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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师尊洗白了吗[穿书]——一罐普洱

时间:2020-05-11 09:51:12  作者:一罐普洱
  路听琴的胸口涌上恶心,烦闷在加剧。他想呕吐,但又自觉吐不出什么东西。心里默念着数字,念到一半,没有听见回应。
  他卸了力气,轻声道:
  “你走吧”
  塌下,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
  “走。”路听琴再次道。他有心要严厉一点,但此时倦极,高烧着,说出的话,显得绵软无力。
  “今天……不,明天,后天……你自己去想吧。缘由我已经给了。不信,尽管去求证。”
  屋室寂静,再没有任何响动。
  也可能是有,但路听琴意识昏沉,几瞬之间模糊了感知,什么也没有察觉。他靠着冰冷的墙,想就这样睡去。心口的烦闷,一次次将人从坠落中提起。
  他的思维七零八落,在高热中运转着奇异的路径。
  一会想起重霜瞪着眼掉泪珠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会复述着重霜刚才的控诉。中间间隔着些猫、兔子,树海氤氲的谷地,嵇师兄吵架的模样。再一会,被染血的本子一带,又回到了重霜。
  重霜……重霜。
  路听琴烦闷地睁眼。他睡不着,越想越清醒。
  屋内月光清冷,房门虚掩,已没有重霜的身影。
 
 
第15章 
  路听琴烧得睡不着,摇摇晃晃下了塌,懒得踏履,仅穿足衣,一路扶着东西,走到书房去。
  他满脑子都被重霜的事扰着,心烦意乱,想起一样东西。
  坠月仙尊提过,他乾坤袋里有初骨,淬炼后给龙族,才能让重霜化形。
  这所谓的初骨,应当就是当时从重霜身上剜下来的,最初生成的一块龙骨。重霜拿出的那些晶莹的骨头碎片,只是随手还回去的一些边角料。
  玄清门下几个师兄弟,人手一个乾坤袋。各自纹样不同。第一天穿来时,他似乎见到了袋子,但外表容量小,打不开,就没注意,随手放到了盒里。
  也不知道首座他们搜屋子时,这东西有没有搜出来……
  路听琴的眼睛烧得酸痛,睁一会,时不时闭上歇息。他撑住书架,弯着腰,一点点翻了起来,找出最里层陈旧的纸盒。
  一个漆黑、小巧,金线绣着名字的袋子,安静待在盒中。下面压着那副泼墨山水“玄清春和”。
  路听琴脱力地坐到浸着月色的地砖上。他没有先拿乾坤袋,而是拿出陈旧的画。
  这幅与他笔法一模一样的山水画和题字,此时再看见,终于有了他、坠月仙尊,本质是同一人,只是境遇不同、性情各有偏差的实感。
  坠月仙尊受魔气侵蚀,更为偏激、阴郁。
  厌言辞,多行动。却也曾在一个个夜晚,观察弟子的状态。整理相应的藏书放到舍内,任人取看。也曾挚爱过这连绵的山峰,在万物萌生之时,画下初春的烟雨。
  路听琴摩挲起叠好的画作。
  梦中的桂花落去后,他已然有了决意。要为坠月仙尊,也为了自己,拨正命运偏离的轨道,重新对待周围的人,还有……重霜。
  他想起梦中眼神清亮又快乐的小鸟。
  本该一路成长,少年明媚、意气风发,可惜阴差阳错。
  他也许补不回重霜失去的东西,但会尽力而为,确保重霜活下去。
  路听琴拾起乾坤袋,手指颤动,想要解开符文。
  力竭的识海一阵刺痛,视野发黑。看似简单的符文,在高热下,仿佛天书。
  他抿起嘴,集中精神,跟袋子较上劲。
  突然,院内传来一阵液体倒入器皿的声音,而后响起脚步声、少年的说话声。
  路听琴茫然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师尊,厉师伯不在谷里,药童说他进山去了。我看你屋里空落,换了桶水,要是渴了……”
  是重霜。他似乎倒了水,在往卧房走去,发现没人。
  不多时,重霜披着月光,穿过正厅来到书房门口。神情严肃,嘴角紧绷,对上路听琴的视线,顿时放松了一点。
  “师尊怎么在这坐着?”
  ……来看看你那骨头。
  路听琴偏开头,攥住乾坤袋,撑住地,立刻想要起身。
  重霜几步走过来,做出要扶的姿势。
  路听琴避开他的手。
  “你回来干什么……放下水,现在就走吧。”
  重霜应是,颔首之际,见到路听琴拿着的袋子,瞳孔一缩,故作轻松地俯身。
  “师尊手里拿着什么?”
  路听琴扶着书架,挪到书桌前,不想说话。
  重霜像个移动的火折子,路听琴见到他的脸,就感到压下去的病状瞬间爆发出来,一下子头晕脑胀。地砖的寒意浸得身子发冷,颅内嗡嗡隆隆,每一下呼吸都灼热得惹人烦躁。
  他缓了缓难受的感觉,抓着乾坤袋,想回到内室。
  重霜跨步,单薄的、刚刚到路听琴肩膀的身子,挡在回去的路上。
  “师尊,你忘了吗?”
  重霜扯了扯嘴角,轻声道。
  “又怎么了。”路听琴困倦地提起精神。
  “师尊贵人多忘事……”重霜冰凉的手,缓缓抚上左下肋骨,揪住衣衫。
  “年前,师尊拿了我东西,后来我问师尊要过。你当时……给我丢了点碎渣,其他的,用袋子找不到了来搪塞。我看现在,师尊手里已经找回了乾坤袋。劳烦东西,是不是能还我?”
  路听琴反应迟缓地回顾了一下重霜的话。
  “还你什么?”
  重霜幽深的视线,停驻在路听琴攥住乾坤袋的手上。
  “师尊何必明知故问。”
  路听琴空着的手按在额角。掌心发热,额头是汗,不知哪个更难受。
  还有这一出。
  坠月仙尊没事不可能拿徒弟的东西……重霜指的,不会是那个吧。
  “有话之后说,今天就此为止。”路听琴淡淡道。
  重霜堵在他离开的路上,没有移动的意思。
  月光透过书房的窗,洒满路听琴披散的长发,照不亮少年背光的脸。
  重霜盯着袋子,神情挣扎、犹豫,而后归于深沉的阴郁。
  “……师尊既然不愿,我便自己拿好了。”
  他突然伸手,像一只利落的鹰隼,从高处俯冲,抓向路听琴手中的袋子。
  路听琴凭本能往后一错,脚步不稳,扶住圈椅的椅背。
  “重霜!”他厉声道。
  高热的红晕,攀上路听琴苍白的脸。冰冷如霜的眸子笼着一层朦胧的雾气。他虚弱地呼吸,整个人好似融化了外层坚不可摧的冰,露出内里清脆的玉石。
  重霜听着路听琴不稳的呼吸,眼中渐渐发烫。
  归元诀在体内汩汩运转,绕过大小周天。
  仿佛旧日重现,只不过角色调换。
  他感受着身体中的力量,双手合拢,握出法决。
  一道灵气骤现在空气中,涌动着冰寒的力量,呈绳状,隔着一段空气,游龙般游走环绕在路听琴周围。
  “师尊恕罪。”
  重霜的额上浸出冷汗,往前迈出一步,灵绳便紧缩一分。
  “劳烦你打开袋子,让我取走……我的骨头。”
  路听琴被灵绳捆注,难耐地皱眉,放任自己坐到圈椅上。
  寒气包裹下,他昏沉的神志倒是清醒许多。路听琴厌恶地看了眼身上的灵绳,决定等此事了结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叶忘归废去聚灵成绳的课程。
  教什么不好!
  虽说确实好用……前不久他被叶忘归绑一遍,转头就绑了重霜一遍。
  路听琴双手合拢,将乾坤袋放在手心。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问道,头疼地琢磨起讲龙骨的措辞。
  初骨成核、继而化形,是重霜炼体到化形这段期间中后期的事。据笔记和实际观测,差不多也就在这时候,再引导几次龙气运行,就可以着手准备。
  坠月仙尊的笔记里,没有记载淬炼的方式方法,更没有化形具体的事宜。路听琴现在,只知道要将骨淬炼成核,然后寻找可靠的成年期龙族。具体怎么做、怎么找,都尚待摸索。
  重霜眼中阴郁涌动,一手并拢,成刀型,在自己肋下划过。
  “我怎么不知道?师尊用的刀,我还记得。当时就从这里,到这里,到这里,划开的口子。灵力探进来,拨开,刮去,割断,搅动……”
  他说着,忽然笑了。眉毛蹙起,嘴角上翘,面容扭曲,又像在哭。
  “那感觉我还记得。师尊……想知道吗?”
  重霜操控灵气,钻入路听琴的衣袖。灵绳像游走的蛇,冰冷地贴上滚烫的皮肤。
  接触的一瞬,灵气仿佛就是重霜的手。正操纵的,被触碰的,同时身躯一颤。
  “重霜,不要得寸进尺!”
  “那就还给我!”
  重霜漆黑的眸子里,转动着偏执而疯狂的神色。
  “血也好,骨头也好。我只有这些了……除了你给我的东西,我只有这些。谁都……谁都不能拿走。”
  路听琴按住袋子,闷哼一声。
  少年的灵气不雄厚,精纯而锋利,凝聚成一道细绳,蓦地收紧,让他胸口发冷,浑身仿佛浸在冰水,压下了高烧的热度。
  “你疯了。”
  路听琴冷声道。重霜操纵灵绳,虚虚绕在他身上时,路听琴尚可投以宽容的眼光。
  眼看着愈演愈烈,他耐性渐消。
  “对……我就是疯了。把乾坤袋打开。”重霜的手探向乾坤袋。
  路听琴手指一晃,袋上符文亮起,针扎般的感觉刺中重霜的指尖。
  他现在没什么力气保持正襟危坐。
  动了动身子,无视灵绳,倚靠在椅背上。
  “小混账……”路听琴缓缓道。“你以为我折腾这些,是为了谁?说话你也不听,解释你也装死,现在在这发疯……这骨头我留着有什么用,咳咳……还不是为了你的小命!”
  重霜通红的眼睛瞪着路听琴,脱口而出。“我不相信!”
  “你爱信不信!”路听琴烦躁道。
  “你身上有龙血,必须化形。这东西我留着要用,不可能放到你手上,明白了吗?你拿着它干嘛,种地里,明年长出一连串龙崽子吗?”
  重霜嘴唇颤动着。灵绳随着他的心绪变化,一会收紧,一会微松。
  路听琴轻叹,双目微合,静静靠着椅背。
  他右手手肘搭在圈椅扶手,撑着头。左手手指微动,乾坤袋上符文闪烁。
  月色透过书房的窗棂,落入路听琴的身上。他沉默坐着,周身泛起淡淡幽兰般的光,墨色的发丝无风而起。
  空气中,似乎诞生出一支仙阁无形的画笔,轻轻一抹,灵力聚成的细绳沙般瓦解,化作点点粒子,消散四周。
  一股难以抵抗的气势,随着月光下每一颗飘荡的粒子,聚拢到重霜身上。
  幽蓝色的光粒轻如尘埃,落到身上,重若千钧。
  重霜深吸气,无形的力量压制他的膝盖,强迫他单膝跪地,头颅下垂。
  “师尊……”重霜挣扎着想要抬头。
  “跪下。”
  路听琴揉着额角,闭目养神。
  随着他的话音轻柔飘落,重霜承受的压力暴涨,膝盖一沉,单膝跪到地面。
  “我没有兴趣,和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玩信与不信,是与不是的游戏。”
  “……还我。”重霜咬牙道。
  路听琴心中郁郁。
  左手一抹,乾坤袋符文暗淡。一块惨白、圆柱形的物件,出现在他的手心。
  他握着这段被打磨过的光滑骨头,心思百转。
  驱使骨头飘到空中,晃晃悠悠,落在重霜的身前。
  “收好你的宝贝骨头……咳咳……立刻,在我面前消失。”
 
 
第16章 
  重霜抓住骨头,触手冰冷。
  “师……师尊?”
  他惶然抬头。
  路听琴双目紧闭,一副疲病交加,不打算再说话的模样。
  重霜面对着路听琴,步步退向门口,逃也似地跑到院中。
  他攥住莹白的骨头,心中慌乱,脑子发蒙,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对路听琴再次动了手。这是七年来,头一次路听琴顺了他的意愿。他没有丝毫得胜的喜悦,胸口破开个荒芜的洞,嗖嗖倒灌着冷风。
  一切都结束了。
  痛苦的,哀伤的,质疑的……一切好像都随着这块骨头的交还,结束了。他还能拦住路听琴说什么,让他把抽走的血再通通还回来吗?更何况,路听琴说的对,不论是迟是早,他已经给了缘由。
  清秋,冷月,桂花树。夜深如墨,繁星可掇。
  路听琴的小院一如往日。
  重霜空茫环顾。
  他有多少次带着痛苦来,带着屈辱回去,就有多恨这个院子。恨每一块青石板路,每一扇老旧的门窗,每一个摆设,每一间房。厌恶坠月峰,如同厌恶干净纸面上误坠的墨点。
  而现在,他却不愿离开。
  正屋里,突然传出一声椅子与地面摩擦,书籍落地的声音。
  路听琴沉重地呼吸着。似乎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仓促间扶了桌面,弄掉了东西。
  重霜心里一颤,小跑到墙壁下,听起壁角。
  师尊……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穿得薄点,用了灵力,就染上风寒?
  重霜的耳朵快要贴到窗户纸上。
  路听琴走到哪,他也跟着移动。做贼似的,隔着一层墙,从书房这边,避开正门,挪到了内室。
  半晌,又是一声沉闷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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