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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九月(古代架空)——又蓝

时间:2020-05-02 09:47:39  作者:又蓝
 
第20章 一枕槐安(7下)
  沈默岚本见来人不是风无痕,心已是慢慢沉了下去,见老人如此问,便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方伯,是我……来晚了一步,他……还好么?”
  老人沉默良久,才缓缓道:“……随老奴进来吧。”说着,便重新转过了身。
  沈默岚读不懂老人此时过于浑浊,仿若带着深意的双眼,然而却不重要了,他几乎是欣喜地跟着老人进了屋——
  “风……”
  他缓缓停了口。
  屋内陈设一如从前,但却,空无一人。
  唯与从前不一样的,便是桌上燃着的两根香烛与一个无名牌位,烛泪缓缓滑落,仿佛一个人的眼泪,让他细细地痉挛颤栗起来。
  沈默岚记得,那张紫檀木方桌是风无痕的最爱。
  紫檀木稀贵,如今已是高价难求。风无痕曾神采飞扬地和他讲他是如何高价收入这方桌,他的竞争对手因出价比不过他,神情又是如何难看……沈默岚当时不耐他的絮絮叨叨,便直接将他在那方桌上办了,他甚至还记得汗滴掉在那细致纹路上的样子。紫檀木……确实别样好看。
  然而此时,方桌还在,人却不在了。
  反倒多了俩不吉利的香烛,和一个……牌位?
  牌位……谁的牌位,为什么没有字?!
  沈默岚牙齿格格打颤,他一字一顿道:“这……是什么意思?他……”
  老管家一直静静站于他身后,看遍沈默岚一系列表情变化后,才终于道:“庄主……临走时留下最后一封书信,让老奴代为告诉沈公子——”
  “他去游历四海,玩乐去啦……可能与沈大侠,此生都不复见了。”
  沈默岚猜的不错。
  风无痕一生,确实对他撒了许多谎。
  而风无痕对他撒的最后一个谎,却只是为了让他后半生能良心好过。
  然而老管家不忿,带沈默岚看了屋内模样,这才残忍地,礼貌地,道出自家庄主那个拙劣的谎言。
  风吹烛泪垂。
  老管家默默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不知他听懂了没有。
  沈默岚沉默地凝视着那块无字牌位,和几滴缓慢划落的破碎烛泪,仿若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为什么,不愿留在风庄?”
  他似乎是信了管家的话,也好像觉得这一切都合理了,最终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老管家也未料到青年会问这个,倒是怔了怔,这才道:“……庄主,自知不属于风庄。”
  “……”
  “虽为风庄唯一继承人,却无人关照他,沈公子与庄主一同长大,应能看出来吧。”老管家道。
  沈默岚想到他记忆深处的冷淡的风母,便默默点头。
  “……慕小姐与风庄主当年相恋,世人皆知,为何如此不重视唯一的儿子?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呐……”老管家回忆道,语气带着沧桑,“直到老奴某日听到——”
  老管家微微一顿,平平道:“无痕并不是风庄主所出,而是慕小姐年少时结怨太多,一不留神被人困住,遭歹人强迫……才有了无痕。”
  沈默岚一怔。
  “……之后,慕小姐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风庄主爱慕小姐,也未曾再娶,无痕便成了风庄唯一的继承人。他们让无痕每日读书,将来好继承风庄,却不管其他。老奴记得他起初不愿回来,风庄主便打晕他将他带了回来,老奴那时也在庄内,就看着他一次次往外跑,可惜一次次失败……”
  似乎讲话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讲到这里,老人沉默了好久,良久才继续道:“风庄,从前家仆影卫的存在,便只是为了监管他,不让他逃出去。后来,无痕当上庄主后,便遣散了许多家仆,老奴……一直看着他长到现在,对于前庄主的作为无能为力,内心有愧,就自告奋勇留了下来。”
  老人的声音终是带上了惆怅。
  “少庄主虽然不知自己身世,却心知自己不属于风庄。他经常朝下人念叨您,后来他一恢复自由,更是赶着来见您。沈公子是少庄主唯一在意的,老奴早就看出来了……可惜……”可惜,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一切尽是无缘罢了。
  沈默岚身形晃了晃,唇角有些扭曲地勾起了一个笑容,在暗淡的室内,惨白的烛光下衬得分外狰狞。
  风无痕哪里在意他……每回都说走就走,拿感情当儿戏,用来交易陈少清的性命,从来都是一副不正经的模样,不知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这怎么会是在意?
  怎么可能……是喜欢?
  他从来不给他好脸色。
  他自认为看透了他,每个动作俱是别有用心,每句话都是另有目的。
  他还记得很早之前,他们二人在京城碰到时,风无痕对他说他终于能来找他,是因为他父母去世了……他当时觉得尤其可笑,觉得风无痕讲话前后矛盾,不知所云,拿他当傻子,便也就无视了青年凝视着他时的满眼繁星。
  他记得,青年曾说要陪他,他以为又是少庄主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就淡淡道他已有少清,并不需要他的陪伴,于是,青年神色黯淡了下来。
  他记得……他抱着少清去求助风庄,青年曾问他说,如果他得了同样的病,会不会一样紧张关心他?
  他怎么回答的呢?
  他当时说的是,你别再开玩笑了。
  于是青年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他后来所做的一切,换血、中毒,甚至毒发……他都不再和他讲了。
  他记得,他在快临走时,青年诚挚地恳求他多待几日,而他却……于第二日便匆匆忙忙地走了,仿佛青年是什么毒蛇猛兽。
  青年一直让他九月来看他,他迟迟没有给答复。
  青年让他喊他的名字,无痕。
  他给的回应是冷笑一声,甚至懒得多说一个字。
  于是青年不再恳求。
  只是……一个简单而又卑微的要求。
  “无痕……”
  错了,一切都错了。
  大错特错。
  那人是刺猬,从小到大都习惯性地对人伸出尖锐的刺来表示无所谓,然而只有对他才会袒露**,交付真心,他却给这个人罩上一层更为坚实虚伪的罩子,他看着那个罩子,便觉得这就是那个人的真实性格。
  时间久了,见唯一真心对待的人也这么看他,那个人便真的以为自己是住在罩子里,反正露出真心也没人相信,于是那人放弃了。
  “无痕……”
  他喉头轻轻地溢出了一声细小的哽咽。
  他凝视着那块无字牌位,欲抬手触碰,却再也无法支撑住自己。
  他想,应当是这几日他太累了。
  要不怎么会……喘不过气一般的沉痛悲伤。
  ……
  那人……怎么还和以前一样,说走就走,不知会一声?
  还是你知会过了,只是我选择了无动于衷。
  于是,你放弃了。
 
 
第21章 一枕槐安(8)
  沈默岚再次醒来时,发觉自己在他曾经住的卧房里。
  “你醒了。”居然有侍女在他卧房照看他,只是声音冷淡,“沈公子既然醒了,别忘了来厅堂用早点。”
  这一场景,何曾熟悉。
  难道一切尽是梦?
  荒凉的庄园是梦,枯残的秋季是梦。
  白绫是梦,香烛是梦,无字牌位是梦。
  懊悔是梦,悲伤是梦。
  那人的离去……也是梦?
  “我这就去……多谢小莲姑娘。”失而复得般的欣喜让他几乎难以思考,他立刻起身收拾自己,觉得屋内也尤其明亮了起来。
  小莲默默地看他一眼,别开了头。
  沈默岚也习惯了,他记忆里,小莲这侍女便一直不喜欢他。
  待梳洗完毕,小莲见他久未寻到自己衣裳,方才好声提醒道:“我将沈公子的衣裳洗了,沈公子拿柜里的换吧。”
  沈默岚心情极好,便道了谢,打开衣柜。
  满衣柜的定制衣裳,清一色都是黑色。
  ……是了。
  他想起来了,这都是风无痕按他喜好找裁缝量身裁制,在二人刚做交易的时候。风无痕那会儿很乐意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这种事情上,然而到后来发现他毫无兴趣后,便逐渐淡了那心思,沈默岚便正好再也不碰了。
  衣裳都是配对的,虽然颜色是他喜爱的黑色,然相配的是绣花。例如这件衣摆与袖口刺了墨竹,风无痕的白衣便在相对的那一边绣了淡梅,可见主人心思细致。
  他第一次轻轻抚上那雕绣精细的墨竹,眼神温柔缱绻。
  是他从前并未注意,也从不在意的细节。
  他依然不确定自己对风无痕的感觉,却深知那人为他付出太多,而他对他过于冷漠……
  还好还来得及。
  沈默岚第一次主动地挑了那件墨竹黑衣上身,一会共用早点时,那人定会很高兴。
  小莲默默看着他披上外裳,却并未过来帮忙,待他着装完毕后才道:“跟我来吧。”
  沈默岚几乎是步伐轻快地跟着小莲去了厅堂,然一进门却发觉冷冷清清,只他们二人,他一扫桌上,见只简单地摆着一盆馒头,终是怔住了。
  他突然察觉到小莲其实身穿一身素衣,只是先前他一直沉浸在喜悦中,竟是完全没有看到。
  白色香烛,无名牌位。
  枯枝残叶,白色绸绫。
  昏迷前的那一幕突然跃入脑海,沈默岚面容僵硬,呆呆问道:“他……还没来?”
  人有时候在大恸之后,脑袋会选择性忘却一些事来保护自己。
  惟觉时,失向来之烟霞。
  小莲故意不看沈默岚,只看着那盆馒头,微微喟叹一声:“大侠看到这馒头,怕是很失望吧。也对,先前那一桌糕点可都是庄主亲手所做。庄主……自我入风庄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学做糕点,说要做给一个人吃。但又怕那人不吃,每次又推脱是王厨做的。”
  “……你说什么?”
  沈默岚垂眸凝视那馒头许久,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怎么可能,他是庄主,还会做那些细致的糕点?他不是向来都无所事事,而现在有人和他说,那每日每日不停更换,悉心讨好他的满桌早点,竟是出自于……他?
  那人总是早起晚回,是为了给他准备早点?
  ……怎么可能。
  小莲只是微笑着,不正视他,也不回答他。
  ……如果是真的。
  那。
  怪不得……青年每次都双眼发光地凝视着他,等他开口说一句好吃。
  幸好他在用心制作的糕点上从不吝啬赞美,便夸了,接着他就看到青年两眼弯弯地笑了开来,一脸满足。
  他当时还觉得青年奇怪,现在想来……
  沈默岚出神须臾,竟是咧嘴笑了。
  “真傻……”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这种事,还要藏着掖着……
  是怕他不信任他?从此不吃吗?
  真傻。
  纠缠半生,却彼此不信任。
  一直冷冷淡淡的小莲,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各色神情交织,笑道:“庄主……早就去了。”
  沈默岚脸色再次变得灰白。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冷清的饭厅了,他想落荒而逃,假装那人还在,假装他还活在自己的梦里……
  而不是如现在这样,定定站在这里,接受来自小莲一字一字一句一句,让他几乎崩溃的灵魂拷问。
  “庄主去前,一直等着你来,等来的却是影右,后来我们就听说了沈大侠去了陈公子的婚宴,幸好老天有眼,幸好庄主来不及知道,不然他会有多伤心……”
  沈默岚神色恍惚地抿紧唇。
  他向来做事果断,却总在那人的事情上犹犹豫豫,甚至在那种时刻,他依然以别人为优先,以自己的计划行程为先。
  而那人,一直在等他。
  他会有多伤心……
  黑衣青年不愿意想,他低下头,死死盯着衣角的那一棵墨竹,墨竹被绣得极其清雅高洁,此刻却在轻轻地摇晃着。
  为什么晃……
  不,没有风,唯一在晃的是他自己。
  他的身体不知何时起,开始猛烈地颤抖起来。
  小莲似乎懒得看他了,只是絮絮叨叨:“还有……庄主头发都白了,脸上从来都无血色,他老借用我的胭脂水粉,怕被你发现。我当时还想,如此拙劣的掩饰,也太容易看出来了……”
  “可是,沈大侠从未拿正眼瞧过庄主。却是真的,一次都没发现过……”
  没有。
  黑衣青年头皮发麻,眼睛煞红。
  他一点都没有发觉。
  他记得陈少清当时的模样,痛苦惨白,迅速老去衰竭,而那一人也遭受着同样的病痛,却以各种拙劣的方式掩饰,仅是为了不想让他知道真相……
  ……真是,太傻了。
  而他在最后那段时间是怎么对他的呢……
  青年颤栗着,一时之间失却了所有语言,双耳轰隆隆作响,周围一片天荒地暗,吞没了他所有感官。
  不,他还能听到小莲的话。
  清晰,遥远,一字一句,逐渐缓慢渗入到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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