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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梅知(古代架空)——坛雪

时间:2020-04-03 10:04:28  作者:坛雪
  昨日傍晚,薄九听从梅清渐嘱咐回到天机峰,及至入夜,却蓦地看到群峰中有通红焰火冲天炸响。
  他只当既有焰火示警,必定是又出现了尸体。天机长老和梅清渐修为深厚,混沌必然不能轻易伤得了他们,历数前番死去的十几个昆仑弟子,大多都是入门不久的新秀,显然,混沌也需得有一击必杀的把握方才出手。
  因而薄九越想越是忐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心心念念的林袅袅。
  他性格中原本就有三分怯懦,这些日子以来命案频迭,闹得个风声鹤唳,无端端也要自己吓唬自己,更何况此时天际的焰火余光正慢慢散去,显见得是出了事。
  他独自一人留在这空空荡荡的天机峰上,辗转反侧,始终难以安枕。思来想去,非要亲眼看到林袅袅平安无事不可。
  就在夜色掩映之下,薄九独自御剑悄悄往天梁峰而去。
  他的御剑之术原本薄弱,踏上剑身时便由不得齿关格格两股战战,将这满天神佛都求了个遍,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安稳抵达了天梁峰。
  他白日才在此巡视,总算还记得护峰阵法该如何化解,不曾惊动旁人,一路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天梁峰里。
  其时入夜已深,天梁峰中静悄悄的,唯有药田里传出细细的虫嘶声。薄九放下了心,即使昆仑山中出了事,究竟也不会是天梁峰,不会是林袅袅出了事。
  然而此时他又有些舍不得走,盼着与心上人能近一步是一步,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天梁宫窗下。哪知道这时候林袅袅还没安寝,一推窗,好巧不巧地正好与他撞了个对脸。
  这一下变起仓促,林袅袅一个小姑娘还没怎么样,薄九却已经慌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只恨没有地缝容他当场钻进去,当下转身落荒而逃。林袅袅呀的一声,赶忙追了出来。
  这世间少年人的青涩恋情大抵都相差不远,即使他们跳出了凡俗人间,也究竟跳不出这红尘爱恨。
  就在天梁峰中一望无垠的千亩药田里,夜风吹拂草药簌簌作响,日落时薄九还在这里思念过林袅袅,想不到转眼就能与心上人并肩散步,悄声对谈。
  薄九扭扭捏捏了半日,总算将心里话都嗫嚅着说了出来。
  林袅袅红着脸,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不理他。及至走到了那方水塘一侧,她就提着裙摆蹲下来,一径儿去撩着那水花玩儿。
  薄九心急,又不敢十分地催逼她,只好含含混混地小声叫她:“袅袅……”
  “薄师兄。”林袅袅忽然轻轻叫了一声,“你来看,这水里像是有什么。”
  彼时天将破晓,些微曙光投向水面。薄九挪步上前,看到那水里莲花盛开,粼粼波光映衬着林袅袅的清丽倒影,并没有看到什么。
  林袅袅却又是咦了一声,向着水波里伸出手去。
  薄九想叫她留心,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刹那间只看见林袅袅在水中的倒影陡然暴涨,但听她一声尖叫,有什么东西从水里猛地跃了出来。
  薄九向前一扑却扑了个空,冰冷而又滚烫的水花溅了他一头一脸——冷的是水,烫的是血。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眼前还是模糊的,而林袅袅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地上,胸口一片血肉模糊,心肝五脏尽数被挖去。
  她死了。
  薄九的嗓子彻底嘶哑了,他嚎啕时的声音听来不像是哭,而像是濒临崩溃的嘶吼。
  “……它明明也可以杀我,它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我不能替她去死,为什么它偏偏要杀她——”
  四下里一片沉寂,梅清渐无言以答,天机长老无言以答,每一个面面相觑的昆仑弟子,面对着他这样撕心裂肺似的质问,全都无言以答。
  四下旷野里只回荡着薄九单调而痛楚的哭嚎声,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向前踏了一步。
  凌昱孤身负剑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他脸上有如罩了一层严霜,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薄九。
  “你不知道为什么?”他沉沉地说,“那我告诉你。
  “林袅袅是司药峰门下最有前途的弟子,根骨精奇远胜于你。剖了她的心头血,能助混沌妖力大增。而你这点儿微薄的修为根骨,呸,还不足以给它填牙缝儿!
  “——薄九,我压根儿就看不起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只知道哭,像你这种废物,你也配替她去死?”
  薄九怔怔愣愣地呆住了。凌昱这一番话于他而言好似是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一时间既不哭也不说话了。他原本死死抱紧了林袅袅的尸身不准旁人碰,而现在好像也忘了。
  梅清渐一言不发,眼光示意一旁司药峰的弟子前来带走林袅袅的遗体,扶起薄九替他拭了满脸的涕泪。
  薄九仍是呆站着,像个木头人似的不言不语。梅清渐带着他走向天机长老,他便呆呆地由天机长老扶着。
  四下围拢着的人们唏嘘着逐渐散去,天机长老向着梅清渐微微一点头,携着薄九御剑回返天机峰。凌昱走过梅清渐身边,冷哼了一声,提步也要走。
  梅清渐道:“你站住。”
  凌昱停步看向他,却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梅清渐站在东方欲晓的天色里,皎皎白发沐着刺目日光,身姿挺傲,这一看去好像是一株虬结的梅树。
  然而他开口时的嗓子却是寒凉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凌师兄在昆仑山中一贯是众星捧月,这不假。可我劝凌师兄一句,不必将旁人不当人,不必将旁人的心肠不当是心肠。”
  凌昱微微眯着眼睛,没来由觉得有些好笑。
  是有些好笑。
  凌昱认识了梅清渐十几年,深知他这个人受惯了众人贬低折辱、听惯了背后指摘议论,什么捱得住捱不住的冤屈折磨通通捱过了一遭,梅清渐从来没为自己出过头,今日这破天荒头一回,居然是为了个懦弱畏缩的外门小弟子出头。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梅清渐有一些陌生,凌昱忽然意识到,他早已经不再是当年在稷下学宫门口沉默着的梅清渐了。
  凌昱挪开眼光,看着远处的天。
  他说:“梅清渐,你知道下一个死的会是谁吗?”
  片刻的沉默,梅清渐开口:“我不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但我知道,最后迟早会轮到我。”
  在大荒渊中时,他们都亲耳听见四大妖兽中的梼杌说过,梅清渐作为白民族后人,最适合作为混沌的肉身替换。
  如果现在的混沌杀人还是为了剖取昆仑弟子心头血滋补妖力,那么迟早有一天,等他妖力恢复,要杀的就是梅清渐。
  “不错,你自身难保,竟然还有心来管我的闲事。” 凌昱嘲讽地浮起一抹笑容,他翻手拈诀,羲和剑辉由弱渐强,熠熠生光,“——你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保住自己这条命吧。”
  梅清渐站在原地,目送着凌昱的背影御剑远去,好半晌,他才轻声应答。
  “我在七杀崖不曾死,在大荒渊不曾死,在这里,也不会死的。”
 
 
第21章 
  稷下学宫的外门弟子中,有一多半已经主动离山了。这些少年儿郎拜入昆仑山是为了修仙问道,可不是为了稀里糊涂地命丧黄泉。余下不曾离开的那些,或是无家可归,或是心有不甘。
  薄九回了一趟稷下学宫,将他留在那里的铺盖行李尽数搬去天机峰上,路上遇到以往的同门师兄弟,其中眼神大多都是赤裸裸的妒忌与憎恶。
  可是薄九已经不在乎了。
  他禀明了天机长老,整日埋首在天机峰南殿的经阁里,时常连三餐都不记得吃。大半个月的工夫,他读完了天机峰经阁里的书,又去借了天同峰藏经阁里的书,如饥似渴地通宵研习。
  这一日天方拂晓,薄九彻夜未曾沾枕,就蜷缩在椅中略略眯了个盹儿,青黑眼底衬得脸色灰败,案前灯油早已熬干了。
  梅清渐走进来时不由拧了眉头,轻手轻脚替他盖上一条薄毯,无意间瞥眼扫见薄九攥在指间的书。书脊破旧,古篆题字,字字句句行文晦涩,尽是些鬼道复生的旁门左道。
  梅清渐的动作一顿,薄九却已然惊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微微一哆嗦,看清是他,方才揉了揉眼:“师兄?……唔,天亮了。”
  梅清渐并不多说,只皱眉道:“别动,好好歇着。”
  薄九伸了个懒腰,直抻得浑身僵直骨骼格格作响,方才摇头道:“这册书是昆仑藏经阁旧籍,我应承了天同师伯,只借阅一夜就还回去。”
  自从那一日凌昱劈头盖脸的一番话砸下来,竟像是将薄九砸醒了一般,他将所有的颓废痛楚尽数咽下,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还不够他用功。可是落在梅清渐眼中,只有无话可说的喟叹。
  他静了片刻,终究只道:“你这样如何御得稳剑,我与你同去。”
  天同峰中一片愁云惨淡。一踏进护峰阵法,一溜儿七八个外峰弟子站在法阵一侧,梅清渐细看一眼,倒有半数是天府峰门下。
  自从林袅袅死后,昆仑山中有关内奸的流言传得甚嚣尘上,都说这所谓内奸继承了混沌妖力,能杀人于无形。各峰弟子彼此疏离,彼此议论,离心离德,难以尽述。
  薄九轻声道:“我听说天同峰中已经被捉走了四个人,严刑拷打,再也没能回得来。他们挑柿子偏挑软的捏,未免不像话。”
  梅清渐看了一眼前方的天府峰弟子,个个手按剑柄监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碰着生面孔更要厉声喝问。他微微皱眉之下,便将口边的一句话收住不提了。
  梅清渐感知阵法之力,隐隐觉得,天同峰中确然有一股淡淡妖气。
  天同宫建在背阴的一片竹海松涛之中,风过时枝叶簌簌作响,典雅意味品之无穷。若是在晴日,天光透过竹叶洒进林荫下,斑斑驳驳,当得是人间妙景。
  只可惜这一日重云低垂,日光昏暗,多半要下大雪。
  薄九正要往前走,梅清渐蓦地里停住了脚步。
  “等等。”
  前一次路遇混沌,尚是在荒郊野岭之中,子夜时分阴冷最重,倒也适合妖气聚拢。
  然而此刻正是光天化日,梅清渐终究料想不到,眼前林海簌簌无风而动,林叶投下的影子无声会聚,赫然逐渐汇作兽形,状如猛虎,额生尖角,巨大双翼敛在背后,虽不过薄薄一层光影,竟也有张牙舞爪之势。
  薄九的呼吸声陡然粗重起来,一字一顿,竟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
  “…穷奇。”
  梅清渐微微抬手将他一拦:“是妖气,它实体不在此处,别轻举妄动。”
  大荒渊中有他那柄旧剑镇封,穷奇不曾从渊中脱身,此地仅有一缕妖气意念盘踞,暂且伤不得人。
  穷奇的嗓音依旧温润清雅,听来令人如沐春风:“梅小公子当真聪明,吾最喜欢与聪明人说话。”
  梅清渐沉着脸道:“暗中杀人,也有你的一份儿?”
  地面上的暗沉光影无风而动,轻笑声若有若无,穷奇笑道:“自然有小友相助。混沌自大荒渊中逃遁,从此就想要摆脱我们。你们不过是棊枰棋子,吾才是它的对手。”
  梅清渐垂在袖中的手不动神色攥紧剑柄,神色间依旧是淡淡的,缓声道:“梼杌曾说,我是混沌绝佳的一副肉身。你是来杀我的?”
  穷奇微微一笑:“不然,吾来请梅小公子援手。”
  一阵风吹来,浅淡妖气四散拂开,它轻柔的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余音渐远:“吾只余一缕虚魄在此,岂敢对小公子有半分损伤。小公子莫急,吾已备下一份厚礼相赠,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薄九的长剑仓啷出鞘,他红着眼睛喝了声站住,抢上一步,向着地面狠狠劈落。
  然而那抹光影倏忽即逝,但见得林地由剑气劈开深深鸿沟,那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妖气,已经随风飘摇远去,林海松涛如旧,竟不留半分痕迹。
  ……
  天机峰上的白梅花开了,这一树梅花早在梅清渐拜入师门时,便生长在此,每年盛开时落英缤纷,好不动人。
  天机长老亲自取了花剪细细地修枝打理,听着梅清渐在一旁回禀此次所遇之事。
  “……穷奇所言,只怕未必是恫疑虚喝。他既说有所谓厚礼相赠,多半是要与弟子息息相关。我只怕要是小九,更怕是师尊——”
  “便是穷奇破出大荒渊,想要暗算为师,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天机长老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随手将修剪下的俏生生一枝白梅递与梅清渐,“插瓶取水,平日搁在案前,看着也清爽。”
  “……”梅清渐无可奈何将梅花接过,又道,“师尊——”
  “小九呢?”
  “……向天同师伯借来了藏经阁中典籍,又埋头去看了。他近日所读,都是些鬼道的阴谲之术。他既放不下林师妹,弟子只怕,他或许要一不留神走上邪路。”
  天机长老嗯了一声,淡淡地道:“要解这所谓心魔,堵不如疏,天同师兄心中有数。小九经此一劫,或许也将要大有长进。”
  他嗓音平和清宁,似有抚慰人心之力。纵使梅清渐先前心浮气躁,经由师尊这三言两语的微微点拨,究竟也将心思安定了不少。
  他轻轻应一声是,自去取来花帚,将花树下所落的残枝碎叶一一扫了,随即听得天机长老闲谈也似地道:“我听闻掌门师兄还在病中,凌昱就闯进天府峰上大发脾气,说道宁子亁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处置天同峰弟子。这孩子脾性虽躁,心地还是好的。”
  梅清渐垂着眼睛,半晌才轻轻道:“七杀长老曾对弟子说,世间众生,以‘人’为至恶,最是不配被怜悯。”
  喀嚓的轻轻一响,天机长老提起花剪剪下了一株残枝,“这人世间千万年循环往复,恶有恶行,善亦有善行,不该一概而论。日子久了,自然就看透了。”
  梅清渐轻声道:“师尊以散修入道,入道之前,也曾入世?”
  天机长老喟叹一声,似有神往之色,道:“不错。人间百年一世,为师尝过其中甘苦。盛时位极人臣,败时锒铛入狱,也算是看尽了其中权谋算计。
  “昔年我只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即可清白立世。原来千百年过去,依旧是置身其中——又何必多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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