  “南宫清死了。”很平淡的语气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晏歌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眉眼间凝结着一股深深的愁绪。
  “是‘一往直前’曾无畏的‘冲冲神功’。”萧忘尘低声应道。这一条路通向的是君山堂,一路上的红灯笼像是咧着嘴笑的红色脸谱,在远处一片暗色中光芒越来越淡。“楚云暮身边的人可比‘三头六臂’厉害多了,她是用什么方法请到这些人的呢?怪不得她有留在浣溪沙中的勇气。”
  “有人来了。”脚步声很轻,踏在了落叶上蔓延着一阵细碎的响动,是一个纤细的、面容苍白的女人。她的身影渐近,面容轮廓一点点在萧忘尘的眼中显现。“萧红袖?”这三个字脱口而出,是掩不住的惊讶。
  “我早就告诉你,她是不会离开的。”晏歌冷哼一声讥诮一笑道。
  萧红袖的武功不算很高,为什么要让她在这七杀阵里呢?曾无畏又隐藏在哪一处?萧忘尘在晏歌的话语中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她才抬起头对着萧红袖问道:“你为什么不跟姬姜走?”
  “我为什么要走?我走了你就很得意是么?”萧红袖勾唇冷冷一笑。
  “得意说不上,不过多多少少是有些开心的。”晏歌应了一声,又满带遗憾地说道,“你走了不要回来多好?”萧忘尘不想跟萧红袖动手,可不代表着晏歌心中没有杀机。
  愤恨从萧红袖的面庞上一闪而过,她双拳紧握着,沉声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而萧忘尘不会杀我。”萧红袖不是傻子,她多多少少知道萧忘尘的心思,这人几次来到忘情山庄,只要不是与晏歌有关的事情,她几乎百依百顺,可她还是憎恨、厌恶这个姐妹,凭什么她一个算是外人的学完了四时剑法?一直都是不公的,忘情心经不传她这一脉,就连四时剑法的最后十二式也不传。
  晏歌只是轻轻一笑,她不说话,偏生是这种安静最让人恐惧。在静谧中总会想着发出点声音撕裂那个氛围,萧红袖亦是如此,她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气给倾泻出来,从幼年到而今的痛苦和仇恨写在了她的眼中、眉间,一张漂亮的面孔因此而扭曲。在她怒声斥骂中,晏歌指尖一弹,而萧忘尘也飞掠的掠了出去,撞上了一具无所畏惧的庞大身躯。曾无畏是一个爱冲的人,可这一回他是被人大力甩了出来,血肉模糊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他避不开萧忘尘的那一抹剑光。
  在这眨眼间晏歌已经走到了萧红袖的面前,她确实想要杀了萧红袖,可是在萧忘尘那恳切的眸光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杀招一变,只是封了萧红袖的穴道。掩着唇轻咳了一声,耳畔蓦地想起那道又急又气的声音:“不是让你别动武么!”
  归隐早就来了,在青山堂扑了一个空后她转上了另一条路,她冷眼看着南宫清死在曾无畏的手中,到底还是心中残存着恨,当初的朝暮门、忘尘阁与浣溪沙,哪一个算是真正的无辜?曾无畏是赢了南宫清,可他没有注意到身后还掩藏着一道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刀光带出了一抹血色,落在了他的腰间。一个自称无畏的人,在真正面临死亡时候,到底还是有万分惊恐的。
  “我没事。”晏歌柔柔地回答了一声。
  “她怎么办?”用手指了指那僵立在一边的萧红袖,归隐皱眉道。
  晏歌立马应声道:“不管。”是伤是死是活都不愿意去管,可萧忘尘不愿意。她慢吞吞地收回了剑,叹声道,“我先将她带走。”
  “神鼎教的人没有离开,姬姜会让人领走她的。”晏歌拦住了萧忘尘,淡声道,“你的一片好心她都当做驴肝肺。”不知道楚云暮的手中还藏着什么,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够让萧忘尘独自一人离开。满是不耐烦地瞥了眼搅局的人,晏歌的眸中又浮现了一抹淡淡的杀机。
  如果萧忘尘坚持带萧红袖走,如果她坚持要提早从这个战场退去,那么她晏歌绝对会选择杀了那个不安定的因素。杀机在眼眸中漾动,萧忘尘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只能满是哀怜地摇摇头,与被定在了原地的萧红袖擦肩而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走出楚云暮请人布下的七杀绝阵,曾经的主变成了客,而此时坐在堂中太师椅上的人,又能够坚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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