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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独钟(近代现代)——愚礼

时间:2020-04-18 09:41:27  作者:愚礼
  剧组收工时是最慌乱的,所有人都会在清点服装和设备后抓紧撤离。喊了两声无人应,我赌气想,出不去也好,等那傻逼再来开门直接吓死他就算解气了。
  然而我的智商还在线,我不停地拍灯的开关,希望还有没走的哪个工作人员能过来查看,毕竟同级的总能互相包庇,我并不想招来副导演或者剧务过来为我的愚蠢生气。
  两分钟后我听到走廊里有由远及近白漾的声音。
  “我估计那屋灯光一直闪只是线路出问题,走吧。”
  我拍着门板使出吃奶的劲喊了句影视剧里犯人被收监后会说的频率最多的台词。我捶门大喊,别走,放我出去!
 
 
第6章 
  以前不管席卓干什么我都支持到底,而这次显然理智毫不犹豫地KO了脑残,我始终极力在表达一个主题:卓哥别踹门。
  然而他依然用他那笔直有力擅长跳踢踏舞的大长腿来了个正踹,那扇看起来很结实的木门直接选择阵亡。
  正侧头贴在门板上说话的我毫无准备被突然弹撞的门顶出半米远,什么也顾不上,我第一时间捂着右腮哀嚎。
  疼,真疼。
  我用舌头去扫那颗努力往出钻的智齿,明明不喜欢它,却庆幸它还在。
  白漾先走进来,他问你没事吧。我弯着腰摇头,我怕说话带风让我那颗刚受到惊吓的新牙更疼。
  披着件修身长外套的席卓走上前去摸门框上暴露的一道白花花木头内壤,他匪夷所思着:“嚯,我就试试,还真的开了。”
  我虚护着右腮的造型随后落进席卓的视线,他说不好意思,忘了提前知会你一声。
  我还能说什么,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走了调的呵呵回荡在心里。我突然开始怀念隔着门板跟他俩说话的刚才了。
  在我喊住他们的那一刻,我的脑袋里曾清晰的列出了好几条解决措施,任凭哪条拎出来都不至于伤害到无辜的门。可席卓哪个都没选,他说直接踹开不就行了。
  不走寻常路的破门而入是很酷,可身为剧组工作人员的我对破坏影视城公共设施的后果很清楚。事因我起我打算负责到底,我让还在看我的两人赶紧回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
  白漾一针见血的问:“你想怎么处理?”
  该死的地段加上该死的时间段等于现在很难找人。在我能力范围内我能想到的最靠谱的解决方式就是先守在这里,等天亮后抓紧找人过来修。我身后数不过来的金属衣架上挂着数不过来的戏服,哪怕就是丢个袖子都足以让我被驱逐这里,我不能拿我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我如实说了情况后竟听到席卓轻笑,他靠着门框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我,他说你牙疼也波及脑子了?现在就找人过来修不就行了。
  哑口无言的我在那刻觉得“不就行了”四个字带着种谜之霸气,它象征着什么事都不是问题。
  当然,那不是用在我身上而是用在席卓那里。我没有可以很拽的说出这四个字的底气,从我之前打电话叫人时贯穿全局的无人接听就能看出来。
  随后席卓下巴向白漾扬了扬:“看看贾骁和杜腾谁在酒店,让他们过来一个。”
  很快的白漾查看手机后抬头说:“贾骁一会儿就到。”
  感激涕零谈不上,但心怀谢意还是有的,我松口气:“那我在这等就好了,卓哥你们快回去休息吧,还要拍戏呢。”
  席卓抬手看表,问白漾:“今天的拍摄是几点开始?”
  白漾回:“下午四点。”
  席卓看向我:“我们陪你等会儿吧。”
  大概是与席卓接触多了,以至于听到他跟我如此温柔说话首先不是心神荡漾而是过意不去,我想说不用陪,我自己可以,可我的话还没等说就被白漾急促又震撼的手机铃代替。
  白漾出去接电话,屋里便只剩下我和席卓。我礼貌的拎出唯一的椅子让他坐,我则胳膊肘撑在身旁一金属衣架上站着。
  席卓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扫视一圈后感慨道:“这么多服装。”
  服装组是个大组,在整个剧组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是视觉门面也是实力担当。一整部戏下来光是服装方面就要很多工作人员打理,我没告诉席卓这屋里的还只是小部分,那样显得邀功在即。
  可尽管我什么也没说,还是听见他接着说了句你们真是辛苦了。领导慰问下层员工的既视感让我跳戏,我说不辛苦不辛苦。
  席卓笑看我:“听小优说我之前领口紧的那件戏服的扣子是你改的,你还挺细心的。”
  我没想到席卓知道了这件事,我其实也不想自己动手,可服装组改衣服的师傅我去找那天他正好请假,意味着我的偶像还要再不舒服的多穿一天,我就借了针线擅做主张把扣子重新缝了。
  席卓的话并没破坏到做好事不留名的美,我把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转换成了是我应该做的。
  以前隔着屏幕我能对席卓各种热烈亲切,却在有了越来越多与他真实相处的机会后变得情绪隐忍。能够控制一腔热血何时沸腾也许该说是成长了,毕竟我一路走来认识的工作人员中就没有一个是大明星当前情绪激动腿脚发软的,他们泰然自若气定神闲处理分内之事让我忍不住效仿。
  我想我仿的还不错,所以在席卓勾手让我过去说他要看看我的智齿时我就那么自然的摘了口罩弯下腰张着嘴给他看了。
  我们离得特别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低调清新的男士香水味。我张着嘴含糊不清的哼着,我说卓哥你看到了么。
  席卓轻推开我后站起身,手搭上我的肩用劲一旋就把我按坐在了椅子上。他弯腰捏着我的下巴看向我嘴里,边认真打量边轻声说:“我的当时是长在左面,也疼了好一阵子。”
  我仰着头张着嘴,不知他看没看清所以不敢闭嘴。
  “等你让它疼完就可能是这样的了,”席卓不顾形象的大张开嘴,指着他左面牙床末端跟我含混不清地哼道,“你看。”
  我还真看到了他那颗智齿,此情此景,我们不是偶像与粉丝也不是演员与工作人员,我们像正在交流的病友。
  白漾接完电话回来正好看到我和席卓在面对面比比划划的扯开嘴,他笑着说我们很像两个幼稚鬼。
  于是席卓切换回男神,我切换回右腮肿着的人。而后他坐回椅子上按着胃部说他饿了。
  紧接着我去包里拿出一盒饼干扔给席卓的同时有个高大男人拎着工具箱出现在了门口。
  席卓注意力都在饼干盒上,他看着他那被压的变了形的照片皱眉:“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代言过这个饼干。”
 
 
第7章 
  看来明星代言广告大部分是逢场作戏,否则席卓怎么会在咬了口那饼干后皱眉说真的很一般,与包装盒上他面带笑容的对话框里出现的那句好吃极了完全背离。
  我想应该是他的品味太尊贵,不懂平民口中的美味,我觉得这款粗粮饼干很对得起它比同类要高的不止一点点的价位。
  来修锁的贾骁就是那个一身腱子肉的席卓的贴身安保,就因第一次见面时他把我扣按在地,到现在看到他我都依然忘不了骨头被铬到的生疼,哪怕他在我帮他递工具时对我以笑致谢我也完全轻松不起来。不过近距离看高大威猛的他用钢钳般的手指小心翼翼旋着螺丝刀,倒是颇有种铁汉柔情的另类反差萌。
  凌晨四点五十分,四个男人和一扇刚被修好的门。
  白漾问蹲在地上收拾工具的贾骁:“确定一关门就真的能锁上了?”
  贾骁点头:“一定能。”
  于是那扇门真的在八只眼睛的注视下不负众望,我特意压了几下门把手确认情况,本想对贾骁说声你真棒,却在抡起背包背在肩上的那刻我的礼貌无处安放。
  真的很讨厌条件反射这种无法控制的东西,我在包里物品散落一地后骂了句,卧槽。想起是我给席卓掏饼干后忘了拉好背包拉锁,可为时已晚。洋洋洒洒一地,我都不知我的双肩背里装了那么多东西。
  显然其他三人也没想到黑暗里会突然甩过去暗器,躲开身子后都低头望着地。我连忙去捡离我最近的铅笔,对开始出现在视线里的几只手干笑两声,说了句并没起作用的话语:“还是我自己来吧。”
  逃离笔袋长短不一的铅笔和面目全非的橡皮,与耳机纠缠不清的充电宝,夹杂着数不清糖纸的袋装糖块,被百般蹂躏的枕包牛奶,用过的与没用过的纸巾,缺了一口的独立包装小面包,两本花花绿绿封皮的设计书籍,无法确认碎没碎屏的平板,磕了个坑的保温杯,两张团成团的发票,证件弹出的钱包和几枚调皮的我追不上只能放弃的硬币......
  众人拾物效率高,很快所有东西就回到了我的包。不,除了还在席卓手中的那本硬壳本。在我欲言又止的氛围里他翻看的相当认真,头也没抬的问我:“程名你是学美术的?”
  其实我顶烦外行人看到服装设计图手稿就怀疑我是个画画的,但到席卓这我烦不起来,我笑说不是,是服装设计。
  席卓点点头,修长手指在张张图纸上过。他越往后翻我越紧张,像个正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生怕他抬头说你这题做错了一样。
  几秒后席卓确实抬头了,他嘴角勾起,把他正看的那页纸亮给我:“这画的是我?”
  那是几天前夜戏我随手涂的。当时席卓还带着剧中角色的妆,等戏份时整个人困乏到粘在椅子上。我坐在门口等着给其他演员换装,我怕我打瞌睡,便拿出纸和笔描了张灯光下双腿搭在另一个椅子上披着大衣抱臂坐着睡觉的他。
  我回,是。
  那人继续往后翻着,停在了最后一页彩铅画,他的停顿应该是在看那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我局促的很,希望他不要把我胡言乱语看的太清。
  很快的,席卓合上本子递给我后转身走:“画的真不错。”
  我跟在后面再就没说话。
  等在外面靠车站着的年轻男人是席卓的司机小高,之前Cindy姐介绍我们认识过。小高是个热情耿直的东北小伙,有一口地道的东北口音,看见我们出来后他抬手示意:“你们整完了?我在这块儿呢!”
  白漾回身问我:“你住哪,送你一段。”
  我摆手说不用,可前面走的席卓却回过了身,头一甩,就说了两字,上车。
  对席卓的拒绝不来让我上了那辆内饰豪华空间宽敞的保姆车。贾骁和白漾坐在偏前方,把我看车厢前面的视角遮挡的严严实实。
  席卓应是累了,上车后就坐在座椅里闭目养神,我坐在他斜对面,连畅快呼吸都怕扰到他。
  车里座椅柔软舒服空调温度正好,顶棚挂饰随移动中的车身无声晃来晃去。我不敢多看,怕会看的睡着。
  可我还是没出息的睡着了,头猛地低垂让醒来就在一瞬间,睁眼就看到席卓正在直直的看我。
  他好像看了好久,也并没有被我发现他在看我后的任何反应,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看我。我想他定是看到我睡着了,否则也不会带着点想笑的玩味,这让我很没面子,眼神躲开去看车窗外。
  他说你刚才睡着了。
  我有句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我知道我不能讲,我说,嗯。
  “回去好好休息。”
  “卓哥也是。”
  席卓突然探身上前,脸在离我鼻尖两三公分的距离停住,他盯着被他毫无征兆举动吓一跳的我:“看来你是要跟我回去了?”
  如此近距离的对视,我一大男人都有些把持不住,我在定格中领悟了那些想给这个男人生猴子的万千少女们的心情。
  一个响指爆破在我眼前,随后席卓用手指指了指窗外,轻笑,他说你到了。
  这三个字让我猛然明白过来从刚才就有哪里不对,车子完全没在走,还有车里少人口。我这一瞌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带着歉意抓起包就去推车门,嘴里还不忘道谢。
  没弄开车门,尴尬中等到一只手从我身后过来开了锁。
  下车后简单跟在路边抽烟的白漾和贾骁打了招呼我就急匆匆走,身后车子离开时天边正好一道阳光刺破云层洒在路口。
  回到住处刚进门就接到起来晨练的我妈的电话。她说儿子你起来了吗?
  我说妈我还没睡呢。
  她便开始教育我熬夜不好。
  对,熬夜是不好,所以我就直接通了宵。我不想她长途电话费都用在跟我反复说注意身体的话上,我用句我要补觉了恰到好处的让她知难而退。
  持续的牙疼并没影响我渴望已久的睡眠,竟一觉睡到了晚上六点。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一个世纪,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室内有潮湿空气。
  看着墙上那转了一圈后毫无痕迹的钟表,我把枕头扔在地,他妈的,我迟到了。
 
 
第8章 
  手机上并没有预料中的多个未接来电让忍痛刷牙的我不禁怀疑我是存在感过低,片场竟没人发现我没去。
  不停地微信提示音无法暴露随手乱放的手机位置。待到悄无声息,我看着我那堆着太多东西的桌面叹气,确实乱了点。
  可我不想收拾。爱因斯坦说过,要是杂乱无章的桌面意味着杂乱无章的头脑,那空桌面意味着什么。
  我不想我的脑中空无一物,于是我想强行保留天才们的共同点:桌面很乱。
  紧接着听到笔记本上的QQ提示音,是云上西瓜,网名,我未曾谋面的一个网店负责人。
  云上西瓜是过来催稿的,微信轰炸完跑来QQ。他的店冬季上新服装款式在我这里预定了五套,眼看到期还差了两件上衣。我快速去找已定稿的图纸电子稿,连同面料选定和售卖预期一起发了过去。
  云上西瓜:最近很忙吧,以前你从来不用催的。
  我:不好意思,本想昨晚发给你,忙的忘了。
  云上西瓜:我先让服装厂按照你的图纸把样服做做看,有什么问题再联系你。
  学我们这个专业的最后到底能有多少真的扬名立万?偶尔在微信群里窥屏见同院系的他们大多数最后都放弃了曾挚爱的服装设计就能找到答案。毕业后,现实越发的用实际行动甩来耳光说,有些梦不该继续。于是聪明人摒弃惋惜选择适者生存,他们快速学会处世之道大步向前。
  可能我不够聪明,我还紧紧拽着那个让我热血澎湃青春常在的梦漫无目的得游荡。我这股子犟劲太像奉子成婚前丧夫却多年不肯再嫁的我妈。
  到了现在的工作岗位上我意识到大学时修的中外服装史,中国民族服装史,服装造型工艺学,服装服饰设计基础,时装画技法,发型与化妆,人体工程学,服装材料工艺学,服装概论,服饰美学等等等等等等等,都他妈完全没用得上,我现在就是个在剧组参与换装与整理服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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