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封在木又槐和何明霜那里受了气,敢怒不敢言,但是对着他们,还是能发一发脾气的。于是他动手了,很用力的一下,一巴掌扇在洛子烟的脸上。
洛子烟的脸上瞬间留下一个鲜红的印记。
“你!”洛子烟美眸怒瞪,抬脚踹他,宋封被踹得头砸在车面,好不痛苦。
“你这臭女人!他们我现在不会动,但是你,我还是能动的,看我不弄死你!”宋封气急败坏地拔出一把小匕首,对着洛子烟就要刺。
何子瑕一个起身,不管不顾地用头把他顶开。
“欺负女人,算什么男人?”印溱屮冷冷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讽刺。
宋封看这印溱屮临危不惧,气度不凡,被他侮辱一番心中顿时生起凌虐之意,他抄起匕首,一言不发地就对着他那张脸刺去。
印溱屮不屑地冷哼。
墙面却突然在外面被敲响,祁子翦冰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大城主,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主上和主母久别重逢,见不得血光,若是惹恼了他,难保这宋国国君之位,会是你的。”
何子瑕听到他的声音,咬着牙,烦闷地闭上双眼。
宋封便没再敢动手,只是道:“别再惹我,我有的是办法能够不让他们,让你们受罪。”
宋榆雁和宋青芜挨着靠墙,从鼻间发出小小的声音,同样也是闭上眼睛。
洛子烟歪着嘴吹自己的脸颊,疼得眼睛发红,他们都被喂下了软骨散,无法使用内力,憋屈得紧。
“那个罹伴呢?怎么一到关键时候,他就不见?”洛子烟踢了踢宋榆雁。
提到他,宋榆雁微微皱眉,道:“不知道,今天一大早还见过呢,可能被我气走了。”
“真是的,明明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有他在,还怕这老腌臜在这狐假虎威?”洛子烟边说,还不怕死地对宋封翻了无数个天花乱坠的白眼,几乎都快把眼珠子翻出来了。
宋封气急败坏地低声吼道:“死到临头还想着别人来救你?那个罹伴,早就和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宋榆雁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宋封冷笑道:“当初他来到皇城,是我重金聘来杀宋阎的。谁知道他跑到两仪阁去闹事,被判了死刑,是我设计救下了他。蛮荒的那几年,他暗中与对手周旋,最后得了那死亡矿井的帮主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何子瑕轻飘飘地抛出一句:“你说是就是吗?”
“不信吗?”宋封撇撇嘴,继续道,“我功力大涨,就是罹帮主助我,死亡矿井修为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罹帮主和被他虐杀的对手,就是老帮主了。这些你们可别不信,去问帮会里面的人,谁都知道。我和罹帮主签订的合作协议,现在还带在身上呢。”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打开来给众人看。
宋榆雁睁大眼睛,看着落款出龙飞凤舞的“罹伴”二字,心中倍感失望,转而怒视着这个过于陌生的男人,声音已经沙哑,道:“你、你们!简直就是,人面兽心,你们,不得好死!”
罹伴,阿珂,我是万万没想到,你原来早就和宋封勾结在一块,伤了我,伤了我的爱人,伤了我的亲人!
还口口声声说喜欢?
虚伪至极。
第124章 阿封
宋封看着她,眼中全是陌生,道:“这点就受不住了?雁儿,看来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这么天真。”
宋榆雁作呕吐状:“别这么叫我,恶不恶心?装了这么多年,现在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还没装够吗?”
宋封却难得地没有发怒,看着宋榆雁,道:“其实你的性子更像她。”
“谁?”
宋封的视线转而看向了宋青芜,他眼中的暴戾一点一点散去,换上点点温柔,似乎透过宋青芜,看见了什么人。
“她叫木茵,是我的妻子,青芜的母亲。”
————
十七年前,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女孩。
他是宋封,当时皇族一个没落分支的小少爷。父亲有二十七个孩子,他排行靠中,母亲是侍妾,没有后台,没有身为嫡长子的尊贵,也不能拥有身为年纪最小的孩子的任性。多年的不平等让他的性子变得很懦弱,凡事都不敢出头,只愿获得父亲的一丝丝宠爱。
可父亲自他出生以来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就你了,去木国那边不要给我丢脸,不然你娘就没命了。”
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母亲哭了很久,哭肿了眼睛,哭哑了嗓子,不停地咒骂那个无情的人:“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儿子送到木国去。为什么你不反抗啊?你求求他,他说不定会心软……”
那天晚上,他听着母亲的抱怨,依旧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彻底对父亲失望,也对自己彻底失望。
据说是父亲主动请缨,宋阎当时继位才几年,根基不稳,一方面和别国对抗,一方面还要为纳妃一事和国内各城主周旋,他的父亲就主动提出送一名宋国皇亲去木国当质子,暂时解决木国的责难。
而他很荣幸地成为了这名质子。
二十岁,他远赴木国,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住在郊外却必须天天入宫觐见,忍受当时木国人给他的刁难。
长他几岁的宋阎却贵为国君,有妻子,有儿子,前途一片光明。宋延君当时刚刚出生,生来就尊贵无比,令他羡慕甚至嫉妒。
他在木国遇见了一个女孩,叫木茵,倾国倾城,天赋异禀,是当时最得宠的小公主,她的眼角有一颗痣,漂亮诱人。
木茵心地善良,见不惯别人欺负他,明明比他小,却像个大姐姐似的保护他,给他药,给他饭,给他衣裳,还悄悄地把他的住所翻新,更是派人来保护他,数次在他奄奄一息之际救了他的命。
他怕她受牵连,每次都不肯回应,冷言冷语对她。可那个傻姑娘还死皮赖脸地跟着他,甚至毫不避讳地表白了。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女孩羞红的脸,那双漂亮眸子中的坚毅。
他还是懦弱,还是退缩了。
直到木茵帮助他的事被人在国主面前参了一本,她的母亲因此受牵连,母氏家族打击沉重,她再也没来了,据说是被幽禁在宫中。
他忧心她,做了这辈子第一件比较勇敢的事,那就是暗中和当时的老风丞相,也就是现在木国丞相风夕的父亲联系密切,打听到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与此同时,宋阎站稳了脚跟,宋国的实力更是超越印国和何国,位列世界第二,宋阎似乎才想起他这个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为国捐躯的人,总算是向木国提出要求让他回来了。
他回来了,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有这么一天。临走时他几乎是仓皇而逃,因为他愧对那个女孩,他没有任何办法救她出来,让她和他一起回宋国。
但是,风老丞相却卖了一个人情,帮那个女孩逃了出来,而她也深受重伤,引以为傲法的武功全废。
他还记得在木宋的边界,他的马车被一个血人拦住,那一声声的“阿封”,早已深入骨髓。
他想着,这辈子定不负她。
回到宋国,他们成了亲,日子虽苦,但很幸福。她病情危重,需要钱,需要医师,可是最好的医师被宋阎请到宫中,只有他亲近之人才能得用。
母亲早就去世,尸体被丢到乱葬岗,根本就找不回来了。其实对于自己的母亲,他是恨的,恨她把自己生下来却让他过的猪狗不如。可他不敢恨,他怕母亲知道他的想法后不养他了。
有了牵绊,他发现自己的性子越来越坚毅了。他带着她在家族中忍辱负重,甚至不惜杀死父亲,夺了家族族长的位置,暗中和风老丞相合谋,互相帮忙,好几年摸爬滚打,终于是战功显赫,当上了宋国大城主。其中的辛苦与阴谋,他从不与她说。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城主,所以他终于是能够得到一个健康的妻子了。
木茵的身体一点一点好了起来,他再次举办婚礼,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有个美丽贤良的妻子。
终于在他当上大城主的第二年,她有了身孕。那天,他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开心得还去给父亲上了坟。
他以为,这就是他了,幸福的他,得意的他,有心爱的妻子,有光明的前途,而且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在她生产那日,她的隐疾终于爆发,她大出血,孩子出不来,母子二人都很危险。他快马加鞭跑到皇宫中请医,却得知,好巧不巧,赶上印紫茹生产,还是难产,医师全部被调到了君后宫。
他去求见宋阎,宋阎却拒见。
木茵的濒临死亡让他乱了心,从前懦弱仿佛又回来了。他不敢强硬地闯进产房求宋阎,如果打扰到印紫茹生产,宋阎会怎样对他呢……他奋斗了这么久的名誉与地位,会被宋阎剥夺而去吗?
他最终还是没有闯进去。
他回到府中之时,房间内一片哀嚎,血腥味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抱着她生出来的孩子,面前摆放着她的遗体。
他疯了,彻底疯了。
他恨了,谁都恨了。
木茵、木茵、木茵……那个女孩,他的妻子,咽气了,彻底没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想起宫中的女人,就是她,让木茵死的,都是为了那个孩子!
于是他抱着自己的孩子悄悄潜入了宫中,趁着印紫茹刚刚生产完的混乱之际,把孩子调换了。
他的孩子,从此作为国君的第二个孩子,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宋阎的孩子,印紫茹的孩子,就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为木茵赎罪。
他很开心,开心得又给父亲上了坟。从此,他就没有亲人了。
一个棺材,一座墓碑,一个木箱。墓碑上仅仅只刻了两个字——木茵。没有死者的身份,也没有立碑时间与立碑人。这是他为了日后名正言顺地给她刻上君后的名称。而木箱内是他们曾经在木国,来往的信件,有她大方的示爱,也有他隐忍的爱。
他用最好的棺材,最好的石头,并用药物保她尸身不腐,安葬在太子宫中的树林,就是为了让木茵离孩子近一点。因为他知道,他的孩子,必定会成为太子。
他给她穿上凤袍,开始他的计谋。
他开始和大皇子密切接触,了解到一些机密情报,开始和风老丞相的儿子风夕联系,和死亡矿井的帮主联系,甚至暗中和何国的一些达官显贵也有联系。他在宋国内悄然安排,布置兵马,广散羽翼。
在他忍不下去的时候,他就跑到密室去,看看她。
从宫中交换而来的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了,六岁的她,气质已经隐隐和她的母亲很像,性格却很像木茵,有些刁蛮,却善良。于是他便打算日后再对她下手。
宋阎的小儿子,觉醒大典上一鸣惊人,他开心地跑去找木茵,给了说了他们的孩子有多争气。
后来宋青芜历练回来,一举夺得了宋国储君之位,他开心坏了。
十七年的密谋与隐忍,终于在今天得到结果了。
他马上就要进宫,当国君,杀仇人,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给她刻上君后的称谓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
宋封言简意赅地讲了个大概,他不知自己为何要给这群年轻人说这些陈年往事。
宋榆雁神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复杂。
“都是借口。”印溱屮冷冷道。
何遇接话道:“什么为了她,这一切都不过是你掩饰自己狼子野心的借口。君上对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洛子烟的确不知道宋封和木茵的事,但是印紫茹和宋阎的事她比较清楚,她道:“君后生子当晚亦是难产,凭什么医师就得给你家?君后那天九死一生才生下小雁,君上怎么可能有心情见你?是你自己没有去争取。君上若是知道你的妻子亦是难产,会不派遣医师过去吗?别人也没有怎么你,你就把别人的孩子换了!”
“说到底,木茵跟了你这么个懦夫,真是悲哀。”何遇讽刺道。
“谋权篡位,懦弱无能,还迁怒于无辜的孩子,别整得你有多高尚。”印溱屮看着,下巴扬得高高的,丝毫不理。
“你们凭什么说我懦弱?这么多年,我都在隐忍,你们现在都是俘虏,凭什么说我懦弱?”宋封愤怒地把洛子烟丢在地上,用匕首指着他们这些人。
宋榆雁沉默许久,终于是开口了:“木茵留下隐疾,不正是因为你懦弱不敢救她,若你救了她,她也不会武功尽失。”
宋封被戳中心思,坐了下来,脸色很难看。“不管你们怎么说,现在发生的事已成定局。你们这些人,全部都要给我的木茵陪葬。”
几人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他,只觉得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
宋封把头埋进膝盖里:“你们这些人,都为曾经的我陪葬……陪葬……全都去死……”
宋榆雁闭上眼睛,不愿再理他。她想起当时无意间闯入城主府的密道,曾经见过木茵的墓碑,还有木茵的遗体,那个女子真的很美。可惜,她喜欢的那个“阿封”,早就死了,死在他亲手杀死自己父亲的那一天。
没有遇到木茵的宋封,是懦弱的,但他是个好人。失去了木茵的宋封,依旧懦弱,可他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了……
宋青芜身上熟悉的味道袭入鼻间,宋榆雁这么想着,与此同时,一丝疑虑浮现心头。
产婆不可能不知道印紫茹生了一个女儿,那宋青芜……
用力地摇了摇头,宋榆雁冷嗤一声,对自己嘲讽万分。
瞎想什么呢?不可能。
第125章 忧患
行驶到半路,整个行进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外面很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宋榆雁等人安坐马车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现在都是俘虏,随便木何两国怎么闹。
没有多久,他们的马车就被人从外面掀开,祁子翦提剑走了进来。马车足够大,足够高,他挺直身板站在车内,给人足够的压力。
众人睁开眼睛,看着他。
祁子翦首先看向了洛子烟,对她道:“洛医师,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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