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岱的确就像是万俟峥说的那样,即使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显得十分恭敬,就像是真的把他当成大哥的妻子一样。
到了暗香小筑的院门口,他先下马车,然后来到容乐车下相迎。
在李元想要扶容乐的时候,甚至亲自上前代劳。
容乐被他的态度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营业性一笑,“有劳二公子。”
万俟岱却道:“容公子不妨和大哥一样叫我二弟。”
容乐呵呵一笑,心中吐槽万俟岱真是满嘴鬼话,但表面上却推辞道:“二公子身份贵重。”
万俟岱笑道:“容公子未免太过小心,既然今日是过来玩的,自然要玩得尽兴。你是代表大哥来的,这是咱们自家的园子,可千万不要拘束。”
他说完这番话,终于将扶着容乐的手松开。
然而不知是不是有意,他松开时用手指擦了一下容乐的掌心。
容乐的眼睛不由一眯,这兔崽子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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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容乐本质上不是个特别敏感的人,但谁让万俟峥和万俟岱势同水火?所以从他代表万俟峥来参加这个诗会,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万俟岱对他越客气,他的警惕心就越强。
其实在万俟岱伸出手来想扶他时,他犹豫了一下,但又觉得如果自己坚持拒绝,像是在打对方的脸。因此推脱一二后,看万俟岱不改态度,只好将手搭了上去。
但他也不敢放实,而且一下车就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对方的确只是用手指轻轻蹭了他一下,看起来并非故意,但是原本万俟岱的手朝下,为什么忽然翻转?显得有些刻意。
本来万俟岱在容乐的心中就已经被贴上了渣男的标签,如今他这番“凑巧”,更是让容乐想离他十八米远。
这天天公作美,明明已是初春时节,竟然下起了小雪。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园子,暗香小筑的仆人忙送上披风,并在一旁帮忙撑伞。
万俟岱为人风趣,一路上都在为容乐介绍两旁景色,这棵树有什么来历,那个亭子是如何建造,容乐乐得身边有一个免费导游,听得津津有味。
只是他虽然喜欢欣赏,却不愿和万俟岱说话,于是两人之间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
跟在一旁的仆人全都眼观鼻鼻观心,只当做没看见万俟岱态度中的殷勤,而万俟岱在说了好一番话,却没得到回答后,也渐渐失了耐心。
只是他毕竟要装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于是一拍额头,假装才想起来,道:“我和容公子一见如故,差点忘记还请了其他朋友前来做客。”
容乐实在没忍住,终于问了一句,“你称呼我容公子,那要称呼二弟什么呢?”
万俟岱一怔,干笑了一声,不由加快了前往观景暖阁的脚步。
容乐耸耸肩,跟了上去。
观景暖阁中早已烧起了好几处暖炉,将整个屋子烘得如同初夏般温暖。暖阁实际并不算大,但引人注目的地方在于,四周的墙壁上开了落地的直棂窗,窗间栅栏并不密,中间填充透明水晶。
这就能让身处暖阁中的人欣赏到窗外的美景。
试想一下,屋内热气腾腾,大家喝酒吟诗,而屋外梅雪辉映,岂不美哉?
暗香小筑正是因此成名。而为了保住这个名头,端王特意让人去各地寻回珍贵梅树,这就使得梅园的名气越来越大。
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京中赏梅的最好去处,就是这里。
圣上和端王的恶劣关系京中人士基本上都心知肚明,但正因为太明显,所以圣上才不能去找端王的麻烦。毕竟在两人中他是先动手的那个,是他压着端王一个藩王二十多年不就藩,只能在京城里寄人篱下。
人向来都会对弱者产生同情,端王也是如此,他正是掐准了圣上好面子的脉搏,于是才敢在京中游街走马,挥金如土。
他这番姿态表面上是在示弱,但谁又知道他有没有趁此机会暗中结交权贵?
圣上一直冷眼旁观,而世族勋贵也当做不清楚端王的心思。
万俟岱知道端王的打算,他当然要和端王站在一起,在万俟峥因腿伤而龟缩在府中后,他就顶替了对方,去和京中小辈交往。
这次诗会,也不过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人一次普通聚会罢了。
这些权贵子弟大都在国子监读书,正好趁着休沐出来玩。
他们中的一些人曾和万俟峥交好,不过在万俟峥失去了端王青眼后,大多数人都将那个残废的世子抛在脑后,而是和万俟岱这个如日中天的二公子聚在了一处。
所以当万俟岱进了暖阁后,马上有人道:“今天请客的人明明是你,你却来晚了,先自罚一杯!”
万俟岱哈哈大笑,随手将身上披风解开,走了过去,极为爽快地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好酒量!”
“二公子海量!”
跟随在他身后的容乐听得这些人吹彩虹屁,只觉得无趣。
他慢吞吞地将披风脱下,递给一旁伺候的仆人,扫了一眼,决定躲到安静的角落去。
可惜暖阁地方太小,他还来不及挪几步,就被其他人看到了。
还是一开始发话的那人先开口,“二公子还带来了一个新面孔,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容乐看出来那人应该在他们圈子里地位不低,面对万俟岱时没有丝毫谄媚,反而傲气极了。
身边围着一群人应该是以他为首,听到他说话,在下面跟应声虫一样应和。
结果这一次,抢了万俟岱话的人是另一位。
容锦贤稳稳地坐在原本的座位上,慢条斯理地道:“这位是我那位嫁给了端王世子的大哥。”
这句话让整个暖阁的人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容乐的身上。
那里面有好奇、有探究、有轻视、还有些不怀好意的窥探。
万俟岱站出来打圆场,“容公子如今也是我们王府的人了,容二,咱俩可算得上是亲戚呢。”
容锦贤哼笑一声,到底没说出反驳的话。他虽然看不起容乐,但不会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虽说容乐是庶子,但总归是他的长兄。
和万俟岱交好的人中也道:“正巧,容三今日也在,你们兄弟倒能组成一队了。”
容析毕竟年幼,看起来稚气未脱,他又会装样子,所以在这个小圈子里的人缘倒是不坏,只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大家心里还是更看重容锦贤。
容析听到他们提起自己,也不怯场,而是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冲着容乐行了一礼,“正好与大哥好久不见,今天可以多相处相处。”
最开始开口那位却忽然插口道:“既然是出嫁子,怎能来参加我们的集会?”
在周朝,出嫁子的地位的确很尴尬,他们既然已经出嫁,在夫家就相当于是主母,需要主持家务,且失去了科举的资格。
但是普通妇人很少抛头露面,而出嫁子毕竟身为男子,要让他像闺阁小姐那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未免不切实际。
但他们毕竟已经嫁了人,若要和其他未婚男子待在一起,仿佛又不太合情理。
久而久之,很少有出嫁子单独出现在集会中。
容乐看向对方,道:“我是代替世子前来。何况,为何出嫁子不能参加聚会?”
那人冷笑一声,道:“既已为人妇,自当恪守妇道,与人相聚,不知廉耻。”
这句话实在侮辱人,就连万俟岱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毕竟容乐是他请的客人,而对方又算是他们端王府的人。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说话,根本就是不把他们端王府放在眼里。
他正要站出来说话,容乐却比他更快一步,朗声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你心中龌龊,自然所见皆龌龊。”
说完,他不再看对方,而是问万俟岱,“不知二公子请来的这位客人是何身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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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今这种情况,万俟岱真是骑虎难下,若是不回答容乐,他就是当着外人的面下自家的面子,但要是回了,说不定会得罪另外的那些人。
思前想后,他还是干巴巴地介绍道:“这位是林丞相的孙子,林高炆林兄。”
容乐作恍然状,“原来是右相之孙,幸会。”
他和万俟峥待在一起的时间长,有时两人闲来无事也会谈论一些朝上的八卦事。他的八卦来源于原着小说,称得上少而精,每一个都不掺水,万俟峥则是广而深,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朝廷官宦,他都能搞到消息。
容乐就曾听万俟峥提到过,左相温饶和右相林凤坤两人在朝堂上势如水火,相互看不顺眼,就连施政理念也是南辕北辙。
如今是左相温饶更受圣上看重,林凤坤卯着劲想把温饶掀下去。
万俟峥虽然仍不信任他,但是这种众人皆知的八卦没必要瞒着他。
周朝以左为尊,林凤坤身为右相一直被温饶压在下面,京中子弟都知道两人之间的恩怨,所以都会避免在林家面前提到这个词,而是尊称林凤坤一声林相。
这一声“右相”出口,暖阁里霎时鸦雀无声,比方才更加寂静。
而这份安静,却更像是即将爆发的火山。
林高炆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当然不会把这口气忍下去,他不怒反笑,“长兴侯府果然好教养,能教出这般伶牙俐齿的子弟。”
容乐眨了眨眼睛,“林兄此言差矣,小弟只是在向你打招呼,何谈伶牙俐齿?”他瞥了一眼容锦贤,“我的两位弟弟自小和我相处,他们都知道我这人最是沉默寡言。”
既然林高炆提到了长兴侯府,他当然要把容锦贤和容析拖下来挡枪。
容锦贤原本还在一旁看好戏,他对于林高炆下了容乐面子这件事乐见其成。
自小在侯夫人的教育下,他就认定自己只有容锦华一个姐姐,至于容乐和容析,他从未将这两个庶子放在眼里。
哪怕他和容乐一起长大,他也不认为自己和对方是一家人。所以当看到容乐被针对时,他完全没有一丝想站出去的意思。
应该说,他很乐意看到容乐难堪,否则他也没必要在万俟岱之前说出容乐的身份了。
但是当林高炆提到长兴侯府的家教,而容乐又顺着杆子将他牵扯下来时,他再想作壁上观就不可能了。
虽然庶子在嫡子眼中十分卑微,但容锦贤却不能在外面表现出自己对长兄的不敬。
若是今天被林高炆逼问的人是容析,他大可批评容析几句,但现在他却不能在大家面前明说容乐的不是。
明明是容乐和林高炆对上,偏偏要把他拉下水,容锦贤心中恨极了容乐。
容乐也是在说完话后才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太符合原主一贯的人设,只是那个叫什么林高温的人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雷点上。
他一个大男人,一穿过来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已经够倒霉的了,还要在两大boss之间战战兢兢地寻求活命之道。
结果对方竟然还拿这一点狠戳他,当他愿意嫁给男人吗?
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可去你妈的!
他这人越是生气,反而表现得越冷静,一句话不但扩大了战场,反而还让大家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上转移到了容锦贤那。
容锦贤只能在心中磨牙,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温文的样子,“大哥在家时的确寡言少语,想必是嫁到王府后才开朗起来。”
一句话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本来林高炆先前在质疑侯府教养,结果被他这么一说,拐成了容乐的性格改变。
容乐不由得感叹,果然不能小瞧这些世家子,一个个年纪不大,但都是老油条,说话滴水不露。
容锦贤这话算是给自己解了围,但又把容乐推到了风口浪尖,林高炆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放过他?
然而这毕竟是万俟岱组织的诗会,这位举办人不得不站出来继续和稀泥,“今日我邀诸位亲朋来暗香小筑,看这雪梅相映的景色,就不要在意口舌之争了,我们还是赏梅为要。”
林高炆并非不识眼色之人,这里毕竟是端王府的地方,容乐再怎么说也是世子妃,在别人家地盘给主人家难堪,这事做的不地道。
万俟岱提起暗香小筑,就是为了提醒他这一点。
他虽并不看好这位端王二公子,但终还是收敛了些。
方才容乐和林高炆的一番对话,也让原本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吃了一惊,他们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和林高炆斗得有来有往,最后还全身而退。
一时间看向容乐的目光都变了。
容乐早已习惯了这种瞩目,他默默地坐到了容析的身边。
就听这位三弟举着杯子挡住嘴唇,小声道:“大哥这次真是出风头。”
容乐无奈道:“兔子急了还咬人。若你被人当面侮辱,你能忍下去?”
容析一怔,忽然摇头笑道:“我原本还以为大哥性格软弱,看来是我眼拙。”
容乐道:“柔和刚并不冲突,看哪个能达到目的就用哪个。”
容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说得对。”
他们二人在这里小声说话,另外围着林高炆和万俟岱的那伙人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容乐扫了一圈就发现,这屋里的十几个人中,圈子的核心是林高炆、万俟岱,容锦贤算是其中比较有地位的,另有几个贵族子弟和他们应和,再就是只会吹捧的陪客。
或许别人单独坐在这里会认为自己被排斥了,觉得不爽,但容乐乐得自在,他本也不想和这些人打交道。
偏偏不知道万俟岱怎么想的,明知道他和林高炆不对付,还是想把他扯进来。
飞花令、投壶藏钩、樗蒲双陆,这些游戏容乐连玩法都弄不明白,更不要说上场了。
不只是他,就连和万俟岱关系不错的容锦贤也产生了疑问。
在容乐和人樗蒲的时候,他悄悄问道:“你把他找来干嘛?”在他的眼里,容乐就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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