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一结束,北山跟志村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快步离开了礼堂。
与仙道及日暮会合后,得知他们已经问过学校超市、甜品店的人了,都没有看到过流川。
“会不会是二阶堂啊?”想到日暮打给北山的那通电话,不详的预感倏忽盘踞在志村的心头,他迟疑了两秒,低声说道,“他和悠真有关系的。”
仙道的心肺倏地像是被什么捏住了,他继续打流川的电话,一遍遍都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告诉他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分头找。”仙道的眸光沉了下来,转身朝教学楼那边跑去。
然而三栋教学楼都搜遍了,包括天台和厕所在内,没有流川的踪影。
商陆高中实在太大了,除去教学楼,还是这么多宿舍楼,加上食堂、游泳馆、图书馆、体育馆等等。学生又基本上集中在礼堂里,换作平时,到处都有人,说不定有谁见过流川,能提供有用的线索。而现在无异于大海寻针,毫无头绪。
仙道急得连呼吸都加重了,心口仿佛捂着一团浸过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仙道,没事的,就算中岛悠真唆使二阶堂找流小川的麻烦,流小川也不会吃亏的,他这么能打。”
北山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仙道越发不放心了,最近几天是流川最弱的时期,仿若月亮被乌云遮盖住了辉光,他肯定打不过成年Alpha的。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仙道等人似无头苍蝇般一筹莫展之际,偶遇了隔壁宿舍的白石。
白石手臂上挂着一把雨伞:“你们在干嘛?怎么一个个满头大汗的。”
“你有没有见过流川?”仙道停下脚步,喘了口气,表情凝重地问道。
“见过啊,他不久前冒着雨从我身边跑过,我问他要不要伞,他没有搭理我,一副很着急的样子。”
仙道情绪激动地抓住白石的胳膊:“他往哪边跑的?”
白石被仙道的气势吓愣了,呆呆地指了指一个方向:“……可能去植物馆了吧,或者植物馆边上的那片休息区,我……”
不等白石说完,仙道松开他,踏着路面上的积水一刻不耽搁地直奔植物馆。
仙道被流川的小孩子语气逗得忍不住亲了一口他的额头:“乖,别说话了,等等再帮你测一次体温,要是升高了,我带你去医院打退烧针。”
“哦。”流川呼出一口发烫的气息,侧过身,额头抵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仙道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距离开放日汇演开始还有一个半小时,流川的情况不太稳定,他得留下来照看,肯定参加不了了。
忽然想到同桌也会钢琴,仙道立马拨通了有栖的微信电话,简略地说了下原因,问他能不能代替自己上台表演。
“行啊,没问题。”有栖是个爽快人,“你记得通知学生会的相关人员,商陆的学生基本上都认识你,到时候主持人念得是你的名字,上场的人却是我,货不对板会激起民愤的。哦还有,你选的那首向爱人倾诉衷肠的曲子我不太熟练,换成《肖邦十四圆舞曲》吧,弹奏难度不大,不容易出错。”
“好。谢了啊,回头请你吃饭。”
“OK。”
流川没睡着,拧着眉头昏昏沉沉地说:“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去吧。”
有栖结束了通话,仙道放下手机,笑着摸摸流川偏热的脸颊:“我和我同桌谈妥了。二哥不走,再重要的事都没有你重要。”
这场毫无征兆的低烧令流川颇为不爽,加上如影随形的疲惫感,简直弱到无法接受。
流川睁开眼,眼尾因发烧隐约泛着燥红,在心里跟自己闹起了小别扭。
仙道凑近过去:“怎么了?难受?”
流川头昏脑热,满腹沮丧:“我太没用了。”
“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仙道摸着他的头发,“你二次分化的速度很快,超出了萩原医生的预估。所以用不了多久,你的这段低谷期就会过去。”
流川一瞬不瞬地看了仙道许久,内心的自我苛责逐渐平息,点点头:“嗯。”
“乖了。”仙道的手移到了流川的颈后,来回轻抚。
腺体仿若过电,隐伏的欲望瞬间膨胀,流川的脸慢慢烧热起来,虚虚地抓住了仙道的手腕,咽了口口水,夹紧双腿窘迫地说:“别、别摸了。”
仙道一愣,旋即闻到流川冷甜的信息素气味,顿时明白过来,眼神微暗:“变得这么敏感?”
流川羞恼不已,咬牙抗议:“欺负病人有什么了不起?”
“好好好,不欺负你了。”仙道压根没打算欺负流川,他也没想到只是在流川的颈后稍微摸了这么几下,流川就有反应了。
“也不准释放信息素!”流川用被子捂住鼻子,春雷踏过心脏,砰砰作响,“大白痴,你想我烧得更严重?”
“我错了。”仙道连忙摸出随身携带的隔离贴,撕开贴在了后颈上。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有时候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稍有碰撞,便犹如劲风掀起海浪,风海呼啸,难以平息。
“我的阻隔剂呢?”流川保持不动,身体哪哪都不舒服,偏偏某个部位精神抖擞,他越发燥热了,眼前一阵一阵的发昏,自身过甜的信息素使得他倍感羞耻。
仙道找来了那支用掉一半的阻隔剂。
流川吸入一口气雾,薄荷香被阻断了传播途径,消失在空气中。他出了一身的虚汗,后颈一突一突地跳动,不过幸好不痛。估计是因为仙道的信息素漫入而兴奋起来了。
仙道偏过头咳嗽了一下,目光飘忽,不敢在流川的脸上停留,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失去理智,完全释放Alpha的天性,对生病中的小狐狸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嘭嘭嘭——”
一阵拍门声成功转移了仙道的注意力,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门。
门外是北山和志村。一个拎着早餐,一个拎着昨晚没有送出的礼物。
“你怎么没换衣服啊?”北山边说边往宿舍里走,换好鞋看到床上鼓着个大包,一脸惊诧,“操,流小川还没起来?昨晚你们不是八点不到就熄灯睡觉了?”
仙道提醒:“别吵他,他有点发热。”
志村换上拖鞋,问道:“感冒?”
“嗯,可能是因为昨天吹了冷风。”
北山返身折回仙道旁边,压低了声音:“Alpha有这么不抗冻吗?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干了禽兽不如的事,比如说什么都不肯戴tào,发泄完没有及时帮流小川清理,害他发烧……”
仙道给了他一拳:“在你心里,我到底有多渣?”
“哎呀,开个玩笑嘛。”北山嬉皮笑脸地勾住了仙道的肩膀,“正好,我给流小川买了碗小米粥,还是热的,哪怕没胃口也让他多多少少吃一点。”
流川那边已经冷静下来了,把被子往下拉了一截,撑坐起来靠在床头,套上一件黑色毛衣。
北山揶揄道:“流小川,今天你应该没劲揍我了吧?”
流川嗓音略哑:“你想试试?”
北山立刻摆手认怂:“不敢,你打不动我,你老公打得动。”
志村看在眼里,无奈地叹口气:“真不知道你图什么。”
“图一时口舌之快啊。”
“……行吧。”
仙道打开外卖盒的盖子,准备喂流川喝粥。
流川碍于北山在场,不想又被他调侃生活不能自理,闷闷地说:“不用你喂,我自己能吃。”
“别逞强。”仙道舀了一勺甜糯的小米粥,吹了吹,送到流川嘴边。
“就是,没必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北山往嘴里抛进一颗木糖醇,“发烧有多难受,我最有发言权了。”
流川看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有在你面前提起过吗?当初我分化的时候,持续低烧不退,烧了大概半个多月吧。每天都像被炭火烘烤,浑浑噩噩的,吃药不管用只能打针,打完退烧了,隔一晚又烧起来,比死还难受。”
“我更倒霉,咳了整整一个月。”志村接道,“肺都差点咳出来了。”
流川眼波一动,没有作声。原来北山和志村分化阶段同样有过难捱的阶段。
“就仙道这个王八蛋,妈的,什么苦头都没吃,安安稳稳地顺利分化,还他妈分化成了高等级Alpha。”北山想想心里就堵得慌,神情相当不满。
流川听罢,忿忿地咬住勺子。
“喂,嫉妒自己的Alpha是不好的行为。”仙道稍微用力,拔出勺子,倾身用脑门碰了下流川的脑门,以示小小的惩戒。
流川咽下这口热粥不说话了。
北山问道:“嗯?听你这么说,流小川分化那年也遭过罪?”
仙道敷衍带过,继续喂流川喝粥。唉,这不是正在遭罪么?
第135章
仙道一口气冲进植物馆,馆内已是狼藉一片。
Ares朝着斜对面的玻璃小门呲着牙低吼了一声。
仙道出了小门,混合在一起的Alpha信息素气味卷着薄荷香以及浓重的血腥味迎面而来。
二阶堂和大熊正挥着棒球棍凶狠的围攻流川,被干倒的阿哲在挣扎着爬起来,旁边还躺着几个伤痕累累的Beta。
流川的脚步踉踉跄跄的,显然是体力濒临耗尽。
眼看二阶堂就要砸中他了。
仙道的血液凝固了一瞬,箭步上前搂住流川转了个身,用后背挡住了这一击。
Ares纵身一跃,扑倒了大熊,这条平日里温驯善良的阿拉斯加此时恍若唤醒了血统里接近狼族的嗜血野性,死死地咬住大熊的肩膀,喉咙里发出危险的咆哮。
大熊吓得魂飞魄散,惊恐万分地大喊“救命”,他试图推开Ares,但是Ares却越咬越深,好像要把他的骨头咬碎。
流川已经不怎么看得清东西了,颈侧的刀伤还在往外隐隐渗血,毛衣上也沾满了血污,他的信息素比往常冷厉得多,如同幽居在极寒深处被惊扰的凶兽,不容有人入侵自己的领地。
仙道的胸口蓦地生出刀削斧砍般的锐痛,似汹涌的急流迅速蔓延全身,溅起腐蚀性的水花。
二阶堂认出了仙道,心里发怵,神色警惕地往后退开了几步。
雪松味轻易压下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钻进了流川的鼻子。
流川绷着的那股劲卸了下来,抓住仙道腰侧的衣服,喘着重气把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含糊地说了一句“好痛”。
仙道抱着流川不舍得撒手,因此没法还击二阶堂,他连着吸了两口气,勉力压下想要杀人的念头。
眼下动手教训二阶堂是其次,流川的伤势最重要。
仙道横抱起流川,转身对随后跟来的日暮颤声说道:“丞哥,去医院。”
日暮眉头紧锁,高喊了一声:“Ares!回来!”
Ares耳朵微微一动,吐掉从大熊肩上撕咬下来的一块肉,扭头跑回日暮旁边。
大熊痛苦不堪地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日暮不作逗留,带着Ares追上仙道。
北山也到场了,见状倒抽了一口冷气,双眼瞬间通红,捡起一根棒球棍就上:“二阶堂,你妈的,老子今天操你全家!”
二阶堂其实被流川揍得够呛,眉骨开裂,左眼肿了。他确实低估了流川的战斗力,更想不通为什么悠真的Omega手环对流川没有生效。按理说,这是一场稳赢的仗,他们发现流川从小门出来一齐围拢过去的时候,流川脖子上血流不止,连站都站不住了,合力再次制服他不成问题。但流川愣是一点点翻盘了,Beta们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起初几乎闻不到的微弱信息素逐渐变冷,令人脊背发寒,仿若坠入了万丈冰崖。
随着薄荷香的远去,二阶堂镇定了不少,毕竟北山的信息素相对来说没那么可怕。
北山跟二阶堂本就有旧恨,如今结了新仇,他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而最后一个跑进植物馆的志村嗅出了二阶堂的信息素,心下一沉,无意中他瞥见了躺在盆栽植物堆里的悠真,同时看到了一个装有液体的玻璃瓶,以及一把沾了血的匕首。
悠真刚刚清醒,手扶着一盆八角金盘坐起来,抬眸就对上了志村的视线,犹如利刃穿心,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志村一把将悠真拽了过来,目光从冷漠变为凶狠:“说!那个玻璃瓶里装着的是什么?”
悠真咬着嘴唇,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你是不是……”志村下意识地拒绝相信自己的猜测,可是狰狞的绝望逼着他把话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想挖了流川的腺体?!”
悠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显而易见,志村的判断是正确的。玻璃瓶里粘稠的半透明液体果然就是用来保存腺体的营养液。
志村感到心脏里结了一大块冰,遍体生寒中又抽出一根带血的荆棘,他别过脸闭了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照着悠真的脸颊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把他扇倒在地。
悠真嘴角破裂,耳边嗡的一声,半边脸立马麻了,不到一秒,转为了火辣辣的疼,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志村,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志村的眼神俨然是一潭浑浊的死水,即便有春风拂过也不会再起涟漪了:“你他妈给我等着!老子解决了二阶堂再来收拾你!你们这帮狗杂碎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志村扔下魂不附体的悠真,到小门外支援北山。
仙道脚步沉沉走得很快,他怕过于暴戾的Alpha信息素对流川造成不必要的压力,于是拼命地遏制住心底横生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信息素好闻一些。
到了植物馆外,流川感觉有一滴水砸在了脸上,以为又下雨了,抬起头一看,不想竟是仙道的眼泪,又有一滴顺着下巴往下落。
“哭什么?”流川蹙眉,伸手摸了摸仙道的眼睛,“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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