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宝拉拉沙发上看文件的严塘。
“宝宝醒了啊,”严塘没急着回答艾宝的问题,他把手里的文件放下。
“这是我们的晚饭啊,你上次不是和我说想吃烧烤吗?我就请一家餐厅做了送过来。”
严塘使坏,就是不告诉艾宝这是什么烧烤。
艾宝噢哪了一声,他也不在意这烧烤究竟是什么。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我们现在可以吃晚饭了吗?”
艾宝指着餐桌问。
严塘和往常一样,“当然可以,宝宝。我们去把手洗干净就行了。”
艾宝用力地点点头。
他拉着严塘兴冲冲地走去洗漱间。
严塘憋着笑看艾宝洗干净手了,跑到饭桌上。
“宝宝,吃吧,直接用手就可以了。”严塘撕下拿起烤乳猪身上切好的肉,给艾宝示范了一下。
艾宝噢了一声,跟着严塘的动作也撕下一大块。
烤乳猪的味道不同于烤鸭,它的油更多,皮更厚烤更也脆。而其中的肉,可以用嫩得流油来形容。
艾宝吃了一口下去,就根本停不住。
严塘笑看艾宝吃得手和嘴都油汪汪的。
这烤乳猪非常地合艾宝的胃口,艾宝把猪腿都啃得干干净净,没放过一丝肉。
严塘对烤乳猪倒是不太感冒,他本来就是个健身的人,烤乳猪对他而言还是太油了些。
因此,他在一旁吃水果沙拉居多。
而艾宝看严塘不吃,还献宝似地把一片烤乳猪肉拿给严塘吃。
“严严吃!”艾宝把那片肥美的烤乳猪片,递到严塘的嘴边。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和最亲近的人分享什么宝藏似的,“这个好好吃的噢!”
严塘闻言,还是很给艾宝面子地低下头,把肉给吃了。
“嗯,谢谢宝宝,这确实是很好吃。”严塘把烤乳猪片吃好了,和艾宝说。
艾宝举着一只烤猪蹄,很是得意自己的眼光,“是的吧!”
严塘看一只小烤乳猪被艾宝扒得差不多了,他感觉时候已到。
“宝宝,你知道你吃的这个烧烤,是烤的什么吗?”严塘缓缓地问道。
艾宝咬了一口猪蹄,他抬起油油的小脸,有些茫然,“艾宝不知道的呀。”
他说。
严塘调整一下自己的神情,用一种有些沉痛的表情看着艾宝,
“宝宝,其实这个烧烤,是猪。”
艾宝瞬时间吃惊得把眼睛都瞪得滴流圆。
严塘很是沉重地,又告诉了他一遍这个惨痛的事实,“这是烤乳猪。宝宝,烤的是猪。”
艾宝一时停下了进食的动作。
他的神情也少见地凝重严肃起来。
他看看自己手里的猪蹄,思考了一会儿。
“那艾宝刚刚吃了猪猪了吗?”他转头问严塘。
严塘点点头,并不包庇艾宝的恶行,“是的,宝宝,你吃了烤乳猪,还吃得很香。”
艾宝吧唧吧唧几下嘴巴,可是真的是挺香的呀。
艾宝看看自己手里的猪蹄,又看看自己全是油的胖手。
他是一只宝宝猪,好像是不能吃猪猪的。
但是烤乳猪真的很香……
十七岁的艾宝第一次陷入了一次道德伦理的纠结。
严塘在一旁看着陷入沉思的艾宝,强忍笑意,不让自己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嘴巴里的回味太无穷。
艾宝很是沮丧地和严塘说,“那好的吧,那艾宝是要吃烤乳猪的不善良的宝宝猪。”
严塘瞧着艾宝垂头丧气的小模样,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咳咳咳咳……”他尽量不笑得太明显,强行把笑吞肚子里,改为咳嗽,“不……宝宝,这没什么,这些猪和你不一样,吃它们没有关系的。”
“为什么的呀?”艾宝又啃了一口手里的猪蹄压压惊。
“因为它们都没有你可爱。”严塘用一种很肃穆的表情和艾宝说。
艾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呀!”
他说着,把手里的猪蹄啃了个干净。
然后,他又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高高兴兴地吃烤乳猪。
严塘看着开心地摇摆着吃烤乳猪的艾宝,嘴角的笑怎么都消不下去。
只有严塘知道,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就好像是这段时间,所有的工作上的压力,亲人离别的抑郁,还有其它杂七杂八的事情引起的焦虑,都随着刚才的笑一并吐露了出来,在半空中烟消云散。
第110章 当鸭子遇见死神(八)
一百零九.
“等你死时,池塘也会陪你一起消失
——至少对你是这样。”
——
九月中旬的时候,YT公司的工作节奏逐渐放缓下来,员工和高层都暂别高压的工作,勉强喘了一口气。
严塘也开始,能在20点左右就回到家陪艾宝了。
艾宝自然是乐见其成,比起他睡着了,严塘再睡过来,他更喜欢和严塘聊一会儿天,然后他们在睡觉。
最近艾宝有了一个新的、有点奇怪的爱好。
艾宝全身上下都是光溜溜的,但是严塘不同。
严塘腿上有点腿毛,而艾宝对这个腿毛非常地好奇。
每天晚上,他和严塘躺进被窝里了,他都要悄悄地用自己的胖胖脚去蹭严塘的小腿。
严塘起先还不知道为什么艾宝要这么做,他以为艾宝是在撒娇,顺手把艾宝搂紧了点。
但是艾宝还在蹭。
蹭得严塘都觉得有些痒了。
“宝宝,你的脚在做什么?”严塘屈了屈自己的腿,躲过艾宝的胖胖脚攻击,问艾宝。
他觉得自己最近也没得罪艾宝的地方啊。
难道是有什么地方,他没意识到?
严塘在心里每日三省吾身,有亲艾宝吗?要给艾宝芝麻糖吃吗?有和艾宝说话的时候走神吗?
有亲,有给,没有走神的啊!
艾宝还在坚持不懈地伸直自己的脚,想乘胜追击,继续蹭蹭严塘的腿。
“别弄了,宝宝,你这是在干嘛?”严塘捏捏艾宝的小脸,“快睡觉了。”
艾宝不愿意,他一定要继续用脚脚研究一下严塘的腿才行。
“严严的腿腿上有茸茸的东西!”艾宝和严塘说。
严塘一时间没弄懂艾宝的意思。
茸茸的东西,那是什么?
他摸摸自己的腿。
……
可不就是腿毛吗……
严塘其实也不是多毛体质,他腿上也是正常长度、密度的腿毛,不过他本人肤色比较深,平时也看不出来。
上次去海边玩要穿短些的裤子,他给剃干净了,现在又长了出来,不知道怎么,就受到了艾宝的另眼相待。
“宝宝,这是腿毛。”严塘给艾宝解释说。
艾宝噢了一声。
他仰起头问严塘,“那为什么艾宝的腿腿上没有的呀?”
严塘回想了以前给艾宝洗澡的时候,艾宝好像浑身上下都真的是滑溜溜的,每次他用浴巾包住艾宝,都好像是包住了一颗去了壳的水煮鸡蛋。
“为什么艾宝的腿上没有毛毛的呀?”艾宝把腿收起来,顶在他和严塘之间,“严严,艾宝腿腿上什么都没有!”
他摸摸自己的光滑的小腿,和严塘说,。
严塘下意识地也伸手去摸了一下艾宝的小腿。
艾宝小腿上的皮肤比起他的脸蛋,略有点粗糙,不过还是没有严塘的手掌心糙,严塘从艾宝的膝盖处摸到他的脚踝处,只觉得自己在摸一匹不错的绸缎子。
“严严,痒痒!”艾宝被严塘摸到笑了起来,他把严塘的大手扒拉开,“严严不要摸艾宝的腿腿!”
严塘这才把手收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平白无故伸出一丝心虚来,好像他刚才是在揩艾宝的油似的。
“咳,”严塘低咳一声,和艾宝解释到,“宝宝,这是因为人到遗传基因不同,有毛和没有毛都很正常。”
艾宝又噢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艾宝可以摸摸严严都毛毛腿吗?”他眼睛亮亮地问道。
严塘本来是不太想的。
他的潜意识里告诉他,这样的动作会有点奇怪,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暧昧。
但是严塘的理智又列不出一二三,而且艾宝对这种生理问题感兴趣,本来也很正常。
再加上他刚刚还摸了一把艾宝的小腿……
于是严塘把腿又收起来,“……好吧,艾宝,你摸吧。”
他面对好奇的艾宝,颇有些无奈。
艾宝心满意足地摸到了严塘的毛毛腿。
他的肥手在严塘的腿上摸索来摸索去,像是在找什么宝藏一样。
现在他总算是可以安心睡觉了。
严塘在那一次要去拿病危通知书时,看过一次严栋,便也没再去了。
他心里也是清楚严栋的情况的。
严栋撑不了多久。
他的器官正在衰竭,现在不过是用药物给他吊着一口气罢了。
不过,他没有想到这个时间会这么地快。
凌晨时,严塘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还是怎样,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清醒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既没有口渴,也没有不舒服。
上一秒严塘还是在熟睡的状态,下一秒不知怎么的,他就已经瞬间从床上清醒过来。
严塘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眼前的天花板。
他怀里蜷着的艾宝把小脸埋进他怀里,睡得正香。
一边墙上的挂机空调也在勤勤恳恳地工作。
严塘怔了一会儿。
突然,他放在床头的手机亮屏了。
在黑暗中,手里屏幕的光亮显得格外明显。
严塘小心地从床里起身,尽量动作不太大,他把手机摸过来。
这是一串很陌生的电话号码,可是严塘不知道为什么,仿佛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他醒来似乎就是为了接通这则电话。
“喂?您好。”严塘接听了电话。
“你好?是严塘,严先生吗?”电话那头的人问。
“是的,我是严塘。”严塘说。
“严先生,您好,我们很遗憾地通知,您的父亲严栋先生,在今日1时05分已经确认死亡,由医生下达了死亡证明。”
“现在我们已经将他移到殡仪馆,您需要来我院取一下死亡证明,而后去殡仪馆将死者到尸体火化。”
医院的人说。
严塘愣了一会儿。
“噢,好,我知道了。”严塘呆了一瞬,又马上回过神,“谢谢,我会尽快来的。”
他说。
医院的人又说了句其它的什么程序化的东西,严塘有些混乱地应了几声。
一直到挂了电话了,严塘都还有些没回过神。
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把手机随便扔在了枕头边。
严塘靠在床头,闭上眼睛,静了下心。
但是他的心没办法安静。
他的心少见地在混乱,在四处乱撞,在嘶吼呐喊。
严塘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混沌的错愕。
严栋死了。
在严塘的预料之中死了。
死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是再也见不到了。
就算是严栋是个变态,是个人渣,严塘在内心深处,依旧是希望他活着的,活得好好的。
严塘感觉自己被撕裂了。
他的一半始终理性而冷感,他告诉严塘,这本来就是常理之中,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的一半却有些无措而迷乱,他在一遍又一遍地问严塘,严栋是不是死了?严栋是不是死了?严栋是不是死了?
这样不可调和的矛盾让严塘觉得扭曲,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塞进了搅拌器里的水果。
他被一刀切成两半,搅拌机的刀刃潜入他的身体里,搅得他血肉模糊,不得安宁。
严塘咬住自己的舌尖,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生锈的血腥味在严塘的口腔里像炸弹一样炸开,而后弥漫开来。
“严严,”严塘身旁的艾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他揉揉自己迷蒙的眼,也跟着严塘坐起来,趴进他的怀里。
艾宝方才在床上摸了好久,都没有摸到自己的严严。
“严严,你怎么了呀?”艾宝的眼前清晰些了。
他看着面前脸色有些煞白的严塘,很担心地问。
“严严怎么了呀?”艾宝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感觉到了严塘身上极为压抑的情绪。
他张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严塘。
艾宝把自己往严塘的怀里埋,也把严塘往自己的怀里抱。
严塘松开自己原本死命咬合的牙。
他现在满嘴的血味。
他也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艾宝。
“没什么,宝宝,我没事,没什么。”他说。
也不清楚究竟是给艾宝说,还是在给他自己说。
“严严,不要难过呀。”艾宝仰起小脑袋,亲亲严塘的脸。
他的嘴有些凉,可是在严塘全然被冻住的脸上,又意外地温软。
“没事,宝宝。”严塘说。
他把艾宝松开一点,伸手理了一下他的小卷毛。
“只是,宝宝,我们今晚可能睡不了觉了,你要陪我去一个地方。”严塘轻声说道。
就算是再自乱阵脚,严塘也不会把艾宝一个人丢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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