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古稀之年,不想还能收个称心的关门弟子,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就是这个徒弟太小了些。”谢阁老说着,堂内围观者都笑了起来。
谢阁老身边最大的一位老者说:“老师,我家孙儿都比小师弟大几岁,这要走在街上,可就有意思了。”
谢三道:“可不是嘛,小惜朝明明叫我谢哥哥的,结果如今我反而得称他为……什么来着?”
“师叔。”谢二也跟着拉低辈分,想想自己的年纪都能做贺惜朝爹了,这是个什么事。
谢思归问谢思远:“哥,那我们称什么呀?”
“嗯……祖师叔?”
谢思远说完,两人面面而觑,看着年纪跟他们相仿的贺惜朝,内心深处几乎是崩溃的。
“不,我叫不出口啊!”谢思归抓狂。
贺惜朝他真实年纪算来可比他最小的师兄大一些,所以接受的很坦然。
听着谢阁老的训诫,磕完三个响头,接着便是与众位师兄一一见礼。
就这份淡定,也让人刮目相看。
贺惜朝在谢府住了大半个月,将那份复习资料编纂完毕后,谢阁老便将他赶回了家。
虽然谢家并未公开,可贺惜朝没有在当晚被赶出来的时候,魏国公就知到谢阁老是躲不开这小子的魔爪了。
他用惊叹的目光看着这个孙子,哪怕出身有所缺陷,如今一层层光辉之下他的锦绣前程已经有了,要是大皇子再争点气,位极人臣不在话下。
“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他忍不住问道。
贺惜朝心情不错,难得开个玩笑说:“生孩子吧。”
魏国公瞪了他一眼,“胡言乱语!对了,梁国公的那门亲事你考虑的如何,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提醒贺惜朝都忘记了。
看贺惜朝呆愣的表情,魏国公就知道他根本没当回事,“既然不在意,不如先回拒了吧,横竖你们都还小,再看几年也可以。”
贺惜朝狐疑地瞧了他一眼说:“那姑娘能提前看看吗?要是像堂姐一样知书达理我没意见,可万一刁蛮任性,我可没工夫调教她。”
嘿,这臭小子要求还挺多,魏国公眉头一皱不悦道:“公府小姐是你想看就看的?还挑三拣四,人不嫌弃你庶出已经不错了。”
贺惜朝沉下脸,本想顶一句,嫌弃就别嫁呀!可心思一转,那样不就正好如了魏国公的意了吗,便挑挑眉咽了回去,只问:“行不行?”
魏国公瞥了他一眼,思索道:“让你大伯母想个法子见一见吧,你就算了,男女大防,不是儿戏。”
贺惜朝忽然有些不得劲,心说那干脆算了吧,他并没有多迫切地想有个妻子,哪怕妻子的背后能带来巨大的利益。
贺惜朝回府的第二日,萧弘就送来了信,说明日带他去英王府。
贺惜朝欣然同意,正好他的复习资料已经完善,可以送去刊印,约了罗黎在求知书斋见面,离英王府并不远。
萧弘是真想念贺惜朝,自从停了上书房之后,日日形影不离的两人如今见一面都不容易,他盼着休沐都快望穿秋水了。
所以一大早就出了宫,到了魏国公府门口等着。
贺惜朝收到消息的时候,才刚刚起床,闻言惊讶了一声,“这么早?”
他匆匆洗漱完毕,立刻出了门。
然后见到萧弘一身玉树临风地靠在一匹俊马上,吸引了周围来往所有的目光。
贺惜朝停了停脚步,有些不敢靠近那开屏的孔雀,感觉……有点丢人。
“惜朝!”萧弘一见到贺惜朝眼睛就弯了,立刻走了过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啊呀,我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死哥哥我了。没有你的景安宫简直寂寞如雪,上朝都打不起精神。”
贺惜朝内心受用,脸上无语,佯装搓了搓手臂的鸡皮疙瘩道:“少肉麻我了好吗?还有你穿成这样,打算干嘛,幸好府里没有谈婚论嫁的姑娘,不然我还以为你有图呢?”
“姑娘?”萧弘不满道,“姑娘有什么好看的,我是为了来见你呀!”说着他凑上去,挤眉弄眼地问,“好不好看?”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可又不是约会,打扮得这么光彩夺目作甚,贺惜朝有些不明白,想了想只能评价道:“很精神。”为了不再纠结穿着,他望了一眼那匹马,然后问,“怎么走?”
萧弘一拍胸脯,“我带你,你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脑子真的没问题吗?贺惜朝纳闷着。
“谢谢,免了。”他便回头吩咐道,“阿福,去里面叫辆马车出来。”
萧弘闻言有些失落。
等马车一来,贺惜朝对他招了招手,“表哥,赶紧走吧,不知道英王府如今是什么模样,我很期待呀!”
此言一出,萧弘立刻又高兴了起来,说:“我看过挺好的,就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待会儿你仔细瞧瞧,哪儿要改动,马上就让它改了。”
“你的王府问我呀?”
“对啊,我没什么要求,你说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惜朝有点渣呢?
第105章 石头价值
英王府占地面积很大, 占据一条街,周围没有比邻, 贺惜朝早些来的时候是一片萧败的景象,如今重新修葺起来, 嵌着金色浮沤钉的朱红色的大门焕然一新, 蹲守着两尊被重新打磨雕刻的石狮, 漆红门柱, 屋檐画祥云彩绘,一派恢弘尊贵气势扑面而来。
英王府分前殿后院,前殿除了银安殿之外,后头居住的院子按照萧弘的喜好修得很宽敞, 也很精致,一应陈设非常完善, 绿水假山, 修竹红梅都有,看起来哪怕是有了王妃也会时常住在这里。
不过有一点挺奇怪,里面除了萧弘自己的寝殿外,隔壁还留有一间, 稍微小了一些, 可也宽敞,里头的东西却按照吩咐布置地更加讲究, 精致。看起来不像是给妾室留出来休息的侧殿,可若是给王妃的,为何不住到一起呢?
“这是给我留的?”贺惜朝在里面转了一圈, 回头问萧弘。
萧弘连连点头,“对啊,其实按照我的意思咱俩住一起就得了,可估摸着你不会同意,所以另外给你辟了一间,书房在另一边,也很大,足够你我共用了,可要是你有啥不方便让我知道的,我还给你在边上留了一间小的。”
大概全天下的亲王也就萧弘这么布置他的院子,这是完全要将贺惜朝融进了他的生活,甚至是未来,而且理所当然,不容反驳,贺惜朝想到这里,动容之中忽然有点害怕起来。
“表哥。”贺惜朝神色复杂地看着萧弘。
后者不明所以,“怎么,你不喜欢?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要不再改改?”
贺惜朝摇头,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他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他不知道萧弘有没有想过,这已经太过了。君臣,兄弟,挚友没有哪个关系会一辈子将人拴在一起。
他说:“我虽然很高兴,可我似乎不能住进来。”
萧弘不解,“为什么?”
贺惜朝看着这间被精心准备的寝殿,有些移不开眼睛,他轻声说:“我不知道我该以何种身份住进来。”
“你是我伴读呀,咱们一块儿长大,比兄弟还亲。”
贺惜朝回过头,看着不假思索的萧弘,提醒道:“伴读已经结束了,做兄长的也不会将弟弟一直搁在身边。”
萧弘急了,“可我不想离开你,惜朝,咱们分开一个月,我都很想你。感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定,静下心来做事情。”
贺惜朝失笑,“那也太依赖我了吧,你都长大了。”
“难道你不想我吗?不想跟我在一块儿吗?”
萧弘一问,贺惜朝顿时就愣住了。
贺惜朝没有肯定地回答他,让萧弘那一颗兴奋火热的心被浇上了一抔冰水,冷却下来,他受伤地说:“我本来以为你跟我一样,急切地想要见到我,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一厢情愿。”
贺惜朝回过神,忙道,“不是,我也挺想你。”
“肯定没有我想你想的那么多。”萧弘嘟囔着有些怨念,更多的则是泄气,他挠了挠头,不知道拿贺惜朝该怎么办,“其实我也很疑惑,我把你当弟弟,可好像又不仅仅是弟弟,做朋友吧,朋友对于我俩来说不够亲近。我只要想到将来咱们会分开,你过你的生活,我过我的,就特别难过,惜朝,我暂时也想不明白该把你当做谁。不过,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什么?”
萧弘愤愤道:“是谁说的等王府建好了要常来我这儿住的!我屋子都给你留了,结果你转头就不认!”
“……”贺惜朝居然无从反驳。
萧弘冷笑道:“我还记得从宫门口背你回景安宫的时候,你是怎么让我保证的?”萧弘眼里带着控诉,然后学着贺惜朝那奄奄一息的模样虚弱着说,“表哥,那累了也别放开我,好不好……”
萧弘声情并茂,一下子唤醒了贺惜朝的回忆,他站直身体,吸吸鼻子,委屈地说:“我一点都不累,结果你一好倒是先放手了!对得起我吗?”
不是,贺惜朝觉得自己有些糊涂,那时候这么说是这个意思吗?是希望这份信任和关心不要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吧,跟住不住进来有关系吗?
可是此情此景,贺惜朝潜意识里觉得他不能跟萧弘争辩,越辩越会显得自己理亏。
萧弘一见贺惜朝居然没有给自己辩解,反而沉默下来,顿时来劲了,他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画本子里被抛弃的妻子角色,又恨又怨道:“君若不离,我定不弃……你来景安宫的第一天就跟我约法三章,我是一直铭记于心,从来没想过离,你倒是好,自己先忘了个一干二净,惜朝,你怎么能这么伤我的心呢!”
“……”要不是萧弘人高马大,不是个姑娘,贺惜朝觉得自己妥妥就是个背信弃义的负心汉,活该跪上一天一夜搓衣板的那种。
贺惜朝毒舌了萧弘六年,头一次被问得哑口无言,再想想梁国公府那位等着相亲的姑娘,忽然心里发虚,他都不敢告诉萧弘了。
最终他妥协并且顺毛安抚道:“对不住,表哥,是我想得太多,辜负了你的情谊,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萧弘内心瞬间冒起了开心的泡泡,情不自禁地就要裂开的嘴角,他勉强压下即将表露的笑容,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甚高兴地问:“那住不住?”
“住,都听你的。”
萧弘狐疑地看他,“没骗我吧?”
“这有什么好骗?”贺惜朝看着屋内的格局,越看越喜欢,就是旁边之人无理取闹的本事渐长,还有点疑神疑鬼,便斜眼睨了他一下,玩笑道,“一旦住进来,我可就不出去了。请神容易送神难,别到时候成亲又嫌我碍事,这些话我可是会一并还给你的。”
萧弘哼哼两声,嘴角终于放心地翘起来。
“行了,去看看别的地方,待会儿我还有点事。”
“什么事?”
“我要出的那份复习资料编好了,约了罗黎在求知书斋见面。”
萧弘吃惊,“那结巴的胖子你真弄进王府当账房管事呀?”
贺惜朝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他为人真诚,理账本事一流,能够胜任,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决定的事,我哪敢有呀。”萧弘嘀咕道。
贺惜朝笑了笑,“没有最好,你要是没事,那就一同去见见他吧,以后他可是你下属了。”
贺惜朝这么一说,萧弘就高兴了,他今日特地空出一天来,就是要跟贺惜朝在一块儿,去做什么他其实没意见,只要贺惜朝不丢下他,去见个死胖子也不打紧。
王府前殿之后就是后院,女眷住的地方,后院相比前院显得婉约如画,亭台水榭,长廊蜿蜒,一山一石都颇为讲究,后院还有个湖,通着活水,粼粼波光,中间有个湖心亭,赏雪看景怡然自得。
“如今是冬季,草木凋零,梅花新栽也没什么看头,等明年开春,殿下就能欣赏美景了。”内务府监工的官员陪亦步亦趋地跟着萧弘,一边介绍着。
萧弘对这些不讲究,便无所谓地点着头,正好前面园子里工匠正合力在安放一块大石,造型看起来倒不错,便问:“打哪儿来的?”
“殿下,这可是太湖石,底下的人瞧着模样独特,放在您的园子里正合适,便买了来,您瞧着可好?”
“挺好。”贺惜朝看着倒是挺满意,不过他问,“得多少银子?”
“这个……”官员讪笑了一声。
萧弘看过去,“多少?”
“差不多……一万两。”
“什么!”贺惜朝惊讶的时候,萧弘就跳起来,他指着方才还在说好看的太湖石道,“就这么块破石头,值一万两?”
“啊哟,殿下,这可是从苏州运过来的,路途远,石头重,还得保持太湖石的独特造型,可不就贵了吗?”
“滚,当本殿下那么好糊弄?这可是一万两呀,那石头都能用银子堆起来!”萧弘越看越觉得不值,“买块石头难不成特地跑一趟苏州,一来一回王府都能修好了,骗谁呀?”
那官员瞧萧弘跳脚,便哄道:“我的殿下呀,您又何必纠结在这块石头上呢?您瞧瞧王府的格局您可喜欢,这一山一水能入您的眼吗?眼看着就要完工了,您若是还有地方要改动,可得尽快提出来,一旦落成,再改就麻烦了。”
然而萧弘却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他说:“一块石头一万两,这所有陈设布置下来,岂不是要三十万两了?合着本殿下的安家银子就都花在这些不能吃不能用只光看看的东西上?年后住进来,若是不发俸银王府上下岂不是都得喝西北风去?你们算计的倒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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