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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江湖都是我仇人/有情刀(GL百合)——封刃作书

时间:2020-03-27 08:48:13  作者:封刃作书
  “这事情我不着急,我不想它成为你的压力。”如同春风细雨般的温柔,晏歌的眼睛很亮,一旦她凝视着你的时候,你便会觉得自己就是她的全世界,此时,归隐也有这种恍惚的感觉,她从晏歌的眼中,只看到了自己,那柔和的、深切的、真诚的情意,都是因为她归隐而发的。溺死在了晏歌眼神中的人,会愿意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晏歌这么说了,可是归隐只想赶快、赶快解决手中的所有事情,她的唇角勾着一抹笑容,可是就中苦涩恐怕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你别这么说,这算是什么压力呢?中毒的人可是等不起的,晚了一步,是世上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晏歌不再答话了,可归隐却以为自己说中了她真正的心声,仪一时间,几种情绪交集在一起,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低着头,那披垂下来的发丝正好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庞,她很轻很轻地说道,“咱们才来这宅子,去看看后院有什么不妥贴的地方吧。”
  晏歌柔柔一笑道:“好。”
  这宅子已经是有些年头了,当初的主人家是好吟风弄月的,院子的布局极为精巧,只不过占地不大,格局亦是偏小。这算是家宅住房,三间厅房次第而造,沿着游廊走到了院子中,才见到那太湖石砌成的假山,掩映的林木间,还有几座小亭子。“这宅子还是太小了,不过再大一些,只有咱们两个人又显得寂寞。”归隐喟叹了一声,又道,“等我退隐江湖时,我要寻一处地,譬如那江干湖畔深柳疏芦之处,造一小筑,烟水渺渺,云山澹澹,岂不是快活自在!”
  晏歌捂着唇轻轻一笑,她说道:“大隐隐于市,你之前还说要开个书画铺子呢。”
  归隐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她眨了眨眼道:“你喜欢靠近市坊啊?那也可以啊,造厅堂三间半,深奥曲折,再以八卦阵法布局亭台楼阁,□□墙、乱石路!还要有池山、曲水、瀑布,采石的话用太湖石还是昆山石呢?或者宣石?”说到兴奋处,归隐拍了拍手掌,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儿。仿佛已经到了那时候,天下的造园工匠任由她使唤。
  只不过,她没笑多久,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撇了撇嘴说道:“只可惜啊,这江湖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就算我愿意退隐,我的那些仇人们会放过我么?我曾经跟人说只要击败了萧长歌我就退隐江湖,那是因为萧长歌是天下第一剑,只要能够打败她,就意味着我鲜少有敌手,大部分的人应该会慑于我的声名而退缩。当然,我心中也想跟她比一场,看是她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
  晏歌摇了摇头道:“你真是矛盾。”
  是的,归隐是个很矛盾的人,喜欢山林的清寂,可又爱着江湖的热闹,只要江湖中有高手出现,她就按捺不住那颗雀跃的心。所谓高手总是在与人的比试中寻找到了自我。
 
 
第19章 
  就算是躲到了山林中,该来的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更何况归隐住在市肆中耶?晏歌不想见到血腥的场面,她一向很有怜悯心,别说是杀人,就连杀一条鱼都不愿意。归隐很听她的话,不杀人,那就将擅闯入府中的人很轻很轻地送出去,至于在外头他们遭受了些什么,就管不着了。可是今天来的人有些特殊,归隐摆不出好脸色,可是也不能将她赶出去,来人一进门就说了句:“归隐,我内心底还是将你当做是朋友的,一天是朋友,一辈子便是朋友。”
  归隐孤身行走江湖很是寂寞,她的朋友真的很少很少,因而她信任桑不留,可惜桑不留最后还是将她拉入了江湖的漩涡中。就算是在自己的府邸中,那也不会很安全,归隐寸步不离晏歌,就如同此时,她在厅堂中与桑不留见面,还将她带在了身边。对于不速之客,向来不需要什么礼节,归隐斜睨着桑不留,而桑不留也不在意,她的指节轻敲着桌面,一双眸子灿然如星辰。“我桑家已经加入了散花宫。”桑不留轻笑着说道,她的目光扫过了归隐,又落在了晏歌的身上,带着几丝不明的意味。
  归隐“哦”了一声,又问道:“这么看来,你是散花宫的说客?你是要我将晏大小姐送回散花宫呢?还是奉了那散花宫的命令,来取我的性命呢?”
  桑不留摇摇头,沉吟了片刻才反问道:“你会将晏大小姐送走么?”还没等归隐回答,她又笑开了,自己回答道,“不,你不会。至于我,你不也是很清楚明白,我远非你的对手么?散花宫里有‘九天’,要杀人,哪里轮得到我来动手呢。”
  归隐一挑眉,冷声问道:“那么,你是来劝说我加入散花宫的了?”顿了顿,归隐又道,“我以为你是朝暮门的人。”
  桑不留点了点头,似是直接忽视了归隐的后半句话,她笑道:“你一个人不会觉得累么?你不会觉得寂寞么?如今江湖上的势力错综复杂,‘八剑九侠’空有其名,口口声声说维护江湖正义,可都是虚伪无能之辈,忘尘阁呢?神秘似是与世无争,只要给钱就能让他们办事,这等人最好对付。至于朝暮门,内斗尚不暇,又有何能力管其他的事情?唯有散花宫和浣溪沙最有力量。”
  归隐的笑容越来越冷,就连双眉都像是蒙着一层冰霜,她说道:“你杀了晏欣,你与浣溪沙之间是有仇的。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整个江陵府的势力,可那是晏家的地盘。你加入了散花宫,不就相当于给晏家做事情么?你愿意?”
  桑不留站起身,她绕着归隐走了一圈,笑道:“除了你们,谁知道晏欣是我下得手?我忽然间改变主意了不成么?等到散花宫称霸江湖,我能够获得的岂是小小一个江陵府?想要更多的名利,我只能够往前看。”桑不留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然她一个弱质女流也不可能撑起整个桑家,她也不会利用归隐。
  归隐叹了一口气。
  桑不留从她的脸上看到了送客之意,她仰着头娇笑了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指望你能够听从我的劝,我很想把你当成我的一个小妹妹,可惜啊——”“可惜等你出了这扇门我们就是敌人了对么?”归隐接过了话头,冷笑道。
  “不知道你听说过‘云梦令’没?”桑不留留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只有云梦令三个字在归隐的耳边盘旋。“云梦令”原本是朝暮门的东西,里面有一套功法如云如梦,可是在二十年前,“云梦令”就被一个古怪的老人抢去了。原本的“云梦令”并不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可是当老人将他毕生功法心得刻在了令上,它变成了人人皆欲抢夺的宝物。“云梦令”最后一次出现在了江湖上,是在三年前,听说有一家农夫在锄地的时候挖到了这令牌,只不过等到朝暮门的人赶过去时候,令牌早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那一家人都被残忍杀害,至此,“云梦令”又一次失踪。
  归隐缓缓笑道:“这江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然而在这襄阳府,最有意思的可不是这一件事情。
  五月。襄阳。
  长桥上熙熙攘攘,人潮涌动。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襄阳城最有声望的可不是什么散花宫,而是城西朱老太爷家。这朱老太爷是个大好人,行善布施,不知道这襄阳有多少人受了他的恩惠,就算是江湖中的汉子,也有落魄时候被朱老太爷所救的。老太爷不是江湖中人,可是他的侠肝义胆却是令一帮江湖汉子肃然起敬。朱老太爷府上人丁凋敝,他本有一个儿子,可是就在前年得了一场病,忽然间就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太爷恨不得一起去了,只是偌大的家业总有人照顾,好不容易等到他唯一的孙女及笄了,这不,就开始为她选婿了。
  门前两座威严的石狮子,上头结着大红色的彩球,站在门口处的管家一脸喜色,迎接着赶往府中的客人。这老太爷是极为豪气的,他只给几个重要的人发了帖子,其他的人,只要愿意来他府上的,他也会一并招待了。有来看热闹的、有来打擂的、还有一些专门来蹭吃蹭喝的,或是豪贵的锦衣公子,或是破衣烂衫的乞丐,这管家一并将人迎入,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倒真是个有本事的人。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在人堆中挤来挤去,还不容易到了一处空地得以喘息一口,晏歌便甩开了归隐的手,嗔了她一眼,问道。归隐换了一身男装,手中持着一柄描金扇子,一开一合,倒还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韵致。“人家朱老太爷选婿,难不成你也要去凑个热闹?”晏歌又问了一句。
  归隐笑着点点头道:“正是。”
  晏歌轻轻地哼了一声,带着几分地不满:“那你为什么不让我也换上男装?”
  眼珠子转了转,归隐撒开扇子遮住了面庞,谑笑道:“我怕朱家小姐瞧上你,要是你被招为朱家的夫婿,那我怎么办?”
  晏歌横了她一眼,扯了扯她的袖子,嗔道:“说正经的呢,来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瞧见了几个散花宫的人,难不成是为了他们来的?”
  归隐将她给拉到了怀中,贴着她的耳根说道:“散花宫的人还不值得我亲自跑一趟,来这儿是为了王一石。这‘杀天’王一石有个坏毛病,那就是好色,他的人既然在襄阳城,那一定不会错过朱老太爷府上的这盛宴,这朱家小姐,传闻可是个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的美人儿。”说到了美人儿三个字的时候,归隐的声音中带着几分笑意,那语气向上一挑,忽然间多了几分撩人。热气呵着耳根,晏歌只觉得面上一阵发热,赶忙地推开了归隐。
  啧啧的叹声传来,在这偏角的假山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个年轻俊俏的男人,从他那个角度望过去,归隐与晏歌二人遮遮掩掩的,倒像是做些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再加上晏歌的一张脸,此时红的如同霞彩。虽事实不是那男子想的那般,可晏歌在他的啧啧声中,不由得有几分羞恼。归隐倒像是个没事人一般,洒然一笑道:“你叹什么东西?”
  “我叹?”那年轻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我只是高兴罢了。”
  归隐又问:“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年轻人反问道:“那有什么不值得高兴的事情么?人生于世,就是要时时刻刻的感到欢喜,如果总觉得忧愁,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么多愁,何必苟活于人世间呢?这位小兄弟,你说是么?”
  归隐摇摇头:“有理,却又无理。”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你是谁了。”
  年轻人愣了愣,他的面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居高临下地望着归隐,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归隐的目光顿时如同利剑,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欢天喜地’里的余不愁。”“欢天喜地”当然不是一个人,这余不愁只是其中的“欢”。他们没有门派,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归向何处。他们的本事是哪里学来的,这也是江湖上的一个谜题。只不过,“欢天喜地”从来都是四个人一起出现的,他们所到之处,没有哭声,因为死人是不会哭的。
  “你很聪明。”年轻人笑了笑,他没有再说话,纵身一跃,就踏着瓦片向着远处掠去。
  归隐眯着眼望着他离去的身形笑了,而晏歌则是疑惑地开口道:“他是谁?”这个年轻人绝对不是归隐口中所说的余不愁。
  “余不愁已经死了,他当然不是余不愁。”顿了顿,归隐又说道,“这个江湖上爱笑的年轻人可不少呢,连个爱笑的、以笑出名的人碰到了一起,一定会有争执的。一旦结仇,那便不止不休了,还不如一开始就将人给杀了,省得日后有麻烦。”
  “你还没有说这个人是谁。”晏歌低垂着眼眸,问道。
  归隐沉默了一会儿,挑了挑眉道:“王一石,他是王一石。他来到了襄阳城就是为了杀余不愁。人们只记得‘杀天’的钝刀与断木刀法,却忘记了他是一个很爱笑的人。有些人笑了是一团和气,而有的人笑容下满是杀机。”
 
 
第20章 
  王一石来朱老太爷府上是做什么?是为了女人还是为了杀人?归隐不知道,她也不必知道,在此时,就是跟着前行的人群去看个热闹罢了。后院很大,以水上的亭子为起点,曲曲折折的摆着很多席位,不过已经坐满了人。亭子中是朱老太爷的家眷,为首几张的恐怕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江湖人,至于后头的,有乞丐、有不起眼的书生、有流里流气的小混混,自然也有武功极好的宗师,他们的座次可不是按照身份来的,而是谁先来谁落座。
  跟归隐一样站在一旁的还有很多人,其中不乏年轻俊杰,他们没有闹,倒也这么愿意站着,在襄阳城朱老太爷的府上,可没有人敢随随便便的闹事。老太爷不是江湖人,可是他的身边却有江湖上的高手。一道道声音从水上亭那边传来,归隐可没有什么听得心思,她是来看热闹的,而不是来娶亲的。朱大小姐招婿,那一定要是人中之龙。单薄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她瞧不上眼,而那出身草莽的江湖莽夫她亦是看不上眼。经过这么一般筛选,人还是剩下很多,这江湖文武双全的子弟可不在少数。
  “你猜是谁拔得头筹?”晏歌附在了归隐的耳边轻声问道。
  归隐只是轻轻一笑,她哗啦一下撒开了扇子,遮住了她们的面容,轻笑道:“你猜我看见了谁?”习武之人的目力总是要比常人来的好,别说是坐在席位前边的,就算是水亭中的人也都一览无余。“是谁?”晏歌好奇地问了一句。归隐笑道:“是那散花宫的江怀远。”散花宫可是襄阳城中最大的武林势力,传闻中这少宫主能诗会画,又使得一手好剑法,谦谦如玉,人称“江郎一笑花落了”。只不过他与晏家有婚约,怎么又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朱老太爷府上呢?这厮也不是来看热闹的,他已经站起身,向着灰衣仆人交了一张卷子。
  归隐低声道:“不知道朱大小姐出了什么样的题目。”场中之人或抓耳挠腮,或是志得意满、一副自矜自傲之态。晏歌横了她一眼,调笑道,“你如今男装打扮,也上去参与一场不就知道了?”归隐摸了摸下巴,煞有其事地说道,“我怕朱大小姐倾心与我,我虽不是什么惊采绝艳之人物,但是轻轻松松夺个头筹还是能够做到的。”归隐可一点儿都不谦虚,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极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那厢的人已经开口了,这第一场啊,可是问菊,原来这朱大小姐喜欢菊花,这倒是便宜了一些浪游的贵家子弟,他们对菊花的品种可是了如指掌。只不过这些浪游子弟能够写出二三十种便是极致,哪里能比得上江怀远?忽然间,一个昂藏的青年男子负手站立,他念道:“蜜连环、银红针、桃花扇、方金印、老君眉、西施晓妆、潇湘妃子、鹅翎管、米金管、灯草管、紫虎须、灰鹤翅、平沙落雁、杏林春燕、朝阳素、软金素、青山盖雪、朱砂盖雪、白鹤卧雪……”这一口气竟然道出了一百三十三种菊花,比江怀远在纸上写得还多了三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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