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容听到周柏的声音,还是那样和缓,但却平稳淡漠,不含一丝感情:“程容,好自为之,回去吧。”
“想听你叫我的名字……”,程容抬手在眼前一抹,竟抹出满臂的泪,他不知自己为什么哽咽,只知恐惧和无奈如附骨之疽,与他紧紧相贴,“想听你叫我容容,你叫一次,叫出来我就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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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容容吗?
这样亲昵的称呼……是留给家人的。
“程容,不可能的”,周柏没有遂程容的愿,他甚至没有伸手扶程容,兀自起身挺直腰背,“这是我称呼家人的方式,不会用来称呼你。当然,你也不需要了。”
我不是你的家人了?
这句质问从胸口蹿向喉口,即将吐出时,被程容用力噎回。
周柏表现的这么理智冷漠,他程容无论做出什么,都很难抓住对方。
只能采取迂回战术了。
“……我知道了”,程容踉跄后退两步,靠在墙上,摊开双手,“我不缠你了,你走吧。”
周柏抽紧手指,脚下停滞两秒,快步走出小巷。
天色已经晚了,他急匆匆回到酒店刷卡进房,先把空调打开,等温度渐渐上来,才把外套和围巾摘掉,衬衣解下仔细叠好,进洗手间刮胡洗漱。简单洗掉尘土后,他准备好一次性用具,把热水器电源插好,躺回床上等水烧热。
躺下不到五分钟,外面门铃嗡嗡作响,这次周柏和陈松被安排在一间,他以为陈松喝多回来没带房卡,也没问外面的人是谁,直接将门打开。
【……删减……】
第31章
这怎么可能?
可能只是太累太晚,或者在包厢里喝多了酒,暂时提不起兴致而已。
程容绞尽脑汁,帮周柏想着蹙脚的理由,也不知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周柏:“哦,没事,没事,可能太晚了,这屋太凉,对,太凉,白天太累,哈哈,这一天太累了,千里迢迢赶过来,也没个人接待,学校是不是太穷了,哈哈,哈哈……”
他语无伦次,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踉踉跄跄下床,晕头转向往自己床上倒,抓个枕头塞进小腹,又用被子裹住身体。
胃里隐约炸开痛楚,他似乎尝到血腥味,冰的齿间发抖。
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样。
这是不可能的。
他晕头转向,各种念头前赴后继,在脑中旋转徘徊,它们揪出他的神经,在绷紧的线路上敲打锤击。
程容疼的无法入眠,不知是胃疼还是头疼,他咬着枕头边,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隐隐有些睡意。
周柏醒了,周柏在收拾东西,周柏在穿衣服,周柏整理好一切,没有带行李,直接离开了房间。
房间门轻轻一关,程容猛然睁眼。
原来是这样。
周柏曾无数次凌晨离开,或清晨离开,他都没有在意,也没有清醒过来,送对方出门。
那么早醒来收拾东西,估计又累又渴,谁给他做饭,谁给他倒水呢?
他们只不过来T市几天,很快就要离开,为什么还要这么早出门?
程容再无法入睡,他慌忙掀被下床,几步跑到窗旁拉开窗帘,周柏的背影正往东走,三秒后就消失了。
窗台这里视野有限,程容匆忙披上外套,把脚向鞋里一塞,几步跨出房门,疯狂往楼下跑。
站到大街上时,只看到周柏一闪而过的衣摆。
程容不敢跟的太近,怕被周柏看见,引起周柏厌恶,又不敢离的太远,怕周柏人高腿长走太快,把他丢了找不见。
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周柏后面,看周柏轻车熟路拐了几道弯,来到恩慈幼儿园,打开外面的大门。
来幼儿园做什么?
不对,他怎么有幼儿园的钥匙?
程容丈二摸不着头脑,趁周柏进小门后来不及关门,蹑手蹑脚跟了进去。
入目便是狭长的走廊,周柏已经拐进里屋,在厨房生火做饭,叮咚的切菜声隔着门板,隐约传进程容耳朵。
程容喉结一动,饥饿感沿着食道向上蹿,唾液分泌出来,在舌下旋转徘徊。
好久……好久没吃到周柏做的饭了。
他吃了无数次外卖,按周柏留下的菜谱,自己试着做了无数次饭,没有一次能复原周柏的手艺。
周柏会包金元宝饺子,能把鱼腥除的干干净净,会把蛋羹做的色香味美,入口即化。
周柏在炖一锅老鸭汤,程容能闻到稠密细腻的味道,由远即近,在鼻端萦绕。
还有排骨焖土豆、胡萝卜番茄卷、鱼肉松粥、鸡汤南瓜泥……
程容按捺不住口水,跷脚走到厨房边,从小窗往里看。
后面出现啪嗒啪嗒的声音,一个穿着奶牛连体衣的小男孩,绕过程容闯进门,一把抱住周柏小腿:“哥哥,饿!”
周柏怕烫到小孩连忙关火,把手往围裙上蹭蹭,将小孩一把抱起:“成成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成成用小肉手揉眼,又去抱周柏脖子,奶声奶气回答:“王妈妈,昨天说,哥哥过来做好吃的,我饿醒了!”
周柏腾出只手摸他头发,温柔的小声哄他:“那成成吵醒其他小朋友了吗?”
“没有!”,成成挺起胸膛,骄傲回答,“我声音小,谁都不知道!”
“成成真乖”,周柏笑了,把成成放下,“那你去帮哥哥拿糖罐过来,悄悄的,不要吵醒别人,可以吗?”
“好!”,成成哒哒跑出门,见程容还在那站着,忙不迭开口询问,“哥哥,你是谁呀?”
“谁?”,周柏条件反射出门,一把将成成抱起护住,上臂肌肉隆起,整个人充满攻击性,“谁在外面?想干什么?嗯?程容,怎么是你……”
刚刚成成出来,程容就想躲,可惜躲闪不及,现在被周柏抓个正着,他恨不得挖出个地缝,从头到脚把自己埋进去:“我、我不是,我没跟着你,我就是早上睡不着,路过这里,想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那你现在看过了”,周柏仍没放下戒备,用目光送客,下巴往外抬抬,“还不快走?”
程容委屈的说不出话,脚腕在皮鞋里卡的生疼,有几块皮好像被磨掉了,汗蛰在伤口里,几乎能挤出盐粒:“我就、我就坐一会,坐一会就走,脚真的好疼……”
程容当时着急来T市,鞋没试好就急匆匆带来穿上,穿着袜子都又磨又挤,更别提完全赤脚,真的好似裸身滚砂砾,挪一步如同针扎。
周柏上下打量程容,浴袍外披一件外套,脚下随便踩一双皮鞋,没系好的鞋带脏兮兮散着,被他踩在脚底。
成成捏住肉鼻头,嫌弃的扎进周柏怀里:“哥哥臭臭的,好羞羞。”
程容面色发白,无地自容,尴尬把浴袍往中间拢,想重新遮住胸膛和大腿。
周柏犹豫片刻,还是狠不下心赶走程容,他打发成成去拿糖罐,带程容走到沙发边,半跪在地,帮程容脱下皮鞋。
程容慌忙去抓周柏的手,周柏碰触的地方滚烫似火灼,小腿寒毛根根竖起,浑身像在过电,噼啪电光从下而上,将头皮烧的微微发麻。
昨晚关门时程容虽躲的快,但还是被门边扫了一下,脚腕肿了一小圈,脚面被皮鞋磨掉几块皮,东红一块西紫一块,撑出几个小血窝。
周柏抓住程容小腿,轻扭他的脚背:“疼么?”
久违的亲昵令程容眼眶发热,疼不疼根本感觉不到,只会猛烈摇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不对不对,哦不是不是,疼,好疼,走不动路,疼!”
周柏没有搭话,径直起身,从旁边抽屉拿了云南白药,给程容喷上脚腕:“没伤到骨头,一会就会恢复。磨破的伤不严重,不要贴创口贴了,磨来磨去好的更慢。我给你找双软拖鞋,出门直接打车,不要走路回去。”
这絮絮叨叨的、如同老妈子一般的关怀,放在以前,只会令程容厌烦。但现在重温旧梦,这久违的温暖太过珍贵,程容只想让时间无限拉长,时间暂停最好,时间消失更好,总之时间不要再动……不要让周柏再站起来。
可惜现实不遂他愿,周柏起身就要手机叫车,程容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他的手机:“再让我待一会,不会说话不会打扰你,你不理我也可以,你让我待一会,我以后不会缠着你!”
周柏定在原地,双眼微眯,不信似的反问:“真的?”
“真的!”,程容连连点头,斩钉截铁回答。
……才怪。
好不容易重新找到周柏,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周柏得了肯定回答,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以前追逐程容成习惯,在他的印象里,程容随时抬脚会走,这次也不例外。
答应的这么干脆,可能也是因为……戏耍他没意思吧。
他不再理会程容,转身去叫孩子们起床,帮男孩穿鞋帮女孩梳发辫,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像没什么是他不会的。
一屋子的孩子追打吵闹,吃饭时也不老实,吃一半漏一半,汤水全都淋上前襟。周柏不发火也不生气,耐心好像无穷无尽,一遍遍帮小孩整理餐巾,又重新舀了苹果粥过来,给最小的孩子喂饭。
在小孩围拢中的周柏,似乎卸下浑身的尖刺,把内里的自己释放出来,变得温暖绵软。
他是真的……好喜欢小孩。
如果我能……给他一个小孩……他会不会,重新喜欢上我?
程容捂住小腹,不知哪来的勇气,逼他下定决心。灼热的冲动充斥脑海,他攥紧拳头,手指根根收紧,掌心被掐的通红泛紫。
第32章
程容转天没参加活动,直接订了机票,回到他老家A市,直奔方文的医院去堵方文。
方文比他大不了多少,和他爸爸一样,是个天生的学究,不食人间烟火,也懒理人情世故,一年四季都穿洗的发白的工作服,不上班时也是简单的白衬衫牛仔裤。
一辆二手奥拓开了几年也不舍得换,手上的表带开了又缝,缝了又开,没想过换条新的。
所有的钱都用于科研和实验,打着法律的擦边球,做着些程容父亲都不知道的,违背人伦的实验。
程容闯进方文的办公室,单刀直入开口:“方文,我要生小孩。”
方文正在写病历,闻言头都没抬,只抬头摊手:“喜糖。”
“什么喜糖?”
“你不是要结婚?”,方文抬头,玻璃镜片下有一双凌厉的眼,正发出探究的光,“喜糖都不给我?”
程容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怀孕生小孩。”
“看来是发烧了”,方文点头,把病历本往右一甩,“出门右转第二个门,找赵主任帮你测测体温。”
程容依言往外走,走到门口却没出去,而是将门关上反锁,往回快速走了两步,抬腿跨上方文的桌子,居高临下和对方对峙。
“我知道你在做什么研究”,程容懒得兜圈子,直奔主题而去,“我去你家看到过,你以为自己藏得非常好,其实你……根本不擅长躲猫猫。”
“胡说八道什么”,方文抬手按呼叫铃,“再不下去,我叫保安了。”
“你叫啊”,程容心中忐忑,全凭面上死撑,“你敢叫,我就敢直接报警,肯定够你喝一壶的。”
“那你报警吧”,方文最讨厌被威胁,情绪上来,理智也莫名消退,“你报警,我和你父亲母亲,还有你所有的亲人,全都会被牵连进去,一个都别想跑。”
“所以说,咱们达成共识,别把他们牵扯进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程容见好就收,依旧笑眯眯谈判,“我知道这样的技术,在美国已经成熟了,但因为经济政治等因素,还没有传到国内。随着时间发展,说不定未来人造子宫、体外子宫都会成为常态,甚至现在都可以通过打针,控制体内胚胎的数量和性别——我说的没错吧?”
方文没接话,冷冷看着程容。
程容厚着脸皮,凑上前再接再厉:“我完全可以作为你的样本,对不对?即使你不答应,我也会去美国做这个手术。如果我在那边成为一个实验体,那实验数据,可就不属于你喽。”
程容循循善诱,仔细观察方文的表情。
他相信这对方文来说,是个天大的诱惑。
一个主动且配合的实验体,一个愿意签署所有风险自担文件、知根知底,保证不会透出口风、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志愿者。
这对于上学时连跳几级,不到二十岁就读博,放弃一切醉心于研究实验的方文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诱惑。
“那你知道,怀孕期间,你要不断摄取雌激素药物,直到产下胎儿,身体才会复原么?”,方文曲起手指,轻轻在桌上弹动,“你知道男性腹部肌肉延展程度有限,你很难把胎儿怀到足月,很容易早产么?你知道你胃不好,孕期胎儿和你很难获得足够的营养,胎儿渐大后会压迫器官,而你的身体状况,很难承受再一次开刀手术,只能自己顺产,有很高的大出血几率么?”
程容凭着一腔热血过来,根本没想到这些,被接连不断的话语砸的眼前发懵。
“回去好好想想”,方文按铃送客,“没有什么事什么人,值得你付出这些。”
程容两耳嗡鸣,失魂落魄出了医院,在附近找家酒店,囫囵栽进床褥。
他确实没想到这么多。
他以为这只是个小手术,像割阑尾那样,用了麻药开刀睡一觉,醒来一切就结束了。
方文说没什么事没什么人,值得他这么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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