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国师轻飘飘地打入法诀,又解了众人束缚,二人走出茶楼找到巡捕处理楼中之事,郎梓便寻了僻静处御剑而起。
上陵城百姓多愿化州城而治他已明了,却不知其余城池的百姓作何想法。
其余城池,百姓的想法居然和上陵城高度统一。
各个都在指责西楚王不识好歹意图谋反辜负皇恩。
各个都在期盼化归州城再不用排队等劳什子通行令。
各个都在夸渝皇仁德太子真帅。
郎梓有些恍惚。
他默默转头问国师:“我朝没有特-务机构也不安排政-治课的,对吧?”
国师好像没听明白这些个词语,却理解了他的意思。
“殿下,臣说过,您是天地间最优秀的人,当然人见人爱。”身为太子吹的国师从来不吝啬彩虹屁。
郎梓有点脸红。
他是什么样的他自己还不清楚么,咸鱼翻个身也是咸鱼啊。
但谁被奉承都会高兴,他也不例外。
“爱徒这话说的。”郎梓快飘到天上了,嘴上却谦虚得很,“为师也没有这么优秀,当不起百姓抬爱,等他们治好眼睛就不会乱说了。”
国师看着他,神色认真无比:“殿下,相信臣,您当得起。”
有那么一刻,郎梓差点就信了。
收集完各城民愿,郎梓回到上陵城守府就写了封长长的信,并托国师先行传送到都城。如此一来,等他回去时各位朝臣便已经有了结论,能省下不少麻烦。
翌日,大军开拨回朝。
军士们放了几日假,整日里游街玩耍,心野了不少,集合时队伍并不齐整,甚至还有那么三两个请求带一见钟情的姑娘同行,气的顾千寻险些没军法处置。
“你们是大渝军人,不是流氓土匪!”顾千寻马鞭甩在青石板上劈啪作响,那一声声训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军容不整者,罚俸三月!行军迟来者,罚俸半年,降一级!那三个要捎带姑娘的,给本将军押起来,祸乱军纪,一律革职,待回朝后再行发落!”
一声令下,大军肃然。
郎梓心道,对单身狗顾千寻来说,三日就解决了终身大事,可不是祸乱军纪么。
他没有拦着顾千寻,虽然他是名义上的主将,但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楚小戟坐在马车里目露钦佩,他全然没想到,跟他厮混了好几天的顾千寻居然还有这么帅的一面。
不由啧啧称赞:“顾将军真英雄也。”
这话刚巧被打马走过的顾千寻听见了,他耳根红了一片,痴痴地看了眼楚小戟,讷讷问道:“小戟说的可是真心话?”
楚小戟拍胸:“当然真心话!”
顾千寻咧着嘴傻乎乎地笑了。
楚小戟不明所以,只当他对自己表露善意,也跟着笑。
旁观了一切的郎梓隐约觉着有点牙酸。
太子回朝,上陵城百姓十里相送。
来时雪满天,归去艳阳照。
不过几日光景,路旁红梅早已绽放,芬芳如梦。
郎梓惦记着渝皇,心里期盼着行路越快越好,却不想,半道便收到了朝中传信。
渝皇信中道:朕忽念玉虚山雪梅羹,不知皇儿可愿为朕折梅?
郎梓颇觉奇怪,却还是提笔回信:母皇所念,儿臣自当鞠躬尽瘁。
写完,再托国师回传。
玉虚山地处渝国南部的湘州,郎梓估算着,现在改道约莫得有数日才能赶到,如今已是正月初七,等得了雪梅再行折返,只怕要误了元宵节的团圆宴。
他想了想,令顾千寻带着大军自回都城,只让国师和楚小戟随自己一同前去。
一则都是知根知底,方便御剑,能节省不少时间;二则大军回朝只需几日,他怕自己不在旁边看护,让楚小戟先背了罪责。
楚小戟可不知道目的地,当下同意。
国师更无异议。
只有顾千寻千万分不舍,却不好开口,只在临分别时殷切嘱托:“殿下,属下不在跟前,您切切看好了西楚王,莫教他被姑娘拐了去。”
楚小戟:???
就算看俘虏也不至于看的这么严实吧,桃花运都不给撞的?夭寿了,万年单身汉坏人姻缘啦!
郎梓却眨了眨眼,欣然允诺。
待大军走远,三人御剑而行。
楚小戟一看见国师就发憷,不想一时竟要比肩行路。先前在马车里坐着看不到也没什么,如今看到了,他心中惶恐不已,那剑便御的颤巍巍的,像是随时要将他摔下去般。
郎梓不由多看了一眼:“……菜鸡,你这御剑不咋滴啊。”
楚小戟面色发白:“阿紫,你能别说话了么?”
郎梓:?
楚小戟再也无法忍受,落回地面,抱着棵挂满雪粒子的老松树哇哇地吐了。
郎梓惊骇不已,还以为楚小戟受了什么损伤。
楚小戟:“……我,晕剑。。。”
郎梓:……
他听过晕机晕船的,没听过晕剑的啊!
郎梓直叹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楚小戟吐完了,也很奇怪,虚弱地问:“阿紫,你不是恐高么?”
郎梓摸了摸下巴,自己也跟着奇怪起来。
他是的确恐高的,但是从他第一次御剑开始,好像就没有冲脚下看过,这毛病也就没再犯了。
等楚小戟回复了点元气,三人再度腾空,郎梓忍不住朝下首看了一眼。
“呕……”
这一次,抱着树吐的人,变成了两个。
楚小戟成功以一己之力拖慢了自己也不知道的必死之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天道:谁说没有抑郁症的说法!本天道就有抑郁症!要儿子生孙子哄我开心才能好!
神君:父神,再作就没收您的玩具了。
天道:………QAQ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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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章
跟在后头的国师可以不管楚小戟,但他没法不管郎梓。
尤其是郎梓跟着吐得翻江倒海。
国师心中微动,忽然明白了自己为何很少看见乌木御剑。
过往许多年,乌木要去往何处,都依赖着他自己和天道的瓜葛直接踏碎虚空。但剑修不会御剑?说出来都不会有人信,只能是那剑修不喜御剑。
国师多年疑惑解开,心情还算不错,问道:“殿下可需臣相助?”
郎梓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听他问话只觉枯木逢春,也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边擦嘴边道:“爱徒助我!”
国师轻轻一笑。
抬手间,三人面前便多了条黑漆漆的裂缝。
楚小戟受够了御剑之苦,也不管安不安全,二话不说就当先钻了进去。
郎梓赶紧跟上。
裂缝传送的感觉很奇异,郎梓只觉像是穿过了一层轻薄的水雾,不过眨眼间周遭的景象便换了。
他们面前有一方高大青石碑,上书“乌木村”三字。
国师介绍道:“此乃玉虚山脚,殿下可稍事休息。”
其实也没什么好休息的,郎梓从马车里出来后,真正御剑不超过一个时辰,大半时间都在吐了,并没有耗损多少灵力。
楚小戟一听见“玉虚山”三个字,转身就要跑。
边跑边喊:“阿紫你居然坑我!”
郎梓:“……”
他忘了跟楚小戟说明此行目的地是玉虚山的事儿了,也忘了告诉他自己早有应对之法。
他只能转身抓人。
楚小戟被揪回来时脸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郎梓好笑地拍着他肩膀:“别怕,我都想好说辞了,只说你是被人胁迫的,有我作证,楚掌门不会为难你的。”
“你不懂!”楚小戟疯狂摇头,“如果他问我被谁胁迫了,我能掰扯谁?掰扯落霞宗的仙师么?那他肯定要问既然涉及道门我为什么不找他求助。如果我掰扯内臣,呵呵,堂堂他楚掌门的亲侄子连臣属都管不好,一样会被打爆狗头!说不定打得更狠!”
郎梓:……
说实话,他觉得,以楚掌门的智商,可能听过就信了,不会问那么仔细,但是他说服不了楚小戟。楚小戟觉得自己现在面临生死危机,怎么也不肯上山。
郎梓叹气:“那你在村里等我?我折了雪梅就回。”
楚小戟谨慎非常,想了想道:“村里有客栈,你得先帮我开个房,我只有自己的身份凭证,不好在这暴露的。”
想也知道,这村子就建在山脚,肯定常和山上通讯,没准还有修士住着。万一他在登记的时候暴露了身份,不亚于直接告诉楚掌门他楚小戟心虚不敢上山。
郎梓也觉得有道理,只好陪他去“开房”。
国师嫌麻烦,淡淡开口:“殿下,臣可以打晕他塞进乾坤袖。”
楚小戟难以置信,国师居然无视他到了这种程度,当面谈论“谋害”他。
楚小戟跳脚欲指责,又在双眼对上国师后飞快地怂成了一团,转而可怜巴巴地看着郎梓。
幸好郎梓脑子还没吐坏,断然拒绝了国师的提议。
三人顺着路进村子。
不少修真门派的山门外都有村落。意图拜入仙门不得的凡人往往不愿离去,滞留在附近寻求下一次机会,又有门中弟子的后人无法修道,被安置山下,久而久之,各个门派外的村落便日益繁华。
乌木村却不大一样,这里看不到什么求仙问道的人,多是些土生土长的淳朴村民。
呈闲派如今是道门第一仙派,却极少对外公开招收弟子。
郎梓听闻,以前呈闲派十年就举办一次试炼大会,仙界之战后,不知为何改成了百年一次。这期间,若有人想加入门派,只能在获得两位以上长老的推荐后先行加入外门,再要转入内门,只得在呈闲派学堂缘舟阁的考试中获得全优,或是修炼至入道境后通过门派考核。
是的,在呈闲派修道要考试,弟子连挂三次还会被逐出师门。据说,这规矩是呈闲派戒律峰掌座绵悲真人上位后发布的第一条法令。
郎梓接“正式加入道门”任务时,看完任务资料沉默了好一会。这种变-态规定让他回想起了被考试支配的恐惧。
时近黄昏,夕阳斜照,暝色将收,村民三两成群,好奇地望着陌生的访客,笑容善意而羞涩。
他们很快找到一家名为“落英居”的客栈。客栈名字虽风雅,内里却陈旧的很,偌大的厅堂只有个瘦弱的小童趴在柜台上睡懒觉。
楚小戟自己寻了长凳,还没坐下就激起一片纷纷扬扬的灰尘,狠狠打了个喷嚏。
郎梓轻轻敲了敲柜台:“小孩醒醒,我们要住店。”
小童看着不超过十岁,郎梓有些同情他这么小就得工作,所以声音很柔和。
“叫谁小孩呢,这么没礼貌!还有啊你娘没过教你不要吵人睡觉?!滚滚滚,一边等着,等大爷做完这个梦!”小童眼皮子都没抬,张嘴就是粗鄙之言,脑袋换了一边趴着继续睡。
郎梓震惊。
他倒不是没被人凶过,但头一回被小孩凶。这……他该骂回去么?会不会有点欺负人?
国师眯了眯眼,冷冷一笑。
他笑声极轻,小童却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刷一下就站直了。
“君君君……”小童脸色苍白,额头冷汗齐出,话也说不囫囵,惊慌失措地往楼上逃了,那速度甚至让郎梓望尘莫及。
“爹救命啊!先别跪搓衣板啦!诶你怎么睡着啦!呜呜快醒醒,大魔头回来啦!”
郎梓:……
他转向国师,眼里都是询问。
你是呈闲派的,难道你下山前在这里犯过什么暴行,以至于这小孩跟见了鬼似的?
国师看懂了他意思,谦虚笑道:“殿下,臣向来温和,想必他人多有误解。”
远远坐着的楚小戟默默画圈,国师这话他是不可能信的。
郎梓却点头。
国师虽然戏精了点,但的确一直对他温和的很,应该真的是误会。
……应该吧?
他们站在大堂等了一会,老旧的木楼梯再次嗒嗒作响,一个耷拉着三角眼的青年先是伸头望了望,紧跟着脸便垮了,拖沓地走了下来。
他穿着身黑白相间的旧道袍,相貌与那小童很相似,想来便是小童父亲,只通身一股子懒洋洋的感觉,不知是本身气质如此还是因为刚睡醒。
“见过太太太太师祖,晚辈何海。”青年倚着柜台作了个揖,他语调沉闷,好像说着话都能随时睡去般。小童也跟在他身后,紧紧拽着父亲衣袍,连脸都不敢露。
何海伸手绕到腰后拍了把儿子脑袋,咕哝道:“不想惹麻烦就叫人。”
小童声如蚊蚋,听着似乎吓哭了,抽抽搭搭地叫人。
“晚辈何慕柳,见过太太太太太师祖。”
郎梓再一次惊叹国师在门内的辈分之高。他上一次还是听观星殿的仙师叫他太师祖呢,这一回都五个太了!
他心思都写在脸上,惹得国师又笑了一声。
“殿下,这是在对您行礼。”
嗯?郎梓疑惑地看向何海。
何海点头,恭敬地说:“太太太师祖不必见礼,但太太太太师祖必须见礼。”
这话绕口且奇怪,听得郎梓半懂不懂,一时之间耳边只剩下循环不停的“太”字。
郎梓还待再问,突觉脚下微微震动,眼前一花已被国师带着闪了开来。再回头一看,他原先站立之处竟凭空窜出根硕大的藤条,将地砖都撑裂了,带出一地腥湿的土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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