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乐一拍脑袋,发现自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忘在了脑后,于是连忙拿起笔开始给侯夫人写信。
先前出了柳家那档子事,听容析说,侯夫人虽然没明面上说他的不是,但那段时间在府中脾气可不太好。好在二夫人为人本分,自从容乐出嫁后,更是每天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侯夫人就算想找事都挑不出毛病。
何况那时侯夫人娘家出事,她自然也是忙成一团,还被长兴侯训斥了一番。
毕竟长兴侯府和柳家有亲,柳家丢了脸,长兴侯也是面上无光。
长兴侯性格绵软,以往侯夫人在府中只手遮天,飞扬跋扈,但是一旦侯爷生气,就连侯夫人也要退避三舍。
毕竟在这个时代,夫为妻纲,即便侯夫人再怎么泼辣,还是要给丈夫几分面子。
为此,侯夫人这段时间比较消停,难得没时间去找容乐和容析的麻烦。
容乐对此乐见其成,只是他也知道,等侯夫人回过头,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她不敢对端王世子呲牙,对容乐这个出嫁子也鞭长莫及,但是收拾府上一个妾室还不容易?
所以容乐对待侯夫人只能更加驯服,要表明整件事和他无关,只是世子觉得折了面子,才给了柳府一个教训。
容乐在信中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不但按照侯夫人的吩咐,对万俟峥每日在王府中的行程事无巨细写得一清二楚,同时还点出了自己虽然嫁给了世子,但世子对他并无情意。
柳家这件事还是他后来才听说了前因后果,世子并没有向他透露过消息,所以他没能提前给侯夫人传递消息,也没能阻止世子。
容乐发现自己编瞎话的能力与日俱增,这样一封满篇鬼话的信竟能让他写得既煽情又悲切,好像他因为没能帮到侯夫人而多么难过痛苦。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算说谎。
万俟峥背地里做的事他的确并不清楚,万俟峥手中有什么势力他也一无所知。
至于柳家那件事,万俟峥只和他提过一句,还是后来他与容析见面后,容析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他讲清。
唯一的谎言大概就是最后的道歉和悔意,容乐必须要承认,自己当时知道的时候都要乐开花,是因为容析在面前,才勉强忍住,没笑得满地打滚。
他不介意在侯夫人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无能,因为在侯夫人的眼中,他本就一无是处。
这是他从万俟峥身上学到的。
所有人都认为万俟峥自那次受伤后自暴自弃,喜怒无常,于是万俟峥便把它们全都表现出来给大家看。
明明残疾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缺憾,但万俟峥却反过来利用了这一特点。
他让大家都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他才有机会去培植自己暗中的力量。
而他的阴晴不定也成了他找人麻烦的好借口。毕竟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就像是柳家这件事,除了对容乐有些怀疑的容析,就连侯夫人都不会对他的话起疑。
因为万俟峥的确可能会因柳全这个仆人对他的不敬,而去把柳家的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踩。
越是不受重视的人,越无法容忍他人对自己的轻视。
难堪的是,柳家并不敢用同样的手法招惹万俟峥。
不止因为万俟峥端王世子的身份,还因为他的身后有太后当靠山,而这是依靠宠妃上位的柳家惹不起的人。
容乐也是因为闲在家里无聊,才会把这些事拿来反复琢磨。
而他想得越多,就越是对万俟峥佩服得五体投地。
万俟峥在原著中曾差点把主角攻受杀死,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其目的,而非无的放矢。
所以容乐也不认为万俟峥针对柳家这件事,只是单纯在为他出气。
这个人多智近妖,他走的每一步几乎都会把所有人的想法算计在里面。
容乐只觉得幸好自己站在万俟峥这边,否则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在想明白了这些以后,再反思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的举动,他其实有些后悔当初在诗会上过于锋芒毕露。
他和容析不同,容析需要表现自己的优秀,来笼络一干帮手,但他从最开始走的路就和容析不同。
他的盟友只有万俟峥,他不需要寻求他人的帮助。
他只要能得到万俟峥的庇佑,就足够了。
但是诗会上他的表现却引起了容锦贤和万俟岱的注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容锦贤还好说,毕竟曾和原主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不会因为这一次事觉得原主脱胎换骨,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但是万俟岱却不同,他和容乐从未有过交集,只从容锦贤的口中听说过容乐,万一认为他是在扮猪吃老虎就麻烦了。
自那之后,万俟岱凡是有聚会,定会给容乐送帖子,虽说他原本也时常会邀请万俟峥前去,但如今却显得更为殷勤,只是容乐不用万俟峥开口就全都拒绝了。
万俟岱锲而不舍,甚至有时会在王府花园中和容乐“偶遇”,容乐实在受不了这人,于是只能要么缩在小院中,要么出门去和容析见面,尽量避免和他见到。
他的这番举动自然看在了万俟峥的眼里,端王世子对这位弟弟一向采取的是听之任之的态度,但这次却心态却有些不同。
万俟峥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命曲远送到曲家府上。
容乐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万俟峥和他人联系,有些好奇,万俟峥随意道:“最近京城严打,我给表兄找些事情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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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当年曲氏产子时危险万分,虽然成功将万俟峥平安生下, 但却损了身子, 缠绵病榻两年后逝世。
临死前, 她向圣上求了一道旨意, 于是尚不到三岁的万俟峥成了端王世子。
太后和圣上生怕继王妃磋磨小世子,特意为端王挑选了一位颇有贤名的女子作继室,这就是继王妃。
继王妃的家室不显, 若想在端王府中站稳脚跟只能好好照顾小世子, 原本一开始她也是这么做的。
然而世人都有私心, 当她怀了自己的孩子以后, 再看到万俟峥, 她总觉得碍眼。及至她成功诞下万俟岱, 这份厌恶的心情达到了顶峰。
明明她才是端王妃, 凭什么她的孩子只是普通的王府公子, 而那个早死女人的儿子是王府世子?
端王并不沉溺女色,除了王妃外, 只有几个通房, 连妾室都没纳,然而这不代表他喜欢端王妃。
只不过是端王府需要一位女主人罢了。
他对继王妃不冷不淡,对他的孩子也不热切, 但却极为重视万俟峥。
继王妃看在眼里, 恨在心头。
她对万俟峥的反感是那般明显,甚至在她回娘家和亲人见面时,被母亲看了出来。
母亲避着人将她带到房中, 转身便扇了她一耳光,“你以为太后和圣上为何会挑选你当继王妃?小世子才是你在王府依仗,你那是什么表情!你要对他好,疼着他宠着他,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看待,知道吗?”
她在家时从未被说过一句重话,因为聪慧懂事一直受到父母宠爱,这还是第一次被打。那时她真是觉得天都要塌了,她的委屈无人能懂,无法诉说,只能无奈咽下,哽咽着应了母亲的话。
然而后来,她才明白,母亲哪里是在责怪她,分明是在提点。
她要对世子好,好到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位温柔可亲的继母,好到大家都以为她对万俟峥视如己出,好到就连端王和圣上都对她的态度感到满意,好到……就算是她真的对万俟峥下手,都没有人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自那以后,她对万俟峥一直是溺爱着的,就算端王说句重话,她都能为了万俟峥主动当父子间的和事佬。与此相反,她对万俟岱却十分严厉,甚至有时会让端王看不过眼,偶尔几次充当慈父。
万俟岱小的时候,曾以为自己不是王妃亲生,他会用既羡慕又嫉妒的目光注视着大哥,为什么同样一件事,大哥做了娘亲会夸奖,而他做了却会换来责骂?
是不是他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样一份怀疑和恨意扎根于小小的万俟岱心中,哪怕日后他知道了继王妃的目的,是为了养废万俟峥,让他当上端王世子,但这份恨意却不会消失。
他已经习惯于隐瞒自己对万俟峥的恶意,表现出一位好弟弟的模样。
同时也因为继王妃对他的严厉,让他产生了极强的逆反心理。
在端王和端王妃的眼中,他是孝顺乖巧的小儿子,是勤奋刻苦的二公子,但是只有和他相熟的朋友才知道,那不过是他装出来的样子。
继王妃越是不让他做的事,他越是要去做。
万俟峥一直关注着这位弟弟,对万俟岱的行踪了如指掌,这次他正好提前得知了万俟岱和友人聚会的地点,于是特地给曲家表兄送了一封信。
这位表兄正是执掌金吾卫的左金吾卫将军。
周朝建国百年,因着前几任皇帝励精图治,整个国家海清河晏,于是朝堂上也不再像最初时那般政治清明,上层圈子逐渐显现出一派糜烂腐朽的风气。朝廷上各大臣狎|妓成风,并因此出了两位侍郎为了争一个花魁而打得头破血流,双双请假在家的事,所以先帝为了矫正这股风气,一怒之下便定下了规定,禁止官员狎|妓。
及至圣上即位,在此基础上扩大到宗室子弟和功名在身的书生。
只不过虽然有这条规矩,但是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京城的各大青楼妓馆,有专门为达官贵人准备的后门,每到夜晚时分,停着一溜的马车。
至于那些以各种名义存在的暗娼馆则更多了。
只是前段日子这些世族官宦故态复萌,于是圣上特意趁着选秀季,又下令了一次严打。这些青楼娼馆为此损失了好些生意,达官贵人们为了避免麻烦,也不得不先忍过这段时间。
万俟岱和他额朋友们一向无法无天,趁此机会出来玩耍,更是平添了几分禁忌的快、感。
这晚他正好就在一个暗娼馆,说是富商家的别院,实际上里面别有洞天。万俟岱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销金窟,只要是有了烦心事,总会过上一夜,第二天浑身舒爽。
此时一个富丽堂皇的花厅中,正有乐人演奏着靡靡之音。地上铺着金红相间的地毯,脚下堆积着上好的绫罗,桌旁几位纨绔子推杯换盏,每个人身边都坐着一两位身段窈窕的少女。
此时气氛正好,早有人将手伸入少女怀中。万俟岱也怀抱着一位肤如凝脂的美人,和对方调笑,不想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一皱眉,兴致减了大半,直接喊别院的鸨母和龟公,只是喊了半天,连个下人也没来。
他顿时心中火起,将身上的少女推开,他站起来正要出门找人,下一刻大门被踹开了。
当先一人身穿官服,但眼角眉梢带着一股浪荡子的放纵,比他更像是piao客。此时这人一手握在刀柄上,看向他似笑非笑,另一只手对身后的兄弟一挥,懒洋洋道:“通通带走”。
花厅中一个纨绔子喝得醉醺醺,没辨认出这些人的身份,将手中酒杯一摔,把坐在腿上的美人往旁边一推,指着那领头人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知道我、我爹是谁么!”
万俟岱心中气急,只想把这个醉鬼的头塞到夜壶里清醒清醒。别人可能不认识这人,他却绝不会认错,这分明是曲家大公子,左金吾卫将军,曲明轩。
那是真正的实权人物,是当今圣上的表外甥。这关系看似远,实则近。
曲明轩的父亲是曲家家主曲怀远,和圣上是表兄弟,在圣上未登基时,还曾做过圣上的伴读。
曲家是坚定的皇党,深受圣上信赖。
这也是明明万俟峥成了残废,但如今依然没有被废的原因之一,因为他的母亲是曲家人。
因着他和万俟峥的竞争关系,尽管他一直在外表现对兄长的恭敬,但曲家还是从不给他好脸色。而曲家本身便是世家大族,又实权在握,所以尽管端王更属意他当世子,但每次和交好的世家提及此事,那些世家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当着端王的面也不说句准话。
他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次狎|妓,竟然会被曲明轩 抓到,他如今衣衫不整,被人压出门去,只觉得像是当着众人面被甩了几十个耳光一样羞耻。
他心中恨极,但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气急败坏地低声对曲明轩求饶,“表兄何必这般严厉?小弟只是一时好奇,才做了错事,今后定不会再来这种腌臜地方。”
曲明轩抠抠耳朵,一副浑不吝的模样,“叫谁表兄呢?别乱认亲戚。我记得我只有一个表弟,现在在端王府和他媳妇在一块呢。”
他看万俟岱因他一句话涨红了脸,嗤笑一声,“今天算你命不好,犯我手里,最近京城严打你不知道啊?还敢往暗娼馆里跑?你小子胆子挺大嘛,平时可真看不出来。”
金吾卫身为皇家禁军,里面的人不是勋贵子弟就是出身世族。万俟岱这端王二公子的身份放到外面去可能会有人给面子,但是在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爷面前,也就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待这些宗室和官宦子弟,即便犯了事也不会将他们关到狱中,但却需要交一笔不菲的罚金,而且由金吾卫向家中发出传召,让家人亲自来接,这可是件十足丢人的事。
端王当天上午将万俟岱接走,回到府里便罚了他一顿板子,责令他回屋禁闭,就连端王妃也因此吃了挂落。
端王指着正压在院子里打板子的万俟岱,气冲冲地对端王妃道,“这是你教的好儿子!小小年纪长本事了!被人从窑子里抓出来,本王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端王气得脖子涨红,扯了扯衣领,“峥儿就从来没出过这种事。”
端王妃不敢和端王呛声,本来还在默默流泪,但一听到端王提起万俟峥,还是不由得拧紧了手中的帕子,低声道:“岱儿年少无知,想是被人诓骗去了,妾今后会好好盯紧他。只是曲家大公子毕竟是峥儿的表兄,怎么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端王冷哼一声,“他是左金吾卫将军,除了圣上,还会给谁面子?”他紧盯着端王妃,直到她垂下头,再不敢言语,才继续道,“好好管教儿子才是你该做的事,别想些旁门左道。”
这话有些重,端王妃吓得白了脸,也不敢辩驳,只是低头称是。
他自然听出了端王妃话中的挑拨之意,只是这种小心思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端王看她温顺,又见万俟岱被打得面白如纸,衣服上透出血迹,总算消了气,一甩袖子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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