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
天乾帝及时将到嘴边的脏话给收了回去,竖起眉毛冷笑,“哪儿来歪理,犯困?古有悬梁刺股,要真克服不了,也行,明日朕就命人栽你头顶悬根绳,如何? ”
那丢人可以丢出京城去了,足够宫内外笑一年。
这抄书看样子是免不了了,萧弘只能再争取减刑,“父皇,这二十遍也太多了,那么厚呢,才三天,今天算不算啊?”
“算。”
萧弘整个人都不好了。
“嫌多?”
“嗯嗯。”
“那三十遍。”
萧弘的嘴巴顿时张成了圆形,难以置信地看着天乾帝,觉得自己幻听了。
“三十遍要是不够,那再加十遍……”
“够了!够了!够了!就二十,就二十,不能再多了,儿子这就回去抄!”
萧弘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等天乾帝上嘴唇碰下嘴唇再加个十遍,马上踩着风火轮滚出了清正殿,一溜烟儿没人影了。
天乾帝顿时出了一口恶气,大手一挥,“传膳。”
贺惜朝带着随行小太监就等在清正殿门口,看见萧弘一路屁滚尿流地跑出来,仿佛有洪水猛兽在后头追一样,便叫住他,“大皇子。”
萧弘一看到贺惜朝,顿时两眼泪汪汪,一把抓住贺惜朝的手说:“惜朝,这回你得救救哥哥,我大难临头了!”
不就上课被抓包吗?最多训一顿,罚一罚而已,还能比动手揍人更严重?
贺惜朝纳闷着,不过这里是清正殿门口,人多嘴杂,便道:“回去说。”
“《论语》二十遍?”
书房里,听着贺惜朝发问,萧弘重重地点头,一脸绝望,“你们看看这么厚,那么多字,密密麻麻比《孝经》还长,二十遍啊,我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抄不完,而且还得背出来……”萧弘越说前途越昏暗,最后大逆不道地猜测,“父皇真疼爱我吗?我很怀疑啊!”
贺惜朝抄起书本给他当头来了一下,“这很正常,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谁让你太过分。”
萧弘觉得很委屈,这人想睡觉是靠意志能够抵挡的吗?
“那现在怎么办?打死我也不可能在三日内抄完。”萧弘脖子一梗,光棍道。
贺惜朝摸着下巴想了想。
萧弘眼珠子一转说:“惜朝,你帮我一起抄吧,你是我伴读,理应为我分担。”
贺惜朝没理他,拿过一张纸和一支笔,写写画画,萧弘凑过去,看到的是一排一排长相奇怪的符号。
贺惜朝写得很快,还不等萧弘发问,便道:“按照正常抄写速度,排除读书骑射,吃喝睡的时间,一般人一天最多能抄三遍,三天就是九遍,就算我帮你也抄不完。”
萧弘顿时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
“既然按照常理抄不完,那何必要抄完呢?”贺惜朝说。
“啊?”
贺惜朝可怜地看了他一眼,“这辈子你是不可能靠读书取胜了,所以,咱们就保留一下美好的品质。”
“什么?”
“诚实。”
萧弘:“……”你莫不是在匡我?
这个时候心蕊在书房门口喊:“殿下,惜朝少爷,该用午膳了。”
“走,先吃饭去,下午骑射,不吃饱可没力气。”
“那抄书怎么办?”
“能抄多少是多少呗。”
萧弘:“……”这无所谓的态度,横着不是你去面对雷霆之怒是不是啊!
天乾帝突击查看上书房的事儿,不消半刻钟就传遍整个皇宫。
所有的孩子都有惊无险地通过,除了以一睡之力成功引起天乾帝震怒被带回清正殿的大皇子,还前途未卜。
这才刚得宠一些就忘了形,各宫各院忍不住翘首以待,看皇上怎么惩罚。
很快,众人知道了。
萧铭和贺明睿连午饭都不吃,两人就拿着那本《论语十二则》一个字一个字地数过去,越数越开心,越数越解气。
“比《孝经》还多了八百个字呢,二十遍,手抄断了都不可能!”萧铭抄了十遍《孝经》,多少字记得特别牢,那三天他躺床上被淑妃逼着一边哭一边抄,都没怎么休息,紧赶慢赶才赶在三日内完成。
轮到萧弘,不仅字数多了,连份数都翻了一倍,萧铭心里头那股恶气瞬间就没了,只化成了同情。
贺明睿说:“大皇子又不可能自己一个人抄,还有贺惜朝呢。”
萧铭点了点头,“可白日里要读书骑射,就那么点放课时间,两个人抄都不够吧?况且还得背出来,凭大哥那脑子,怎么可能!”
贺明睿道:“他们活该。”
下午的骑射课,诸位以为萧弘不会来了,毕竟抄书要紧。
要知道如萧铭这般无聊数字数的人还有好几个,都是交上《孝经》过的,所以对比萧弘的字数,他们真是喜闻乐见。
然而萧弘还是带着自家小伴读,穿着骑马装,晃晃悠悠,不紧不慢地走进校场。
按照一般定理,缺了读书那根筋的,四肢总会发达一些。而萧弘的骑射果然就如他的身份一样,头一个。
一连三箭,箭箭中靶,气势如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二十遍的《论语》。
萧铭心底有些犯嘀咕,忍不住问:“大哥,《论语》的字数你数过吗?”
萧弘头也不回地说:“没有。”
“大哥真镇定,我那《孝经》还比《论语》薄呢,抄了三天才勉强抄完十遍。”
萧弘转头看了他一眼,嘴巴一咧,笑了,“这都抄出经验来了呀,那可真是不容易,《孝经》抄了那么多遍,也该背出来了,长点记性,免得再受罚。”
萧铭磨了磨牙,觉得母妃给他出难题,谁想跟这种人和解,哼!他等着三日后萧弘完不成再惹怒父皇。
第30章 换地抄书
似乎所有人都在担心萧弘那二十遍, 连同景安宫人也一样。
沈嬷嬷他们看到那本厚厚的论语,顿时说不出话来, 心蕊提议道:“要不,奴婢们也一块儿抄?”
皇后跟前当差, 受重视的, 都能识字。
沈嬷嬷摇头, “不成, 跟殿下的笔迹不同,皇上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怎么办,殿下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写不完这二十遍啊!”心蕊着急道。
常公公皱眉思索片刻, 说:“皇上心里想必也明白光靠殿下和惜朝少爷两个人是完不成的,所以找旁人帮忙也无可厚非。”
沈嬷嬷犹豫着问:“能行吗?会不会欺君?”
“殿下到时候拿过去, 皇上若问起来, 您就实话实说。”
其实这个法子也不错,凭萧弘对天乾帝的了解,差不多便能过关,不过他还是想听听贺惜朝的意见。
只见后者正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热气, 似乎没注意到他们谈话, 萧弘忍不住弹了他一下。
“做什么?”贺惜朝捂着额头看他。
萧弘将常公公代抄的法子说了一遍,问:“你觉得呢?”
既然萧弘这么相信他们, 贺惜朝也没必要防贼一样,便道:“这样做就真当成一个任务来完成了,皇上估计也是这么想的, 没什么意外惊喜。”
这一个月的相处,虽贺惜朝没有刻意表露,可萧弘对他处处的依仗,沈嬷嬷他们都看在眼里。
都是人精儿,哪儿还不明白这是萧弘寻来的谋士呢,唯一惊讶的便是年岁也太小了些。
听贺惜朝这么说,萧弘疑惑了,“这不是任务,还能是什么?”
“机会呀。”
常公公道:“惜朝少爷不妨直言。”
贺惜朝点点头,看向萧弘问:“要不是今日,殿下是不是快一个月没见到皇上了?”
萧弘一算,可不是嘛。
“感情是要常常维护的,父子之情亦然,皇上日理万机,没那么多空闲,那么只能殿下主动些,我正琢磨着找个正当理由去交流一下感情,如今正好机会来了。”
萧弘听了立刻反驳道:“我这书还没抄完呢,现在去纯粹找骂,说不定二十遍变成三十遍了。”
贺惜朝不为所动,杯子一放,说:“抄书哪儿不是抄,清正殿也可以抄。”
此言一出,顿时惊呆所有人。
太胆大妄为了!
贺惜朝人虽小,心却是比谁都大,连见惯宫里风云的沈嬷嬷都被他轻飘飘地一句话给吓了一跳。
常公公立刻反对道:“不妥,年关将至,皇上常常忙到深夜,有时还会召见大臣,殿下若是去打搅,怕真的会惹怒皇上。”
贺惜朝轻轻笑了一声,问萧弘:“皇上会因为打搅而震怒吗,殿下?”
萧弘:“……不会。”
一瞬间三双眼睛看向萧弘,仿佛在问:您怎么知道?
已经被撺掇着打搅多次但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萧弘,慢吞吞地吐出两个字:“……经验。”
啥?
闻言贺惜朝整张脸都是灿烂的笑容,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
“到了那边抄多抄少都无所谓,反正皇上批折子批到多晚,您就勤勉到多晚,都是看得见的。想想您都那么努力了,抄不完背不会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说的非常有道理,萧弘点点头。
“而且说不定,天太晚,皇上不忍心您午夜冒着寒风奔波,还能留宿呢,其他皇子有这个待遇吗?”
那必须没有!萧弘眼里冒出火花,手中握拳,跃跃欲试。
“那您打算什么动身?”
萧弘大手一挥,“现在。”
贺惜朝满意地一拍手,成了。
“那就请常公公送殿下过去吧,尽量避着人些。”
常公公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们三人觉得自己真的是老了,被这俩孩子吓得不轻,只能道:“是。”
冬日到了,外头是真心冷,特别是晚上,寒风刺骨。
可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萧弘又觉得特别兴奋,心底是一片火热,他觉得自己被贺惜朝给带坏了。相比惧怕,他更想知到天乾帝见到他时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
沈嬷嬷将萧弘从头到尾严实地裹起来,生怕冻着他,又嘱咐常公公,“看着殿下点,别迎着风走。”
她看了眼将《论语》放入书袋子的贺惜朝,心里还是有些埋怨,且不说这样冒然前去,会不会惊怒圣驾,就是这寒冷的天儿,路上走上一盏茶都得冻哆嗦,再者避着人就不能点着灯笼,多危险。
可忽然她的手被握住了,只见萧弘从绒绒兜帽里露出一张脸,笑说:“沈嬷嬷,惜朝怕冷,你代我好好照顾他,他年纪小,却被我硬带进这深宫里,很不容易。还一心一意为我谋划,和你们一样我心里感激。宫里头有些事,我知道逼不得已,所以您也别怨他。”
“殿下……”沈嬷嬷没想到萧弘能说出这番话,忍不住欣慰心酸,回握着萧弘的手,点头道,“殿下放心,您的嘱托,老奴一定办好,您路上也一定小心,别绊了磕着。”
“多谢默默,我去了。”
常公公接过贺惜朝备好的书袋子,往里面一看,笔墨纸砚都在了。
贺惜朝朝他笑了笑,然后对萧弘说:“殿下,路上小心,惜朝等您的好消息。”
萧弘特别霸气地抬手挥了挥,“你赶紧进去,外头冷。”
天乾帝托起手边茶杯,呷了一口,看着挠头讪笑的萧弘,问:“不回去抄书,来这儿作甚?求饶就免了,朕是不会改主意的。”
萧弘往前一步,扒在龙案上,可怜巴巴地道:“父皇,儿子上书房不去,骑射不练,吃喝拉撒都免了,也抄不完这么厚的书,您不是故意刁难我吗?”
天乾帝笑了笑,身体前倾到萧弘跟前,“是吗,可惜朕金口玉言,收不回成命。”
萧弘见天乾帝耍赖,也不气恼,说:“那儿子也只能用绝招了。”
天乾帝一听,眉尾一动,有些好奇。
只见萧弘解开氅袄,发现他身上还背着一个布袋,接着取下布袋搁案桌上,然后一边一件一件地掏出家什,一边说:“为了让父皇知道儿子没偷懒,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放在抄书上,所以我决定这三日就在您这儿抄书,由您亲自监督我。”
萧弘的笔杆,宣纸,墨条都带来了,哦,还有那本《论语》,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
“儿子问过黄公公了,您每日都批折子批到深夜,连后宫都少去,儿子实在心生佩服,觉得应该向您学习。所以您就在清正殿找个犄角旮旯放个小桌小椅就行,我安静抄书,不打搅您。”
黄公公闻言简直瞠目结舌,忙回头看天乾帝。
后者放下了茶杯,手指轻点着桌面,没高兴可也没生气,帝王专有的毫无情绪。
黄公公于是劝解道:“大皇子,这怕是不妥,如今天寒地冻,又是黑夜,皇上折子得批到深夜,您跟着……唉,再回景安宫,那得多危险。”
萧弘惊疑道:“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宫更安全的地方吗?我不怕,黄公公你就别担心了。”
黄公公整张脸都皱起来,“这……您年纪小,得早睡早起,熬不得夜呀!”
萧弘撇了撇嘴,“还早睡早起,书不用抄啦?”
黄公公没辙了,看向天乾帝。
“去,命人搬张桌子椅子,就搁朕旁边,既然这么有决心,那就来吧。”
没想到天乾帝居然答应了,黄公公忍不住道:“皇上,户部尚书马上就到了,这大皇子……”
“来了就让他去偏殿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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