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穿越之前,虽然只有自己,但没有需要照顾的妹妹,只是孤单了点,却不会特别辛苦。
视野变得越发朦胧,耳边的音乐声像是被放大一倍,搅乱了他的思绪。
谢宁朝吧台的调酒师摆手:“麻烦给我杯水好吗?”
“加冰吗?”
谢宁摇头。
“柠檬片?”
谢宁还是摇头,煞有介事地说:“不要乱加东西,我朋友在。”
调酒师让他给逗笑了,边给其他人调酒,边走近搭话:“你明明一个人,哪来的朋友?”
“…胡说。”
谢宁看着他手里宛如变戏法一样的动作,看得直眼花:“我有朋友,还有男朋友,会打人那种。”
调酒师乐不可支,从业多年,难得生出逗弄的心思:“在哪?”
段绫不在,去和男配修罗场了,说起朋友,谢宁想了想,指向舞台。
“门捷列夫。”
在他指向舞台的同时,孟期久正随着音乐律动,专业调试着动感澎湃的音浪。
若有所感般,他目光泛泛扫视下方,扫过吧台时,手下动作突然一乱。
吱———的一声,室内响起刺耳的杂音。
明显的舞台事故,舞池里因此定格一瞬,接下来,在一阵花里胡哨的调试下,杂音竟然成了段高潮开端,被融入进了音乐里。
“吓我一跳…”
不懂音乐,单纯被吓一跳的谢宁转回头,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催促:“我的水呢。”
忙活完一旁的客人,调酒师过来专心应对他。
狩猎般的眼神从上到下滑过,调酒师媚声问:“你一个人来的。”
酒劲儿随着时间发挥作用,眼睛开始下意识捕捉鲜明的颜色。
谢宁端着他递来的水小口喝着,边喝边往他手上瞄:“…你,你在做什么?”
“调酒,龙舌兰日出。”
“…很漂亮。”
“酒精度数很低,要试试吗?”他说:“算了,当我请你,放心,我是正经调酒师,不会乱放东西的。”
“像太阳一样。”谢宁喃喃道。
直到这会儿谢宁才发现,闻笑他们说的没错,这里的确能够发泄放松。
比如现在,他明明没喝酒,身体却轻飘飘的,郁结的大脑变得简单快乐,一次只能放下一件事。
谢宁盯着眼前漂亮的液体,太阳是什么味道?段绫身上那种?
他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而后皱起眉。
“假的,是橙汁。”
“主要成分就是橙汁啊。”
调酒师噗嗤又笑了,正想继续搭话,视线突然扫见什么,尴尬的咳了声。
“这么快换班了?”
既然是橙汁,因为口干舌燥,谢宁灌进了半杯,还没喝完,手里的酒杯就被人夺走了。
孟期久拿到鼻子下闻了闻,森然的脸色稍稍好转。
“他喝别的了么?”
“…没。”调酒师咋舌,不可思议地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还真是朋友啊!”
回想起方才谢宁的话,他成功误会:“还他妈是男朋友?!我艹!”
孟期久以为他抽风:“瞎说什么?”
“他说的啊,你是他男朋友,可以啊期久,难怪老板约你你都不卖身!”
说着话,调酒师有些遗憾地看向谢宁,好不容易碰上个感兴趣的,结果还招不起。
“这种宝贝还不好好藏着,敢让他来这,还喝蒙了。”他夸张地四下示意:“你看看多少人盯着呢,要不是我是正经调酒师,刚才都放…”
孟期久冷冷横过眼:“你要是放了东西,我就给你灌十倍,扒光了扔到后巷。”
“…我真没放!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么!”
酒吧灯光阴暗而缭乱,混杂着朦胧的烟雾,很难细致分出一个人的五官。
谢宁不满转头,视线里出现帽子的轮廓后,他就一直傻在原处发愣。
孟期久找来酒保,正在追问谢宁到店后的情况,身形忽地僵硬。
谢宁跳下高脚凳,从后抱住了他。
调酒师见状,酸的挤眉弄眼。
“…帮我请假。”孟期久表情复杂,回身扶住谢宁的肩膀说:“谢宁,你醉了,先跟我去外面。”
谢宁听不清,他半仰起头,有些困惑地盯着孟期久瞧。
距离很近,认识这么久,头一次离得这么近。
孟期久做了个深呼吸,两只手像是脱离了关节,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时,去厕所的曲翔路过,讶然道:“谢宁?”
孟期久倏地转过头,发现对方就是个普通大学生后,放心问:“你是他朋友?”
曲翔点头:“室友,我们一起来的,你…?”
“我是他邻居,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怕他不信,孟期久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没骗你,这个压你,等明天让谢宁还我。”
曲翔接过身份证和眼前的人对比。
“没关系,你送他回去吧。”
递回身份证,曲翔扫过面颊绯红,神志不清的谢宁,意味不明的笑笑。
“我知道你,小酒窝,放心吧,我去和朋友解释。”
对方这么没有警惕心实属意料之外,不过孟期久没时间多想,当务之急,是先把谢宁带出去。
酒吧门口处流连着一群或抽烟或透风的青年男女,将人扶到安静的角落,孟期久问:“你手机呢?”
谢宁坐在长凳上,迷茫看着他。
“……”
孟期久有谢老爹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谢老爹最近不在A市,谢宁这个状态,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只会平添担忧。
“你带钥匙了吗?我送你回家。”
一阵伴随着呕吐感的眩晕,谢宁双臂撑着大腿,痛苦的俯身扶住额头。
孟期久心里一紧,忧心忡忡地半跪下身。
“不舒服?”他懊恼四望,出来时忘记拿水了。
他拿出手机,想让人送来一瓶:“没事,想吐就吐,别忍着,等下我…”
剩下的话没完,谢宁迟钝抬头,就这眼下姿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段绫,你别晃了!”
又是一阵难受反应,他垂下沉重的脑袋,搭在孟期久肩膀上。
“晃得我头好晕…”
孟期久宛若一尊半跪在地的石膏,从头到脚冰冷而僵硬。
半晌之后,他艰涩道:“…我不是段绫。”
“那你是谁?”谢宁傻笑,撒娇似的蹭了蹭脸:“段绫,你变回以前吧…你现在确实人设崩了…”
孟期久轻声重复:“我不是他。”
他试图将谢宁扶起来,可刚有动作,环住他的手蓦地紧了紧。
“别动,就一会儿。”谢宁阖上眼睛呢喃:“段绫,我好累…”
“为什么累?”
“因为你…因为你跑的太快…都不等我。”
孟期久垂下眼:“我一直在等你。”
“骗人,你没等。”
“我不是段绫。”压住沸腾起伏的情绪,孟期久柔声说:“累了的话,我送你回家。”
“…嗯?”
这次谢宁总算听清楚了一点,挂在他身上的两条手臂一松,挣扎着想退开。
因为这一个动作,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有了动作,反射性地想留住。
身体被反抱住,紧到谢宁有些疼,他微微睁开眼睛,视野里依旧一片朦胧。
室外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空气很新鲜,麻醉的嗅觉没有段绫的味道,反而有一抹淡淡的,钻石糖的味道。
很熟悉。
谢宁糯糯问:“你是谁…?”
他记得段绫不爱吃甜食,从来没见他吃过钻石糖,就算桌上放了一大堆。
“孟期久。”
“…孟期久。”他若有所思地呢喃,眼眶渐渐染红,盈出一汪水光:“我想起来了,我在等他。”
孟期久一顿,喉咙发紧,声音里浮出一抹微不可查的希冀。
“为什么等他?”
“因为…要道歉…”
谢宁放下手臂,水珠顺着脸颊滚落。
“对不起。”
……
段家晚宴,富丽堂皇的大厅内觥筹交错。
今天的宴会很重要,持续到这个时间还没落幕,是因为段天成身体不适,迟迟没有露面,最重要的事情至今没有宣布。
卧室里,查看过段天成的情况,庄听澜点头,示意可以准备露面了。
闻言,段绫最先离开卧室,卧室里忙碌准备起来,庄听澜随后走出,公事公办地和段绫详细说明情况。
朝楼下的大厅望了眼,他问:“谢宁没来?”
段绫转向他,眼底揉杂着警觉和警告。
庄听澜扶了下眼镜:“如果他需要心理疏导,让他来找我,你来也行。”
段绫紧缩起眉目,正想说话,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谢宁的名字亮在屏幕,段绫表情缓和少许,边朝楼梯走,边接通了电话。
“喂。”孟期久说:“蓝河,来接人。”
脚步骤停,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收紧。
电话那头,孟期久语气平静:“半个小时,你不来,我就带走了。”
第104章 只有你
九月的夜晚, 晚风还是温热的。
有些人喝醉了,不到第二天早上就不会醒酒。
段绫赶到时, 长椅上只坐着一个人, 谢宁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身体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只露出了后脑勺。
孟期久指间亮着火星, 因为在吸烟,站的离长凳稍远。
看到段绫,他扯动嘴角,无奈道:“还真早。”
他们也有将近两年没见了,中学时身上的锋芒收敛, 打过那么多场架,如今碰面, 情绪却都很平静。
接触的人越多, 反而会懂得欣赏对方身上的某些特性,但看不顺眼就是不顺眼。
段绫走到长椅前,面色阴沉如水:“你带他来的?”
“嗤。”孟期久掐灭烟头,反问:“你们真在交往?”
配合那质疑的眼神,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段绫却没有生气。
情绪到达某个程度, 他就是这样冷静, 孟期久清楚,所以无趣地耸了耸肩。
“谁带他来的?”
“几个A大学生。”孟期久看向像是睡着了的谢宁:“重点不该是他为什么来么。”
段绫皱眉:“没人怂恿,他怎么会来。”
孟期久一时失言, 诡异打量起他。
“…难怪他说累。”
众星捧月的天才,习惯凡事比旁人快行一步,根本就没有等人跟上的概念,自傲都刻在骨子里了。
这两个人根本不合适。
理智的弦崩到极限,段绫忍不住骂道:“你他妈有话直说。”
“他喜欢,我有什么好说的。”
孟期久看着谢宁,眼神恍惚了一瞬,而后自嘲笑笑:“二十五分钟,还不错,他不舒服,带回去休息吧,我还要上班。”
转身走向蓝河酒吧,刚迈出几步,孟期久又‘哦’地一声转头说:“等下别忘了给他吃点解酒药,多喝些水。”
“滚!”
孟期久扫了眼似要转醒的谢宁,没有再计较,转身走了。
这次他没有再回头。
段绫死盯着孟期久的背影,戾气浓厚到喝醉酒的谢宁都打了个寒颤。
孟期久的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让他不爽,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的领地被侵犯,对方还颐指气使地发施号令一样。
段绫脸色铁青,如果这通电话不是孟期久打的,他就是被打的那一个。
姿势并不舒服,长椅也硬邦邦的,鼻间嗅到香味,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谢宁悠悠转醒,迷蒙抬起头。
一肚子的火对上那双眼睛,就像撞见了天敌,段绫吸气问:“能起来么?”
谢宁努力眨巴眼睛想看清来人。
“段绫…?”他醉醺醺地摇头:“你背我。”
“为什么来这?”
段绫原地没动,谢宁伸手抓住他的衣摆:“你背我行吗?”
可能是酒精麻醉了神志,等了几秒,段绫正要蹲下身,他却先脾气上头,甩开手说:“算了,我自己走。”
“你走个屁!”段绫骂道。
谢宁被骂的一愣,双眸亮起,抬起手臂说:“那你背我。”
“……”
段绫压抑着脾气,先将人扯起来,而后直接背到背上。
西装的材质有些滑,谢宁抱紧他的脖子:“我快掉了。”
“掉了就自己走。”
谢宁挣扎着往上爬:“…你怎么这样。”
这样也挺好,他昏昏沉沉的想,对谁都凶巴巴的,就没人敢凑近了。
平时这种话,谢宁都是只在脑子里想的,但他喝醉时只能想一件事,现在想的都是怎么不掉下去,这句话便从另一条通道,也就是嘴巴里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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