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如银铃,带着一丝娇羞。
守城大将以为自己听错了,“谢将军这是……”
明寄北寒着脸,“莫要多管闲事。”说完,便示意属下赶车前行。
“轻……轻些……”谢南烟的娇声再次响起。
杨嬷嬷臊红了脸,走近了车厢,轻咳道:“姑娘……我们要进城了……”
“嗯?”谢南烟揪紧了车帘,掀起了一半,恰好能让外间的人看见一半——她双颊红润,单臂搂住一个白衣公子的颈子,她故意将话说得断断续续,“谁……谁敢笑本将军……就割了舌头!啊!”最后那个尾音,让杨嬷嬷更觉羞涩。
明寄北瞪大了眼睛,“嬷嬷,南烟姐姐这是……”
“将军说了,谁敢笑话,就割了舌头!走!快进城!”杨嬷嬷摆了摆手,催促明寄北快走,早些离开这城门口。
云舟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的。
当谢南烟放下车帘后,她捧住了云舟的脸,瞧见她的鼻端隐隐出现了血色,她忍笑道:“没出息的阿舟,你又流血了。”
云舟慌乱地捂住了鼻子,歉声道:“我……我不是故意的。”说话间,她瞄了眼谢南烟的颈子,那儿一片雪白,并没有沾染到鼻血。
云舟轻舒了一口气,抬眼又瞧见了谢南烟清亮的眸子,她本就羞涩,如今再看她的眉眼,更觉灼然。
“完……完了么?”
“才刚刚开始……啊!”谢南烟忍笑回答,故意从唇边逸出一声轻吟,不大不小,她保证只要路过的行人,定能听得清楚。
云舟急道:“好了,烟烟,让我缓缓。”
“明明就我一个人在演,你哪里累了?”谢南烟拿出了帕子,一边给云舟擦血,一边不悦地道,“我这名节可是毁得干干净净了。”
“我会待你好的!”云舟连忙保证。
谢南烟微微昂头,莞尔问道:“怎么个好法?”说话间微微歪头,故意板着俏脸,哑声道:“空口无凭……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啊?”云舟举起双手,“我……我若做什么……我们可就是假戏真做了……”
“啧啧,阿舟你在乱想什么?”谢南烟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继续道,“我问的是,你要怎么待我好?”
云舟又羞又急,“我错了,烟烟,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谢南烟明明羞得耳根都红透了,她故作镇静地轻声问道。
马车驶入了京城最热闹的大街,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常有路人打马而过,留下一串清晰的马蹄声,渐渐远去。
“卖石榴了!卖石榴了!”常有提着小篮子卖时令水果的小童近车走过,仅与车内的两人隔了一层薄薄的车帘。
外面越是热闹,云舟就越是心虚,她揉了揉鼻子,哑然失笑,“没……没什么……”
“我想……”谢南烟狡黠一笑,凑了过来。
云舟紧张地抿了抿唇,眸光早已情不自禁地盯在了她的红润唇瓣上。
谢南烟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坏丫头!”说完,她掀起了车帘,唤住了走过的小童,“回来。”
原来她是想吃石榴了。
云舟的心猛烈跳动着,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小童乍听有生意上门,便提着小篮子追了回来,一边跟着马车跑,一边将小篮子提得高高的。
“仙女姐姐,这可是新摘的石榴,可甜了!”
云舟生怕这小童跑得摔了,被车子碾了,她急声道:“停车。”
谢南烟从小篮子中拿了一个石榴起来,笑看着云舟,“你给我剥。”
“好。”云舟笑然看她,浑然不觉集市上有许多双眼睛,将她们两人脸上的红晕看了个清清楚楚。
杨嬷嬷走上前来,把石榴钱给了,刚欲把帘子拉下。
“烟烟……唔……”云舟惊觉谢南烟脸上浮起了一抹坏笑,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谢南烟一口吻住了唇,勾住颈子倒在了车厢中。
杨嬷嬷狠狠地瞪了瞪一旁看傻眼的百姓,“将军有令,再看者,挖眼!”
分明是敢笑者,割了舌头。
可杨嬷嬷这会儿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这姑娘与公子怎的突然就这般恩爱了?
果然还是她老了呀。
百姓们哪里敢再看下去,纷纷散了。
“完……完了么?”云舟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马车继续前行,谢南烟笑然松开了云舟,她得意地坐了起来,“还差一点。”说着,便将石榴递给了云舟,“我渴了,给我剥开。”
唇上还残余着谢南烟留给她的灼感,云舟羞然坐起,从谢南烟手中接过了石榴,小声道:“烟烟……我这会儿不想剥石榴……”
“嗯?”谢南烟惑然看她。
云舟一手杵在谢南烟身侧,她凑了过去。
谢南烟微微挑眉,笑然看她。
云舟咽了一口口水,轻轻地将谢南烟垂落的衣裳拉了上来,哑声道:“被人看去了……不好……”
“噗嗤”,谢南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阿舟你……唔……”
哪知云舟竟飞快地吻住了她唇,将她的话堵下了。
石榴滑落掌心,落在车板上,发出一声空响。
杨嬷嬷干咳两声,赶紧催道:“快些赶车,早些回到大将军府。”
这不加快还好,加快之后,石榴因为颠簸在车中左撞右撞,隐隐有声,在旁人听来,却是另外一种声音。
据说,马车最后在大将军府外停了许久,这镇南将军与那公子下来之时,衣裳不整,春风满面。
日暮时分,京城的茶楼酒馆中,便多了这样一件奇事谈论。
“你们都听说了么?谢将军找了个小倌,今日在车上……”
“嘘……小心被割舌头!”
“怕什么,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难不成一品大将军还能把全京城的人都杀干净啊?”
“话是这么说……”
“别说,这谢南烟叫的声音是真的酥人。”
“也不知那小倌有什么本事,竟把谢南烟迷成这个样子了?”
“男人的本事,不就是那几样么。”
“先别忙羡慕那小倌,我敢打赌,他明日一定是横着出来的!”
“这算不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哈哈哈,是啊,能与谢南烟那样的尤物春风一度,死了也算值了啊。”
第58章 夜话
一品大将军的年府, 是京城最大的官宅。
放眼天下,敢如此违制之人,也只有年宛娘一人。
夜色降临, 一匹黑马带着一队重甲兵从城外的军营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府外。
年宛娘铁青着脸,从黑鬃骏马上翻下,按剑大步走入府中。
小厮与丫鬟们已经许久没有瞧见这样的大将军了, 他们暗暗给今日来的那位云公子捏了把冷汗。
只怕……是活不成了。
年宛娘突然停了脚步, 仔细盯着一个眼生的丫鬟, 吩咐道:“去, 把云公子叫来, 就在南烟院外听着。不准出声, 你也是, 云公子也是。”
“诺。”丫鬟领命退下。
年宛娘继续前行,径直来到了谢南烟的小院。
谢南烟提着一壶酒, 此时坐在檐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年宛娘驻足看她,冷声道:“下来!”
“诺。”她轻描淡写地答了一句, 便跳了下来,提壶喝了一口酒, 叹道, “这府中的酒还是一如既往地烈, 师父,这种酒你还没喝厌么?”
“我今日不想跟你谈这些,滚进来!”年宛娘寒面走入了房中, 坐了下来。
丫鬟给年宛娘斟了杯茶,便知趣地带着其他丫鬟退了下去,留下了谢南烟与年宛娘。
谢南烟提壶走了进来,却不急着说话。
年宛娘冷冷问道:“为何迟归?”
谢南烟凉声道:“云舟有伤,走不快。”顿了一下,她肃声道,“若不是师父养的那只狗,也不会耽搁到今日。”
“他确实死得便宜了些。”年宛娘并没有任何示歉的意思,眸光寒意森森,直勾勾地盯着谢南烟,“今日之事,你又做何解释?”
谢南烟嘴角噙起一丝笑意,她又喝了一口酒,“旁人误会她是小倌就罢了,师父,你怎么也误会了呢?”
“啪!”
年宛娘拍桌站起,似是怒极,“你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谢南烟倒笑了起来,“同是姑娘家,能如何到什么地步呢?”
年宛娘猝然出手,狠狠地钳住了谢南烟的喉咙,将她按在了墙上,“南烟,不要考验为师的耐心。”
“哐啷!”谢南烟手中的酒壶滑落,摔了个粉碎。
“烟……”小院外的云舟听到了年宛娘的厉喝,正欲冲进去,却被身旁的丫鬟给死死拽住,不停地给她比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
“公子别出声,否则我的脑袋就要掉了,求你了。”丫鬟极小声地哀求。
云舟心急如焚,她忍下了话,却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丫鬟死死拽住了她的手,小声求道:“别……别……”
谢南烟不惊不惧地看着年宛娘,徐徐道:“师父,我一心为你办事,你竟还怀疑我另有图谋?”
年宛娘眸光如刀,“一心为我?”
谢南烟苦涩地笑道:“这一路护送那丫头上京,处处都是暗箭,我若不用这些手段,让旁人以为我带了个小倌,师父以为凭小北跟魑魅就可以保我安然归来?”
这还不是年宛娘想知道的,“我只想听真话!”
“呵,这就是真话,难不成师父要我说,我喜欢那丫头?”谢南烟冷声反讽,“我与师父可是不一样的,您忘了?您要我冷心冷意,不可待人太暖了,这些都是您教我的,我可半点都没有忘记。”
年宛娘缓缓松手,眸底皆是狐疑之色。
“是么?”
“自然不尽如此。”
似是早知年宛娘不会尽信,谢南烟揉了揉颈子,笑道:“这人我已经给师父安然送到了,日后她听不听话,我就无法保证了。”
年宛娘冷眼看她,“所以?”
“所以后面之事就是师父自己琢磨的了。”谢南烟点到即止,若是说得太明显,就未免太刻意了。
年宛娘是老辣之人,这一局攻防,她不能操之过急。
云舟静静地站在外面听着,紧紧握拳。
她记得谢南烟曾嘱咐过她,她对师父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要信。
可她听得心惊,只恨自己不能帮上谢南烟,只能由她一人孤军而战。
“烟烟……”
正在这时,云舟只觉身后袭来一阵凉风,她还来不及反应,便眼睁睁地瞧着身边的那个丫鬟被一刀结束了性命。
“你……”她惊瞪双眼,骇声道:“她做错了什么?你竟这般下狠手……”
来人是个将军府卫士,他冷眼扫了一眼云舟,狠狠一推她,便将她推着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才缓住了势子。
谢南烟发现了云舟就在院外,眸光匆匆闪过一丝忧色。
即便是嘱咐过她,今日之言不可信,可她还是惴惴不安,万一她信了,哪怕是十分之一,她又该如何解释?
云舟强忍下心底的恐惧,咬了咬唇,要想不拖谢南烟的后腿,此时最好什么话都不说。
她由着卫士将她推入房中,卫士便退下,拖下了那丫鬟的尸体。
云舟之前总说谢南烟是女魔头,可真如谢南烟所言,她这师父才是真正的魔尊,杀人不眨眼。
心有余悸地瞄了一眼年宛娘,云舟下意识地往谢南烟身边挪了挪。
谢南烟狠狠地瞪了云舟一眼,冷声道:“滚开。”
云舟愕了一下,只好乖乖地往后退了一步。
即便是知道是假话,这心里还是不舒服的,
年宛娘从怀中拿出了一瓶药丸,放到了桌上,“南烟,你那么想为师父分忧,那师父便成全你。”
谢南烟知道那药瓶里面是什么。
她眉梢微挑,万万没想到师父竟会用这样的法子控制云舟。
若早知如此,她宁可中途就放了云舟,绝对不会把云舟带到这里来。
年宛娘一瞬不瞬地看着谢南烟,似是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思,“把‘引魂散’喂给她,你误时而归的责罚便免了。”
“师父,你明知不是我的错,你竟还要罚我?”谢南烟寒声说完,只想再拖延片刻,思忖还有没有什么理由,让年宛娘收回命令。
谁知云舟竟快她一步,将药瓶拿在了手中。
“年大将军,我与谢将军皆是女子,一场做戏罢了,年大将军不必如此介怀。”说着,云舟倒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药瓶。
“云舟你可知这是什么?”谢南烟严肃地问道,语气故意添了几分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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