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徐盈玉去伦敦看一个生了病的远方亲戚,带着他一块去了, 但除了探病之外,她们的活动江明月也都不是很感兴趣, 加上越仲山自己一个人待着就不怎么好好吃药, 后面就没再出门, 只有高中同学组织了两次聚会。
之前跟江明月比较熟的程夜心好像知道他有点躲着景语,给他第一次打电话来的时候, 就直说景语不来,正好江明月在家待得快要闷死,跟越仲山软磨硬泡,最后去了。
这种场合景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露过面, 不过聚会的时候倒还有人提起她。
也没什么讽刺或落井下石看热闹的语气, 多是就事论事地议论她们家的情况。
之前都没关心过的江明月也才听了几句, 说是在最后关头看真的救不回来, 把公司低价卖了,身家缩水成了小康家庭, 嫌丢人, 一开始想出国,但办移民都怕税重,最后到南边去了。
这里边可能会有一两个人知道景家出事跟越仲山有点关系, 但都不会把原因想到江明月头上,加上越仲山的骇人手段用了不是一次两次,说来说去都是钱的事儿,也没人觉得奇怪。
景语曾经猛追江明月倒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所以江明月在的时候,他们说起景语,也不过就是三言两语。
上次江明月来了,罗曼琳没有,这次她在,比江明月到得早。
是程夜心家的场子,建在郊区的山上,他家跟政府租了一百五十年,陆陆续续盖了也有四五年,还没开始正式营业,不过快了,就定在今年国庆。
已经开了票,前三个月的全都售空,大多是有门路的大旅游公司,散客有购买通道,但是基本抢不到,成了近段时间海城的一个热门话题。
这不是会立即见收益的生意,基本属于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买卖,记在了程夜心名下。
人逢喜事精神爽,程夜心整个人身上也带着神采,走路都带风,见江明月到了,小跑几步帮他拎箱子。
家里阿姨知道江明月去露营,看他开开心心好几天,给他很严整地打包了一个小行李箱,加一个五成满的背包,不累赘,但该有的都有。
江明月没用程夜心帮忙,自己拎着箱子进门推着走,还有好几个熟人靠过来说话,江明月问:“什么时候上山?”
他们一群人在山底下的别墅集合,等人齐之后上山,随着高度往上有很多扎营点,来回一天一夜,而且一路都有充足的物资补充点,不用自己带太多的东西,箱子还能走索道,娱乐性比较强,想想是挺好玩的。
程夜心说:“差不多都到了,五点开饭,随便吃点,五点半上去,天黑到第一个扎营点。”
江明月说好,扭头看了两圈,跟罗曼琳对上视线,他点头笑了下,找到一个沙发把箱子拖过去,几个人坐下。
程夜心跟着他,看他防风衣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说:“你要是现在觉得冷,就带两件更厚的上去,山上温度比这儿低得多。”
江明月点头道:“带了。”
程夜心就不说话了,安静待了会儿,江明月觉得他打量自己,摸摸脸说:“怎么了?”
程夜心笑,没说话,坐江明月身边的男生靠在沙发背上,大大咧咧地说:“以为你不能来呗。说真的,江明月,可没人跟你一个样,结个婚跟神隐一样,什么局都吊不着你。”
江明月解释说自己前两个月一直忙毕业的事儿,得了几声“切”,江明月就笑,程夜心也笑。
上面确实好玩,第二天傍晚,天擦黑的时候,他们才下山。
江明月不是很累,反而像出了笼的鸟,很有些意犹未尽,自己走,女生大多数都坐索道,他的箱子被女生们拉过去,说帮他看着。
步行和坐索道通往的是景区的两个出口,江明月就谢了一句,说自己在正门等她们。
一群人嬉笑打闹着下了山,暮色都没多少了,江明月在距离正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没看见拿着他行李的女生,先看见了越仲山的车。
外头零散停着的车不少,有昨天自己开来的,也有家里来接的,江明月一眼就看到那辆添越。
他来的时候是坐朋友的车,山上信号不好,玩得又投入,一天下来也就晚上睡前聊几句,所以越仲山也都没提要来接他的话。
越仲山应该是没带司机,一手搭在车顶,靠在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上抽烟。
他刚结婚的时候就不经常在江明月面前抽,但身上的烟味还是比较明显。
这后来好像是戒了很多,时常回家身上都干脆没有烟,偶尔江明月收拾他换下来的衣服,摸出烟来的次数也很少,大多还是没怎么抽过的整包。
这两天调侃江明月惧内的一堆小孩儿都变得很老实,有几个默默去开自己的车,剩下跟江明月关系比较近的都跟着江明月过来挨着打招呼。
越仲山最后吸了一口,就灭了烟,先从江明月手里接过背包,拉开车门放进后座,一边在一连串越大哥好的声音里点点头,没显出多少热情,但看着倒也不算敷衍。
几乎就在同时,坐索道下来的女生们出来了,有两个隔着很远就开始喊江明月的名字。
越仲山跟他一起看过去,等她们走过来,把箱子还给江明月,罗曼琳也来打了个招呼。
江明月说谢谢、再见,然后跟着越仲山拉开车门的动作上车。
起步很稳,但提速也快,堪堪等到江明月系好安全带,就伴着引擎的轰鸣声窜出去。
副驾上放了一份三明治和奶茶,江明月喝了口奶茶,过了会儿,车里仍安静得过分,江明月试着开口说:“我之前不知道曼琳也来,你知道的。”
越仲山“嗯”了声,然后没了下文。
江明月想一想,一方面觉得自己点儿确实背,一方面也有些无话可说,这种最简单的事,如果对方要在意,真是连解释都找不到说辞。
两个人都不说话,车里就只能听见窗外隐约的风声和引擎的声音,江明月打开播放器,过了半首歌的时间,又被越仲山关掉。
江明月斟酌了好一会儿,把前因后果又解释了一遍,还着重说了这一天一夜里他跟罗曼琳没什么除此之外的接触。
半晌,越仲山道:“以前你都不去,她也不去。上次你去了一次,这次就你去她也去。”
江明月说:“就是碰巧,而且她没那么无聊专门打听我去不去。”
越仲山笑了一下,但表情和语气都不是要笑的意思,江明月就感觉有些累,实在没有别的话了,也没有问越仲山怎么知道上次罗曼琳没去。他总是有办法。也总是对这种鸡毛蒜皮的东西感兴趣。
可越仲山来了一句:“她不用打听。”
江明月愣了好一会儿,转过脸看着越仲山,问他:“什么意思。”
越仲山直视前方,说:“你想的意思。”
江明月用两只手握着奶茶,低头看封口上的商标,他从字体和颜色全部观察过一遍,最后说:“我没跟她商量过,这段时间根本也没有联系过一次。”
越仲山的侧脸结了冰一样,像没听见,无动于衷。
江明月感觉到一些无力,但也知道他犟起来就是这么混,而且他未必就真的觉得是罗曼琳跟他私下商量过,只是单纯因为他跟罗曼琳一起出去觉得不痛快,所以还是尽量用很好的语气说:“最近因为你喝中药,我白天回家都很少,几乎都在公司陪你,更没有在家过夜,昨晚是第一次出来,我不是没想到会遇到曼琳,但我们的朋友转来转去就这么多,哪会永远都不见面呢?”
越仲山说:“你答应过。”
他在床上耍无赖,江明月不答应就被吊着半死不活,而且觉得没必要因为这么一句没准的话两个人僵着,却被他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当作证据。
江明月头疼地说:“可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好,就算碰上她不是你能控制的,你的箱子呢?”
江明月愣了愣,不知道箱子本身也有问题。分到帮他看箱子的女生根本不算熟,甚至没说过几句话,越仲山却说她一直在看江明月。
“什么叫一直,我们拿了箱子就走,一分钟都不到。”
越仲山没说话,但整个人都表现出很烦躁的状态,江明月也找不到能说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哄他放松下来。
如果说罗曼琳的问题他还可以理解,那另一个女生帮他拎箱子的事,江明月是一句好话都没有了。
他的情绪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两种极端,下山时浑身是劲儿,从看到越仲山的车那一刻开始,立刻想到他也许要知道同形的人里还有罗曼琳,就立即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虑和不安当中。
像小时候在要上学去的前一分钟想起自己因为贪玩忘了做某科作业一样的心情,感觉自己犯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两个人沉默地回家,下车时,越仲山走过来帮他开门,上电梯以后握住了他的手。
没到睡觉时间,他看着已经没那么生气,或许是在心里忍着,但总归跟江明月道了歉,反思自己在车上的态度不好。
江明月也就没怎么跟他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但他上一次出去,越仲山就对跟他下楼时走在旁边的那个男生大感光火,但如果不是他说,江明月其实都没注意过散场时走在自己身边的是谁。
商量了好久才得来同意的两次出门,最后都以争吵收场,江明月就在无意识中对出门这件事不再抱有那么大的热情,直到开学,他都没再跟同学联系过几次。
第51章
江明月的暑假将要结束之前, 方佩瑶回国待了一段时间。
她这次回来, 主要是为了休息, 除去汇报的这几天出入总部之外,暂时就不再计划接管新的工作。
方佩瑶从第一场高管会上下来,到越仲山的办公室跟江明月说了几句话。
一起开会的当然也有越仲山, 他最先走出会议室,方佩瑶同几名高管紧随其后。
办公室门一开, 江明月在专为他隔出来的位子上抬起头, 见越仲山身后还有方佩瑶, 起身叫了声妈。
越仲山接着还有事,进门先解了西服中间那粒扣子, 直接在办公桌外侧弯腰把电脑转了一圈,从里面调个什么表出来,一手握鼠标,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指, 跟一个负责人说话。
那人手里还拿着一厚摞报表, 听越仲山说了几句, 很快就从中找出一份, 检查过后,发现的确是错了, 眼睛垂着, 神情紧张,但越仲山的脸色看上去也没怎么变坏,又说起另外的问题。
江明月就顺手给他添了杯咖啡, 打算带方佩瑶去套间说话。
越仲山没接咖啡,直起身反去握江明月的另外一只手,把他拉到面前:“中午到楼上吃,我不一定有空,但会尽快,你要什么,告诉秘书叫他们去点。”
江明月说知道了,又说他不可以不吃中午饭,他很干脆地答应,又握了很短的时间,然后放开。
方佩瑶今天穿了件掐腰的小西装,下身是西装裙,穿丝袜,脚上是一双米色的低跟圆口凉鞋,妆容一丝不苟,但装饰简单,只有耳朵上的一对钻石耳钉,简洁干练,保养得好,看上去四十岁出头。
她在靠窗的一个摇椅上坐下,边说:“你最近都在这边?”
刚才已经有人送了喝的东西进来,江明月去柜子里拿零食,一边回答:“差不多,但有时候懒,就在家待着。”
他用一个茶水间的竹编的小框装自己买的小饼干和小蛋糕,甜口咸口都有,走近的时候,方佩瑶一直笑看着他:“我不知道他这么黏人。”
江明月也冲她笑:“他忙起来没准,前段时间喝中药,有时候工作太多,脾气不好,秘书提醒第一次他要是没喝,后面肯定也不敢再催了,刚好我放假在家没事,就跟了几天。后来感觉在这边时间利用得好一点,比在家里看得进去书,也能看着他好好吃东西,就有事没事地过来。”
方佩瑶听说了越仲山住院的事,还因此跟江明月打过两个电话,但对越仲山喝中药感到新奇。
江明月又解释:“其实这次他也说中药不治病,但是是我妈托人问的老大夫,催了几次,大老远去看了诊,已经折腾了一圈,不喝也浪费,我想最多补身体,大不了不管用,就让他还是喝完这个疗程。”
方佩瑶道:“是海城的大夫,还是外面的?倒是我最近有个调理的念头,但一直没空找,之前也没认识这方面的人。”
江明月不知道她是客气还是真的要看中医,总之把诊所的电话给了她。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方佩瑶是很和蔼的,所以气氛也好。
接触不多,所以其实江明月对方佩瑶本人也算不上了解,只从外界的只言片语来看,她是一个女强人,职场上作风很硬,而且在年轻的时候碰上越家这样的大家族都没有被压垮,反而成了上位成功的典例。
不会有人真心看得上她的“成功史”,但这样的人不会简单也是真的,至少不可能光是表现出来那样和善。
可她对江明月倒也没有理由不和蔼,毕竟越仲山跟她几乎没有任何私下往来,两人相处与别的上下级也没什么不同,江明月可能还算是他们亲子关系中的唯一桥梁。
江明月说的话多,方佩瑶主要是问。她心比较细,连这几天越仲山穿的衬衣全都不是以前那个经常穿的牌子都注意到了。
江明月有些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买的。
方佩瑶用手把饼干掰碎小口地吃,听完又笑了。
她的样貌的确生得很美,年轻的时候有青涩的美,加了年纪之后有成熟的美,但不管气质怎么变,那双眼睛看上去都是单纯的,笑起来的时候弯成月牙的形状,看的人也会跟着开心。
“当时他说要结婚,我一来担心他性格是那个样子,不懂感情,更不懂结婚不是签合同,二来……二来,我们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人多,关系复杂,这个好了,就得罪了那个,他要是不上心,跟他结婚的就少不了受委屈,可见了你,我就知道,坏也坏不到哪儿去。”
江明月从桌子底下拿湿巾出来,让她擦手,默默听她说:“以前的事,说不说都没有意义,毕竟谁都不能改变过去,只看以后,他能过得好,身边有人知冷知热,我就放心了。”
方佩瑶又感慨了好长时间,中间秘书进来问江明月中午吃什么,江明月顺势邀请她一起吃午饭,方佩瑶略推辞一下,也就答应下来。
越仲山忙归忙,但挺守时,十二点二十,在菜刚上桌的时候进了包间。
但似乎没想到方佩瑶也在,这不是称呼方总就行的会议室,他回手关门,一时间竟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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