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沛便拍了拍陆笙后背,转身将她抱进了身后的庄子。
这处农庄距离京城并不算远,但清晨出发也行了一两个时辰才到地方,多少有些疲累。尤其陆启沛和祁阳骑了半路的马,身上也有些风尘仆仆。于是一行人到了地方之后,便先入了庄子洗漱休息,至于游玩摘葡萄什么的,还得晚些时候。
庄子里的仆从见陆启沛对摘葡萄有兴趣,便主动凑上来说道:“大人,咱们庄子里也不止有葡萄,远处的山林还有一片李子树,近处还有一片瓜田,如今都是挂果出产的时候。咱们庄子上的出产也都是良种,大人若是感兴趣,都可去看上一看。”
陆启沛闻言随意的点点头,倒是陆笙从之前对同伴的向往中回过神来,又对周遭的一切生起了莫大的好奇。她扯了扯陆启沛衣袖,奶声奶气的说道:“摘葡萄,伯父说的。”
她双眼亮晶晶,带着期盼,看得两个大人心软:“好好好,带你去。”
第94章 若得长久
农庄里无论茶水还是吃食,都远比不上公主府, 好在祁阳和陆启沛也不是那般挑剔之人。稍稍的休息过后, 又饮了盏茶, 便抱着陆笙出去玩了。
祁阳说得不错, 这庄子里有一大片葡萄架, 青青紫紫的葡萄一串串垂落下来,看着便极是喜人。青绿的葡萄远远便能闻见香甜,紫色的葡萄颗颗圆润饱满, 正是到了采摘的时节。
陆笙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看着陆启沛从头顶的葡萄架上摘下了一串葡萄, 让拎着水的仆从现洗了, 又摘了一颗递到她面前:“阿笙尝尝这葡萄好吃吗?”
小团子年纪虽小, 但葡萄也是吃过的,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她很喜欢, 这才要跟着来。眼下看着满架子的葡萄,小家伙已是双眼发亮,对于陆启沛递到面前的葡萄, 她当然更不会拒绝。张口嘴“嗷呜”一口便咬了下去, 然后就跟前次吃糖葫芦一般, 又被酸得皱起了小脸。
陆启沛见状忍着笑,问她:“这葡萄是酸的吗?”
陆笙很肯定的点点头, 委屈巴巴的与她控诉:“好酸。”
祁阳看看葡萄又看看陆笙, 紫色的葡萄圆润饱满, 洗过之后在阳光下泛着光, 看着便极是可口的模样。她有些不信,自己也摘了一颗来尝,咬了一半便将另一半塞进了陆启沛嘴里。
这下可好,三个人一起皱脸,陆启沛便疑惑道:“送去府上的葡萄都很甜啊,怎的我摘这串就这么酸?!”她说着,又往头顶的葡萄架看去。
送去公主府的东西,当然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尤其像葡萄这样成串的东西,只需要每串剪下一颗尝尝味道,便不可能送了酸葡萄去公主府。只是这架子上的葡萄,总会因为些不同的原因,生出不同的味道来。甜的当然是绝大部分,但运气不好摘到酸的也无可厚非。
陆启沛显然运气不怎么好,等庄子里的仆从磕磕绊绊解释完后,她便自觉的退后两步:“看来我今日运气是不怎么好啊,要不然殿下你来选?”
祁阳对此兴致倒不如陆启沛高,她随手指了一串,陆启沛亲手摘了,又使仆从洗干净。再喂给陆笙,小家伙为难犹豫了好半晌,看得陆启沛都觉得不忍了,最终还是收了回来自己先尝。
果然,之前那串酸葡萄只是个例,祁阳指的这一串就很甜。
陆启沛尝过之后予以肯定,祁阳也尝了一颗,陆笙就更别提了。小团子终于又尝到了甜甜的葡萄,之前生出的那点阴影瞬间消失不见,眼眸亮晶晶,笑得露出了小白牙。
“阿笙要不要自己摘两串?”陆启沛看小团子笑得开心,便问道。
陆笙顿时将目光从葡萄上移到陆启沛身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期盼:“可以吗?”
自然是可以的,陆启沛笑着将她抱了起来,举过头顶让她自己去够葡萄。小团子短胳膊短腿的,兴致却是不错,抬头望见一串垂落的葡萄,便伸手去摘。只她力气太小个子也小,一大串的葡萄垂落在她面前,她也不能从容摘取,而是伸胳膊抱住整个往下跩。
那模样,无端让人想起了偷嘴的猫,一口咬住食物就死不松口了。
祁阳看得止不住笑,又接过一旁仆从递来的剪子,上前帮忙将那一串葡萄剪了下来。结果又见陆笙抱着那串葡萄,就跟年画里抱着鱼的娃娃似的。
当然,小孩儿生得粉雕玉琢,抱着葡萄也很好看就是了。
陆笙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什么好笑的,摘到葡萄的她显然很高兴。她费力的抱着这一整串葡萄,双眸亮晶晶的望着祁阳献宝:“殿下,葡萄,甜的你吃。”
祁阳闻言便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夸赞道:“阿笙真乖。”
小孩儿难得被人夸奖,受用的眯起了眼睛。她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在祁阳手里蹭了蹭,就好像是在主人面前企图争宠的小动物一般,乖巧软乎得不像话。
抱着小团子的陆启沛沉默了一瞬,转而将陆笙抱进了自己怀里,戳着她的小脸问道:“阿笙的葡萄只想着给殿下吃,都不给伯父的吗?”
陆笙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了个乖巧的笑:“伯父也吃。”
说着话,她将手里紧抱的葡萄往外递了递,有些恋恋不舍,又十足的大方。那小模样简直让人生不起气来,最后也只能笑着接受了小家伙的好意。
陆启沛来前就说要摘些葡萄回去送给同僚,可大理寺的人不少,这项艰巨的任务当然也不可能由她自己完成。她便只领着陆笙摘了三五串葡萄,其余的都交给了庄子上的仆从。
中午时,一家三口在庄子里用了一顿午膳。吃的都是自家庄子上的出产,虽算不上多稀奇精巧,但胜在食材新鲜,偶尔吃上两顿也是不错。饭后三人又在庄子了小憩了一阵,直等到正午最是炎热的时间过去,避过暑热三人才再次出门。
饶是如此,祁阳躲在房檐的阴影下也不太想出去:“这天气也太热了,合该晚两月再来的。”
陆笙中午睡饱了,小孩儿精神也是极好,此刻闻言便道:“再过两月就没有葡萄了。”她说得一本正经,说完又看看外间刺目的阳光,最后拿出小扇子:“阿笙给扇扇就不热了。”
小团子手里的是一把小团扇,比起祁阳手里的小了一圈儿不止。她费劲的往祁阳方向挥舞了几下,其实没扇出多少风来,只那认真的模样却是让人忍不住觉得有些暖。
祁阳看着小孩儿的目光愈发柔和起来,直到她的注意力被陆启沛拉走。后者将她拉到了右手边,左手抱着陆笙,右手摸出把折扇轻摇,左边扇一下,右边扇一下,将大小两人都顾及到了,站在中间的自己也没漏下:“庄上的人不是说有瓜田吗,天气正热,咱们去摘个回来尝尝。”
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还是为了玩,否则要吃瓜不要太容易。
陆笙听完,眼睛又亮了起来,显然对这些没有接触过的新事物充满了好奇。倒是祁阳,并没有错过陆启沛挡在中间的小心机,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陆启沛察觉,冲她乖巧一笑,旋即移开了目光:“走了走了,阿笙咱们去摘瓜。”
陆笙闻言便笑了起来,小孩儿的笑声干净又纯粹,极富感染力,轻易便惹得身边人跟着展颜。而后祁阳果然也没说什么,跟着她们便出门去了。
几个仆从跟在他们身后,撑伞的撑伞,打扇的打扇,努力让公主殿下的出行更舒适些。
好在瓜田离得确实不远,一行人没走半刻钟便到了。远远便能瞧见满地的瓜藤,圆润的西瓜藏在其间,黑绿的条纹若隐若现。
陆笙又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只不过这一回却不是任她们自己去摘了——陆启沛再是博学,挑西瓜这么接地气的事她还真不会,指了两个瓜,都被看瓜田的老农告知没熟。于是最后只能让那个老农帮着挑了两个据说最甜的,而后她抱着陆笙,仆从抱着瓜,转道回去。
祁阳看她失落的模样便忍不住笑,抬手捏了捏她耳垂:“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真孩子陆笙窝在陆启沛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两人,乌溜溜的眼中仍旧带着好奇。
陆启沛被小孩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把她放在了地上:“这天气抱着太热,阿笙自己走。”
小团子乖乖点头,答应一声,顺便抓住了陆启沛一片衣角。想了想又放手,绕到陆启沛跟祁阳中间,两只手一边一个,分别拽住了二人衣角,这才放心了似得。
祁阳和陆启沛便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慢慢走,三人走在一处也愈发有了一家三口的模样——恍惚间有那么一瞬,祁阳感到了圆满。前世今生她所求的,不就是与这人相携成家吗?如今她们早已结褵,虽不能有孩子,却又有了陆笙,一切都已是最好了。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再没了外间纷扰,便也没了遗憾。
可惜,这样的想法只保持了一路。等一家三口带着刚摘的瓜回到庄子,看见的便是着急的在门口踱步的芷汀。她一见三人便迎了上来,开口便道:“殿下,京中出事了。”
祁阳放松的神色顿时一紧,与陆启沛对视一眼后,便使仆从将陆笙先抱走了。等人走后两人方才踏进了庄子,边走边问:“京中发生了何事?”
芷汀跟在二人身后,也是边走边答:“今晨明州送来急报,道是明州当地连日降雨,突发山洪,急需朝廷赈灾。魏王和吴王听到消息就进宫了,据说都想将赈灾的差事揽入手中。也不知怎的,就在御前吵起来了,甚至后来还动了手,吴王头都被打破了。”
祁阳和陆启沛听到这里,双双停下了步子。尤其祁阳回过头,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他们在御前打起来了?!”
赈灾向来是皇子们最喜欢的差事,既能得人心名望,还能从中牟利取些好处。除非是什么百年难遇的大灾,全无善后的把握,否则这样的差事自来是被人争夺的。
可争夺归争夺,争到皇帝面前就已是不智,还在御前打起来……
祁阳心累,觉得她这些兄弟果真是没救了。
第95章 离她远远的
京中虽然又出了变故,但说到底无论魏王还是吴王, 都与祁阳并不亲厚。两人对于这个消息便也只是听过, 甚至都不曾为此改变行程。
傍晚时, 公主府一行人才不紧不慢的踏上了返京路途。只比来时, 队伍中又多了一辆拉货的牛车, 车上箩筐堆叠,除了陆启沛要摘的葡萄外,顺便也带了不少庄子上的出产。
等回到公主府, 陆笙折腾一天已是累了, 早早便被侍女抱回去休息。
陆启沛和祁阳也回了房, 两人如往常一般更衣洗漱, 等一切收拾妥当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祁阳坐在梳妆台前, 任由侍女帮她卸去妆容解开发髻。陆启沛在旁看了两眼,上前接过了这事, 顺便将房中伺候的侍女都打发走了。
透过光滑的铜镜,祁阳瞥了身后之人一眼,懒洋洋的连话都不想说。
陆启沛也不说话, 专心替祁阳将头上的发簪抽了发髻解了, 再拿着小梳子替她一点一点将长发梳顺。动作轻柔, 耐心十足,做的半点不比那些侍女差。
房中安静了许久, 直到陆启沛替祁阳打理好了长发, 又替她捏了捏肩膀:“怎么, 今日不过是出去玩了一趟, 你就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吗?”
祁阳是有些倦怠,却不是因为出去游玩累着了。她抬手握住了陆启沛的手,望着铜镜里两人的身影,叹气道:“我不累,就是烦。你说我那些兄弟,他们若是太聪明了,我得担心皇兄储君之位不稳,可如今看他们蠢成这样,我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放心,反而更忧心了呢?!”
陆启沛想也知道她肯定还是因为下午的消息糟心。
倒不是祁阳对这些兄弟有多看重,实在是今岁有些邪性——从陆启沛收拾楚王开始,这些皇子接连出事,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祁阳的感知从来都是敏锐的,就好像前世她能察觉到自己驸马被换,今生她也渐渐从这不同寻常的局面中嗅出了点什么。这让她有些不安,却偏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愈发忧心。
陆启沛回握住了祁阳的手,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想了想便道:“吴王受伤了,还伤在头上,多半需要休养。你若不放心,明日去探望一番也好。”
祁阳并不怎么关心吴王,不过听陆启沛的话也明白她的意思。无非御前的消息得知有限,还是去吴王那里问问,他究竟因何与魏王争到大打出手才好。
所以想了想,祁阳还是点头了,却嘟囔道:“去探病还得与他送礼,真是……”
陆启沛闻言便笑:“你就算不去,这份礼也少不了。”
说得也是,公主殿下想着越发糟心:“不然明日抬筐葡萄去送他,就当是探病的礼物了。这还是我亲自去庄子上摘的呢,可算是便宜他了。”
陆启沛失笑,笑得将头埋在了祁阳肩上:“殿下如何这般小气?起码也得带两包药材去吧。”
祁阳见她笑,也忍不住弯了唇角,偏还装作一本正经的回应道:“既然驸马这么说,那就再加两包药材,别得可再没有了。免得他们兄弟没事又打架受伤,咱们送礼还没完了。”
两人说笑起来,原本沉闷的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气氛正好,美人当前,陆启沛抱起祁阳转身回了床榻。刚把人放下想要做些什么,就被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抵住肩膀拒绝了:“御医说了,要节制。”
陆启沛一噎,只能眼睁睁看着祁阳一翻身,滚进了床榻里侧,离她远远的。
轻松的休沐过去,翌日又得当值。
陆启沛大清早便出门去了,先往宫中参加朝会,朝会散后再往大理寺当值。公主府的仆从算着时辰,半晌午的时候拉了两筐葡萄送去大理寺,给陆启沛的同僚们都尝了个鲜。
祁阳出门比那两筐葡萄送出府还要稍晚些。她知道今日有大朝会,昨日又才送来了明州洪灾的消息,今日朝会上必然要议。而昨日魏王和吴王甚至为此大打出手过,赈灾的事他们必定也不会善罢甘休。去得早了,早朝没散,她也见不到吴王。
因此直等到快晌午,祁阳才不紧不慢出了门。准备的探病礼物虽不若昨晚说的那般寒碜,可她却也真带了一筐葡萄去吴王府。
只祁阳此去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吴王——她以为自己去得已经够晚,哪知到了吴王府一问才知,吴王今晨参加朝会,直到此时未归。
最后出面来接待祁阳的自然是吴王妃,祁阳旁敲侧击与她打听了几句,方知吴王昨日果然是头破血流的回来。好在伤得并不算重,但吴王妃对动手伤了吴王的魏王显然颇多怨念,甚至都顾不上祁阳与吴王并不亲厚,拉着她便倒了一通苦水,明里暗里诋毁起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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