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笑看樊东方,心平气和地建议:“老师,请你善良。”
樊东方哼笑了一声:“对不起,我从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我跟樊东方对视了片刻,莞尔:“行吧,你开心就好。”怎么就忘了这位是个千年老狐狸精了呢?妄想以我这蹩脚的洞察力去窥探他内心的我智商也是跌至谷值了,如果这厮不想配合,那么他的表现就完全没有任何参考意义。
樊东方一副孺子可教,或可挽救的欣慰眼神看着我。
我收拾完厨房片刻不想多停留,拎着下一个十五天需要学习的书本笔记提出告辞,樊东方一指今晚制造的垃圾提醒我:“别忘了带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把一尺厚的书本资料往书桌上一堆,我就抱着手机开始研究我的微博账号。
因为我经常吐槽樊东方,偶尔心血来潮还会画几笔四格,所以基本上每次打开客户端,都会有几十个新粉丝。
今天的新粉丝提醒53条,我一个一个翻,终于在翻到第27个粉丝的时候看见了下午在樊东方手机屏幕上惊鸿一瞥着的那个头像,昵称和微信昵称一样,还是他的英文名Rex。
虽然我们已经心照不宣,我还是坦然地假装“哒哒哒”不是我,对Rex点了悄悄关注。
Rex的主页和他的微信朋友圈一样,一片荒芜。
鉴于樊东方说了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看我的微博更新调剂心情,我尽职尽责地更新了一条。
哒哒哒:#注孤生#每当你心生旖念的时候他都能精准地一波带走所有美好这是什么神操作?我要不要对他喊上一波666╮(╯_╰)╭
我微博更新之后,手机微信视频请求瞬间就切了进来,是凌宇。
自从把董星海连拖带拽地带出来之后,我跟凌宇之间相对和谐了不少,主要是董星海比我听话,很多放在我手里会跟凌宇硬刚的问题,那个猥琐小圣父都能顺毛捋着凌宇把事情给办了。
我边扯着领带边点了下接听按钮,视频一接通,凌宇莫名带着些许火气地糙话就窜了出来:“呦!浪到这么晚终于舍得回家了啊?”
我隔着屏幕看了一眼凌宇的脸色,笑着挤兑他:“啧,教官,你这调调儿怎么这么像个怨妇啊?”
“滚蛋!”凌宇骂了一句,旋即自己个儿也乐了,“摊上你这么个宠妾灭妻的浪荡玩意儿,我现在可不就跟个天天独守空房的怨妇似的,每天唯恐被下堂吗?”
我明白他这意思是嫌我去里仁溜达的少了,然而,还是被他这比喻雷得不轻:“请你善良啊!就你们这样的悍妻恶妾我特么真的不敢消受,折寿!”
凌宇在那边儿跟着乐:“怎么了,老子都屈尊当悍妻了还委屈你了是怎么着?”
我笑着从网上了搜了一张东方晟的照片发给了凌宇:“你自个儿照着镜子比比,你哪儿比得上他?”
凌宇看了一眼我发过去的照片,扬眉呵呵呵:“呦!笪海动作还挺快!”
我眯眼盯着凌宇:“你干的?”
凌宇笑着谦虚:“我就是提了一嘴,并没有出力,主要功劳还是笪叔的,不用感谢我。”
我恨不能透过手机屏幕往他脸上踹一脚:“我谢你祖宗行不行?”
凌宇老神在在:“哥就是帮你促成了一次认识优质男友的机会,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我懒得跟凌宇耍嘴皮子了,不耐烦地问他:“凌总,劳烦您说正事儿,说完我也该洗洗睡了。”
凌宇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才懒洋洋地问我:“董星海给你发微信你为什么不回?”
隔着屏幕我都被这货勾起了烟瘾,我也叼了根儿烟点着了才应道:“当时开车来着没顾上,后来我不是回了吗?怎么,我们凌总什么时候连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儿都开始上心了?”
凌宇哼笑了一声:“哦,连开课问题都是小事儿了,咱们笪校怕不是心野了吧?”
我扬眉轻笑:“别跟我整这用不着的啊!考前培训的课程表、师资我早就安排妥了,就董星海那个二把刀提议的后续技能课,我晚回复俩钟头怎么了?”
凌宇嘴里叼着的烟头往外一吐:“怎么了?人董星海师资都联系上了,就等你点头好跟那边敲定呢,结果你俩钟头没回音儿,等董星海再联系去的时候,人老师的档期已经满了!”
我一下子就乐了:“我求你了,别把我当二傻子忽悠行吗?俩钟头档期就满了?骗鬼呢!约课就没有这么约的!再说了我压根儿就没同意他开那个NLP的课,他还联系哪门子老师?谁给他的这个权力?”
凌宇言简意赅:“我。”
我跟凌宇隔着手机屏幕对视了足有一分钟,旋即一笑:“行,既然你已经赋予他这样的权力了,还来问我干什么呢?就图脱裤子放屁多费一回事?”
凌宇面无表情地道:“你不务正业,还不行我让务正业的做事儿了?”
我耸肩,轻笑:“没有,在里仁您拥有最高决策权,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但是,我劝你悠着点儿,别董星海说开什么课你都让他开,不然到时候赔了别找我骂娘。”
凌宇冷笑:“你是不是忒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觉得里仁离了你就得赔是吧?”
我夹着烟做了个停止得手势:“我不跟你杠精,董星海那个NLP不是想8月底开课吗?一个月后咱们拿盈利说话。”
“行啊,到时候让你看看里仁也不是没你不行!”凌宇抛下这句话,就结束了通话。
我知道因为樊东方这档子事儿凌宇心里始终憋着团火气没散出来呢,但是也真不至于冷不丁又好端端地旧事重提,今天这通视频通讯背后的故事恐怕并不简单。
扒拉了微信通讯录片刻,我还是没有给我以前的铁杆儿狗腿子们发微信问情况,一是人都会变的,二是我并不想让下属知道我跟凌宇又闹不愉快了。
董星海许是得着了凌宇的授意,我手机还没放下,他就已经把NLP课程设置发到了校董群里了。
凌宇带头支持,一串儿狗腿子紧随其后,我懒得掺和,直接假装了不在线,暗戳戳地窥屏,结果果然看见凌宇在校董群里又黑了我一次自以为是。
也真是特么的邪性,近两个月都顺风顺水的,怎么自从知道了周一要跟东方晟相亲之后,我跟谁说话谁都说我忒把自己个儿当回事儿呢?他们莫不是眼瞎!
眼瞎2号君非要放飞自我,我便不得不提前琢磨个补救措施,以保证里仁8月份的财政别变成赤字。
思来想去,眼下最便捷地便是能说服眼瞎1号君——樊东方,来给我带个年度研修班。
我知道请动樊东方的希望并不大,但想着毕竟相处两个月了,多少应该有那么一丝情面在了,便给他发微信试探了一把。
哒哒哒:老师
Rex:嗯?
哒哒哒:徒儿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Rex: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不应当问的。
哒哒哒:还能愉快地交谈吗?
Rex:不能,只能愉快地看书。
哒哒哒:老师,可不可以……
Rex:好好看书
哒哒哒:我觉得应该可以
Rex:怎么,胆子肥了?
哒哒哒:老师,可不可以帮忙带个年度研修班啊?
Rex:没得商量。
哒哒哒:不,你再想想,可以商量的。
Rex:别胡搅蛮缠,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哒哒哒:……
哒哒哒:您再想想,你的原则墙上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一扇窗?
Rex:原则墙有如碧玉无暇。
哒哒哒:也许眼花了呢?
Rex:想作死,为师可以成全你。
哒哒哒:大白举手投降.gif
果然被樊东方无情地拒绝了,这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我还没天真到真得认为可以用两个月的情面撬开樊东方这座钢铁堡垒,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樊东方披着铜墙铁壁非要坚守他的原则,我没有办法,只能另想办法,此时,我突然觉得母亲安排的这次下午茶真是充满了未卜先知般的睿智——我完全可以在周一下午茶时,跟那位行走的冰窟当面邀一下课。
完美。
第24章 小傻子
接下来的几天仿佛一切如常,我照旧跟着樊东方查房、接诊、讲课,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樊院长召唤樊东方的频率高得有些邪乎,已经达到了一天三召唤的地步。
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开业在即,樊东方连带着我这个助理都变得格外忙碌了些,所以这个周末我没去里仁,而是和樊东方一起在空旷的咨询中心度过的。
当然,不可否认,我如此行径有那么一点儿跟凌宇置气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樊东方这边确实需要帮手。
东方心理咨询中心在我眼皮子底下一点一点成型,它的规划与装潢采纳了我百分之七十的意见,几乎它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过我的脚印,每一处布置我都烂熟于心,这致使我对这里产生了不太合时宜地归属感。
送走了保洁人员,我挨个房间检查了门窗水电,最终在樊东方的办公室里找到了正在搬花盆的樊东方。我忙小跑了两步跟他一块儿抬着大花盆:“打算往哪儿搬?”
樊东方一指书柜旁边:“那儿吧,窗户旁边太挡光。”
我轻笑了一声:“您这花盆搬的也是任性,就不怕破坏了玄学。”
樊东方皱眉拍了下手上的土:“我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者。”
我从背后端量着运动装也无法遮掩的美好身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胡扯:“玄学可不是迷信,无神论者也可以信奉玄学。”
樊东方回头看着我似笑非笑:“信奉玄学可以让小傻子开窍吗?”
我噙着笑把樊东方从头审视到脚又从脚审视到头:“据我初步观测樊老师并不在小傻子范畴内。”
樊东方嗤笑了一声,抬手隔空点我:“小傻子。”
我:“……”好端端地,我怎么就小傻子了?
樊东方仿佛又听到了我的心声:“不开窍就是小傻子。”
我端量着格外放松的樊东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看着他拿着拖把擦花盆在地板上留下的痕迹:“您见过几个能半个月吃透三个学科小傻子?”
樊东方直起腰,扶着拖把目光幽深地盯了我一瞬,嗤笑:“还几个?有你这么一个就够让我上头的了。”
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言语,不免让我遐思,我看着樊东方的目光变成了明目张胆地探究,然而,樊东方并没有给我我所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回应,而是仿若毫无察觉一般、泰然自若地把拖把往我这个方向一推:“去,洗干净了走人。”
我接住倒向我这边的拖把,跟着樊东方往卫生间走:“去哪?”
樊东方一边认认真真地洗手,一边含着笑道:“去接徐远东和你的相亲对象。”
神特么的相亲对象,一说起徐远东瞧把你给浪的!
我涮好了拖把,洗净了手,躲在卫生间里发了条微博。
哒哒哒:#即将抵达奸情现场#X先生要来了,F先生差点浪得飞起!更刺激得是DF先生将同时抵达现场,敬请期待。
发完顺手刷新了一下微博,发现樊东方刚才竟然连发了两条微博。
Rex:有个小傻子,他就是不肯开窍。
Rex:或许我应该给他催个眠,帮他想起那些他应该记得的而不记得了的事情。
这个小傻子明显就是在说我,关键是,我忘了啥?
我确定肯定以及笃定,我并没有失忆过,能被我忘了的要么是醉酒断片,要么就是真的并不重要的事情。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他记得,我忘了,闹得我好像是一个渣,这就有意思了。
这两条微博闹得我心理跟藏了几只小猫崽子似的,然而,我并不能去问樊东方,因为理论上我是看不见这条微博的。
而且,我其实也有点怕是我表错了情会错了意,只能在出门之前给近几年最了解我的凌宇发了条微信:“我以前见过樊东方吗?”
凌宇秒回:“这俩月你们不是形影不离吗?”
我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我是说在你把我打包丢给他之前。”
凌宇发了个肉包子打狗的表情,然后道:“没吧。”
我给他回了个“滚”的表情,接着问他:“我这几年喝断片过吗?”
凌宇发了个嘲笑:“你基本上醉了就断片,还爱瞎撩人,要不然你以为笪海为什么托我看着你?”
我不肯相信:“我酒品一向优秀,那都是你们的借口。”
凌宇直接甩给了我一声:“呵呵。”
凌宇说得还真没错,我还真是醉了就断片,所以关于我的酒品这事一直颇有争议,我坚决认为说我酒品不好的人都是在故意黑我。
知道跟凌宇问不出什么了,我十分干净利落地抛弃了他,洗了把脸,对着镜子整理了下发型。大概是我在卫生间里呆的时间太久了,樊东方站在门口敲门:“用不用给你送纸?”
我以前一直觉得每次到了咨询中心这边,樊东方似乎就有些放飞自我,现在已经不用怀疑,实锤了。
我拉开卫生间的门,看着站在门口的樊东方:“用不用送你回家收拾收拾?”
樊东方扬眉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文。
我笑着一指他身上的运动服:“毕竟要见徐先生了,你不把自己收拾得帅气一点吗?”
樊东方平静无波地看了我足有两分钟,才指着他的休息室缓缓开口:“毕竟要见你的相亲对象了,你想把自己打扮帅气一点儿的话我可以借给你一套衣服。”
我指节蹭了下鼻尖,垂眼轻笑:“不用了。”我在心里唾弃这样的自己,竟然企图试探樊东方和徐先生的关系,喝假酒上头了不成?
樊东方颔首:“那就走吧。”
说是去接徐远东和东方晟,其实这二位一个从信都、一个从郾都来,都是自己开着车来的,我们只是从他们下榻的地方接上他们一起吃个便饭,顺便商量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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