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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难为(近代现代)——榉木无青

时间:2020-05-08 10:22:25  作者:榉木无青
  孟家破产之后我再没收到过我奶奶的消息。项知言跟我说他去接受老宅的时候,里面已经搬空了,什么都没留下来。
  只是卢青和有时会告诉我,在旧物市场看到了很眼熟的旗袍,老式剪裁,保养的很好。
  她现在天天在家里闲得无聊,过了年开春马上要出国。她出国之前卢丹平都不可能回家住。两个人在国内都已经过得跟异地一样。
  不过她一点都无所谓,兴致勃勃地跟卢丹平“网恋”。我看过他们的聊天记录,清汤寡水稀松平常地不由得想鞠一把热泪。
  回家我忍不住问项知言卢丹平是真的喜欢卢青和吗?不是他又驴我的吗?
  “谁都有自己谈恋爱的方式,舒服就好。”他跟我说。
  我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卢丹平只回复一个字或者两个字。
  他现在忙着搞我爸那个纪念电影。因为孟建华的事,我爸这个角色已经复杂立体丰满到不行,剧本改了又改,演员更是没法找。他甚至想让项知言去演我爹。
  这个提案被我坚定地拍死在了沙滩上,火速让项知言复工去演话剧去。
  让我男人演我爹,这不搞笑吗。
  至于谢崤那边,我一直不敢让他知道,我们口中的3000w大菩萨是项知言,怕影响友情。谢崤倒是真的很怀念菩萨,每每遇到什么幺蛾子甲方都会念起项知言的好来,甚至想去给他点盏长明灯祈福。
  我每次看到他这种言论就很忍俊不禁,憋笑憋的非常辛苦。有时候和他插科打诨晚了,项知言就会宿管上线,没收手机,勒令我去睡觉。
  早睡早起这个习惯的养成,主要因为我俩要定点去湖艺报道,他去排戏,我要去文学组。
  翟白秋现在和我们算是同事,别扭了一阵,终于又恢复原来每周给我打一次电话的状态,后来有一次我在他那边听见周黎的声音。没说破,也没问。就正常挂了电话。
  也算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
  顺便一说,项知言那个劳什子工作室终于建起来了。他现在不太差钱,主要是挑剧本,投资的很少。现在倒是看不出来他当初投资那些虎得不行的决策,都是求稳。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得攒着,不能亏了,因为要给我拍电影,或者电视剧。
  哎哎哎,我就问你,他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能计较什么,哎哎哎。
  除了这个其实生活挺平淡的,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有钱的实感,我也实在没有什么消费的欲望。两个男的也搞不出孩子来,自然也没有养成教学的快乐。
  日子就普普通通的过,唯一特殊的一点就是他走夏庐的路子给我们家配了家庭医生。并且要求我谨遵医嘱天天锻炼。我想起来上次生病他那可怜的小样子,想想还是从了。
  还有啥事要说呢,就是项知言那个金鸡百花奖还是没拿到,就钟嘉瑜老师拿了最佳女主。我那个小qq群又是哀婉叹息了很久。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事,他后来凭着《疯子,演员》拿了个的话剧奖。应该是国内最高等级的奖项。他刚拿的时候还有点不可置信,文老就跟他说有啥不敢置信的,这奖一年颁10来个人呢,给你一个算啥。
  项知言听完这句话就觉得平静无波了,普普通通地拿了个奖回来,感觉还没有费远柯通知他评上国家二级演员的时候来的新鲜。
  这事过了一周,我们群里才有人发现这届金狮奖里面混进去一个项知言,qq群当场就炸了。
  其他的,其他的,其他还有什么想说的。
  啊,有了。项知言在湖艺越混越开之后,出现了一个怪癖。
  他一直试图挖掘我的表演潜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跟我说看到个什么什么本子,里头有个角色很适合我。
  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写写东西还行,演戏可就算了。和他说了多少回,他都屡教不改,这次放弃了,下次再来。
  有一次我刚从青海湖回来,陪文老搞一个文青电影的剧本,去当地取材。
  项知言那段时间应该是拍个话剧改编的电影,我回湖城的时候,他请了假回来呆了三天。整天也不干正事,就在家里的各个角落观察我。
  我最后被他烦得不行了,恨不得揍他,他才跟我说他们那个戏里有个角色,他想让我去演。
  我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我再次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反正当天晚上我家是没开火的,我语重心长的拿出了大学辩论的本事和他讲道理。
  从我不想演戏,而且你们都开机了两个方面和他阐述他这个想法有多不切实际。
  他全程就只有一句话,你剧本都没看过你忽悠谁呢。
  我没办法,只好让他拿剧本给我看。
  可是我看完了剧本也还是没懂他想让我演谁。
  凭良心说,剧本改的挺扎实的,虽然团队作业的痕迹严重。不过因为原本话剧就很好,戏冲突和节奏都很明晰,改成这样倒是恰到好处。
  可是也因为这样,里面任意一个角色都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那么不着调。
  在我表达了态度和疑问后,项知言给我指其中一个自然段。
  “你看这里,‘秋实对原野说,你去吧,你飞过去。我在这等你。’你有什么感觉。”
  ……我能有什么感觉,现在是在做高考语文阅读吗?
  项知言看我不懂,也没纠结什么,直接开口说:“我读到这里的 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个英语单词。”
  我有点明白他意思了,接口道:“flyaway?”
  项知言笑了,我知道自己说中了。
  我陷入了沉默,我算是明白了他这段时间到底是在折腾什么。
  烦人死了的玩意,折腾个没完,我还真不忍心晾着他。
  我沉默一会,直接开口问他:“你就是想让我去看你,去看你演戏。”
  项知言没有再说话,我知道自己又说中了。
  这其实不光是撒娇。
  项知言是个方法派的演员,巅峰状态的时候,准确不过只是基本功,真正可贵的是,他了解怎么去奉献自己成全角色,怎么用他生命里的所有的感受和意义去赋予那个角色以生命。
  就比如《雨人画家》里的童潼。
  他原先离开那个境界有了一段距离,现在已经随着对演戏的熟悉,逐渐回到了那个高度。
  然而再好的表演也需要观众,他需要一个他信任的,能和他高度共情的人出现在那里。
  一个能从没有前后文的一句话里,给个英文单词的提示,就能准确领悟他想说啥的人在那里。
  就是这么个烦人的家伙,我却还是能明白他。
  他需要的不是我的陪伴或爱情,他需要的是我在那个时刻,看向他。
  我自诩是个文字工作者,我明白亲眼所见和转述之间信息量的巨大差别。
  只有我在那里,看到的才是最完整的他。
  目睹一个人情绪释放到顶点之后的姿态,那是除了本人以外,能接近其灵魂的极限了。
  说真的,我被自己的想法有点吓到,脸都有点发烧。
  因为我感受到他灵魂对我的渴求。
  而最让人疯狂的是,我也这样渴求他。
  我最后还是去了他那个剧组,全程自掏腰包,当个跟组家属。
  我片场呆得习惯的很,他们有什么问题,协调剧本啥的我还能帮点小忙。
  也不存在同行相争之类的事,反正都偷偷的,没敢给导演和文学组组长瞧见。
  我每天就闲逛,找当地人唠嗑,以及在项知言犯病或是演戏的时候冲上去围观或是安静的当我的粉丝。
  然后下了戏,和他一起去吃饭回酒店休息。
  有时候晚上会有人来找他说戏,也会有其他的杂事。这种时候,我就呆在屋子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用手机或是电脑写点东西。
  有的时候我写的出神了,连人什么时候走的,或者他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注意。
  只是等我回过神,往往会看见他也就安安静静地在屋子里做自己的事。
  而每当我灵光乍现写的眉飞色舞,简直恨不得马上找个论坛发表好收获赞美的时候。回过头,总是能看见他一脸好奇的看着我,跟我说写了啥能不能瞅瞅。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不是只要求我看向他,他其实一直都在看向我。
  他那个戏拍的很顺,中间也有过艰难的时候,不过剧组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所以很快就解决了。
  拍到后面我混的熟得不能再熟,直接把电脑笔记本什么的挪到他们文学组的棚里,闲的没事就和他们比谁更会写彩虹屁。
  这种东西就是图个乐,本质就是发个微博那样的碎片段子。
  可就是这样,有时候我得了一个好句子,都会下意识的藏着,想第一个拿去给项知言看。
  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最多说明我在项知言这里完蛋得透透的。
  回湖城的时候,我竟然还有些不舍。
  我们回来之后,我想了很久,和项知言商量我们以后工作能不能岔开,这样我随组的时候他能跟着我。他拍戏的时候我也能随组跟着他。
  项知言思考了一晚上,想了个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他开始逼我写自己的剧本了。
  哎哎哎,这个人就是急躁,就是完美主义,就是不能退一步考虑事情。
  不过抱怨归抱怨,我还是很期待,有一天,我再写出一个剧本,然后我们再一起把它实现。
  一个故事从编剧这里起始,经过许许多多人的托举,化作演员的一袭华裳或褴褛布衣。
  然后演员走上荧屏,走向所有观众的眼底和内心,去俘获那些纯粹的眼泪和爱意。
  而我想亲手为项知言织就这身戏服,让他去浸染红尘,去蛊惑众生,去用这具凡人的肉身走过万千魂魄的喜乐悲欢,去演出我心底里的那一个人 。
  我们的名字会一明一暗地镌刻在角色的灵魂上,让世人看见。
  那时,他们不一定知道我们是爱人,却一定知道我们是知己。
  这是我献给你永恒的婚书。
  我的知言。
  -----------------------------------------------全文完-------------------------------------------------------------
  备注:我本来想说一大堆事的……真的写下全文完却觉得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说什么了。
  第二本了,这一篇尝试了很多第一篇没尝试的东西,导致写的也比第一篇艰难,问题也多到爆棚。
  最显而易见的就是字数真的太多了。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读者朋友们,我真的觉得你们可能比我还不容易。
  遗憾这么多,但是我还是勉强把自己想写的东西都写到了,也算是有个交代。
  就是舍不得孟少爷和项老爷。
  哎,不说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有缘再见。
  章节144:  1个月前/1个月前
  标题:番外一
  概要:写给项先生的信
  给项先生的信
  项先生:
  您好,您离开家已经3天了。我今天从床上醒来,想起厨房间空空荡荡的,既没有绉纱小馄炖也没有腊肉炒河粉,就觉得甚是想念你。
  我们在一起已经7年了,这并不是你第一次离开家。却是少有的,我没有同行的情况。您给出的理由是西北风沙大,道路难行,地方又偏僻。最重中之重的,是因为剧组贫穷,没法承担家属同行的额外费用。
  关于以上这几个观点,我还是给出我的意见。这些年我在您的坚持下始终保持着体育锻炼,我希望您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监督结果,并且给出实践的机会。其次,我完全可以自费,这并不是没有先例的事。
  基于我对于这几个问题的答复并没有得到您有理有据地反驳,我提出假设,您是故意不让我去的。
  这里我想先承认一些思想觉悟上的错误。在意识到您的拒绝之后,我敏感地发觉我们已经在一起七年了。在这个微妙的年份,许多影视文学作品诞生了各式各样的故事,我不得不想多,这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是您也不该用一种不体面的方式阻止我跟着上飞机,尤其是没有在厨房留下食物的情况下。这让我在飞机起飞6个小时后才醒过来,并且饥肠辘辘。
  一个30多岁的男人在自己的家里差点被饿死。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我就要在我取得第一个世界级奖项之前,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闻名遐迩了。
  你看到这里请不要笑,因为这件事极大可能是我们两个一起闻名遐迩。
  说回去剧组的事,如果并不是您单方面作出这样的事,我可能还会对您的理由保有一定的信任,但是事实如此,我也只能遗憾又悲伤地认为,您别有隐情,且这隐情不可告人。
  这个认知让我寝食难安,虽然您离开只有3天,除了第一天我错过了午饭。第二天和第三天,我面对着各色外卖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里面甚至包括中山东路上的那家川菜馆,我曾经说过,只要这家店还开着,我就永远喜欢蒜泥白肉。
  这话的重量您可以自己掂量一下,我希望您明白这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总而言之,鉴于您已经成年很久,我对于您理解并修正错误的期待不算很高。也只是借着给您写信的机会,表达一些小小的愤慨罢了。
  祝一切安好,
  孟植
  —————
  项知言是下了戏的时候才看到信的。被人放在前台,信封就留了个项知言亲启的字样,其它什么都没有。
  项知言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问前台送来的人去哪了。前台小姑娘不清楚情况,就说是个看着很面嫩的青年,塞了信,问了她附近哪里的羊肉好吃,就跑出去了。
  项知言一听就知道坏了,早知道还不如就让他跟着来。孟植这几年身子养的好,可也许是太注意,胃反而没有以前皮实。油重了或是吃辣了都要不舒服。
  他早几年因为生过病,多少自己也注意这些,这几年反而越来越孩子气,不让他吃的就偏要吃,一得了空就撒欢,回头又要不消化闹肚子疼。
  前台妹子给孟植指的就是他们这些时候吃饭去的餐馆,项知言和助理还有剧组的人说了一下,直接找了过去。
  孟植好找的很,他不是什么明星,脸也没怎么被曝光过,根本没有遮掩的意识,此刻就大咧咧地坐在大厅里喝羊肉汤。抬眼瞧见项知言,半点心虚的神色都没有,还伸手招呼他过去。
  “好膻啊……放了好多胡椒。”孟植喝着汤,和项知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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