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涵萧被他点醒,仔细想想还真有点,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好看是好看,但假的可以。
他听得出,何墨安是在委婉的劝他不要尝试合作,可廖涵萧偏要试试,也许是怀了挑战的心思,也许是被他冷漠疏离的态度和暧昧热情的香气所打动,想知道气质如此矛盾的他,内在的芯子会是什么样的。
“我就想知道,他是不是整天把漱口水当水喝,”廖涵萧嬉皮笑脸说;“我的脸都被他喷香了。”
何墨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只好回过头;“那你要天天跟他住在一起,把舌头伸进他嘴里细细尝才知道。”
廖涵萧闭着眼睛笑出声,右手摸到按摩椅的遥控器,关了电源。
屋里的嗡嗡声瞬间停了,廖涵萧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慢吞吞的站起来,从书房迈着八字步走到客厅,走着走着停住了,低头看自己的腿。
负责起居的常姨拎着刚熨烫好的衬衣路过,就看见廖涵萧高高大大的站在楼梯口,跟小学生认错一样低着头看自己腿。
“小涵做什么呢,小心摔下来。”
廖涵萧没抬头,只问;“常姨,我记得你说你年轻时遇过车祸,腿撞伤过。”
“是呀,还是被摩托撞伤的,还骨折了呢,”常姨把衣服送进衣帽间,廖涵萧尾随而至,继续问;“那留下后遗症了吗?”
“唔……走路没有,就是呀,一到阴雨天,这骨头缝就又痒又疼,”说着,常姨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酒;“所以我没事就拿这个搓搓,感觉烧烧的,还好受点。”
廖涵萧若有所思的接过药酒,还打开瓶盖闻了闻,觉得像是白酒泡草药制成的。
“后来打过石膏吗?打完石膏是不是就能四处跑了?”
“可以走走,但不能多走,还是要坐轮椅,你是不知道哟,石膏很重的,拖着他走路一挥而就汗流浃背了,而且呀,复位特别的疼,跟生孩子一样哦。”
“啊?复位疼?”廖涵萧问。
“是哦,”常姨说着,举起两只手握成拳头,两拳相对,还错开一点缝隙;“骨折了之后,断面没对准,要拉开后再对准,这个过程还不打麻药,哎哟……那个疼呀,啧啧,一般人可受不了。”
廖涵萧也撇了撇嘴,他算算日子,发现周瑞安好像就要复位了,不知道他到时候……
不过他应该不怕疼,他可不是一般人,一般人哪敢舍了命的往车上扑,硬拿自己的命去诬陷人,不过真想去看看他复位,是不是会鬼哭狼嚎。
一想到那样冷淡俏丽的脸蛋要涕泪横流,廖涵萧的心思有些活络,转身轻飘飘地走出衣帽间,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拿着常姨的药酒。
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由头再去看看他,扳着手指算,二人统共就见过三次面,前两次刚琢磨过了,这第三次就是在医院,因为娄朋辉在,他没能嗅到期待中的香气,只看见周瑞安脸色蜡黄的陷在枕头床铺里,一只肿胀斑斓的长腿伸出被窝,钉在床尾处,胳膊上也有创口。
廖涵萧看在眼里,忍不住要心疼,可周瑞安用行动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同情。
自打他进病房,那双眼睛就开始黑漆漆的乱转,很活泼的要递眼神给他,看得出精神上丝毫不受损,生命力极其顽强,可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病西施的孱弱,搞得廖涵萧都不敢看他,怕笑场。
哎,可惜呀,这么有趣的人,自己只接触过三次,仅这三次就够他回味的了,等搞定了娄朋辉,自己还要不要履行送他出国的诺言呢……
廖涵萧若有所思的坐到沙发上,拧开药酒抿了一口,顿时双眼瞪圆,表情扭曲,定睛一看酒瓶,他捂着嘴跑进厕所,呸呸呸的吐了个干净。
常姨默默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今晚的小涵特别魂不守舍……
娄朋辉到了第三天才露面,不是在公众面前,而是在医院。
这几天他跑前跑后的打点,拎着各种包裹严密的贵重物品穿梭于不同的私人会所外加政府机构,程姣驹作为哥们儿,把自己酒店的一间高档套房腾出来,专供娄朋辉会客用,保证密探期间不会被人突查或是跟踪。
跑了两天下来,娄朋辉觉得事态不大对头,曾经与之交好的官员开始态度暧昧,甚至有曾经合作愉快的忽然不敢收礼,他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他不甘心,直接堵到了部长家门口,部长不肯见他,娄朋辉不气馁,连人带物品,硬是在门口等了一整夜,第二天部长起来晨练,一开门正看见娄朋辉站在门口,腰杆笔直,面带笑容,就是笑容惨了点,是带伤的。
部长顿时对这个晚辈有所改观,思索再三,将人请进家中。
在门口站了一夜外加贵重礼物,他得到个消息,有人拿着证物要搞他,具体是谁,部长也不大清楚,只是他这边被告知不要受理此事,快换届了,与这些不欲壑难填的商人接触太多,容易被政敌抓把柄,部长给他出了出主意,也当着他面打了几个电话,写了几张条子,算是给娄朋辉指了活路。
一番密探后,娄朋辉空着手出门了,临走时,部长语重心长的暗示,好好想想身边的敌人,也许不需要这么复杂,分点股权出去,这事自然就平了。
部长也不是很懂商业方面的事情,看见娄朋辉听见股权二字瞪大眼睛后,赶紧解释自己就是瞎说八道,外行中的外行,别真往心里去。
虽然部长的话有些夸张,娄朋辉依旧醍醐灌顶,他隐约看清了背后的始作俑者。
果然如他所料,彭天就是把枪,不对,是个饵!
程姣驹听了哥们儿的复述后还比较平静,比他想象的结果要好,于是安慰道;“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不就好说了,也别担心了,说明他不是想搞死你,既然有价了,咱们就谈呗,家属那边怎么样了?”
娄朋辉回答;“通知了,来的路上呢。”
“嗯,来了以后可要看好了,别让他们跟别人有接触,他们光脚不怕穿鞋,闹大了他们才高兴呢!”
“哎哟知道!不用你说,”娄朋辉不耐烦的回答。
程姣驹说完正事,思索着提起另一件事;“你没跟他说吧。”
“什么?”娄朋辉明知故问。
“啧,”程姣驹一吸牙花子;“装傻不是?我说这事儿可不能拖,你现在拖不起,不行的话我替你说。”
娄朋辉发现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他现在状态也不好,躺在医院里……我想等……”
“别等了哥们儿,我劝你长痛不如短痛,就现在!”程姣驹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
“哎!?干嘛!”娄朋辉伸手要去抢,被程姣驹躲过了。
程姣驹知道他密码,轻易的打开了屏保,翻到最近的联系人,接着讲手机屏幕对准娄朋辉;“什么时候改的?我记得上次还是全名呢,现在就成小玩意儿了,哥们儿别跟我嘴硬,知道你这人的习惯,我也不是针对这小玩意儿,我就……嗨,实话实说吧,我是针对他!我一开始就觉得这小子邪性,你应该也发现了,沾他的没好事,要么就是他命不好,坏事都跟着他,我去问过医院的护士保安,都说没把转院的事说出去,当然不排除他们撒谎的可能,但是他们也没理由撒谎,而且还有个护士跟我提过一嘴,说周瑞安问过她,病房有没有监控。”
娄朋辉心里一跳,立刻望向程姣驹,程姣驹冲他意有所指的挑挑眉毛;“还有个细节,雯子不是把她的平板借给小玩意儿玩过吗,后来小玩意儿把平板还给她,雯子发现微信的app被删了,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误删,但我怎么觉得没这么简单呢……”
“你说的这些,和让我焦头烂额的完全是两码事!”娄朋辉纠正;“你觉得他可疑,可这也看不出跟我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啊。”
“对,是没有直接关系,但你不觉得诡异吗?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瞪我,哥们儿都是为你好,你考虑清楚,不对,你现在没时间考虑,赶紧下决心,我建议就今天,今天把这事儿了了!”
娄朋辉知道程姣驹是完全的站在自己这边,他所说的话也很关键,如果周瑞安真的和彭天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那说明他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可能有联系。
“不……不行,这……”娄朋辉最终还是摇头,他闭着眼睛背过身,很大声的喘气,就是不肯说话。
程姣驹知道,哥们儿是动真情了,现在被自己和现实逼的站在了悬崖边上,可不逼的话,他也许就被推下去了……
程姣驹好言相劝,娄朋辉先是逃避接着又发火,好容易答应了,又念叨着不行这事要往后拖。
最终,程姣驹的耐性被磨光了,扔出了重磅炸弹。
“娄朋辉!”程姣驹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他震住了;“我他妈本来不想说的,可你娘们儿唧唧的我实在忍不住了,我现在告诉你,我还知道了一点!护士告诉我的,她说那天清理小玩意儿打碎的陶瓷熊的时候,发现里面有腐臭味!”
娄朋辉反映了两秒,接着眼睛瞪大,像被施了定神咒一样,连眼珠都不转了。
“还有些奇怪的碎毛,还要我说的更直白吗?我本来他妈的不想说的,我知道你这傻`逼被他迷住了!我也不想当这个坏人,但是你有权知道这些,我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和小玩意儿有直接关系,也许他妈的护士看错了,但是这里面容错率有多大?你赌得起吗?”
娄朋辉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没出声,程姣驹不敢直视他的目光,不想从中读出绝望,只略带遗憾的别过头;“好好考虑半小时吧,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现在的处境不容许你有一丝一毫的错误,如果搞错了……至少不会有更坏的结果,等事情过去了,你再找个好的,很快就能过去……”
程姣驹说完,觉得自己好话歹话都说尽了,具体他听不听,就看他自己了。
“不用等了,我……现在过去吧。”
就在程姣驹要关门的瞬间,娄朋辉开口了,很艰难,声音很干涩。
“我替你去吧,你不用……”
“我去,”娄朋辉打断程姣驹的话,有气无力道;“我……我要亲自说。”
第88章 复位
娄朋辉和程姣驹坐一辆车赶到医院。
一路上,程姣驹偶尔说几句话,娄朋辉全程扭头看窗外不言语,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程姣驹几次都怀疑他是睡着了。
到了地方,娄朋辉僵硬地调动四肢,慢吞吞的下了车。
“想好怎么说了吗?”程姣驹问娄朋辉。
娄朋辉穿着很减龄的夹克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外加大墨镜,嘴巴以上几乎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他看没看程姣驹,反正是没理他,自顾自上楼了。
程姣驹翻了个白眼,默默的跟上。
二人在电梯里也一直不说话,程姣驹心里盘算,这俩人会不会吵起来?吵起来的话自己肯定得帮着哥们儿,要是那小玩意儿学女人又哭又闹怎么办?那自己就把娄朋辉强拉走,让助理们善后,不行就让雯雯过来劝劝,他们不是关系好吗,让她劝劝应该行。
短短的几分钟,程姣驹把所有情况都在心里预演了一遍,觉得基本上出什么状况自己都能搞定,只要娄朋辉不闹状况,应该没问题!
“啊!!!!!”
电梯门刚打开一条缝,一声凄厉的惨叫钻进来。
这和女鬼的恐怖惨叫不同,纯是痛苦的,变调的,夹杂着血泪的那种,类似严刑逼供……
二人听了都一愣,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娄朋辉眼睛骤然瞪大,迈开步子就往病房的方向跑,程姣驹紧随其后,同时心道坏了,这情况自己真没想到。
惨叫是周瑞安发出来的,而且不是一声就完,而是一声接着一声,有扯着嗓子嚎,有咬着牙关喊,嗓子越喊越粗砺,跟快断气了一样。
娄朋辉第一次听到这么惨的叫声,分辨出是周瑞安后他冷汗下来了,心脏直接跳到了嗓子眼儿,同时身体先于大脑行动,双腿无需命令就跑了起来。
周瑞安病房门口聚着不少看热闹的病患和家属,都是悲惨叫吸引来的,一个个或苍白或蜡黄的脸上闪着兴奋的光彩,似乎观看别人的痛苦能稀释自己的痛苦。
娄朋辉很粗鲁地推开看热闹的人,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大夫带着几名护士正半弯着腰,对着周瑞安的那条残腿使劲儿,一名穿着白衣的男人正按着周瑞安的肩膀,大夫那边一动,周瑞安就爆出一声惨叫,这白衣男人就用力把他往床垫里按。
“干嘛呢!这他妈干嘛呢!!”娄朋辉脸都吓白了,不由分说上去就要扯开大夫。
一旁的保镖赶紧上去阻拦,并告诉他缘由,原来这就是复位。
周瑞安对复位是期待已久的,开始以为又要来一场手术,护士告诉他没那么复杂,就在病房进行,因为骨折是最忌讳挪动的。
周瑞安一听心里还挺高兴,在病房进行?那看来不复杂,说不定当天就能下地了!
于是他从早上就开始满怀期待,看到大夫领着两名男护士进病房也没觉得什么不妥。
“先给你打一针麻药,能缓解点疼痛,等下要是疼的厉害别光顾着喊,记住放松身体,”大夫说着,撩开了被子。
周瑞安本以为没什么事,等打完针,看着大夫和男护士聚集到他下半身,几双干燥温热的手就摸上了他的那条腿……
然后周瑞安发出了他的第一声惨叫。
“怎……怎么回事!?”周瑞安没想到会这么疼,比他麻药劲儿过去还疼,比他挨撞还疼!而且疼的感觉还在蔓延,因为那几双手没离开他的腿……
“没事没事,小赵!按住他别让他乱动!”大夫忙里偷闲指挥一名男护士转移阵地;“放松放松!别绷这么紧,不然更疼!!”
周瑞安惊恐的看着小赵向他走来,还没等他开口求饶,又一阵剧痛顺腿往上,疼的他眼冒金星,心跳加速。
他也知道鬼哭狼嚎不体面,可是实在是太疼了……根本忍不住,惨叫完全是出于本能,不受他控制。
连带着疼痛还引起了恐惧,我会不会就这么疼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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