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没到这个地步。”狐后忙道:“你放心,狐族暂且不会有事,我忧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担忧我家笙儿,笙儿没什么心思,性子又单纯,和容胥魔君成亲,我总觉着心里不太踏实......”
狐后替自己的儿子操碎了心,日夜忧思,给自己灌了一杯茶才有了些精神,“容胥魔君修为高强,在修真界一手遮天,他要是今后受了委屈,能找谁帮他做主......”
她一手带大的儿子,自己再了解不过了,性子纯善,胆子也小,谁说话大声了点儿就能让他缩着脖子抖两下,反观那位让许多人连提起都不敢对容胥魔君,在六界中的赫赫威名没有一桩是虚名,性残暴,喜嗜杀,视人命如草芥。
况且这两人完全就是两个相反的极端,没有一处是能搭得上的,若是在一起,必然有一人要处处妥协,那人会是谁呢?就算白笙处处妥协,又有谁能保证那男人对白笙不是一时的兴趣?
狼后听了半天,才艰难的消化她听到的这些话,听狐后所言,事情和她们原先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
她收到了请柬,向外打探过消息,妖界里都传,说这个请柬是个幌子,那是容胥魔君要对狐族下手了,许是要杀鸡儆猴,而狐族就算那只待宰的鸡,至于婚宴,没有一个人真多信,就连狼后也是不信的.......
可听狐后所言,这场婚事,竟是真的!
白笙今日起了个大早,一吃完早膳就拉着容胥往外跑,叽叽喳喳的吵着要下山去玩,像是只刚被放出笼子的小鸟。
也确实是只刚获得自由的小鸟。
因为容胥的原因,白笙在床榻上已经待了五日了。
白笙在狐狸洞里修养了五天,这次出来,他明显发现自己精神比先前好了许多,最奇妙的是,他浑身的灵力多的像是用不尽似的,白笙不知道原因,但她知道知道肯定是容胥帮他的,把他高兴坏了,连容胥揉他尾巴的事都不打算计较了。
白笙蹦蹦跳跳,突然转过身子望向容胥,眉眼弯弯的,两边的小梨涡比甜酒还甜几分, “陛下,我的病好像已经好了,我现在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
容胥是神,不是神界那些因窥得了一点天机,得到了一抹神魂而自命的神,他是能驱动神力的真神,因此即使是他使用过的东西,对修真的人来说,都是比仙丹还有用宝物,白笙和他双修,能得到的好处自然更是无法用仙丹来比较的,有容胥守在白笙身边为他保驾护航,又在白笙吸收了神力以后给他换了一颗内丹,白笙感觉能不好才怪了。
容胥挑眉,“嗯?现在还叫陛下,那天是哪只小狐狸信誓旦旦说要嫁给我的?”
白笙跑的脸有些红,哒哒哒的跑回男人身边,软声软气道:“容胥容胥容胥,我们今日下山去玩吧,山下可好玩了。”
“嗯。”容胥捏起袖子,替他沾了沾额角浸出的细汗,放下时曲起指骨在白笙鼻梁上轻刮了一下,“慢点走,要是不听话,摔着了可不许哭鼻子。”
这话刚开始说还有用,走了不足百步,就全被白笙当了耳旁风了,在林子里穿来穿去跑跑跳跳的,跟风一样,好在容胥早认命了,他养的是个得让人操碎心的小祖宗。
容胥眉眼含着笑意,不看花也不看草,不紧不慢到跟在白笙后面,由着他东一下西一下的到处乱跑,拿神识拢住整片林子,帮白笙把前面可能绊倒他的石头搬走,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时不时要操心的提醒一句叫他看眼前。
总不能把白笙喜欢的这片林子也搬走了。
容胥瞬间移到白笙身旁,揽住他的腰,把他抱起来打了一下屁股,严厉道:“说了让你看路,在山里也敢乱跑,前面要是悬崖你也这样直接往下跳?”
白笙的脸色很好,白里透红,开心的不得了,看了眼身后,回过头来还要狡辩,“前面不是悬崖,是湖,我会水,不怕的呀,而且这里的路我跑了五百年了,闭着眼睛跑都不会掉到悬崖下面的。”
容胥抬手,很轻的拍一下白笙的后脑勺,看着白笙这样高兴的样子,没忍住也弯了唇角,但原则到底不能丢,轻咳了一下,下一秒又收回笑容,装作严肃道,“胆儿肥了是不是,还敢回嘴?”
“哼。”白笙仰着脑袋,拿下巴蹭了蹭容胥的肩窝,“有陛下在呢,陛下说要保护我的,我才不怕这些。”
容胥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叮嘱道:“我在跟前的时候可以这样,但我不在的时候,走路还是要看路,不许这样乱跑。”
“你为什么不在啊?”白笙睁着大眼睛,抓着容胥对衣裳,表情很是紧张。
容胥愣了一下,教训个人还被小笨蛋堵的说不出话,终是无奈道:“不会不在。”
容胥把人放下,气不顺的捏了捏白笙红红的脸蛋, “去跑吧去跑吧,我一直都在呢。”
“嗷。”白笙叫了一声,没有跑,反而蹦起来跳到男人身上,“不跑了,好累了,要容胥抱抱我。”
容胥笑了,毫不犹豫把他抱起来,目光淡淡的往树林后面瞥了一眼,便抱着白笙往山下走去了。
他们走后,狼王狼后才从最后面那棵大树后走出来。
他们要回狼族,正巧路过这里,听到了白笙和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下意识就站到树后了。
狼王狼后皆对所听闻的事很迷惑,狐王狐后又不可能跟人讲自己儿子和别人是怎么腻歪的,所以直到从洞府里出来,两人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狐王狐后这么确信,容胥魔君是真的要和狐族接亲。
那可是容胥魔君!传闻中凌驾天道之上,抬手能毁天灭地,让整个偌大的魔族连与之一战都不敢,伏地俯首称臣的人,那是天底下最冷血无情的人.......
而白笙........狼后与狐后相识已久,性子又很能合得来,常来狐族串门,所以对白笙算是从小就在眼前看着长大的,对白笙的性子很了解,她怎么也想象不出,白笙是怎么能和容胥魔君的在一起的。
直到见到刚才那样的情形,白笙竟真是跟容胥魔君在一起了,他的一瞥一笑,一言一行,简直就是把容胥魔君吃的死死的。
狼后看的瞠目结舌,惊嘴巴都快阖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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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完结章(1)
日子很快从隆冬大寒到了初春,距白笙回来已半月有余, 长麓山的冬寒料峭依旧, 前夜甚至还下了一场大雪, 霜寒露重的雪夜里, 树干叶纹都凝了许多层厚厚的冰雪, 满山的繁花却在这样的时节, 争相着倚雪盛开了。
两双不规律的脚印紧挨着, 几乎分不出你我,脚印跑跑停停, 看起来欢快又跳跃,一路从狐狸洞口延续到山坡上的林子里,最后消失在几株盛放的海棠树下。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中,并排着一高一矮两道颀长的红色身影。
白笙踮起脚尖,轻轻从树枝上折了一朵盛开在冰凝里的红海棠,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举起来, 偏头对着容胥笑,“容胥, 给你,小花!”
手一偏,花瓣就像是长着的一对小翅膀,飞快的顺着那双并拢着的白嫩手掌, 托着花蕊咕噜咕噜滚动旋转下来, 轻轻的掉落到了另一只摊开着手掌上。
那只手比白笙的手更宽阔些, 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垂挂着的朱红穗子正牵着果核来回晃动着。
白笙的眼珠随那段穗子摆了几圈,傻乐的弯着眉眼,轻轻踮起脚,举起两只手,伸出几根圆润粉白的手指头,扒在容胥接着花的手腕上,垂下头,摇头晃脑的去看趴在男人手心里的小花。
白笙微微偏着脑袋,疑惑问道,“冬天也可以开这样的小花吗,为什么我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
容胥笑了下,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垂下眼眸,去看那朵在手心盛开的艳红海棠花。
容胥的手很漂亮,骨节修长,指骨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皮肉,看起来十分的有力量,肤色是和它的温度一样的冷白色,那朵小花倚在男人宽大的手心里,小巧极了,花瓣在轻风下微微颤抖,像是想要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白笙原本很开心,大眼睛在男人的眸子和海棠花之间来回看,可看着看着,心里就开始有那么一点不对味了,他的陛下干嘛这么认真的看着那朵花啊,还笑的那样高兴。
他的开心被冲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嫉妒,他开始嫉妒这朵被容胥捧在手上的小花了。
容胥把这朵花拢在手心里的姿态太过小心了,就像是动一下都怕把它捧碎了一样。
白笙撅了嘴,他当初去平清宫蹭吃的,又不好意思空着手跑去,在雪地里刨了大半天,除了满爪子的泥什么都没找着,只好咬了枝腊梅叼去给那宫里的主人,他很忐忑,却没想到那枝花枝竟被收下了。
自那次以后,白笙就觉得,容胥一定是很喜欢花的。
可他以前也爱给容胥送花,在路边见到什么样颜色的花都要捡起来,献宝一样的捧去给容胥,但那时候,白笙都从没有见过,容胥像现在这样,对它小心又珍视的模样。
白笙一眨不眨的瞪着眼睛,认真的盯着柔软嫣红的花瓣,闷闷的想,这朵花也没有多好看,还没有他以前送的那些好看,除了是在冬天长出来的以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了......
白笙吸了吸鼻子,嗅了嗅从花蕊的中传过来的清香,委屈的想,觉得这朵花不仅长得不怎么好看,味道也不好闻,他一点也不喜欢......
他似乎忘了,方才是谁满脸惊奇的望着这些花夸好美,又是谁兴冲冲的拉着容胥跑出来赏花的了,况且,即使是在比人界灵力更为浓厚的妖界,能开在冬日里的花也是极少的,像这样盛开在冰天雪地里姹紫嫣红的春,不说白笙,几万年来也从来没人见过。
“陛下很喜欢它吗?”白笙声音抬高了一点,试图引起容胥的注意。
不知是不是因为风太大的原因,容胥依旧没有回答。
可是明明就没有风!
白笙鼓着腮帮子,憋着气拿圆乎乎的手指头戳了戳花瓣,花蕊里原本就盛着几滴已经融化了的雪水,被手指头一戳,露珠就全滑了下来,滴到容胥手心上。
白笙一惊,赶紧呼呼的朝着容胥的手吹气。
海棠花下只有一截很短的枝桠,重量极轻,哪受得了这样的“大风”,花瓣微微一鼓,便骨遛遛的往手心外面滚,白笙一愣,看着滚到了边边上快要掉下去的花朵,耳朵尖小幅度的动了动,不但没停嘴,反而悄默默的再次鼓起了腮帮子。
摇摇欲坠的可怜海棠花终于从容胥手上飞了出去。
白笙嘴角一翘,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容胥哭笑不得,他看着白笙跟那朵海棠花做了半天的斗争,又试图跟花抢关注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坏心眼的想要逗逗他,他故意不回答,又在白笙抬头的前一秒,垂眸装作还在看花,容胥勾着唇角,满心喜爱的瞧着白笙暗搓搓想把花吹走,又还以为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他的笙笙实在是太可爱了,可爱的让他想揣进袖兜里,容忍不了其他任何人的窥视,想把他藏起来,谁也不能见,只能自己一个人看。
容胥嗓音低沉,微微俯下身,嗓音里含着浓浓的笑意,很轻的唤了声:“笙笙。”
低沉而又缱绻。
白笙正伸长了脖子,想看那朵花有没有掉到地上,听到容胥叫他,吓的一抖,下意识循声仰起脑袋,就望见容胥低垂含着笑意的眸子,眼皮心虚的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就感觉自己的后脑被一只温热的手掌固定住了。
白笙眼睛睁的大大的,感觉自己鬓角和耳朵触碰到了温暖干燥的手指,接着耳尖像是被什么摩擦着,像是树叶上凹凸不平的经脉,有些微痒,似乎还带着与体温相近的热度。
那是一朵海棠花。
白笙伸手去摸,指尖一下触到了柔软的花瓣,带着冰雪初融的微凉,一下明白过来,容胥是把那朵应该掉到地上的海棠花,簪到了他鬓角的发髻上。
陛下没有让它飞走,陛下又把它捡回来了,白笙这样想着,眉眼上就又添上了几丝属于少年人的清浅愁绪。
耳侧的红海棠盛开的艳丽,却压不住白笙分毫姿容,反而称得他愈加惊艳出尘,簪着海棠花的红衣少年眉头微蹙,就能夺走了满山盛开着的所有春色。
容胥将白笙一把揽进怀里抱着,安抚的拍着白笙的后背,低下头,去吻白笙的鬓角,额头,温柔道:“昨夜入睡前,我对着上苍许了一个愿望。”
白笙仰着头,很乖顺的让容胥亲。
可心里还想着容胥因为那朵花不理他的事,实在委屈不过,只好倚在容胥怀里一声不发。
容胥眉眼温柔的不可思议,半阖着眼,垂眸望着白笙,轻声讲着只说给白笙听的话,“昨夜辗转反侧,想到明日是和笙笙大婚的日子,我高兴的睡不着,于是一遍一遍的向上苍请愿,祈望着能在今日赐予繁花盛景,以祐我和笙笙永生永世,朝朝暮暮,白首不离。”
白笙愣住了,心里的委屈难过全被这几句话消散了,他的心脏咚咚的跳的极快,心跳声大的让他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很难听见,“愿望,实现了......”
“嗯,实现了。”容胥抚着白笙的发髻,感受着彼此过快的心跳,笑着道:“我很高兴,笙笙……我不喜欢花,也从没喜欢过任何东西,我只喜欢你,因为是你送的,所以喜欢……”
容胥从来不信命,自然不会信向上苍祈愿这样的事,他知道世上没有上苍,不存在天道,想让繁花盛开抑或是落尽,他自己就能办到,即使上苍没有同意,他也要和他的笙笙朝朝暮暮,没有白首,他们原本也不会分离。
可即使分毫不信,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在所有有关白笙的事情上,他都希望结果是好的,他头一回干这么傻的事,学着凡人的模样,对着上苍虔诚至极的许下了那些愿望。
然后满山的花开了。
容胥高兴极了,虽然知道这些花开很有可能是因为他太过强烈的意愿而导致的,可他还是高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都高兴,因为这些花开背后连接着的愿望,是他和白笙。
白笙红着脸,亮晶晶的眸子欢快的眨了眨,和雪上的冰露一样,折射着纯净无暇的光亮,他环住容胥的脖子,在他的肩胛蹭了蹭,轻轻道:“我也,很高兴。”
远处传来吱呀吱呀的零碎脚步声,跑的很急,很快就跑到了他们面前,毫不犹豫打断了容胥跟白笙讲话。
“哎呀,我的祖宗啊,姑爷,小殿下,您们可把我们给急死了,这吉时就要到了,可万万耽搁不得,还有不到两刻钟了,发冠都还没戴,再不赶紧回去就真要误了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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