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赵栖有些不好意思,“哥哥忘啦,李迟苏他在春风阁见过朕。”
萧世卿:“……”
“虽然朕上妆前后有一些差别, 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伪装一下比较好。”
萧世卿看着他, “你想怎么伪装?”
慈安宫内,李迟苏向温太后献上了他从南州带来的礼——十盆颜色稀有,造型别致的牡丹花。
“这花的颜色实在是好看, ”温太后含笑道,“五颜六色的,哀家之前还未见过豆绿色的牡丹呢。”
李迟苏笑道:“臣听父王说过太后闲暇之时喜摆花弄草,故耗费数年,寻得这十盆牡丹。”
温太后点点头:“昭南王费心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赵桐安静地立在一边,脸上始终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
云岫上前道:“太后,皇上和丞相来了。”
温太后看向李迟苏:“可算把他们等来了。”
赵栖走进殿内,就见温太后身后站着两个男子——一个是他见过的李迟苏,墨绿色的衮龙袍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庄重禁欲,反是风流尽显,风度翩翩;而另一个就是赵栖的宿敌,赵桐。
身为原书的主角,赵桐的颜值肯定是在线的,五官清俊,温文尔雅,让人心生好感,难怪能收服那么多的人心。
赵桐和李迟苏双双跪地行礼,赵栖绷着一张脸:“起来吧。”
“皇上……”温太后盯着赵栖的脸,“你怎么突然,长胡子了?”
萧世卿极轻地笑了声。赵栖抬手摸了摸刚贴上去的胡子,“朕觉得这样比较有阳刚之气。”
温太后显得极为茫然,“可是你昨儿来给哀家请安的时候还没有……”
赵栖赶紧转移话题:“哎,这些花是哪来的,还有一盆菜——待会要在宴席上炒了吃吗?”
温太后忍俊不禁,“皇上,这是牡丹花。”
“啊?”赵栖难以置信道,“还有绿色的花啊。”
李迟苏弯唇一笑,看着赵栖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这应该是他首次见到成年后的皇帝,可为何他会莫名的熟悉感。
不去看那两撇胡须,少年皇帝长得十分清秀可人,肤色是常年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白皙;加上胡须后违和之外还显得颇为古灵精怪。
总而言之,皇帝是个小美人。而只要是美人,他都能记住脸。
萧世卿见李迟苏眨也不眨眼地盯着赵栖,道:“听闻昭南王阅尽天下美人。不知道京城的美人和南州的美人,哪个更胜一筹?”
李迟苏把目光从赵栖身上移开,“自然是各有各的好。南州的姑娘活泼烂漫,京城的姑娘温柔体贴,本王都很喜欢。”末了,他又道:“说起来,本王也听闻萧相风华绝代,贵不可言,为大靖第一美男子。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让人自惭形秽啊。”
萧世卿似笑非笑:“彼此彼此。”
赵栖捂嘴偷偷笑着,商业互吹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看到。
赵桐看着萧世卿,眼神里有几分欲说还休,“丞相这一年可还好?”
萧世卿漫不经心道:“好。”
赵桐温润一笑,“那本王便安心了。”
“淮王为何只问丞相好不好,不问朕好不好?”赵栖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难不成,丞相在你心里比朕还重要?”
赵桐垂下眼睛,“臣弟不敢。臣弟在北境每时每刻都在遥祝圣安。”
这回答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但赵栖心里很清楚,赵桐在封地是每时每刻都盼着他早点凉凉。
温太后道:“既然人都到齐了,便开宴吧。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当成寻常家宴就好。”
这场“家宴”表面上还算是宾主尽欢。正如萧世卿所说,有李迟苏在,温太后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赵桐身上。赵桐虽然身处席中,却像是一个透明人,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席间,温太后提及高祖皇帝和老昭南王义结金兰之事,打趣道:“昭南王年纪不大,辈分倒不小。若是认真起来,皇上都得唤你一声‘小叔’呢。”
赵栖被酒呛了呛,“母后!”
李迟苏觉得赵栖的反应挺有意思,道:“如果能听皇上唤我一声‘小叔’,臣死而无憾”
萧世卿淡淡道:“皇上是天子,无论与谁,都只能有君臣之礼。”
赵栖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萧世卿帮他说话他有点感激,不过那个逼他叫哥哥的人是谁啊,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君臣之礼,真是生命不息,双标不止。
李迟苏饮了一杯酒,眼中的醉意不知是真只假,“丞相对皇上会恪守君子之礼么。”
就连赵栖都能听出这话在暗指萧世卿僭越,更别说席间其他人了。
萧世卿的表情难辨喜怒,反问:“昭南王觉得呢。”
李迟苏笑了,“本王常年在南州封地,如何会知道丞相和皇上的事。”
“昭南王既然知道这是我与皇上的事,又何必过问?”
两人明明是头一次见面,却好似气场不合,说的每句话都别有深意,听得赵栖有些心累,就像在看宫斗剧一样。
温太后放下银筷,用帕子擦了擦嘴,“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昭南王,哀家记得你也有二十六七了吧?”
赵栖坐直了身体。按照惯例,温太后只要提起年纪,十有八九要接着催婚。
“回太后,臣今年二十有七。”
“也不年轻了,别的王公贵族在你这个年纪,早已儿女双全,你却连个正经王妃都没有。”
李迟苏有备而来,顺着温太后的话道:“臣一直没遇见喜欢的,这才一直拖到现在。然而就在数日前,臣终于遇见了心仪之人……”
眼看李迟苏真的要请求赐婚,赵栖忙不迭地出声打断:“淮王!”
赵桐不知自己为何突然被提及,“皇上?”
“朕听说,北境天寒地冻,一年之中有半年在下雪。你在那待了这么久,身子还好吗?”
赵桐道:“回皇上,臣弟很好。”
温太后问:“你的病,可有进展?”
早年赵桐为了能从狗皇帝和温太后手下活命,称自己有不举之症,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只有赵栖知道他在说谎。
赵桐低着头,“回太后,还是老样子。”
“是么,”温太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明日让太医帮你瞧瞧。”
赵桐隐忍道:“多谢太后。”
“不过,此事也不能强求,总归对性命无碍,你也别太在意。”儿子的不举之症好了,温太后站着说话不腰疼,“方才说到哪了,哦,昭南王的王妃……”
赵栖再次插嘴:“昭南王,朕敬你一杯,辛苦你从南州给母后带菜……带花来。”
李迟苏看着小皇帝歪了的胡子,笑道:“应该是臣敬皇上一杯才是。”
萧世卿也亲自倒了杯酒,招来立在一旁的太监,“把酒给皇上,说是我敬他的。”
太监依言照做,赵栖没多想,接过酒杯喝了一小口。坐在他身旁的温太后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那酒杯,是萧世卿用过的。
温太后没了过问李迟苏婚事的心思,李迟苏也没有再提,赵栖暂时松了口气。
席后,几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一名内侍太监领着赵桐往宫外走,赵桐忽然停下脚步,道:“公公。”
“王爷?”
“公公,本王想去长禧宫取一件我母妃的遗物,”赵桐塞给太监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还请公公通融通融。”
太监为难道:“王爷,这都这么晚了,咱们现在可是在后宫啊。”
赵桐又加了一枚银锭子,笑道:“只是取一件东西,很快的。”
两银锭子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太监没抗住诱惑,道:“那您快点啊。”
“会的。”
赵桐自小在宫中长大,即便离开了一年,对宫里的路仍旧了如指掌,很快就到了想去的地方。
月光落影中,一人凭窗而立,如墨的长发,似雪的衣衫。赵桐脱口而出那人的名字:“容棠!”
容棠微微一顿,缓缓转身,“皇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赵桐道:“你喊我什么?”
“我以为是……”容棠顿了顿,没说下去。万寿节各地的藩王均要回京给天子祝寿,他知道赵桐会回京,也猜到他会想办法来见自己。“王爷,你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赵桐目不转睛地看着容棠,“这一年,你受苦了。”
容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多说。”赵桐语速飞快,“但你要相信我,我正在想办法救你出来。”
“那王爷想到了么?”
赵桐犹豫了一瞬,道:“想到了。”在他的设想中,两人见面后,容棠虽不至于失控,也定然会有所动容。可现在的容棠实在过于平静,平静到他拿不准要不要将自己的大计告诉容棠。
容棠问:“是什么?”
赵桐想了想,委婉道:“容棠,赵栖对你是爱到骨子里了,他不会放手的。只要他坐在龙椅上,你就永远是他的阶下囚。”
“嗯。”
赵桐自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聪明如容棠不可能听不懂。“那你怎么想的?”
容棠的目光越过赵桐的肩膀,落在窗台上。
不久前,赵栖就是在那里放了一株开得正好的桃花。
容棠迟迟没有应声,赵桐有些着急了:“容棠,你愿意帮我吗?”
容棠收回目光,“如果你的办法是篡权夺位,那么我愿意。”
赵桐难掩激动,“我就知道……”
“——愿意做他的阶下囚。”
赵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容棠。
躲在角落里,把一切听得一清二楚的赵栖感动到想哭。
听,快听啊!容大美人不想要他的命啊啊啊啊啊!!!他的小桃花,小桃子,还有小蜜饯没有白送啊啊啊啊啊!
容容你等着,朕明天就放你出宫!
第25章
赵栖心中无比激动,要不是他还记得自己偷听者的身份, 肯定会嗷嗷地叫出声。
在原著中, 容棠得知赵桐要举大事后,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并且表示自己会竭尽全力帮他。而现在呢,容棠说愿意做他的阶下囚。没有对比, 就没有伤害。
赵桐受到的惊吓似乎远远超过赵栖,“你、你说什么?”
“我说, 如果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救我出去, 我宁愿留在宫里。”
“为何?!”惊吓过后,赵桐更多的是失望和被人背叛的痛心疾首。容棠和他是推心置腹的好友, 他是如何在温太后和赵栖的羞辱和蔑视中苟且偷生,容棠再清楚不过。他相信容棠对赵栖的恨意决计不会比他少。一年前,他离京前夕曾和容棠有过一次会面,当时的容棠带着满腔的恨意说,他对赵栖是恨不能拆其骨,饮其血。而如今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他为何就开始护着那个狗皇帝了?
赵桐生得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质问人的时候总给对方一种欠了他, 辜负了他的感觉。然而容棠的语气中听不到任何愧疚之意,“大靖立朝至今, 百年未过,正是休养生息之际。若再起战事,于国于民, 皆为不利。”
赵桐反驳道:“你看看现在的大靖!朝纲紊乱,吏治不清,皇帝昏聩,外戚专政。萧相权倾朝野,党羽数不胜数。长此以往,不等赵家人动手,其他人也会蠢蠢欲动。”
容棠:“王爷说的其他人,是谁?”
“京中的萧相,西南的异姓王。”
“萧世卿若要篡权夺位何必等到现在。”容棠道,“我虽对他不了解,但我相信相比去坐那把龙椅,萧世卿更享受幕后操纵的感觉。至于你说的昭南王,他意在自保,只要朝廷不削藩,他断不会有叛乱之心。”
听完容棠的这番话,赵栖还蛮吃惊的。他没想到容棠被拘在后宫中还能把天下的形势看得这么清楚,真不愧是凭真才实学金榜题名的探花郎。
赵桐道:“好,除去萧相和昭南王不谈,那赵栖呢?”
容棠眼眸轻轻闪了下,“他……”
“他做过什么荒唐的事,你难道已经忘了?”赵桐沉声道,“要不是他,你怎会深陷后宫,落得一个以色侍君的名头?你的家人又怎会在京中被人耻笑,不得不回沧州老家?”
容棠只道:“你不必提醒我这些,我都记得。”
“你记得?”赵桐上前一步,“你记得还在维护他?”
容棠微微皱起眉,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他不再是以前的赵栖了,他在改。”
“改?”赵桐笑了一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他真的改了,他过去做的事情就可以当做没有过么?”
容棠转过头去,轻咳了起来。
赵栖听得有些心疼。赵桐你能不能先闭上嘴,容棠又要犯病了你没瞧见吗,你们当主角的话真特么多。
好在赵桐也没再说什么,他沉默了片刻,道:“容棠,你太让我失望了。”
“咳咳……”
赵桐闭了上了眼,再次睁开时眼眸又恢复了以往的温润,“然而,无论你怎么想,在我心中始终有你的位置,我不会勉强你,我会想别的法子救你出来。”赵桐目光盈盈,“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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