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我什么底细你不知道?”周锦对吴敏国的揶揄倒是毫不在意,满脸都是跟他年纪不符的油腻,“我这儿刚好最近有一批特新鲜的,你要不要也一起尝尝鲜?”
吴敏国对于周锦的特殊爱好见惯不怪,且敬谢不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忙,有那功夫,还不如回家睡觉。”
“哈哈哈,您这儿的都是正经事,大事。”周锦把手往吴敏国后腰上重重一拍,“您瞧,今晚我这不也正是冲着您吴大公子才来的吗?”
“我可没这么大面子。”吴敏国讪讪一笑,“况且,你们口中的‘吴大公子’也不见得就是我吧?”
“瞧您说的,”周锦的大嘴巴子在震天的音响声中丝毫没有落下风,“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你听听就算了,你知道,我是为你抱打不平的。那帮子人的水再深,能深得过我俩的交情吗?他吴嘉辉算个什么东西!”
“吴嘉辉”三个字似乎让吴敏国波澜不惊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斜眼看了看这个已经满身酒气的好哥儿们,他们之间能有多深得交情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有一点他看得比谁都明白,吴嘉辉虽然现在对他们要做的事情横插了一脚进来,但那人明显是看不起这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世祖的,“累赘”们显然是感受到了在不久的将来被甩开的危机。即使一事无成地聚在一块儿混吃等死,也绝对看不得有人单干获利,这样的心理,又不是在社会底层泥潭里摸爬滚打的小市民才特有的。
“可惜啊,咱们再深的交情,也敌不过人家正牌吴大公子的来势汹汹。临州菁英会的下一任会长,怕是他没跑了吧。”不动声色地修补了脸上的那一丝裂痕,吴敏国说得一脸的云淡风轻。
“哎,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原本好好的会长选举,论功劳论苦劳,怎么看怎么算,都该是你啊,凭什么他横插一脚就得让给他啊?!就凭他爹财大气粗?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家联合起来搞不死他丫的。来,我挺你,我身边的哥儿们都挺你,不用怕,正面刚!”
第二场酒都还没开始沾的吴敏国,和周锦勾肩搭背地走向鬼哭狼嚎的场地,步伐已经跟随着摇晃了起来。
周锦一边胳膊环着吴敏国的肩膀,另一只手中晃着只剩不到三分一的酒瓶子,一只手指指着场地中被一群男男女女簇拥着的今天的组局人邹铭,转头看了看周遭一圈“自己人”,压低了声音说:“邹铭,就他那个破基金,都已经说了快两年了吧?一共也就那么五六千万,听说到现在都还没募齐。”
随着围拢过来的朋友人数的增加,吴敏国正思考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把周锦的胳膊从自己的脖子上弄下来,就听见旁边的一个人附和道:“哎哟,不是我说,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他。也不知道像他这种资质的,是怎么进得了咱们菁英会的。他家老头子做了那么多年媒体,到现在都还在搞什么纸质杂志,迟早是要混不下去的。他倒好,见了谁都‘王叔叔’、‘马叔叔’地吹,不知道还以为整个大佬圈都是他干爹呢。”
“哈哈哈哈……”这种不留情面的一针见血的揶揄,不免把这一小圈的人都惹笑了。
“哎,收敛点、收敛点,”说话的叫张杰森,是这群人里做事向来小心谨慎的,“人还要到那边阳台花园里接着忽悠呢,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可以了,太张扬不好。”
“Jason你就是像极了你爸,不累么?”周锦拍了拍张杰森的肩膀,吴敏国趁机向旁边挪了半步,既离开了周锦的臂力范围,又顺势走到了这群人里更加中心的位置。
刚刚口无遮拦的那家少爷也跟着起哄道:“就是啊,张大律师谨小慎微了一辈子,你还真想子承父业啊?”
倒是这个Jason对于损友的嘲笑不甚在意。他举起酒瓶子跟在场的人都碰了一圈,一口吹了大半瓶,还若无其事地打了个酒嗝,才说:“我家那老爷子,谨小慎微?要真谨小慎微,能给我弄出那么多七七八八的野种来争家产?”
毕竟都是大家族里培养出来的人精,一见这话头好像有哪里不对,便有人赶忙出来打哈哈:“哎哎,今晚难得我们大伙儿聚得这么人齐,听说是有大业要共商一下?”
“对对对,我们菁英会上次提出的那个地产基金,还记得吧?”说起“正经事儿”,周锦可一点都不像是个醉鬼了。
“就是那个什么,诶?”哪家公子张嘴忘词,一把把酒瓶子搁桌面上,才突然想了起来,“就是青江新机场边儿上的那块地?”
“离新机场还远着呢。”
“Kenny你今天的酒量不行啊。”
“哈哈哈……”
一群酒肉朋友,半真半假地聊起他们口中的“大业”,也是快活得很。
那个张大律师家的大公子Jason,非常识相地没有把话题再停留在自家的那些烂事儿上。他就着坐姿弯下了腰,隔着三个人看向这个小圈子里真正的主角——吴敏国,适时地插话进来:“这次菁英会会长换届选举,Jack是势在必得的,我没什么本事,别的不敢说,但是基金启动之后,凡是合规上的事情,你尽管出声,即使是让我们家老爷子堵上他这些年的职业声誉,我都给你包搞定!”
说完,他跟吴敏国隔着中间暂时隐形了的三个人,来了个清脆的碰瓶。神情轻松得仿佛当前菁英会会长的选举气氛一片祥和,甚至已经尘埃落定。Jason又吹了小半瓶,隔着浅色的玻璃瓶看着眼前这个光怪陆离的场地,嘴角不觉微微上扬。毕竟,旁观别人家的烂事儿可是有趣多了。
酒瓶的另一端,吴敏国也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走心。他可没有天真到把当选的希望——哪怕只是其中的百分之一——寄托在一个律师的儿子身上。他明白得很,一来,律师什么的,再有才再走运,家底跟他们这些正牌二代比起来还是有天壤之别;二来,在张大律师那只见风使舵的老狐狸身边长大的,大公子也好私生子也罢,没有一个不是捧高踩低的好手。
别人或多或少可能抱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但他吴敏国就太清楚菁英会在筹的地产基金是个什么香饽饽了。在吴家辉还没有横插一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认缴意向高达十位数之巨的明星项目,更不用说这些参与者强大到令人咋舌的社会资源背景。即使不算上那些拐弯抹角的资源,直接的就有跟地产相关的各个行业的龙头家族,甚至政治背景雄厚的家族。
菁英会,说白了就是各家把年轻接班人扔进来试水的地方,难得有这么个从各方面来说都算得上“正经”的项目,各家的家主肯定是愿意在背后大力支持的。即使搞砸了也就当做是交学费,反正核心的关系建立起来了,这学费肯定不亏。
吴敏国一家的认缴金额还远没达到对基金一锤定音的程度。但在菁英会这种地方,他的优势原本也不可能在于“钱多”这一点上。回国的这两年里,他几乎将大半的时间精力都放在了对菁英会的各种关系的经营上,不可谓不煞费苦心。从一个出于边缘的新人,一举打入组织最核心的理事会,短短两年,会员者众的菁英会里几乎无人不知吴敏国的大名。
三个月前开始筹划的地产基金,对于吴敏国来说,简直就是四两拔千斤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无论从哪方面看,都独占了天时地利人和。吴敏国简直已经看到了不久的将来,在各大商学院的精彩案例中,自己辉煌的身影。
如果没有吴家辉这个凭借着超厚的家底横插一脚的程咬金的话。
菁英会,“传承家业、回馈社会”的创会理念里,毕竟“赚钱”在先,“慈善”靠后。所以即使吴敏国对于组织的发展贡献再大,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带着巨资而来的搅局者。
夜店里狼嚎鬼哭的喧嚣,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这个角落里众人口中动则□□位数的谈笑风生。
“听说你那个亲戚吴家辉,刚刚才又给你脸色看了?”不知是谁终于把话题公开扯到了程咬金的身上。
在座的几个没有参加慈善酒会的人面面相觑,幸而有人马上出来解释道:“就刚才Jack主办的那个慈善酒会被。我刚好也在场。那个架势,不知道都肯定得以为他吴家辉才是主角,啧啧啧……”
“哇塞,竟然这么嚣张?”
“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最看不惯他那样的。”
“没事儿、没事儿。我就喜欢看着他蹦跶。”吴敏国同跟前这帮子义愤填膺的好哥儿们逐一碰了碰酒瓶,非常的云淡风轻。心里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他吴嘉辉的嚣张,你们哪里窥见得到其中的一二?我从小到大遭受了他的多少打压,哼,不会让他一直嚣张下去的。
吴敏国的手机亮了一亮,一张两瓶珍藏红酒的照片滑入他锁屏之前的聊天界面:“收到一条来自‘罗公子’的新消息”。他轻轻将提示消息划走,嘴角提了提,将手机重新塞进口袋,丝毫没有影响到他跟旁人的交流。
组局的东家邹铭礼貌性地来了又走,小圈子里的人仍旧碰着杯,聊着天。
吴敏国眯着原本就不大的三角眼,心里盘算着这些“塑料兄弟”们的嘴里两肋插刀的“豪情义气”,落实到每一个人身上,究竟逐一值个几钱几两。
第91章 易剑平
全一峰和季廉披星戴月地回到自己的小房子,发现季靖房间的灯还亮着。
“这么晚还没睡?”季廉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问。
季靖这才发现原来已经快12点了,打了个哈欠,眼角沁着点生理性泪花,说:“嗯,我们一个小组讨论刚刚才结束,我这就睡了。”
全一峰闻言,不禁勾起了对学霸世界的疑惑:“竞赛不是才结束吗?这么快又有集训了?”
“不是竞赛啦,这次只是兴趣小组,剑平负责组织,组员也都是一起参加过竞赛的。不过参加的人不多,剑平说这只是自发的兴趣小组,对中考什么的没有实际用处。我也搞不明白他们说的那些有用没用,反正感觉蛮有趣,剑平也说我们就是闹着好玩儿的。”
说着,季靖神情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季廉,仿佛在观察季廉的反应。
虽然小子的观察能力在全老大的精心栽培之下与日俱增,但跟师傅本人相比还是技差了许多筹。等等,刚刚提起易剑平那小子的时候,季小靖那小表情里深藏不露的那一脸甜蜜蜜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全一峰郁闷起来。
两小子的学校隔得山长水远,好不容易竞赛结束,他还以为可以放下心来,等到小朋友们都回归各自的校园生活,过一段时间,一时热血上头的愣头小子肯定就自己降温了。没想到还没冷静个两天,怎么这就又来蹦哒了?
兴趣小组?全一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无端端的搞什么兴趣小组?还闹着好玩儿?怕不是把季小靖你闹着团团转好玩儿吧?
还沉浸在自个儿的纠结中,全一峰突然感觉肩头一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搭上自己的肩膀。季廉带着慵懒的鼻息在耳边吹过。他稍稍侧了侧头,问道:“累了?”
季廉懒懒地“嗯”了一声,才又说:“但没有你累啦。”
“我们家的大教授,自从允彬负伤之后,就什么苦力活都得亲力亲为,这一天天的连轴转,累坏了吧?”
“但还是你更累。”季廉也打了个哈欠,仍然坚持道。
“嗯?”全一峰这才有点回过味儿来。
“我们家的大侦探,在外面要除暴安良,警恶惩奸,回到家还要为祖国花朵们的身心健康日夜操碎了心。”季廉稍微太了太脸,自己全一峰的脸颊上蹭了蹭,转头对季靖说,“没事儿,只要不太影响平时学校里的正常课业,这种课余的活动还是很有益的。以后别讨论到太晚哦,赶紧去洗洗睡吧。”
全一峰悄悄对着旁边的墙壁翻了半个白眼,敢情季大廉这是在打趣自己这个拼命护着家里水灵灵大白菜的老父亲!看着季小靖走进浴室,才抗议道:“哎我说,你好歹也是第一监护人,咋就这么淡定?你别跟我说易家那小子耍的什么小心思你看不出来。”
季廉伸手摸了一把全一峰冒着一圈小胡渣的下巴,“科科”地笑了一阵,直笑得全一峰的心里痒痒的。
只是这一脸的灿烂,跟刚刚季小靖的傻笑简直交相辉映,全一峰唯有在心里吐槽: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一骗就到手的货色,让老父亲干着急。
回到卧室,季廉随手扯掉今晚为了酒会打扮的一身行头,两三步的功夫,什么领结皮带衬衫西裤的,散落了一地,最后整个人扑倒在床上,一头埋进了松软的被褥里。
但还没在舒服被窝的安抚下歇息个两秒,便被从后背拎了起来。
“让我再趴两秒嘛。”季廉软绵绵的声音让全一峰差点就松了手。
“赶紧洗漱了再认认真真睡。”全一峰强压着把人抱怀里也一起倒进被窝的冲动,“这样子稀里糊涂地睡过去很容易着凉,到时候半夜醒了腰酸腿疼不说,全身臭烘烘的你又该自己嫌弃自己了。”
季廉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顺从得很,迷迷糊糊地让全一峰推着自己进了浴室该洗该漱的折腾了一轮,等到清清爽爽地躺进了被窝,仿佛已经睡了一觉醒来,脑子又清晰起来。
“你回复吴敏瑶了吗?明天游轮的那个事情。”季廉突然想起回家进门之前全一峰收到的那个信息。
“去。”全一峰就回了一个字,眼神略带玩味地低头看了看季廉。
“怎么?”季廉只抬眼回看了他一下,一个非常天然的翻白眼姿态,“我才懒得吃这种没营养的醋呢,别太自恋。”
“那说不定不是为了吴敏瑶,而是为了他哥才去的呢?这种干醋啊,你偶尔也吃吃。”
全一峰的调侃换来季廉在被窝下非常就手的一肘子。
但季廉的攻击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全一峰抓起那只不安分的胳膊,顺势把人整个儿往怀里搂安分了。
全一峰睁眼看着天花,思绪渐飘渐远,卧室里安静了没一会儿,就再次响起来对话声:“圆湾三院的案件刚曝光,就在新旧各派正面冲突一触即发的十万火急关头,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健伉集团,真的就凭那一个亿入主了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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