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自觉放软的变化,任凭谁都会忍不住遐想,且觉得自己对他是重要的。
温烈丘径直下了楼。
楼下阮令宣找到了空隙跟江月撒娇,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温烈丘给拽了出去。
他们站靠在小楼外的走廊,阮令宣莫名其妙被硬拽了出来倒也不生气,他太了解温烈丘,知道这人没事儿不会找他。他眼巴巴地等了一小会儿,看温烈丘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了,“……大哥,你把我拽出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站会儿吧?”
“我有事儿问你,你……”温烈丘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
“我咋了?”
“李负代……”因为有些话实在不好出口,堆着堆着温烈丘自己倒把自己给弄烦了。他半侧着脸看阮令宣,眉目不自觉地皱起,看着这就像生气了一样,“他看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啥?”阮令宣眨巴眨巴眼,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什么他看我我什么感觉?我该什么感觉?”
温烈丘表达能力本来就差点儿,被阮令宣这么一连问,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他食指关节烦躁地在眉骨周围蹭了蹭,转身避开阮令宣的目光,用不耐掩饰自己的尴尬,“就是、他看你的时候……”脑子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儿,此时此刻温烈丘就特别后悔语文课没多学几个高深点儿的词汇,他就是了半天,搜肠刮肚地又拼了句话出来,“他看你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你觉得他、他是……怎么想的,在想什么?”
不吹不擂,阮令宣更懵逼了,“哥我、我还是没懂……”
温烈丘憋着气转开头,倒不是冲阮令宣,是气自己不由自主地跑来问他这种奇怪问题。他咬着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脚踹在了柱子上。
阮令宣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把温烈丘逼成这样,话都到这儿了他也不能不管,他忙开口抚顺,“行了行了,你别冲动啊,我懂了!懂了!不就是他看我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吗!懂了,真的懂了,你让我总结总结……”
听阮令宣这么说,温烈丘立马回了头,“……什么感觉?”
“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嘛……”阮令宣挠着耳后,“我说我一男的看见他笑都觉得勾人,更别说就那么看着我了,要说被他看着什么感觉……”他又换了个地方挠着,真挺认真的在思考,“开心?会被吸引……觉得他眼里只有我?”阮令宣没说,其实他被身边的人看都会是这样的总结。
“为什么……”温烈丘的脸忽地一黑,这人的感受和他很相似。
他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拧巴,阮令宣却也不敢再说没听明白的话,“这、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啊,他看着我,眼里当然就只有我了。”面儿上温烈丘问什么他说什么,其实他心里都纳闷儿死了,就看你不看你这么个事儿,哪来那么些问题和情绪?
阮令宣话音落下的当即,温烈丘心里也清晰了,为什么自己鬼使神差地跑来问这些,因为他想确定,李负代是不是只对着自己的时候才有那样的神情。同时,他也低沉下来,因为听阮令宣的意思,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李负代对他没有特别。
这么想着,温烈丘直愣愣地和自己较上了劲儿,一言不发地闷头走了,留阮令宣在原地摸不着头脑。
直到很久之后,温烈丘才意识到,自己那样问,本身就是没意义的。不光因为在李负代眼里,他和阮令宣是不同的存在,而是他,在他眼里,李负代是不一样的存在。
晚上吃过饭后,温奶奶把洗好的梨端上了饭桌,正好在温烈丘手边。
温烈丘扫过玻璃碗里的四只梨,面无表情地拿了一个给江月,扔了一个给阮令宣,又拿起自己的那个咬了一口,就没了动作。
江月离李负代近,目光快速地在温烈丘和他之间来回几下,立马把自己的梨塞给了李负代,然后起身去拿碗里的梨。
这下,迟钝如阮令宣都看出来温烈丘是故意的,他也不知道这俩人是又在搞什么,只反应过来愣愣地去看李负代,准备看他是什么反应。
只是李负代对温烈丘这一故意无视行为没什么反应,他只是掂了掂手里的梨,轻笑着又放回江月面前,“多吃水果,气色好。你帮我吃了。”说完,便起身上了楼。
人一消失在楼梯口,阮令宣就抓着温烈丘的胳膊质问起来,“你在干吗!你俩又怎么了?”此刻他才悟出来,怪不得之前这人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原来是两个人又闹了别扭。
温烈丘盯着李负代离开的方向,开口漠然,“没有,逗他玩儿呢。”
“这算什么逗啊?”阮令宣半信半疑,认真道:“他一看就不高兴了,那你去告诉他你只是在开玩笑。”
温烈丘懒得理了,挥开他的胳膊也上了楼。
独自玩游戏玩儿到后半夜,眼前混沌的温烈丘却没有半点儿睡意。他发现,越是排斥,越是会被牵制。他想用游戏填充大脑,可不出几分钟,就不可抑制地看着屏幕的画面走起神儿。
李负代鼓着一边儿腮吃饭,抿嘴时浮起的酒窝,柔软的发被风吹起,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态和动作,都挤在他的脑子里,像不合法却缠人的小广告,无处不在。
他是真的很烦躁,他想从那人口中确定,自己和阮令宣是不一样的。
又死拗着在游戏上耗了一会儿,温烈丘下了楼去喝水。漆黑的一楼,奶奶和江月早就熟睡。他在透着月光的小楼里摸索着进了厨房,开了冰箱的门照明。
水喝了两杯,关冰箱门的时候他顺手拿了个梨出来洗了。
上楼去了李负代的房间。
第63章 犯病。
看到大开的房门,温烈丘就意识到了。
李负代不在。
进了房间,果然是空的。房间里,他的窗户半开着,夜风轻轻兜着浅灰色的窗帘,让人无端觉得此时像某部电影里离别的场景。
温烈丘虽然扑了空,却惊扰了黑猫。手里的梨还是冰的,他走近窗边儿,晚上看,楼下被染成五颜六色的球场仿佛一张巨大深邃的脸,回望着楼上的人。目光再往前挪一些,是在月光下随着清风晃荡的芦苇丛,和深夜的交汇形成一条雾蒙蒙的线,并不真实。
“他去哪儿了。”温烈丘回头看了黑猫一眼。
他不喜欢猫,李负代的猫似乎也不太喜欢他。只喵了一声,就窝好自己继续睡去了。
站在李负代的房间,不知因为什么理由,不算长久的曾经以往一件一件冒了出来,这些让温烈丘意识到,自己总是在他不见的时候寻找他。只是这次他不想去找他,因为他感觉到了自己不被需要。
他本就不擅长处理隔阂,何况对方似乎也没有让他主动的需求。
温烈丘回了房间,梨也扔进了垃圾桶。
夜再次回归平静,李负代去了哪里打发时间不得而知。但温烈丘这辈子都没能知道的是,如果他没有死磕在游戏上,而是早五分钟从房间出来,他就会碰到在昏暗走廊、他门口静默着站了很久很久的李负代。
第二天的早饭温烈丘和李负代都没下楼吃。
下午打球的时候阮令宣又提起萤火虫的事儿来。
哐当一个球进了筐,他掀起t恤前摆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我觉得月月还是挺想看看萤火虫的,这儿这么偏,后面那山上指不定就有呢。我上网查了什么地儿能有那虫子,咱们这儿都挺符合的,不然晚上上去一趟?”
阮令宣口中的‘后面那山’,徒步走到山脚都得两三个点儿,更别说再爬上去了。况且,有点儿常识都该知道,荒山野岭的大半夜,可不光有虫子,是你想什么有什么。
阮令宣的话温烈丘根本没听进去多少,球到了手上,他运球起跳,利索的扣了个篮。把球追回手里,一侧头,目光停在了球场边儿上。
球场和小农园之间,立着几根高木桩,连着绳子,上面飘飘扬扬挂着洗过的衣服和床单,在晒太阳。有风的时候,整个球场都是洗衣液的伪薰衣草味儿。
温烈丘盯着其中两件白t恤看了半天,抬手就把球扔了过去,他扔得准,转头衣服上就落下黑乎乎的球印儿。
阮令宣一看这情形,分秒不停歇,仰着脑袋就冲二楼大叫,“李负代!温烈丘把你的衣服弄脏啦!你快下来揍他!”
温烈丘扫了打小报告的人一眼,面无表情地又把弹回手里的球扔了出去,准确无误地砸中了另一件儿衣服。
二楼的窗户没有动静。
阮令宣一直仰着脖子等着,脖子都酸了也没等到李负代开窗。他回头狐疑地看着温烈丘,“你是不是没跟他道歉?他是不是还因为梨生气呢?”
温烈丘就像没听见,也不搭理他,球回了他手里就继续扔出去,次次砸的都是李负代的东西,幼稚到执拗。
没出两分钟,本以为是懒得搭理才不开窗的李负代就出现在了小球场。
打阮令宣朝楼上大喊时,猫屋儿里写作业的江月就开始打量球场上的状况,一见李负代下了楼,立马推开窗悄悄把阮令宣叫了过来。留了个空间给那俩人。
在一双冷冰冰和两双偷偷摸摸眼睛的注视下,李负代走得不紧不慢,方向却不是冲着温烈丘。他走到晾衣绳底下,三下两下扯下自己的衣服和床单儿,接着又按原路返回,一句话没有,既无抱怨也没生气,总得来说就是没丁点儿反应。
阮令宣半个身子趴在窗里,他就想听李负代骂温烈丘两句,所以看他一言不发就忍不住,结果刚想从窗户里起身就被江月给拽住了,用眼神示意他别添乱。
“把我的球场弄成这样。”在李负代快要走出球场范围时,温烈丘突然把球扔向了他,球不偏不倚地在李负代脚边十几厘米的地方弹开滚远。温烈丘盯着他的背影冷冷质问,“就不管了?”
风吹着李负代的衣摆,他抱着脏掉的床单和衣服侧身,带了点儿笑,听着跟平常谈笑没什么不一样,“原来你不喜欢啊。”
“很讨厌。”
“这好办啊,你明天起来一看,就又是原来的球场了。”李负代说完,又要迈腿走开。
“别等明天了,就现在吧。”
温烈丘不咸不淡的话一出口阮令宣再次忍不住了,半个字儿还没出口又再次被江月给拦住了。江月捏着他的嘴直摇头,意指还是不要插嘴添乱。
“行啊。”李负代懒洋洋地拉长音调,过后以他们都听不见的音量嘟囔,“你说什么不行……”
李负代从小白楼再出来的时候,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拿着拖把。他再怎么灵活也是断着腿,提着重物腿又使不上劲儿,站上球场中央时已经满头是汗。
温烈丘坐在篮球架下看他,面目低沉。
把拖把弄湿,李负代绕着球场清理起来。水泥地上,稀释过的颜料早就干透,拖把来回蹭几遍效果都不明显。球场虽然不大也有几十平,全弄干净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但李负代非不恼也不急,绣花似得,悠悠哉哉还挺仔细。
烈阳晃得人很是烦躁,又看了他几眼,温烈丘气冲冲地起身,上前一脚踹翻了水桶。水扑了一地,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下阮令宣真忍不住了,他骂了温烈丘一声神经病后立马冲到了李负代身边,抢过他手里的拖把摔到地上,“你他妈怎么不骂他啊!他让你弄你就弄?!你管他那么多呢?不用听他的!也不知道知道犯什么病!!”
犯病。
在阮令宣眼里,这场相持都是温烈丘在找事儿,但殊不知,委屈的也是他。
李负代觉得自己又做错了。
第64章 “……你能不能有点儿自觉?”
晚上,阮令宣还真带着江月往后面那山去了。与计划不符的是,就他们两个。
温烈丘没兴趣,李负代不想去。对于他们的冷淡阮令宣郁闷了没半分钟就自己想开了,不去就不去,去了还打扰他和江月。
天色一暗下来,兜着男人的浪漫,阮令宣哼着小歌牵着江月的小手,无限悠哉地带着她在芦苇从里穿梭,仿佛飞舞着漫天萤火虫唯美幽静的树林就在不远的前方。
但世事无常,两人没走出两里远,在手电筒的光束下看到了飞窜的不明生物加之一通鬼叫后,你拽着我我拉着你,双双拔腿跑回了小白楼,一口气都没敢多喘。
从此,萤火虫这事儿再也没在两人之间被提起。
被荒野这么一吓,江月反应过来,他跟阮令宣在这儿玩得太疯也太久了,他们不是说走就走的旅人,他们是桌上摞着半米课本的准高考生。简而言之,他们该回去了。
她跟阮令宣一表述,阮令宣也“欣然”同意。事实上,欣然是假的,阮令宣巴不得呆到暑假结束再回去,但人刚哄好了些他不敢有意见,扭头跑上楼梯就去找那两个小子报备去了。
温烈丘没什么反应,冷淡地应了一声,那模样好像无声地告诉他,他早该走了。
他这仇世脸阮令宣看惯了,也不在意,转头接着去找李负代。
“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听他报备完,李负代摸了摸下巴,来了这么一句。
“……他呢?”阮令宣一愣,手朝墙一指,意指温烈丘。他刚从他那儿出来,也没听他说要回去。
“他不走。”
“那你回去干吗?他知道你要回去?”
李负代脸不红心不跳,“知道。”
阮令宣还想说点儿什么,看了看李负代又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阮令宣这人,心思浅为人也直接,看别人憋着些什么事儿能急死他。所以,温烈丘和李负代之间捉摸不透的不愉快让他很在意。温烈丘是他发小儿,李负代又是他欣赏的朋友,这俩人,都是他不长的人生里举足轻重的人。因为觉得重要,他本能的希望他们都好,看见他们不和,他就总忍不住想去调节。
温烈丘不善言辞又一副拽样,他就想,他能帮的他就替他说。他这样想也这样做了,之前劝李负代去找不回家的温烈丘就是。可这次,他却迟疑了,因为江月说,关系再好,有些事情也是需要空间的,他一头热的在两人之间撞来撞去,总比不上两个人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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