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之前,现在说开了,就有些……尴尬,避免你情不自禁,也免得我自己再次行动不受脑子控制,今天先远一些吧。”贺惜朝喝完汤,便用眼神示意他将半边屁股挪过去。
萧弘不敢不听,不情愿地一点点拉长距离。
贺惜朝点点头,满意了,“好,现在我们谈谈正事。安悦郡主你打算怎么办?”
萧弘说:“她身体不是很好,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我能查到,自然芳华宫和溧阳长公主也能查到。”
“你等着长公主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萧弘点头,“嗯,这个病其实不重,可想要影响跟我的婚事,必定往严重了说。太医医术就算再高明,也难以断定郡主的病无关紧要,毕竟乐平长公主就是因为心疾,在生产郡主的时候没挺过去。父皇,不会将一个无法担起王妃重任的女子嫁给我。余下的就是得劝他不要随意再给我指一个。”
所以他会这么明晃晃地出现在这座酒楼里,让全京城都知道被永宁侯四小姐拒婚,他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如果最终安悦郡主也不成的话……帝王好意思降低标准随便指一个门第不怎么样的给他让人看笑话吗?
“等消息一出,你就去寺庙里住个几日吧。”贺惜朝突然建议道。
萧弘:“啊?”
“一而再,再而三,不免让你灰心丧气,脸皮再厚,也无法面对天下人的耻笑,你想躲一躲很正常。”
萧弘算是听明白了,“惜朝,那我是否要做出一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出家吗?”
贺惜朝白了他一眼,“那么严重做什么,你就去躲两天清净,暗自舔个伤就好了,让皇上更心疼你,不会再往你伤口上撒盐,提婚事了。”
萧弘恍然大悟,“好,这个好。护国寺人多,父皇派人来劝我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到,我就等个几日,再被劝回去,顺理成章。”他哪儿有一丝伤感的模样,简直跃跃欲试。
贺惜朝摇了摇头,“你不是做样子去的,是真伤心了,那来来往往的护国寺能躲清静?就跟隐士居名山一样,摆明了准备出仕,也太刻意了。去青莲寺,那里幽静,山也高,不太容易找。”
萧弘想想也的确是这个理,便听话地点头,“好。”
贺惜朝摸着下巴思索,“听说青莲寺的主持卜卦极准,你让他给你卜一个。说你命里姻缘坎坷,待及冠成人之后才能有转机。”
“惜朝,这卦还能按照我们的想法来?”
贺惜朝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带叠银票上去就能。”
“……”
萧弘张了张嘴巴,“不,不是,惜朝,那可是青莲寺主持,出了名的遗世独立,不贪慕人间富贵。”用银子砸也太粗暴了吧?
“遗世独立?他又没成仙,不需要吃喝拉撒?寺庙建那么高,里面一群的和尚,除了念经不干别的,时不时还要施个粥做点善事,不要钱?”贺惜朝冷哼了一声,结论道,“装模作样罢了,票子一叠不够,那就两叠。”
萧弘默然。
“等你从青莲寺回来,马上就清内务府的账。”贺惜朝微微颔首,修剪圆润的指尖轻嗑杯沿发出一声小小的脆响,“挺好,这帮人落在你手里,活该做你出气筒,这个时候你再怎么刁钻,刻薄,较真都没人敢说你。”
这么悲剧的大皇子,怎么着也要迁就一下。
贺惜朝谈笑之间就安排好了之后一二三四,他似乎永远都这样沉着冷静,利用周围一切可利用的条件,达成自己的目的,心思缜密,一坏扣一坏,哪怕跟他吐露情愫都只是稍许失态,相比自己……大概也就能让贺惜朝看上这点值得骄傲了吧。
这样看来自己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萧弘想到这里有些得意地裂开嘴道:“怎么才及冠,干脆让他卜个本皇子无缘姻缘岂不是更好,这样就一劳永逸了,嘿嘿。”
贺惜朝觉得萧弘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乐观还爱做梦。
“无缘姻缘就是无缘皇位,你想什么呢。二十岁估摸着已经是皇上的极限,再往后这位青莲寺主持会因为胡言乱语往天牢蹲一蹲。”
萧弘激动的心情顿时被泼上冷水,“那怎么办?”
贺惜朝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走一步看一步吧。”他看着萧弘,忽然挑眉反问道,“你一个劲地追求我,就没想过怎么办?”
“……我就想着先把眼前这关给过了。”萧弘没好意思地讪笑。
贺惜朝笑了一声,“所以喽,我就没打算跟你挑明了,结果脑袋一热,失了理智。行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若真没办法,就别挑战世俗规则,咱们老老实实各自婚嫁吧。”
萧弘没反驳,可满脸写着不乐意,不认命。
贺惜朝微微一哂,也没多说什么,他可以肯定自己是萧弘的初恋,然而根据上辈子的经验,初恋嘛,总是苦涩的。
两人想走到一起,实在太难,饶是贺惜朝脑子好使,都没能想出一条道路来,所以他并不看好。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几个脚步声,小墩子在外头禀告:“殿下,广亲王世子来了。”
萧珂,他怎么会来这里?
贺惜朝思索了一下,“对了,这家酒楼背后靠的好像就是广亲王。”
萧弘说:“请他进来了吧。”
门一开,广亲王世子匆匆走进来,还没绕过屏风就着急地问,“大堂哥,你还好吧?”
“你消息倒是灵通。”
广亲王世子听着这话不像醉了,便放下心来,转过一看,果然萧弘神色清明。
“能不灵通嘛,你在我这儿喝酒,还点了‘一口醉’,千斤不倒的大汉都不敢随便喝,万一喝伤了你,皇上怪罪下来怎么办?”广亲王世子目光飘向那酒壶,开了塞子往里头一看,还好,几乎没动,“幸好你没喝。”
“眯了一小口,太辣了,喝不下。”
广亲王世子于是坐下来看贺惜朝,“这是好了?”
贺惜朝点头,“差不多,该缓过来了。”
“嗨,说来不就是女人嘛,门第高的多得是,大不了再等几年,大堂哥,你可不像是靠外戚的人呀?”下人送了一副碗筷上来,显然这位亲王世子坐下来准备陪聊。
萧弘道:“我就是郁闷,来透个气。”
广亲王世子打量他一眼,安慰道:“其实大堂哥你是嫡长子,你的王妃要是出身不高,也没事,底下的皇子王妃怎么着也不可能越过你去,你也不吃亏。”
贺惜朝敏锐,一下子抓住了关键,笑问:“世子怎么没提到安悦郡主,如今外头传着表哥会娶她,这个门第也不低吧?”
广亲王世子显然知道些什么,他清咳了一声,面上有些犹豫。
萧弘沉下脸色,“都这样了,你说吧,这位又出了什么事?”接着又补了一句话,“我挺得住。”
“呐,这可是你说的啊,天涯何处无芳草,千万别钻牛角尖,就是大堂哥最近有点倒霉。”广亲王世子说完,顿了顿,“这早晚你也是要知道的,就一个传言,不过估摸着是真的。”
“吞吞吐吐的烦不烦,赶紧说。”
“行,外头还没传开,就私底下流传,说是安悦郡主身体不好,娘胎里带着病出来,身边离不了药罐子,有碍子嗣……哎哎哎,大堂哥,把酒杯放下!”
贺惜朝将萧弘端起的酒杯夺下来,广亲王世子连忙唤人,“赶紧,把酒给我撤了!”
广亲王世子真是为难,“我说大堂哥,你不是说你挺得住吗,怎么又喝上了?”
萧弘面无表情。
贺惜朝皱眉道:“世子这传言可是真的?”
“我不知道,听母妃说很可能就是真的。”
话音刚落,萧弘站起来,接着一言不发地往门口走去。
“表哥,你要去哪儿?”
“回宫,问清楚。”说着,就听见重重的下楼声。
广亲王世子看着贺惜朝担忧的目光,赶紧说:“这怎么办?惜朝,你得劝劝。”
贺惜朝目光幽幽,“世子,搁你身上会怎么样?”
怎么样,那简直杀人的心都有了!
贺惜朝了然地看着他,叹息一声也跟着走了,回头道:“世子,这桌饭菜您请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遥:啧啧,一点出息都没有,这辈子你就别想逃出惜朝的五指山。
萧弘:我为什么要逃,我要找根绳子把我栓在他手指上,然后打个死结,无解的那种!
遥:……
第125章 乐极生悲
萧弘回宫之后直奔清正殿, 然而刚到殿门口,值守太监拦住了他。
“英王殿下, 皇上正有要事。”
话说间,便见黄公公走出来, 跟那太监摆摆手, 对萧弘说:“殿下请跟老奴进来吧。”
“殿下可是来问安悦郡主之事?”黄公公轻声问。
萧弘嘴唇抿成一线, “父皇看样子已经知道了。”
黄公公叹道:“唉……也是刚知道, 殿下,皇上心里也不好受。”
萧弘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
暖阁里,天乾帝背着手正来回踱步, 看见萧弘跟着黄公公进来,便驻足抬手对萧弘招了招, “弘儿, 过来。”
萧弘走过去,天乾帝凑进闻了闻,然后放下心来,欣慰道:“酒味儿不浓, 喝的不多, 好,喝闷酒伤身, 别跟自己过不去。”
“儿子点了最烈的,就喝了一小口,太辣太呛, 就没敢再喝。”萧弘闷闷地说。
天乾帝顿时哑然失笑,他拍了拍萧弘的肩膀,接着一叹:“知道了?”
“萧珂怕我在他家酒楼里出事,匆匆赶来安慰我,结果漏了嘴。”萧弘舔了舔唇,似鼓起勇气问,“父皇,这是真的吗?”
“明日朕命太医前去西安伯府,给安悦诊脉,看看回来怎么说吧。”
萧弘说:“我想跟太医一起去。”
天乾帝皱眉,“弘儿,朕未指婚,她与你无干。”
萧弘自我讽刺地笑了一声,“如今这京城谁不知道继王氏女,永宁侯小姐之后就是安悦郡主,指没指婚还有什么区别,父皇,我不自欺欺人。”
好不容易伤感到就寝,将眼露担忧的沈嬷嬷和心蕊打发出去,萧弘立刻关上门,一转身无声地呐喊一下,手舞足蹈地一把跳进床上抱着被子来了个大翻滚。
白日里实在太美好,人前他都不敢回忆一下,就怕泄露了那份抑制不住的好心情,如今总算能毫无顾忌地将这些画面从脑海中拉出来……
我的老天爷,惜朝居然说喜欢他!
我喜欢的人他也喜欢我啊!
“嘿嘿嘿……”怕抑制不住的咯咯笑声传出去漏了马脚,萧弘于是拿被子捂住整个脑袋,在床上尽情扭动。
他是越想越开心,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当终于发现这样不足以抒发自己喷涌而出的激动时,他果断地掀开被子,带着炯炯有神的目光,扒拉了下凌乱的头发,内心火热地直接跳下床,身着单衣,赤着脚在冰冷的地上打了一套拳。
他大开大合,出拳猛如虎,抬脚迅如闪电,激烈之处来个侧翻踢腿,昏暗的灯光下,一脚踹翻了屏风,发出了“轰”一声巨响,以及一声短促的惨叫。
门口驻足担忧的沈嬷嬷,常公公跟心蕊顿时心中一跳,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门,跑了进来,“殿下,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萧弘龇牙咧嘴地抱着脚坐在地上,面庞扭曲,神情痛苦万分,痛地都说不出话来。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常公公将旁边灯柱上的烛火都点燃了,看到翻倒的屏风,能跑出原来地儿几尺远,可见不是不小心推倒的。
“您的脚怎么了?”沈嬷嬷跪了下来,去摸被萧弘牢牢抱在怀里的脚。
萧弘一边摇头,一边忍耐,好不容易将那要命的疼痛熬不过,才倒抽着凉气说:“我,我太激动,不是,太难过了……嘶……睡不着,就起来打了个拳,没看清,踢到了……”
这简直往他们三个心里各自戳了一把刀,简直恨不得以身代之。
沈嬷嬷眼睛都红了,“都是奴婢没用……”
“唉,嬷嬷赶紧看看,要不要宣太医?”常公公道。
心蕊举着灯烛过来,低头瞧着萧弘的脚,只见大脚趾整个泛红,指甲内隐隐沁着血丝,可见踢得厉害。
“天哪,奴婢立刻去宣太医!”
“别,别劳师动众的,我没事。”萧弘觉得有点丢人,他是乐极生悲,不是抒发苦闷,就别让人知道了。
“那怎么行,都出血了!常仪,赶紧派人去请。”沈嬷嬷对常公公道。
“好。”常公公说着,不等萧弘反驳,就立刻出了寝殿。
沈嬷嬷心疼道:“殿下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又不是您的错,是您缘分浅,还没到啊。”
“是啊,奴婢可不相信这些背后没有芳华宫的手脚,且不说永宁侯四小姐,但是王家姑娘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嬷嬷都说了,安悦郡主病情不严重,也不知道是谁捅出去的。”心蕊愤愤道。
萧弘没话说,只能让这个误会继续吧。
王太医踩着风火轮到了景安宫,细细看了萧弘的脚,轻舒了一口气说:“还好,不算严重,也无需用药,等着指甲脱落重新长出来就好,这段时间殿下走路当心一些,别跑别跳就没事了。”
听王太医这么一说,三人顿时安下心来,沈嬷嬷还让王太医开了一副安神汤。
王太医想到萧弘悲惨的遭遇,不禁有些同情,痛快地开了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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