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她担心,照办。
一回来,发现工作室多了几个新同事。
我不确定这些信誓旦旦留下来同甘共苦的人是否会守到最后,但他们只要在这里,我就真心相待。
齐一还有一年半的学业,他很抱歉不能在场参与一切,隔几天就会跟我视频询问相关进展情况。
我问他过年回不回,像大学每次放长假被问时一样,他摇头。
齐一的父母离异各自成家,他从十三岁就自己一人在外面生活,这也是他比同龄人要更独立的原因。
“程名,你有没有觉得设计方面只有我们两个挑大梁还是很局限。”
我点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件事我也早想过,我心中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陈左矣。”
齐一提醒道:“可他三年前就收山了。”
我刚要继续,手机上有微博新消息提醒,看到署名是席卓工作室,我直接把齐一打发掉。
从上次错过克拉去世的消息后,不管在干什么,只要有消息提醒我都会立马看。虽然我离那个男人千山万水,可我想不错过他的任何喜怒哀乐。
是一则公告。
“席卓近期欧洲行程属非公开私人行程,在此,我们恳请粉丝们不要进行接机等应援活动,更严禁跟拍,尾随等一切私生行为,以免影响公共秩序,也为席Boss保留一份难得的私人空间,让他得到最好的放松与休息,望广大粉丝给予理解与积极配合,感激不尽。”
看来席卓是去欧洲度年假了,一年下来他的档期太满,状态永远是在工作,也该好好休息,定是又被粉丝骚扰到了,宋田姐才会发公告礼貌提醒。
我给季铭他们也放了两个星期的年假,并嘱咐他们要养好状态,年后回来火力全开。
等人都走后我静下心来准备陪着我妈过年,隔两天就会在晚饭后过去空无一人的工作室,给屋子通风,给盆栽浇水。
然后在安静的不开灯的楼下坐着,一坐就坐好久。
通常我都会是在想席卓。
不知是不是本就不多的安全感作祟,又过了毫无联系的两个多月,我在害怕我们之间的情感少了些。
而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衣柜里那件被我穿回来的他的衬衫和抽屉里那枚钻戒总会告诉我,我还在他的爱里活着。
过年的前两天,我和我妈去采购年货,当天商场里的人简直不能再多,好不容易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出来,我却找不准是把车停在了哪个方位。
我以为是幻听,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后面还带了个哥字。
当下回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瘦高身影边挥手边向我大步走来。
少年一脸的灿烂笑容:“程名哥,真是你!喊了几声你都没回头,我还以为我认错了!”
我笑看严亿昀,甚至不知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先是把他介绍给了我妈。
刚开始认识时就知道彼此来自一个城市的两个区,分开后今日又遇见,不得不佩服缘分这东西。
他说是跟着爸妈来的,看人多不想进去,就在咖啡店坐着,扭头就看到了窗外路过的我。
我连忙找到车,把东西放去后备箱后让我妈去车里等我。我跟严亿昀站在路边说了会儿话。
最关心的还是他出道的事,询问为什么本是年底推出却没任何消息,他说是计划临时变动,改去年初了。
几个月没见,这孩子好像又长了个子,穿着修身长款咖色大衣,白色高领毛衫,脚上的短靴让原本就长的腿显得更长。
刚刚还是一副重逢高兴脸,却突然冷下来,声音低沉,眼神埋怨。
“你离开时不是说日后常联系么,可你那个号码却一直关机,你怎么都不联系我。”
第60章
被严亿昀质问的哑口无言,尴尬到了极点,我无法开口对这个有着干净纯澈眼睛的少年说谎话,干脆转移话题没有回答。
当时离开匆忙,所说的再联系都是敷衍,我与那边的任何人都没有再联系。除了严亿昀,还有Cindy,小优,何修,杜腾......
因为我知道我不再属于那个圈子,直接选择不联系比渐渐断了联系要好很多。
提起回来发展,严亿昀问我现在在忙些什么,我实言相告,说刚刚开了个服装工作室。
“这不正是你喜欢的事情么,好好干程名哥,”他边说边张开双臂拥抱我,铿锵有力的说,“加油。”
以前无数次我对他说的两个字,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说,感受颇深的是,我没白疼他。
分开前严亿昀留下了我现在用的号码,站在那一直看着我回到车上将车开走,那种凝固的眼神像极了几个月前的匆忙分离。
每一次分开的人,下一次再见都不知会在何时,能好好相送就好好相送,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
我愿他前途光明一片,不管走出了多远,再回眸时还是璀璨笑颜。
我愿他永远心灵纯澈,就算世事很浑浊,再归来时还是无忧少年。
看着后视镜里严亿昀越来越远的身影,听着我妈的夸赞声。
“刚才那孩子长得可真好看。”
我妈对人脸识别的标准特别复杂,等级特别细碎,最高的赞美也就是好看了。我点头,嗯。
“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记性,这么快就给忘了。”
我笑道:“不要紧的妈,总有一天你会记住他。”
我妈完全没在听,不知是她的哪个老姐妹发来语音叫她去打麻将,她立马嚷嚷着回话。
过年那天,我们回了姥爷家,同去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姨姨舅舅们。
闹吵和无聊早就变成了我对过年的总结,全程提不起兴趣。
无意间听见二舅和二舅妈对苑淼谈恋爱的事发表意见,我特意仔细听了听。
简而言之,他们二老不太认同毕恭。
苑淼开始还在顶嘴,后来干脆老实听着。
这本是人家的家事,我不该插嘴,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些对毕恭的难听揣测。
我刚替毕恭说了两句好话,我二舅妈就呛我道:“你是个同性恋这辈子很可能孤独终老,你能懂什么成家过日子的事?”
突然的安静换来她的捂嘴缩肩,靠在门上的我像是被犀利话语狠狠抽了一鞭子,疼的缓不过劲来。
最先动的是我妈,她起身,快速的取来她的包,收拾她到处散落的化妆品,动作利落没说话,到门口拎起大衣后回头看我:“走,儿子,回家。”
我快步去门口,关门前看了眼石化的一屋子人,忍不住心想,我妈真酷。
等我们到了楼下,开始有不停的电话打来,我妈都是简单说两句就挂了。
我见她毫无表情的大步走,试探着问:“妈,真不回去?”
“不回。”
我笑了,哄她道:“别生气了,咱们年夜饭不做了,出去吃怎么样。”
我妈抿着嘴想笑又没完全笑出来,斜着眼看我:“你请客?”
“当然了。”
第一次只有我和我妈两个人的年,我们晚上在外面吃的大餐,回来后站在楼下看烟火。
我帮我妈拿着包,扭头看她:“妈,你不怕吗?”
苑淑洁女士裹紧大衣:“怕什么?”
我轻声叹气:“那些来自四面八方听得见和听不见的难听的话。”
我妈想了想:“听得见的永远是那几句,听不见的我管它干什么。”
我掏出手机:“妈,又一年,别忘了老规矩,合影留念。”
我妈有些抗拒,说她吃完饭没补口红,非要让我等她补一下再拍。我的调皮泛滥,搂过她脖子就拍了一张。
她几乎抓狂,命令我删掉,我抗旨不尊。
我们就那样吵闹着一直回到了家。
万家灯火,阖家团圆,我站在窗前,突然对某个人很想念,很想他能出现在眼前。
是带着那种渴望的心情洗完漱睡觉的,想如往常般与席卓在梦里相见。
然而我并没有梦到他。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给我妈做新年早餐,怕把垃圾袋放在楼道不卫生,我就直接不怕麻烦的拎着送去楼下。
想速战速决,便没穿外套,出了单元门将垃圾袋远程扔投进大垃圾桶后转身时,被突然的大力关车门声吸引。
我转过身看到不远处车上下来的穿着毛领外套,背着双肩包,口罩遮面的男人。
完全不会说话,眼珠快瞪出眼眶,我对越来越近的人道:“你......你……我......”
“快走。”男人拉着我胳膊往单元门里进,声音特别低。
我回头看了看那辆不知停了多久的车重新启动后慢慢倒退离去,带上了单元门:“你不是在欧洲吗!”
“先别说话,”席卓快速将我拽进怀里,话语伴随着呼出的气息,“让我抱抱你。”
我严重怀疑是我还没醒,但他外套胸口的那枚金属扣铬的我脸生疼,这不是梦,这他妈的不是梦。
他是怎么避开所有视线从另一个半球过来的?是毕敬告诉他我家的地址吗?他在楼下车里等了多久?
这世上只有席卓会这样抱着我,他总是会用一只手护在我后脑上,特别温柔却男友力爆表。
他好半天才松开我,摘下了口罩后露出弯着的嘴角,摸着我随便扎的苹果头,突然像个慈祥的老父亲:“头发都留这么长了。”
我盯着他看:“卓哥你怎么来了。”
他挑眉:“不欢迎?”
我死命摇头。
他继续道:“那不打算带我去家里坐坐?”
我连忙上前一步带路,特别懵:“昨晚零点左右你还发了条定位微博,显示在佛罗伦萨,不可能的。”
几个小时是绝对不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天府之国的,这其中一定另有问题。
听见身后男人在断断续续的轻笑,我突然停下,冒出了古怪中二想法:“你不是真的连瞬间转移都会吧!”
席卓站直腰板,缓缓开口:“如果真会,那我会等到现在才过来吗?”
第61章
席卓去欧洲休年假是个公开的幌子,他让白漾订了往返机票,却根本连去都没去。
做好不在国内的假象后,他带了两个私人司机开车直接从祖国心脏一路向南,途经一千八百多公里,用了二十多个小时到达我所在的城市。
因为没有接触任何的车站,机场和人群,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外界视线按照毕敬给的地址找来。
听他云淡风轻的说完,我很心疼,为了更安全的来见我,他选择了最劳累的旅途,过年当天都是在路上过的。
“不对,”我反问道,“你微博前几天活跃得像个营销号,所有定位都在欧洲,怎......”
席卓打断我,笑中有一丝狡黠:“别人登陆的。”
我不死心:“那照片呢。”
“以前没公开的存货。”
席卓在我乱码七糟还没整理的床上躺下,伸展着腰身:“还是床舒服。”
我看着床上的人,直直的盯着,生怕一眨眼,他就会不见。
席卓侧身用一只手撑着头:“怎么了?”
我笑的很浅,声音很轻:“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理解有一天你的偶像来你的家,进你的房间,躺在你的床上看着你笑是什么感觉。”
待我坐去床边,席卓用手臂勾住我的肚子,将脸抵在我的后腰上,他因呼吸喷吐而出的温热气息穿透薄衣料直击我的皮肤,痒痒的。
“说说,是什么感觉。”
我侧身躺在他怀里,慢慢开口:“就像小学二年级的某天早晨起来,突然发现喜欢了好久的铅笔盒就摆在书桌上,连忙去拿在手里确认是不是真的,然后紧紧的抱着,开心到想哭泣。”
席卓将手臂收紧,我背对他,看不到他表情,但我知道,一定写满悲伤。
“程名,我来晚了,我早该来的。”
“我甚至都没想过你会来的。”
“我一定会来,”席卓轻叹气,“知道是白漾从中作梗后,明白你的离开是受到威胁的不得已,可当时已经进了组,如笼中鸟的我除了担心你什么也做不了,整晚睡不着,我太害怕真的再也找不到你。盲目行动会造成不必要麻烦,我算着时间和机会才等到现在来找你。”
我抚摸着腰上那只手,给他已是太迟了的安慰。他来了就好,他还在就好。
“谢谢你为了我毫不犹豫的离开,”他呢喃道,“你受委屈了。”
我是很委屈,我委屈了好久,但听到他这句话就全都值得了。
我妈的声音隔着门板越来越近,我弹坐而起直奔房门,成功将刚起床要来我房间的她拦截。
“季铭大年初一就回来了?”我妈指着客厅席卓的背包问我。
在席卓出来打招呼前,我争取到两分钟跟我妈提前说明的时间,只是刚告知来的不是季铭后就支支吾吾无法准确简单明了的继续下去。
我妈显然对我无意弄出的神秘很反感,皱着眉在等。
我逼着自己干脆开口:“妈,席卓来了,就在我房间,他要出来跟你问好,我提前跟你说是怕你吓到。”
我妈满脸问号,抬起的手绝逼是要来试试我发没发烧的,我身子后躲,急道:“妈!真的!”
“什么真的?”我妈满脸惶恐,“我看你追星追出妄想症来倒是真的。”
我没多说,将手从门把手上拿开:“你自己看。”
门从里面打开,我身后站出来的男人笑得一脸帅气,说了句自带低音炮效果的阿姨好。
我妈杵在原地发呆就算了,丧失语言能力也算了,她竟然伸出手去掐了席卓一下,我看着都疼。
席卓素养很好,还是得体的微笑。
“天哪,是真的呀。”我妈边说边看向我。
我扶住她悬空的那只胳膊,哭笑不得道:“妈,千万别激动,他不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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