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多亏了苏星睿在,”胡洛白深叹口怨气,“要不然咋两都得完蛋。”
话段之际,急刹车的‘呲啦’声快要穿破耳膜,简槐死死踩紧刹车,把车停了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大约停顿了有两三分钟,简槐才转过头,语气冰冷道:“是你,不是我。”
胡洛白闭着眼睛养神,双手垫在后脑勺下,嘴角微弯,如往日一般,语气不着调道:“什么你啊我啊的,我知道,你肯定会救我的啦。”
“无可救药,”简槐咬紧牙关,“那你去歌舞厅干什么?”
“歌舞厅啊,就...嗯...”胡洛白迟疑了几秒睁开眼睛,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就是好奇嘛,好奇,对。”
简槐眯起危险地眼睛,盯着胡洛白,仿佛就是再说,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抓不抓随你便的意思。
那目光盯得胡洛白更加心虚了,硬着头皮,鼓起勇气,高声道:“我绝对没有看那个身材火辣的红玫瑰!”
胡洛白的语气十分坚定,双眼皮撑着眼睛瞪起来更大了,嘴唇抿紧,抬头挺胸,表示衷心。
胡洛白偷偷瞅了一眼简槐,那张冷冰冰的臭脸连面具都挡不住,他只得揣着忐忑,小心问:“我有说错什么吗?”
在胡洛白看不见的地方,简槐的手指甲直接掐进了肉里,牙关被死死咬紧着,他在努力平复着心情。
简槐冷冷吐出两个字,“下车。”
“下...下车?”胡洛白掏了掏耳朵,“你有什么事儿吗?还是要方便?嘿嘿,我不介意给你把守。”
简槐再一次没忍住自己压制住的一团火,他伸长手臂,迅速掰开胡洛白旁边的车门,又重复道:“下车。”
“不是,我怎么觉着,你最近脾气火气渐涨啊。”胡洛白没打算挪屁股,“你该不会是...喜欢...”
“滚!”
胡洛白的后话还未补上,屁股上就被简槐狠狠的挨了一脚,不轻不重,正好踹到了他臀骨上,那感觉顿时像被电钻钻过似的扎心疼。
黑色的小轿车在胡洛白滚下去的那刻,车门被一只手猛力的关上,车子缓缓启动了,下一秒却突然加大了油门,猛的使进了无边的黑夜中,消失在胡洛白的视线里。
“操!”胡洛白低声咒骂了一句。
“真狠,”胡洛白半弓着腰,面部表情拧在一起,轻轻揉着受伤的臀骨,“该不会真喜欢红玫瑰吧。”
胡洛白抬头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这是条巷子,四周挨家挨户这个点早已安睡,静谧的四周让胡洛白拧紧了眉头。
胡洛白撑着压力慎重的臀部,一步一步的靠在了墙边,像这样的几步路,平时几秒的路程,现在使上全身力气也要走上几分钟才能到,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虚汗。
胡洛白粗喘着气,靠在墙边,顺着墙壁慢慢跌坐在地上。
疼疼疼疼!
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副身体的主人,以前是不是有腰间盘,要不然也不会至于被踹了一脚后会疼的爬不起来。
“我的腰,”胡洛白咬紧牙齿,“你为何如此突出,疼死老子了。”
快把他这条老命折腾死了。
不对,他本来就是死的。
也不对,他现在是活人。
emmmmm烦人!
简槐的车速飚的飞快,他在无人的街道上肆无忌惮的踩紧油门,加快速度,冷风从车窗飞速的冲灌进来,把简槐的嘴唇吹的干裂无血。
忽然,一个急刹车,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四周,车子被紧急停了下来,简槐的身子也跟着往前一栽,脑袋在离玻璃窗的零点零一毫米处停顿了下来,然后又反弹靠在车座上。
简槐狠狠的拍了下方向盘,像是在懊恼,也像是在发泄情绪。
“呵...”简槐一只手托住额头,往后一仰,“我有什么资格生气。”
停顿了三分钟后,简槐才彻底平复了情绪,抓着方向盘打了个弯,车子掉了个头,踩上了油门,车子又以急速向前出发。
简槐回到远处时,胡洛白已经坐在地上睡了一觉了,迷迷糊糊的只瞧见了简槐那特别明显得表情,轻轻笑了声后,便又安心的睡了过去。
直到择日,胡洛白醒来时才发现自己是躺在自家软绵绵的床上,而不是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他先是坐在床上愣了半分钟,酝酿清醒之后,才下了床活动筋骨,可就因为这么一动,胡洛白整个人又不怎么乐观了。
只听“嘎吱”一声,胡洛白以九十度的姿势,表情痛苦的喊了声:“简槐!”
许久,简槐没叫来,倒是把朱管家给叫了过来。
朱管家一进门就大惊失色,急忙小跑到自家少爷身旁,“少爷,您这是?”
“快快快,扶我一下,我腰扭着了。”胡洛白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是因为昨晚简槐闹变扭一脚把他从车上踹下去才导致的。
说出来实在是有失颜面。
朱管家小心翼翼的帮胡洛白把身子掰直,又扶着胡洛白趴在了床上,然后运用起了祖传方法,为胡洛白按摩受伤的腰部。
“简先生呢?”胡洛白趴在床上,下巴垫在枕头上,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享受着朱管家给他的待遇。
“简先生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相馆了,”朱管家说。
“相馆?”胡洛白迟钝,下一刻才反应过来,“他去相馆干嘛?”
打死他也不信是去照相。
“简先生说是去...”朱管家想了想脑子里的词汇,“哦,说是去牵线引阶。”
“牵线?”胡洛白一惊。
“是的,”朱管家说,“简先生说,少爷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忙去吧,我知道了。”胡洛白摆了摆手背打发走朱管家。
“是。”
这牵线引阶旁人不知道,胡洛白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牵线引阶,其实就是牵起源头,放长线钓饵鱼,在引出一位重要的搅局人物,最后完成原主的遗言,这个世界便算是走完了。
凡事有因必有果,有始便有终,一切因果是非,到最后都逃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的结局。
胡洛白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活动了两下明显比刚刚好很多的腰部,然后褪去睡衣换上了一件水蓝色的长衫大褂。
“朱管家,”胡洛白低头往手腕上扣着手表,踩着急匆匆的脚步下楼,“帮我备车,去趟苏家。”
“苏家?”朱管家从门外探进头来,“少爷去苏家做什么?”
“苏家送来这么多东西,咱们不回些礼去,岂不是显得咱们小气了,”胡洛白说,“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苏老爷小瞧了我们钟家不是。”
朱管家:“所言极是,还是少爷考虑的周到。”
后备箱的东西一样没动,反而还多一色布匹,胡洛白这才想起来苏星睿已经是有妇之夫的人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嫂子长什么样子呢。
胡洛白安静的坐在车后,盯着朱管家的后脑勺入了神,不知不觉中,车子已经不紧不慢的开进了苏家大宅。
苏家这些年还真没还在别处捞油水,瞧这巍峨壮观的三层的小洋房,朱管家缓缓把车停了下来,然后下车为胡洛白开着车门。
“青提哥哥~”尖细耳熟的嗓音又是叫胡洛白一阵头疼起来,苏亦瑶踩着轻快的步子,眉开眼笑的飞奔了过来,“你怎么来啦。”
“礼尚往来。”胡洛白淡淡道,“你父亲在家吗?”
“在的,”苏亦瑶猛点头,“不过不巧,你没来之前,有几个人到家里来找父亲,现在他们在房间里商议事情呢。”
胡洛白点点头,“哦”了声,然后抬头往二楼大概是个书房的位置看去,大白天的,窗帘竟然被关上了,很难不叫人生性怀疑。
“你哥在家吗?”胡洛白又问,“阮姨在家吗?”
“二哥在家,大哥出去了,我娘在楼上。”苏亦瑶如实回答。
胡洛白被苏亦瑶领进了客厅,客厅很大,摆设的东西虽说是一件不落,但还是显得有些空阔,缺少了一点人气。
胡洛白屁股尖刚挨到沙发的面,楼梯的另一端忽然传出了一声高跟鞋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懒散,来人是位穿着九分开叉旗袍的女士,胭脂水粉在脸上涂了个遍,手上抓着一柄圆形古式摇扇,那人扭动着水蛇腰慢慢走到了胡洛白面前。
“想必,这位就是钟少爷吧,”陆红上下打量,“果真是一表人才。”
“陆姨太好。”胡洛白礼貌半弯着要,行了个长辈礼,然后从礼品中提出了那三罐茶叶,“一点心意,不成敬礼,听说,这茶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便买了几罐。”
陆红欣喜地接过茶叶,“呦”了声,拿着茶叶看了半天,“这叫什么茶?竟然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碧螺春,又名——绿茶。”胡洛白勾着嘴角,美容养颜,不存在的。
陆红没怎么喝过茶叶,自然是认识的少,但对于每个爱美的女士来说,只要是打着美容养颜旗号的东西,她们都会想去试一试,就如一听这茶能够美容养颜的陆红一样。
“青提哥哥,有没有我的?”一旁的苏亦瑶歪着小脑袋,期盼道。
“你的啊,”胡洛白犯了愁,这还真没有,但又不好直说,只得编了个理由,“下个月不就是你的16岁生辰了吗,到时候青提哥哥送份大的给你。”
一听大礼,苏亦瑶更是期待中增添着兴奋,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嘴角都和不拢了。
“送什么大礼啊?”阮青与苏泰鸿的一同到来,着实把毫无防范的胡洛白惊了一跳。
“阮姨,苏伯伯。”胡洛白立马转过头行了个长辈礼。
阮青满是心疼的走上前扶起了胡洛白,“你这才刚活动几天,快坐下。”
“阮姨,我没事儿,现在身体倍儿棒。”胡洛白刚被按着坐下,就又立马站了起来,“阮姨,这是最好的布匹,颜色花式我看着都特别适合您,就带了过来,一点小礼,别嫌弃啊,这个浅色的是送给嫂子的。”
一旁的陆红心生起了妒忌,目光锁死在了胡洛白的脸上,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几罐破茶叶,这明显得差落,让她心里特别不平衡。
阮青露着笑眯眯的笑容道这: “你这孩子,过来就过来,还带什么东西。”
胡洛白完全不在乎那道恨不得杀死自己的目光,他拿起其中包装最为精致的礼盒,递给了苏泰鸿,“苏伯伯,这是家父去年在黑市得来的一块怀表,整个城东区都找不出第二支来,家父从未舍得戴,若不嫌弃这已经搁置了一年多的怀表,就请手下吧。”
苏泰鸿的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原本淡漠的脸上,在瞧见那块怀表时,有着明显的变化。
是贪婪,是欲望,是迫不及待 ,更多的是占为己有。
第15章 民国篇【七】
指槐骂桑这种事儿,胡洛白还真的是头一次干,要不是这次的情况特殊,他才懒得跑腿贴着脸来往别人家送东西,对于他这么一个窝在家里面就算脑袋上生蘑菇了也懒得动一下的人来说,串门这种事儿,压根不存在。
胡洛白默默地算计着时间,早上的时间好似流星雨,一逝而过。阮青心疼胡洛白,所以到了午时,便执意要求他留下来吃完饭。
苏星睿这个人,就真的像是个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一样,早上没影,到了饭点也没见着半点消息。
韦千柔也不知道是对他的这种行为早已习惯,还是把这种事儿一直往心里藏,反正从胡洛白与这个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打上正面之后,那张不增添一点胭脂水粉的漂亮脸蛋上,看不出一点异端来,至始至终,胡洛白只听她说过一句话。
“娘,星睿没回来吗?”
“不回来了吧,”阮青常年久病尽显苍白的脸上,生出一丝愁闷,“也不知道这一天天的忙些什么,这又不是在他那南阳县当司令,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还整天往外跑,回来我得好好说他。”
苏星澜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盯着饭菜吃的欢的胡洛白,“洛白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大哥挺混的?”
“啊...啊?”胡洛白转过头迟疑了几秒,反应过来,迅速跟上话题,“哪里混了?”
苏星澜欲言又止的话在嘴边酝酿刚要说出口,就听胡洛白又道:“岂止是挺混,那是非常混,简直就是人渣中的极品。”
放着这么优秀的漂亮媳妇儿独守空房,自己跑去歌剧院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找白玫瑰,啧啧啧。
苏星澜像是遇见知音一般,重重地点头“嗯”了声,“而且我告诉你,我大哥,早上七点出门,到晚上九十点才回家,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这话...”胡洛白把那跟风的下半句硬是咽了下去,“可不能乱说,别瞎猜听见没,让你哥听到,我看下次谁还去廖长官那儿把你领出来。”
此话一听,苏星澜立马乖乖认怂闭上了嘴,他可不想下回被同学坑进去后,没人去认领他,他可不想在那冷冰冰的看守所里过一夜。
苏亦瑶见着交头接耳的两人,她把半边身子往苏星澜身边凑了凑,用手指捅了捅二哥的腰部,小眼睛充满好奇,“二哥,你们在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苏星澜冷漠的看了一眼苏亦瑶,不耐烦地随意打发,“去去去,小孩子就乖乖吃你的饭。”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六了!”苏亦瑶来了劲,“下个月就是我生日了。”
苏星澜:“那也是下个月的事儿。”
苏亦瑶瞬间吃了憋。
胡洛白没工夫注意这两兄妹的日常拌嘴,他脑袋里现在只埋藏着一件事儿,关于昨晚简槐为什么会忽然一脚把他踢下车,到现在他都还是想不通。
很快,这场看似鸿门宴的午餐,终于以家常话彻底结束了,这算是胡洛白人生中吃过最不痛快的一次午饭,还未消化的残渣堵在食道内,让他特别不好受。
与阮青不舍道别后,朱管家早已经站在车边等候多时,胡洛白挺直了肩膀,尽量留给人一种正人君子的感觉,然后钻进了车内。
车门刚被朱管家关上,胡洛白那浑身上下的变扭儿劲儿,就立马显露了出来,他仰靠在座位上,尽可能把自己放在一个特别舒服的地方,然后语气慢散地的对前面朱管家道:“去相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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