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电视剧播完以后,陈昭不像叶聿芊一样瞬间就红起来,但认知度的确得到了提升,不少剧本陆陆续续地找上门来。他思考了一下,抓着在金工坊找得到陆洋的一次机会,认认真真地把自己辞工的想法说了。
陆洋答应得很爽快,只是找接替还大概要个一周的时间。刚好是《金丝燕铃刀》试镜结果出来的时间,要是没通过他就去接下一部电视剧。他四下环顾,多少还是有些不舍,陆洋是个很好的老板,出手阔绰不说,自己乱七八糟的请假调班也没计较过,何况这也是自己刚来北京找到的第一份稳定些的工作。
“哎,小昭以后成了大明星可不要忘了我啊——常来玩,常来玩。”
“是。谢谢陆老板。要是到时候我没出息了,我能不能回来端茶送水呀?”
“工还没正式辞下来你就皮上了?”陆洋笑着敲了一下吉他的琴箱。“你洋哥说你一定火,汪申那电影板上钉钉的。你演成什么样子我评价不了,不过凭这张能让杜聿柏捡回去的脸,你就得吃这碗饭。”
陈昭苦笑了一下。陆洋他们那样的人,说着的话是表扬,但是并非是赞赏。
“走啦,下周末这个时候过来行不行?把合同和钱给你结一结嘞!”
“好。陆老板慢走。”
单子辰画了十个小红叉那天,通知终于来了,挂号包裹直接送到了保安处。三人约好一块去取,神神秘秘地躲在围墙边的一个小角落一块拆——汪申确实是非常喜欢用新人的导演,他直接将单子辰提成了男主角,反倒让叶聿芊去做了配,同陈昭一样演反派。
汪申讲究慢工出细活,除了他们的角色定下来以外,还有别的一众人员要调动安排,档期排下来最早也得半年后才开机。单子辰恨不得第二天就进组,大喜以后立刻又大悲起来。陈昭觉得自己该给杜聿柏通报一声:“芊芊,到时候代我跟你哥道个谢吧。”
这么想起来好像开学后杜聿柏又没什么动静了,在金工坊瞅见过一次,没敢上去说话,然后最近的报纸也没什么动静,单有一篇提到了疑似秘密进组。
陈昭接了几个准备周期短的小舞台剧,片酬低但对自己的演技帮助大。除此之外,他靠电视剧有了一点名声,娱乐公司也开始找上门来。陈昭不太喜欢看那些条条款款,觉得头疼,最后由叶聿芊搭线跟她签了同一个地方。
他才知道,叶聿芊没有跟杜聿柏在一个公司旗下——他属龙头公司励达,据赵世方说其实本质是杜家的敛财公司,早年也没少和港方勾结到一块。叶聿芊给他介绍的是个新公司,名字叫源鸣,规模很小,艺人除了叶聿芊好像没几个叫得出来名字。
“人少好啊,那么多人都伺候咱们呢。是吧?”叶聿芊笑嘻嘻地陪着他去签合同。她推掉了电视剧准备进军大荧幕以后顿时闲下来许多。陈昭附和着点了点头,把一份五年的卖身契给签了。
他那时候完全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否则他一定会选择不签下这份合同,即使几年后这间小得夹杂在众多官商大企中一个角儿都看不见的小公司,会以另一种方式握住这个资本疯狂膨胀的娱乐产业的脊骨。
一段尘埃落定下来以后他又回归了上学演戏赚钱画画的日子。大约五月开头的时候杜聿柏似乎又闲下来了,传呼机醒了过来。陈昭的生活就变成了上学演戏赚钱画画,和被睡。杜聿柏第一次叫他过去的时候,刚巧是他演完一台戏剧,妆还没卸,说好的庆功宴也不去了,匆匆换上衣服就往蓟影跑。
一边紧赶慢赶,一边心里打架,一个小人说陈昭你真是该背时,师父对门家那个哪个都跟到起的地包天狗都没你那么哈兮兮的,招招手就神采奕奕地爬过去了,嗬哟,啷个会有你这样的人噻!
另一个小人小声嘀咕,我想见他。
他坐在车上,窗外的灯火楼房在催促他;他走在路上,路旁的花草树木在催促他;他站在楼下,面前的级级台阶在催促他。所以这怪不得陈昭,他是想见的,可是要走得那么急那么快,都是别人在催促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站在门口要开门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杜聿柏在跟什么人打电话,模模糊糊听得不太清楚,只一句敲到了他的脑子里。
“……宠物养久了也有感情。”
陈昭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没声音了,才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开门进去。
进门以后看见杜聿柏穿着白T恤丹宁裤坐在地毯上摆弄一只吉他。他这么穿好像扔进大学生堆里也不会被发觉,简单又好看,还带点本身独有的疏离感。
陈昭才突然发现自己狼狈得可怕,走得太急后背心都汗湿着,穿的是从庆城带来的衣服,头发乱糟糟地顶在脑袋上,脸上大概也被晕开来的脂粉糊成一张鬼脸。
他很干净,我很脏。
瞬间所有的期待都被自己毁掉了,那种肮脏感从心底伸出爪子一点一点爬出来,同跗骨之蛆一样在身体里蠕动,咔嚓咔嚓地嚼着他的灵魂和脏器。他的胃产生出一种极其不适的感觉,像是里面被插满了一万支针以后在绞起来,拉扯得长长的,又拧成一条绳子打成结。
他十分急切地冲进卧室想把自己洗得干净一些,最好能将那些脏东西都拿掉。结果他走到客厅的时候被杜聿柏拉住,用怀抱欺住他不让走,另一只手伸下去解陈昭的裤子。腹部的作乱地更不舒服,呕吐感涌到嗓子眼上来。
“先让我洗澡……好不好……”
陈昭抬起另一只手,想把杜聿柏摁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扒拉下去。杜聿柏没出声,身上散发着很浓的烟味,心情大大欠佳的模样。他把陈昭的裤子扯到大腿处,直接将性器捅进肉口里,疾风骤雨一般地顶弄起来。
那根阴茎搅得陈昭更不舒服,即使生理上来说是不同的器官与系统,然而陈昭还是觉得自己要被杜聿柏弄得肠穿肚烂,只剩一个没知觉没灵魂的人肉壳子,当做服侍他用的阴茎套子。他痛得脸色煞白,周遭一切东西都融化成乌黑的和血红的,蜿蜒着,流淌着,蠕动着,提醒他自己有多脏。
杜聿柏发泄完之后才意识到陈昭的状态不太正常,那只搭着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抱着陈昭进浴室,让他在一浴缸的热水里泡了一会儿以后好像才回过神来。杜聿柏坐在浴缸边缘,手沾了水用指头把陈昭脸上的脏污一点一点洗干净。
“怎么了?”
“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胃不太舒服。”
陈昭的声音还是听着有些虚弱,但是他没说谎,中午的时候他忙着排练没吃上饭,晚上也没去庆功宴。消耗了一整天再加上刚刚情绪带动起来的精神压力,突然就垮了下来。放在之前可能自己直接就休克了,这么看来还是在进步的。
杜聿柏的手指还在帮陈昭洗掉戏剧表演的闪粉,感觉有水流从自己指关节上流过。
“还有呢?”
陈昭本来要回答我想起我妈,后来觉得没什么意思,也不怎么知趣,索性就不说了。这两件事情没什么可比性,只是他妈妈没了的那天,陈昭也是满怀期待的,只是最后发现,打碎了希望的那个人是自己。
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做错了,做错了什么。
最后他发现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只要他存在着就没办法改变身体畸形的现实,没办法改变出身与阶级,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七情六欲。他越是靠近杜聿柏,也就接触到更多属于他们的东西,于是便认识得更清楚,他和杜聿柏会离得有多远。
洗完澡以后杜聿柏下楼去给他买了一盒粥,盯着他把碗吃干净以后又去厨房热了一碗牛奶,端到陈昭面前。
你怎么老这样啊。杜老师。
陈昭在心里苦笑,用双手捧着那碗热腾腾的玩意,大夏天的也不嫌烫得慌。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杜聿柏站在身后,用一块毛巾给他擦着头发,说,你以后能不能听话一点。
陈昭吹了一口碗里的热奶牛,沉默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说:
唉我好喜欢我滴读者们!!!每天看着黄铃铛我都好开心!!!(突然感叹)好希望这份开心可以传递给俺可爱的读者鱼鱼们5555(胡言乱语 但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怎么传达 所以我正在为你们祈祷明天走路会捡到钱!!!爱你们T3T
第18章
他变得非常听话,温顺乖巧地让杜聿柏予取予求,说一不二地顺着杜聿柏的种种要求去做。
他会汇报自己要演什么,杜聿柏不让他去就不去。不用杜聿柏主动发信息,他下了课就自己过去,洗干净了随时等着要被扒开衣服操。
听话的宠物是不会越界的,早晨的时候陈昭不敢再伸手去摸杜聿柏的头发,哪怕他实在只是想轻轻碰一碰,最后都还是忍住收了回来。
那只传呼机被一只手机替换掉,只是为了防止弄丢了被有心人捡到,像叶聿芊、单子辰这样的他都用了芊芊、阿辰这样的化名称呼,杜聿柏依旧是用着“1818”当备注名,仿佛是手机自己出问题产生的乱码。
告诉杜聿柏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刚结束一场性事,并排趴在床上温存着。陈昭拿出手机来存电话,杜聿柏大概心情非常好,伸出手揉了好几下陈昭的头发。
这个夏天好像大家都不怎么忙:单子辰依旧勤奋修炼着如何演好大导男主的演技;叶聿芊跑去录专辑:“甭管我唱成什么样,他们只是想看见我就行啦!”;就连杜聿柏都在蓟影的小公寓里久住了下来。
大概唯一在拼命苦战的只有自己的弟弟陈昀,连信都少来了。越是临近高考陈昭就越是担心这码子事,考试前几天的时候特意给外婆家里去了个电话,陈昀说得挺平静的,让他别担心,没事就挂了。
还是没用,尤其是想起自己中学时候的样子,怕弟弟有样学样。他一边走路一边想,差点给摔了,还好杜聿柏扶了一把。被问起来的时候其实他不想回答,胡乱推脱说自己在琢磨剧本,结果一下就被看穿了。
“你弟弟要高考了是吧。”
“……是。”
“想往哪儿读?”
“读医。”
“挺好。协和医附大不错。”杜聿柏的眼睛眯起来,一般合计些什么事儿的时候他就是这幅模样。陈昭立刻打住他:“我弟成绩很好。”杜聿柏用一个鼻音回复了他,转头上了车。陈昭站在原地看着杜聿柏的车开到视线以外,然后才接着走去学校。
大概是察觉到陈昭的魂儿都不在这儿,杜聿柏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住,直到高考结束以后才又突然出现。
陈昭正在图书馆的自习桌前看书,杜聿柏在窗外同退业从教的老导演边聊天边进来。老导演背着手同图书管理员搭话去了,陈昭把书合好放回书架上,跟着杜聿柏出去沿着校道走。
“我想请张老复出。”
“他不是……都五六年没拍了吗……”
“嗯,所以再看看。可能让赵世方跟他合拍,七月的时候我要出国几趟。”
陈昭觉得这些不太是自己该过问的,但是杜聿柏要跟他说,他就听着,不痛不痒地回应几句,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张老擅长拍文艺片,在当下实际上不算太吃香,但在其尚在影坛中的时候可谓是影奖输送机。
“对了,你弟弟考上协和医附大了,临床医学专业。”
“让单子宇帮忙查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没动手脚,只是动了点关系提前把结果预知了出来。陈昭睁大了眼睛,一把握住杜聿柏的手说谢谢,走路轻飘飘地,差点撞到路灯杆子上。他本来想立刻通知给陈昀,后来想了想省得节外生枝。
结果陈昭还没有开始放暑假,杜聿柏就开始一纸登机牌出去,然后在资本主义世界的国家里飞来飞去了。陈昭那天正跟赵世方一块坐学校绿化旁的小亭子乘凉呢,拿起一份《光影声色》杂志打开就是杜聿柏出席丹麦凯瑞电影节的报道。他和赵世方聊得来些,主要归咎于另一方是个能侃的。
“丹麦,哟,好地方啊。你杜老师当年就是和我在丹麦认识的……当时他是戏剧学院罕见的外裔优秀学生,我是……我是个中国餐馆打工的。”
“他不是跟我一样是蓟京电影学院的吗?”
赵世方噗嗤一下笑出来,抖抖手上的烟灰:“他就挂名了两个月,因为那会儿电影学院招不到人,拿他当活招牌呢。不过这人也是有意思,不知道是想赚钱还是真的认识到了差距,决定投身于建设电影工业化祖国现代化的昌盛大业。”
“不过啊,有一点我搞得很明白,那就是他们这样的人呢,客气的方式是有很多种的。有些会像陆洋一样,笑眯眯地跟你开玩笑,看着好像特备平易近人的样子;有些会像单子宇一样,一本正经地跟你握手谈事儿,接着就转头去洗手;还有些像杜聿柏,说多一句话好像都要他命似得,其实这种啊,反而是最善良的。”
“毕竟,本来就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陈昭若有所思地埋头继续盯着纸上西装革履的杜聿柏,看得赵世方无缘无故伸出点心疼来,想伸手薅一把他的头发。
结果手伸到半途,陈昭突然合起了杂志,用手里又薄又大的书册扇了几下风,把赵世方抖下来的烟灰全顺着风飘了他一头一脸。赵世方被呛得一边咳嗽一边流泪,用手指点着陈昭骂不出话来。
“赵导,作为蓟京电影学校的学子,你这种破坏我校环境的行为我必须制止。”他把杂志一卷,往帆布袋子侧边一插,背上他那个小破书包飞快地溜了。留下赵世方一个人在原地吃瘪,吃完了还得赶下一场,找一个姓张的老头子谈电影。
七月底的时候,一张明信片寄到了陈昭手上,从丹麦来的,正面是长堤公园的小美人鱼铜像,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苍劲有力的“昭”字,署名也没有。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红铁皮盒子里,同传呼机、《风里雪》剧本、香山公园月票,还有一张大吉符纸一起静静地沉睡。
暑假时间充裕,他跟着舞台剧团也去了几个别的地方演出。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被剧团老师批评表演得太“细致”,倒不是说不好,只是戏剧和影视的需求侧重偏不同,陈昭身上的明显就是荧幕通病。
在剧场从春天摸爬滚打到了夏天,总算他抓到了那种张力的感觉。只是陈昭偏体验派一些,有时候不知不觉又收不回来了,必须得靠旁边的人敲着脑壳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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