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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雾弥漫(推理悬疑)——假寐王爷

时间:2020-05-15 16:43:32  作者:假寐王爷
  “好像是,18号。那天刚好下了点毛毛雨,我就特意撒了批新种子,结果这都29号了,毛都没长出来一根。”
  张舜在心里还在盘算着时间线,陆为突然啪地一下合起了笔记本,大步走向了那块小菜地。说它小,确实一点都不冤枉,比一张单人床还要短窄些。但种过这种青菜的肯定知道,这一小片地是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份的小青菜了,怕是从刚长出来就开始吃也得吃到它长成老青菜。
  陆为从角落拾了一根树枝,两条长腿憋屈地蜷起来,蹲在那一下一下扒拉着边缘的泥土,在张舜了然和老板疑惑的目光下翻出来了一簇断了根的小绿芽。
  那小绿芽因为埋在泥土里,还没有彻底枯死,甚至还抽芽了一小节,只是颜色较其他部分浅些。
  这时张舜的手机响了,他马上接了起来,刚刚阴转多云的脸色又在顷刻间变的乌云密布。
  陆为随手抽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将小绿芽丢了进去,问:“怎么了?”
  张舜挂了电话,狠狠一嘬牙花子,沉声道:“徐鹏飞跑了。”
 
 
第六章 曾经的少年们
  翌日一大清早,和又加了一整夜班后烟雾缭绕的警局相比,这一方小公寓确实在冬日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显得温馨又宁静。
  深灰色的窗帘并不是遮光材质的,晨光从内里映透出来,隐约能看到空气中漂浮游荡的细小尘埃,木地板上逶迤着随意丢下的衣物。
  随着“嘭”的一声响,这幅和谐的假象终于被毫不留情的打破。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被人一脚踹下了床,那人龇牙咧嘴揉着自己的鸡窝头,一边手脚并用的从地板上爬起来,一边带着还没睡醒的浓重鼻音道:“你这是翻脸不认人啊?”
  床上正像寿司一样卷着被子的人正是薛寒,他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毫不客气的冷哼道:“滚,爸爸最恨别人和我抢被子。”
  那被踢下床的青年闻言贼兮兮一扬眉,一抹邪气在微眯的丹凤眼里泛着潋潋波光,恬着脸又凑上床去,压低嗓子暧昧道:“这可是我的被子我的床,这一晚上伺候你,你不给我付服务费就算了,还要鹊巢鸠占?”
  薛寒闻言,将眼睛掀起一条嘲讽弧度,斜了那近在咫尺熟到不能再熟的脸一眼,嗤笑一声道:“睁大眼睛看看好,你爸爸,我,一身正气,百毒不侵。把你那张撩傻小子的嘴脸省省吧。”
  这个青年名叫延陵奕,和薛寒从初中起就是同学,初中时一点交集都没有,只能算个脸熟。高中时因为薛寒被级花疯狂追求,而和延陵奕不打不相识,原因是那级花本来是延陵奕的女朋友。俩人就这么一个看一个碍眼,一个看一个厌恶。本来说好两看相厌不欢而散的,结果中途这延陵奕突然在大环境接受度提高和资源丰富中开了窍,一个漂移来了个性取向大转变,越瞅着薛寒那张小脸就越顺眼,整天臭不要脸的贴上去。
  薛寒就像一块吊在他嘴边的香饽饽,怎么晃脑袋都吃不到,他不是没想过逼薛寒就范,然而他确实打不过薛寒。
  但秉持着‘我吃不到别人也别想吃’的革命性原则,本就不讲究吃相的延陵奕也就顺理成章换了追求目标,同时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牢牢守着这块饽饽不让别人下嘴。薛寒一开始觉得心里发毛,好在延陵奕这个人除了比较无节操外,人品确实没有大问题,说好的不下口,哪怕再眼馋也只是眼巴巴的口水直流,绝不动手。
  而且后来薛寒发现这块免费的烂桃花挡板确实很好用,省去了他很多麻烦,所以当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心有太平洋那么大的少年薛寒也就渐渐乐得省事,不知不觉就和延陵奕在互相利用中发展成了缘分奇异的损友。
  延陵奕对这样的碰壁习以为常,他咧嘴一笑,收起了那份时不时就出来冒个泡儿的小心思,然后伸手一探薛寒的额头,解脱道:“你可算是退烧了啊爷,要不是昨晚我家老爷子突然回来了,你怕是变木乃伊了我才能发现你,到时候还得把你捐给博物馆。”
  薛寒一扭头躲开了延陵奕的爪子,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彻底成了一只两边都封了口的寿司卷,闷闷的说:“可别,那地方一待就是24/7的永久性工作,太惨了,还不如你一把火把我烧了来的自在。”
  延陵奕嫌弃的揪了揪自己的衣服,一整夜衣不解带的照顾一个高烧还有哮喘病史的人把他折腾得像钻进洗衣机里滚了一晚上一样,他一撇嘴干脆一把扯了下来,还不忘继续和病号确认身体状况:“哟,这还贫上了,那看来是真没事了?”
  薛寒懒懒道:“死不了。”
  延陵奕忍不住又嘴贱的撩了一句:“那少爷您给小的肉偿一下这一晚上的操劳呗?”
  “滚蛋。”
  延陵奕躲过飞来的枕头,哈哈一笑,从衣柜里翻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就摇头晃脑的进了浴室。
  闭目养神的薛寒专注地一呼一吸,感受着昨晚闹脾气的气管似乎现在心情好转了许多,没给他造成更多的呼吸困难,不由得也松了一口气。他听着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终于甩开了那层寿司皮翻了个身。
  昨晚还得意洋洋的坐在电脑屏幕前吃泡面的薛寒,此刻多了一层显而易见的病态。眼瞳越发没焦距,有些干裂的唇瓣浅浅的泛着紫,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肤色下青色的血管越发明显,顺着修长的脖颈一路蜿蜒向下,隐没在睡衣领子里。
  实在是往年过惯了少爷日子的薛寒生活技能几乎为零,吃完了泡面也不收拾,就把面桶堪堪堆在满满当当的桌面上,食困犯了,望着喋喋不休的代码上下眼皮一打架,手一抖就泼了个满身花开灿烂。不得已他只能一头裹进冬夜的寒风里,打算回到这个延陵奕给了他钥匙让他暂住的小公寓里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
  然而薛寒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不长的一段路直接带着身上的湿寒和剌在脸上生疼的白毛儿风一刮,把他好久不犯的哮喘催化了出来。他几乎是踉踉跄跄的栽在了公寓门口,本就模糊的视线满是呼吸困难逼出来的生理泪水,进气没有出气多,浑身抖得像个筛子,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么交代的时候第一次发现延陵奕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他当时简直都能在延陵奕头顶看到天使光环了。
  延陵奕倒是给他这个暂住客的大惊喜吓了个心透凉,手里一兜子花花绿绿的啤酒零食咕噜噜滚落一地。
  下意识的要摸手机打120时,又突然想起薛寒出入医院的话必然会留下记录,一咬牙,只得先连拖带拽的把和他差不多个头的薛寒拽进了房间。这栋楼的集中供暖很是大方,不要钱似的把房间烘得暖洋洋的。有些本就不畏寒的住户在家里都是裤衩短袖吃冰棍吃西瓜。
  那阵过分干燥的暖意烘得意识有些迷离的薛寒一个激灵,哑着嗓子一喘一个字的指挥手足无措的延陵奕在角落的行李箱内翻找出了哮喘喷雾,终于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薛寒目光沉沉的望着天花板,心说其实延陵奕要是没来的话也挺好的。
  延陵奕从浴室出来见薛寒还赖在床上发愣,问:“欸,你昨晚那身衣服要不要我给你送洗衣店去?”
  薛寒瞥他一眼,戏谑道:“那身衣服想洗干净怕是没直接买一身划算。”
  也是,一大片泡面汤,满身的灰,还有被自己兜头一顿当空气清新剂喷的哮喘喷雾。延陵奕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将地板上的衣服利索的一卷丢进了垃圾袋,下楼去买了两份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回来,和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洗刷干净的薛寒一起吃着聊着。
  “我家老爷子,八百年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要给我准备一份大礼,我看得去我姐那儿躲几天。” 延陵奕一边喝着粥,一边絮叨着。
  薛寒含糊道:“唔~这次又给你准备了什么?”
  延陵奕苦着脸说:“无限相亲地狱,他老人家也不知道哪找来那么多待嫁女青年,据说20来个,没一个类型重样的,我真是服了他了。我看他也别做什么矿老板了,干脆去拉皮条,肯定比倒腾矿石赚钱。”
  薛寒凉凉道:“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心意,说不定有看对眼的能把你九转十八弯的性取向掰持回来,少去残害懵懂的大好青年。”
  延陵奕对薛寒的毒舌有全自动免疫模式,只当他在自己耳边放了个屁,没当回事。转了个话题:“你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我可听我妈说了,你弟那白眼儿狼马上脱离‘太子身份’即将‘登基’了。”
  薛寒拿着勺子的手一顿,长睫将瞬间黯然的眸子遮在了阴影下。
  延陵奕挑着凤眼看着面前那双曾经养尊处优的手,现在细看居然有些干裂的小伤口了,不由得心里一颤,又听见薛寒无所谓道:“迟早的事。”
  延陵奕见他回避了自己的问题,也不再多言,又胡天海地的乱扯了起来,活像个相声里的逗哏。
  他明白,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自己心里阴暗的小角落里也塞着些见光死的小九九一样,两年前突然被从家门一脚踢出的薛寒,就算是说他心里的秘密能装下一火车皮他绝对都能一点不带怀疑的照单全信。虽然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几乎没有变化,依旧是口头抢爸爸收儿子。除了一开始时,薛寒简单叙述了一些情况后,就再也没有想要谈及此事的想法,但延陵奕从那明显经过打磨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了大半。
  那必然是沉重到足以压垮一个人的份量,否则不会让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一夜之间颓靡,仿佛忽然被人打折了脊椎骨,不由自主地学会了弯腰低头和屈膝让步。
 
 
第七章 裱框的电话号码
  “我把冰箱塞满了,你懒得开火做饭就把冷冻便当放微波炉里打一下,洗衣机好了就拿出来丢烘干机,你应该会套被子吧?好好休息,有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延陵奕临走前把滚了一床灰和药的床单被罩睡衣都丢进了洗衣机,一边老妈子一样叮嘱着病号。
  然而病号却毫不领情,嘟囔了一句“老子什么不会”,径自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一件他曾经死也不穿的羽绒服嫌弃的甩了甩,罩在身上。
  延陵奕看着这阵势一愣:“卧槽,你要出门?不是吧,老哥你这刚退烧,还要出去浪?坟头蹦野迪呢你?你可别指望我以后给你烧纸啊。”
  薛寒头也没抬,兀自呛道:“我可没那么‘高雅’的情操。出去买两身衣服。我本来就没带几身衣服,这报废一套我不得补给一下?你当衣服都是自己从衣柜里长出来的吗。”
  延陵奕凤眼止不住得抽了抽:“那你提着你的琴盒子是为了什么?给你当参谋还是当模特?”
  薛寒狡黠得一勾还有些泛紫的唇角,散碎发梢在鬼斧神工的下颌线打了个卷儿,那带着苍白病态的中性美感浑然天成的呈现在他身上,精致屏风一般将其内里的城府若有似无的掩了去,一字一顿的说:“当然是当吉祥物啊~”
  不明所以的延陵奕还要开口阻拦,门却“咚咚咚”的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公寓是延陵奕为了满足自己儿时想要拥有一个“秘密基地”的梦想而买的,知道的人极少,狐朋狗友也不会来这伸不开手脚的地方胡闹,按理来说除了暂住的薛寒外,不应该会有其他人再来了。
  薛寒略一思索,还是上前打开了门。
  “……” 门外,已经换上一身挺拔警服的陆为一愣,原本的台词卡到了嘴边,显然没想到开门的人会是个脸熟。
  不过他很快恢复了自然,那一瞬间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街边卖艺的家伙住的是高档公寓而不是筒子楼。
  倒是延陵奕好奇的视线穿过薛寒的肩膀看到了那真·一身正气凛然,挺拔警服衬衫的纽扣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的型似男模的人民警察,颇有些禁欲的冷淡气质。瞬间遵循他的见一个吃一个的渣男本能不怕死的吹了一声流氓哨,风骚十足的摇头晃脑踱步而来:“哟,这位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有事没事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呀?”
  本来被高烧折磨一整夜的大脑有些没转过来弯儿的薛寒还在缓冲中,忽闪忽闪眨了眨不甚清明的双眼,见那美色当前就不要命的延陵奕竟然口水流到了人家刑警身上,即刻长睫一垂事不关己的秒回归了三好市民身份,侧身脚下一缩就把孔雀开屏的延陵奕让到了身前由他自由发挥。
  陆为刚毅的剑眉一扬,也不搭话,深邃而沉寂的目光极具压迫感和攻击性的静静望着花枝招展的延陵奕,签字笔在他手中灵巧的转了个圈,看似随意的轻轻一磕门框,发出“哒”的一声,肃然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延陵奕咽了一口唾沫,对方那眼神似乎带着冰碴子,刺得他城墙厚的脸皮生疼。心说完了,这气势,惹不起的硬茬。
  侧面的薛寒还落井下石的“嘿”的一笑。
  最终,延陵奕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喉结一滚,硬是拧正了脸上的笑意,勉强正色道:“玩笑,玩笑哈。请问警察同志有什么事?”
  陆为瞥了一眼悠悠背过身去甚至哼起小曲儿的薛寒,又上下打量了延陵奕一个来回,得出了“纨绔子弟”的结论后,公事公办的展开自己的证件,面无表情道:“请问户主是?”
  延陵奕指了指自己:“是我。”
  陆为问:“旁边这户1506的住户你们熟悉吗?”
  延陵奕探头看了看右边那户紧闭的防盗门,一错身把陆为让进了房间,一改轻浮,客客气气说着:“这里我不太常来住,对旁边的住户没什么印象,我想想啊……”
  陆为道了谢,进了见两人在热烘烘的房间还里穿戴整齐,问道:“两位是要出门?”
  “对,不过也不差这一会儿。” 延陵奕顺手在厨房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陆为手边。
  这房间是个四面敞亮的设计,简约木系风,没什么格挡,客厅卧室厨房一眼明了。茶杯餐具之类的生活日品都是两两成套的。陆为第一反应是这两个人是同居关系。
  然而当他发现那张被卸了床单被套,整个公寓里独独的一张双人床时,一些隔壁扫黄打非办经常讨论的开放性桃色画面不由自主钻进了陆为的脑海,搅得他眉梢一跳。
  所以尽管他经过一夜的加班奔波确实有些口干舌燥,却是没去碰手边那杯水。
  “隔壁那户,我见过几次。” 一旁一直没搭话的薛寒突然若有所思的插了一嘴,他原本是脱了羽绒服后瘫在墙角里的懒人沙发里寻思着看延陵奕吃瘪的好戏的。
  陆为将目光转向他。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昨天在酒吧的事情,仿佛他们都头一次见面的警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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