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文精神力微动,他伸手:“给。”
卡洛斯面前突然多了一捧缤纷的捧花。
“哪里来的。”
“你敲门的时候我拔的。”
卡洛斯捧着大把野花,干咳两声,不是他不想带礼物,是真的没有星币。
外边的大门没有打开,但森川慢慢走到铁门前,他真的很瘦,而且像卡洛斯说的那样,性格温柔,仪态优雅,眉眼弯弯时朦朦胧胧的像雾里的花。
和之前碰到的仿佛是两个虫。
“你给我带了花吗?”
“对,森川,你还好吗?”
森川隔着铁门接过花嗅了嗅,很高兴,但没有开门的意思,他的精神力真的非常糟糕,丝线已然萎缩暗淡。
疲惫,瘦削,埃文现在对他的第一印象,
森川看向埃文,微微点头,笑了笑。
埃文忽然接口:“你能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卡洛斯吃惊的看了看埃文,他以为小雄虫是慢热型,说到这,他朝里面望了望:“森川,列尔谢不在家吗?我以为他会陪着你。”
森川眉眼温柔,声音很让人舒服:“不用,我很好,不用陪。”
卡洛斯扯了扯埃文的袖子说:“好吧,森川,这个是我的朋友,你愿意和他聊聊吗?”
森川的嘴唇很白,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不用了,你回去吧卡洛斯,等我病好了,我再去看你。”
美人微笑,但并没有开门,聊了一会倦怠的说再见,但他是有些紧张,那束花落到了地上,没有带进屋。
卡洛斯抓脑袋毛,无比挫败,同时完全不能理解:“他现在居然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埃文全程面无表情,想了想,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如果你的精神力湖泊枯竭干涸,你也会性情大变,精神异常的。”
卡洛斯奇怪的看着埃文:“你捡石头做什么。”
埃文四处看了看,把手里的石头扔掉,捡了一块更尖锐锋利的,他掂了掂:“我准备打开他的心扉,好好聊聊,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卡洛斯:“……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
埃文面无表情,把石头揣进口袋,拍拍手,呱唧呱唧:“对啊。”
卡洛斯:“……”
因为埃文什么也不说,还一个虫往树林里走,卡洛斯只好跟着他,两个虫就蹲在不远处的小土坡上,正好能看到大门。
“我们不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吗?为什么要像个土耗子一样潜伏在这里?”
埃文淡淡:“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卡洛斯哦了声,忽然歪过头:“埃文,你是不是在诓我。”
埃文:“是啊,你好聪明,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终于有人出现在了偏僻的小路上,高大悍利,挺拔沉冷,是列尔谢少尉。
埃文见过他一次,他和森川当时一起在餐厅吃饭。
卡洛斯说:“是列尔谢,我们现在要去做婚姻咨询吗?”
埃文说:“当然。“他站起身拍拍草屑,鼓捣了一下手腕上的终端,阿瑟兰说如果有急事就给他拨号,但是阿瑟兰的视讯接不通。
卡洛斯不知道埃文在干什么,他探头看了一眼:“没有信号,这里太过靠近污染区了,磁场不稳定,你要给谁拨视讯?爸爸?”
“爸爸?”埃文面瘫,气息有点可怕,
卡洛斯咽了口口水:“不是你存的爸爸吗?”
埃文沉默片刻,关掉终端,暗暗咬牙:"我不识字,不是我存的。"阿瑟兰存的。
不知道为什么,卡洛斯后颈毛发炸,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埃文和卡洛斯慢慢走下矮坡,到没有敲门,而是摸到了公寓后面,这周围很偏僻,没有一丝声音,寂静荒凉,阴沉沉的。
除了高大的树木,杂草里还生长着很多带刺的灌木,盘根错节,扎得卡洛斯怀疑虫生。
埃文摸到窗户后,把手提箱放下,垫脚往里看了看,黑乎乎的窗户口,一点光也没有,但有一股奇怪的气味,埃文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石头。
卡洛斯一把抓住小雄虫的手,满脸卧槽:“你要做什么?”
埃文歪头:“不干什么。”
卖萌也没有用,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卡洛斯心累,觉得自己不是带了个大腿,是带了个问题虫,他身负教育的重任,卡洛斯压低声音:“你到底要做什么?”
埃文默了默,摆摆手,招呼卡洛斯和他一起蹲下来,表情严肃:“你觉得,森川的精神力丝线有什么不一样?”
卡洛斯呃了声:“很淡。”
这是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埃文的面瘫脸慢慢变化,透露出了一丝震惊,和你为何如此蠢笨的眼神。
卡洛斯想打他:“不是所有雄虫的精神力丝线都可以把雌虫黏住,我达到了王室平均值,望你知。”
埃文耸耸肩,声音放的很小:“好吧。”
“他和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不一样,精神力丝线枯萎的时候,雄虫会精神崩溃,性情大变,这点你应该知道,但是我从来没见过精神力枯竭后性情大变,可以分裂出两个理智人格的情况,前任……我的前辈是精神力研究方向极其深入,也未见过这种情况。”
卡洛斯皱眉:“什么意思。”他也觉得森川和以前不一样,但是没有往深处想。
埃文刚想说什么,忽然抿住嘴唇,贴着墙,比了个嘘的手势。
卡洛斯不明所以,突然一动不动。
吱呀。
头上那扇老旧的窗户打开,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这里!打开了窗户!
卡洛斯抬头一看,忽然顿住。
他掌心冒汗,凉气上涌。
有人拿着刀站在窗户前!而且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
刚才埃文垫脚往里看的时候那个家伙也在吗?卡洛斯捂住嘴,一动不敢动
他很肯定那不是森川或者列尔谢。
那只手苍白到诡异,泛着青灰,他推开窗户,站了会,似乎什么也没发现,大概十多秒,窗户便关上了。
卡洛斯满脸震惊,和埃文比划着手势,示意离开这里。
埃文摇摇头,他等了会,似乎在确定什么,然后凑到卡洛斯身边:“你出去,找一个地方,打通讯叫虫过来。”
犹豫一下,埃文说:“不要叫巡逻队,找厉害的雌虫,标准的话,以前自己进过污染区的就可以。”
卡洛斯现在浑身都在发麻,根本不理解埃文的脑回路,疾言厉色:“你要做什么,不要任性,快点离开这里。”
他怀疑是有自我意识的污染生物潜入了森川的家,如果列尔谢和森川不知道,很可能会受伤,贸然惊动更不行,这些生物非常狡猾,逃窜到中心区会闹出大乱子。
埃文不动,往外推卡洛斯,卡洛斯黑着脸执意拉着他,最后埃文没办法,面瘫叹气:“我在这里等你。”
卡洛斯劝不动,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作,只好警告:“那好,你就在这里不要动,我马上就回来。”
埃文点头:“放心吧。”
卡洛斯真的被吓尿,哆哆嗦嗦的往外走,连刺扎都面不改色,一边走一边看埃文,打手势让他蹲在原地。
埃文一直看着卡洛斯的背影消失,他站起身,从手提箱里拿了个东西,他垫脚跳了几下,够到窗沿,抓着窗沿爬上了窗户。
看起来不用石头砸破,直接就可以打开。
埃文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儿,往里看了看,精神力丝线没有感知到异常。
屋子里黑乎乎的,有一股很淡的腥味,埃文开窗,脚够了够,踩到桌子,他借力轻飘飘的跳了下来。
他在森川的精神力丝线上感知到了污染物的气味,很轻,但不会错。
而且很像PA,这说明这个污染物很强。
但在噩梦鸟之森大饭店第一次见到森川的时候,他的精神力丝线上没有这股气味。
埃文怀疑森川夫夫在进入污染区的时候,其中一个被有自我意识的腐物寄生,当然,坏一点的情况是两个虫都被污染了。
不过这种可能很小,污染物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它会从虫族身体里破脑而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PA的身边有很多,挨挨挤挤的塞满了整座地宫。
埃文以前无聊的时候喜欢把它们排成队列,再用精神力丝线一个一个的拧成齑粉。
没有人比埃文更了解这些腐物。
狡猾,恶毒,污秽又邪恶。
它们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会爆炸,很难用常规方法杀死,体质较弱的雌虫连呼吸都会被污染。
清理它们是埃文的责任,他是冕下,即使离开地宫,但仍然有义务保护保护他的子民。
埃文摸摸精神力丝线包裹的石头,走到门口,轻轻拧开门。
门外是一条走廊,光线暗淡,边边角角生了霉菌,地上都是垃圾油污,很符合腐物喜欢的生存环境。
埃文暗自皱眉,悄悄地走出门,走廊外很安静,似乎一个虫也没有,这里缺乏生活气息,可能列尔谢和森川都不在一楼住。
但是刚才开窗的虫,应该是森川。
夜晚将至,这是腐物活跃的时间,但列尔谢和森川同床共枕那么久,居然没发现自己的雄主被感染,这个寄生的腐物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埃文一边想,一边悄悄走出走廊。
过了转角,就是客厅,公寓是复式型住宅,除了埃文进来的那个房间,过了走廊就是客厅,大门在左边,上二楼的楼梯正对着埃文。
屋子里没有灯,主人似乎已经睡下,只有窗户照进来的光线,安静的等着谁进来。
但明明列尔谢和森川都住在这里,埃文看了看终端,下午六点,不算特别晚。
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腐物气息,埃文很肯定它就在这里,为了避免被察觉,他收回精神力。
埃文看向楼梯,卧室大概在楼上,上去看看。
埃文顺手从桌上拿了把烛台,掂了掂,分量挺重,他拎着烛台,轻手轻脚的上了楼梯。
他现在的精神力勉强够用。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埃文脚步慢了下来。
二楼没有电灯,似乎也没有窗户,光线非常差,楼梯往上,有半截笼罩在黑暗里,眯眼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房间和家具的轮廓。
似乎被察觉到,那个东西躲起来了吗?
埃文面无表情,握着烛台,一步步往上。
他手心出了一点汗,二楼比一楼更暗,光线褪去,正对着楼梯口的是一条走廊,有三个房间,尽头是一扇窗户,拉着窗帘,只透出一点光线。
埃文掂了掂烛台,森川提到列尔谢时很紧张,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他精神力枯竭的原因,可能因为那个污染物,那么被污染的就是列尔谢。
高级军官不可避免的会接触到污染区。
但森川前后性格变化太大,似乎有两个人格,一个跋扈,一个温柔,看起来也像感染后不受控制的样子。
埃文想了想,从靠近自己的第一个房间开始找,他动了动门把手,可以打开,埃文用烛台把门轻轻顶开一条缝。
里面是卧室,拉着窗帘,光线很暗。
被子隆起,床上躺着一个人,身形清瘦,头发干枯,从背影看很像是森川。
埃文的精神力丝线蠢蠢欲动,感受到了那股很熟悉的污染物气息,气息附着在雄虫几乎淡到消失的精神力丝线上。
这个场景很诡异。
在家中安眠的雄虫好梦酣然,卧室门却突然被顶开了一条缝,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怪虫脸色阴沉,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手里拎着沉甸甸烛台偷窥。
门慢慢打开,埃文的精神力丝线潮水一样涌向整个房间,他走进来关上门。
金色的丝线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并且攀附着大床,缓缓游向雄虫。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精神力丝线探入口鼻,把不小心吞咽下去腐物拖出来。
被污染的是森川,那么列尔谢肯定知道这件事,他没什么要隐瞒?现有的医疗手段不足以救治这样的病人吗?
一滴冰冰的水珠啪嗒一下,打到埃文脖子上,一股寒意悄然攀上他的脊椎。
有虫在后面!
埃文悚然一惊,手里的烛台毫不犹豫的挥了出去。
嘭。
烛台撞上硬物被震飞,埃文的手剧痛,松开烛台,他转过身,后退,瞳孔一圈圈扩散,纷扬的精神力丝线如同柳丝飞舞。
森川?
不,眼前的虫只有半边脸是森川,半边脸是像融化的黑色蜡烛,正常的那半边脸眼睛紧闭,另外半边只剩一个眼球盯着埃文,它的身体里边夹着血红色的肌肉纤维和骨头,像一个融化的蜡烛人。
它拿着一把刀,轻轻刮着墙面。
如果这个虫是森川,那另一个虫是谁?
两个污染物?
埃文不敢回头,怕自己动一下的间隙,那个恶心的蜡烛虫就凑上来和他脸贴脸。
黑暗的房间,小雄虫面瘫着脸,捂着肿痛的手腕,精神力仍然在负隅顽抗。
多么天真又可爱的小家伙。
它贪婪垂涎,口水横流。
小雄虫的身体纤长柔韧,肤色接近大理石或者阳光暴晒过的骨头,过于柔软的气息使他软弱无害,看上去很好吃。
而他的皮肤也的确在暗淡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十分可口的颜色。
多么美味多汁的猎物,破开柔软的皮肤,内里清凉爽口的血液和甜蜜的肌肉纤维会像芦笋一样脆甜。
精神力丝线会像蜂蜜一样甘美。
腐坏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那半张脸跋扈傲慢,捂着半边融化的嘴唇,低声讥笑:“你是在找我吗?”
“我也在等你,我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它恶毒的发声,充满食欲的打量小雄虫,它喜欢这个雄虫身上的味道。
害怕吧,颤抖吧, “森川”蠕动着半边融化的身体,咯咯讥笑,猎物绝望的气味是最助兴的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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