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南离满眼不甘的叩拜下去,紧紧攥起的指节却因为用力泛起片片青白。父皇的话看似关怀,实则疏离,即便是紧急军情也会有一日准备时间,而他今日刚刚回城,明天便急于送他离开……
余光中,飞焱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垂了眸,看不出一丝情绪。可是那略显僵硬的身体,却出卖了他此刻的不安。
呵……
南离埋在臂弯中的脸上绽开一抹讽刺的笑容,就连眼眶也在抑制不住的心疼中湿润起来。
父皇啊父皇,为了独占飞焱,没想到你竟如此心急!
透过额间垂落的发丝,南离看见那个身穿墨色龙袍的男人冷冷的一甩衣袖,转身向着内殿走去。而坐在一旁的飞焱也缓缓站起身,面无表情的默默跟随而去。
南离默默站起身,衣袍飞扬的大步迈出了殿门,抬起头,或许是方才寝殿内的光线太过昏暗,竟觉得此刻的月光有些刺眼?
否则,怎会这般想要流泪……
……
内殿。
华美的温泉池畔,几座铜制的玄武烛台上燃满了金丝红烛,温暖的烛光下,一缕缕雾气从池水间袅袅升起,氤氲在周围层层叠叠的软烟罗纱帐之间。
南渊褪去龙袍锦靴,赤着脚走在白玉铺成的地面上,随着他沉稳有力的步伐,那洁白的中衣也缓缓从身上滑落下来。
泉水拍打池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始终垂眸站在一旁的飞焱循声望去,只见南渊已经靠坐在池沿,温热的泉水没过腰腹,不断轻抚着他结实的胸膛。
“过来。”南渊微微扬着头,用余光扫了一眼僵硬在原地的飞焱,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慵懒味道。
飞焱在不经意间紧紧攥起的手指立刻松了松,强迫自己抿了唇,缓步走到南渊身后,小心翼翼的跪在了白玉砌成的池岸上。
“属下……伺候陛下沐浴……”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话说得依然很艰难。他实在不擅长去讨好别人,服侍别人。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去血洗沙场来得简单痛快……
飞焱颦着眉,那棱角分明的面庞看起来更加俊朗。他用手轻轻撩起一些泉水到南渊肩头,指尖便在他古铜色的肌肤上胡乱揉搓着。
动作僵硬得……让南渊拧紧了眉心。
“罢了。”一贯冷漠低沉的嗓音在蒸腾的水汽间有些模糊不清,南渊突然按住他搭在肩膀上的手指,略一用力,便将他整个人硬生生的拖进了水中,“进来洗。”
“啊——!”
飞焱惊喘了一声,温热的泉水突然扑面而来,呛得他咳个不停。
南渊紧握着他的手腕,将他从水中稳稳提起,靠扶在自己身上。飞焱重伤未愈,内力全失,此刻只能放任他将自己禁锢在怀中,急促的喘息着。
“南离和我,哪个比较强?”
南渊定定的望着飞焱,目色幽深,语气也冷得刺骨。
跳跃的烛光下,飞焱被泉水打湿的发丝贴伏在修长的脖颈上,勾起一缕缕诱人的弧线。
飞焱抬起头,原本深邃的双眸因为痛苦濛上了一层雾气,他倔强的凝望着南渊,任凭那人越来越紧的捏住自己下巴,却始终一言不发。
“不说?”
南渊将他狠狠按在池壁的台阶间,猛地覆身上去,带着几分危险意味的贴近他的脸庞,冷笑道,“知道今天为什么在这里要你吗?”
飞焱微微摇了摇头,喘息着闭上双眼。南渊的脸和他贴得那样近,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每一次火热的气息。
“因为……我喜欢的东西脏了……”南渊的指尖从飞焱的脸侧一点一点向下滑去,掠过脖颈,抚过胸膛,既魅惑又霸道,“需要好好洗一洗。”
“陛下……”
飞焱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一颗水珠从脸侧滑落唇边,尝出几分苦涩,“属下如今武功尽失,对于玄冥,对于血阁,对于您……已经再无用处……还请您在血阁中重新挑选新一任阁主,属下会亲自为他举行血誓之礼……”
“你可知道,有了新的血誓,你便不能留了。”
玄皇的手臂松了几分力度,和飞焱稍稍拉开一段距离,他望着飞焱那暗夜般深邃的黑眸,嗤笑着勾了勾嘴角,“你准备……提前殉主么?”
“属下……”飞焱用力咬了咬唇,像是已经下定决心般沉声道,“血阁有了新主,属下便再无挂念了……”
“哈哈哈!”南渊狂傲的大笑了几声,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冷哼道,“血阁之主,除了你,无需他人。”
“属下已形同废人,实在无法统领血阁,更无法为陛下效力……”飞焱摇了摇头,目光中闪过一瞬间的痛苦神色,却丝毫没有逃过南渊的眼睛。
南渊默默低下头,拾起他脸侧的一缕墨发,轻轻吻了吻,才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的柔声道:“无妨,只要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第九十六章 最后的选择(上)
凤羽国的捷报如同雪片般铺天盖地的飞入龙霄。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黎玄便带着凤羽国三王爷凤胤,集合了他在国内外的全部势力,一举攻下帝都,夺得了皇位。
在黎玄的全力护佑下,新皇在都城顺利举行了登基大典,并以雷霆之势肃清异己,巩固朝纲。
一切都在如计划中顺利进行着。
而黎玄将要从凤羽国班师回朝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龙霄便再次引起一场不小的震动。玄冥退去,凤羽国成为友邦,百姓们个个眉开眼笑,庆贺着可能持续未来数十年的和平盛况。
……
龙霄宫的夜很静,就连风仿佛都带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祥和。
澜瑄如同平时一样,靠坐在外殿的书案旁,认真的批阅奏折,那精致的龙须笔饱蘸朱红,不时的在其间写上几个隽秀小字。
“王爷留步……请容属下通……”
殿外,侍卫清晰的劝阻之声突然传入耳中,寝殿的大门却依然在下一刻被用力推开,伴着刺耳的门轴摩擦声,澜政那高大的身影随即闯了进来。
“皇叔?”澜瑄意外的睁大双眼向澜政望去,不禁轻唤了一声。
自从赫连玉心被杀之后,澜政变得行事低调了许多,不仅深居简出,就连朝堂之上也鲜少发表意见。澜瑄一直以为,这是澜政想要逐步交权于他的意思,可是今天这深夜闯宫之举,不知又是为了哪般?
“瑄儿,跟我走。”
澜政表情严肃,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到澜瑄身边,用力捉住他的手腕,将那清瘦的身体从软榻间拉了起来,踉跄着向殿外走去。
“皇叔……你要去哪?!”澜瑄看着澜政的神情有异,急忙紧张的追问着。他拼命想要抗拒被澜政向外拉扯的力量,可是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抵挡。
澜政稍稍停下脚步,回过头,望着澜瑄的双眼冷声道:“出宫。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只要跟我走就好!”
“不……我不能走!”澜瑄先是一愣,随后便拼命挣扎起来,“我不能辜负父皇的嘱托!不能不顾我龙霄的百姓!”
他的声音很大,还带着几分痛苦的暗哑。门外似乎有禁军闻声,立刻警觉的大喊道:“来人!保护陛下!”
可是下一刻,当澜瑄被强迫着带出寝殿的时候,却只听见黑暗中传来几声惨呼,寒风拂过面颊,带着刺骨的血腥味道。
门外,几队黑衣侍卫正分列在台阶两侧,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殿外映得一片通明。
“皇叔……你出不去的……”澜瑄努力想要挣脱他的束缚,一边摇头一边哀声劝阻道,“禁军三万,绝不会放任你这样离开!”
“有你在,谁敢拦我。”
澜政将澜瑄禁锢在怀中,在黑衣侍卫的保护下匆匆前行。可是身穿盔甲手持长枪的禁军队伍很快便赶了过来,把澜政等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个矫健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手中长剑斜垂在身侧,反射出道道寒光。
“楚潇?!”澜政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军队,目光最后落在了楚潇身上,咬牙道,“这不可能!你们……是怎么醒过来的?!”
“你是说那些西域谜药吗?”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声冷笑,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眼前暗影一闪,一个身穿玄色武服的男子便轻轻落在了澜政面前,“那些只是我玩剩下的东西了,如果摄政王喜欢,我可以给你一些更好的!”
“凌风!”澜瑄有些意外的低呼了一声,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澜政的神情却微微有些羞恼,他没想到,自己计划了几天的事情竟被这样一个毛头小子破坏掉了,甚至还当着众人的面嘲讽于他。
“瑄儿,让他们退下,跟我走。”澜政用力握紧澜瑄的手臂,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在黎玄回来之前,我能带你离开龙霄,到一个可以不问世事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
“不……我不能……”澜瑄用力摇着头,想要抽离自己的手臂,却被澜政攥得死死的,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
“这是最后的机会,瑄儿!”澜政的双眼带着血丝,指尖甚至微微有些发抖,他颦着眉,一字一顿的颤声道,“跟我走!”
澜瑄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此刻的澜政,泪水却不争气的盈满了眼眶。他知道,如果此刻他不和澜政一起离开,这个男人就会身陷囹圄。
过去的种种一幕幕闪过脑海,让他的心都在拼命颤抖。年幼时的亲密无间,父皇临终时的殷殷嘱托,这些年澜政的弄权朝堂,还有他一次次强迫自己的不伦之事……
想到这里,他突然拼尽全力将澜政狠狠推开,泪水却在随后奔涌而下。
“不!我不能!”
几乎是声嘶力竭的痛苦呼喊,回荡在深沉的夜色中,澜政趔趄着退后几步,满眼悲哀的望着澜瑄那挂满泪水的脸……
“呵呵……”澜政自嘲的笑了笑,缓缓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有些踉跄的向着楚潇走去,“哈哈哈哈!”
那在大笑中微微颤抖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澜瑄僵硬在原地,却在一瞬间有些恍惚,那个眼神,他似曾相识。在那个让他永远无法忘怀的夜晚,曾经出现过……
第九十六章 最后的选择(下)
……
“瑄儿,我想要你。”
记忆中的夜,月色撩人,澜政也还保留着那让他曾经怦然心动的温柔。澜政喝了酒,目光在忽暗忽明的烛火中掺了几分朦胧。他随手丢下酒杯,有力的臂膀将澜瑄缓缓拉进怀中,覆在他耳边低语道。
带着酒气的呢喃突然灌入耳中,温温热热的气息撩拨着澜瑄的心。澜瑄只觉得一时有些发懵,直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澜政话里的意思,顿时僵直了身体。
“皇叔……”澜瑄将他轻轻推开一段距离,望着他深邃的双眸,小心翼翼的推拒道,“皇叔……不要戏弄瑄儿了……”
“戏弄吗?”澜政勾唇,平日里一贯冷漠的脸上绽开几分笑意,他顺势将澜瑄按倒在软榻间,握住他的手腕,轻轻调笑道,“你马上就要及冠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澜瑄被紧紧禁锢在澜政怀中,惊慌失措,他的吻带着无尽的魅惑掠过额头、拂过脸颊,最后落在自己微微颤抖的唇瓣上,竟是那样热烈而充满yu望。
渐渐的,澜政骨节分明的手指覆上澜瑄明黄色的外袍,在束带上轻轻一碾,那胸口的衣衫便在下一刻滑落下来。
“皇叔……不要……”澜瑄吓得拼命摇头,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无法挣脱,只好眼角含泪的低声祈求道,“我们……不可以!求你放开我!”
“瑄儿别怕,没有人敢多说一句的。”澜政丝毫不为所动的重新俘获了他的双唇,手指挑起中衣用力一扯,那轻柔的衣料便从领口处狠狠撕裂开来。
“啊——!”
澜瑄吓得惊喘了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拼命把澜政推倒在地上。他拔下头上鎏金的盘龙发簪,将尖端指向自己的颈侧,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般望向澜政,抖着手流泪道,“你是我父皇的亲弟弟,是我的亲叔父,这种血缘无法逾越,我也无法去接受这种不伦关系……”
“……永远!”
泪水横流,澜瑄甚至全身都在颤抖。他承认他喜欢澜政,或许确实不同于一般的叔侄之情,但是当澜政要他直面这种关系的时候,他还是终究无法说服自己。
澜政跌坐在冰冷的地面,用手臂撑起上身默默向他看去,在那仿佛永远平静如水的墨色双眸里,却藏着化不开的悲伤。
就如同今日一样……
……
寝殿明亮的烛光再次照在身上,红木殿门也在凌风手中缓缓闭合。楚潇带走了澜政,那背影却刺痛了他的眼睛。澜瑄痛苦的捂住面庞,不想让凌风看到自己的脆弱样子。
“陛下……”凌风放柔了嗓音,叩拜在澜瑄面前低声道,“王爷说,黎将军三日之后就能抵达都城,还带来了多年前摄政王通敌凤羽的证人,待到将军归来,他要亲手帮您铲除奸佞,重掌皇权。”
“我知道了……”澜瑄白皙的手指从脸上滑落,抬起头,用那双琥珀色的凤眸向凌风望去。仿佛只是这么一瞬间,那痛苦的神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闪烁的泪水还挂在脸上,“帮我给楚潇带句话,小心看管,不要让摄政王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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