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谢容“下纳妃圣旨”后第一次出现在群臣面前。
坐在高处,他很容易就能看见底下众人乱飞的各种惊异的视线。
另一位主角倒是淡定的很,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笏板,察觉到他的目光,才微微抬头,冲他遥遥一笑。
谢容瞪了一眼罪魁祸首,撇开视线。
……
祭祖之事事关重大,谢容变得忙碌起来,沉砚入了宫反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
每日在御书房里优哉游哉地看书,看谢容一脸愁容地翻折子。
像极了当时在相府书房的场景。
就是软榻上的人和书案后的人对调了一下。
谢容偶尔空闲下来歇口气,一抬眼,看见沉砚散漫的姿态,终于发现哪里不对。
等等,他的春宵苦短日高起是有了,从此君王不早朝呢?!
那一夜发生的事,打破了两人之间纯洁的君臣关系,但又没能进一步发展出什么来。
于是现在他和沉砚正处于一种关系暧昧不清的阶段。
和沉砚同吃同睡,形影不离。
一个年轻气盛,一个长期禁欲,有时候闹起来甚至还会上手——当然谢容是一贯的热爱半路溜,每次把沉砚撩出火来了就想跑。
再当然,沉砚是不会放过他的。
往往到最后,都是谢容满脸通红,委屈巴巴地蜷在沉砚怀里,泪汪汪地求饶——不过下一次还是撩完就跑。
深切贯彻“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还敢”的优良习惯。
两颗心在互相试探中不知不觉越挨越近。
偏生谁都没察觉,只各自以为胜券在握。
谢容刷的站起身来,三两步走过去,抢走了沉砚手里的书。
随手翻了两眼,发现是个街坊间常见的狗血话本,他撇了撇嘴:“相爷不看朝政,原来也喜欢看这些无聊的话本子。”
沉砚看到关键之处,被半路拦截,倒也不气恼,闲适地笑了笑:“这是臣从陛下书架子上拿的。”
无聊话本的主人:“……”
谢容随手将话本丢到一旁,把沉砚推去书案那边,默不作声地将没批完的折子往沉砚面前一推,暗示意味十足。
沉砚低笑一声,提醒道:“陛下,后宫不可干政。”
谢容似乎早猜到他要这么说,下巴朝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圣旨”一抬,绝情道:“朕知晓,你来先接个旨。”
沉砚微愣,偏头看那“圣旨”。
那只是一张淡黄色的普通薄纸罢了,上面寥寥几句话,毫不留情地将沉贵妃打进了冷宫——于是沉砚现在又变成了要给小皇帝批折子的相爷了。
找到劳动苦力的小皇帝大摇大摆地转移到软榻上,美滋滋地看话本子去了。
沉砚捡起那张简陋的“圣旨”看了半晌,失笑,认命地重操旧业。
原本应该在御书房里待命的小太监都被谢容屏退了出去,谢容津津有味地在重温狗血话本,沉砚从容安然地批折子。
一时之间,屋里只有缓慢的研墨声和翻书声。
颇为和谐。
不知过了多久,谢容才合上话本,意犹未尽地伸手够茶水喝,喝完了他站起身来,正准备转两圈舒舒筋骨。
沉砚忽地叫住了他:“陛下来盖印吧。”
有几道诏书需要盖印。
那诏书是传到地方的,内容谢容看过,不过一时没想到怎么回复。
他绕着软榻溜溜达达地转圈,没走过去,随口问:“回了什么?”
沉砚三言两语讲完。
谢容琢磨了一会,觉得也行,于是懒懒一挥手:“玉玺在底下小匣子里,你去盖吧。”
他溜溜达达到书柜边,听见身后传来沉砚打开小匣子的声音,没太在意,目光骨碌碌地转,继续找下一本准备重温的话本子。
然而安静了片刻,还没等他找到新目标,沉砚便语气古怪地问:“这是什么?”
谢容下意识回头。
沉砚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
那纸张被人裁剪过,剩下两个巴掌大,上边书画内容毫无遮掩。
沉砚拉开柜子,一眼就看到了。
谢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小匣子所在的柜子里,还放着他随手塞进去的两张纸。
一张是他以前在相府随手画的少年版沉砚,一张是沉砚当时自荐入宫写下的名字。
沉砚此时捏在手里的,是他画的少年沉砚。
谢容心虚又尴尬,装作镇定地走过去,想将纸夺回来:“你乱翻什么啊!”
然而这次沉砚却没有顺他的意,手高高一举,谢容的手就落了个空。
“你手放下来!”谢容没想到沉砚还敢躲他,急了,攀着沉砚肩头,垫着脚去够。
可沉砚说的没错,他这段时间在宫里,没人盯着,饭量又小了,身上肉没长多少,身高也只高了那么一点点……总之还是比沉砚矮一截。
跳起来捞了几次都没捞到纸的谢容急了,气咻咻地盯沉砚:“你是要造反不成?!”
沉砚深深地望他一眼,终于放下了手。
谢容一把将纸抢了过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沉砚忽地伸手,将书案上摞得整洁的折子都拂到一边,随后揽着谢容的腰,微微用力,就将人抱到了书案上坐着。
谢容猝不及防,下意识拽住了沉砚的衣襟稳住身形:“你干嘛!”
他刚一坐稳就要推开沉砚跳下去,沉砚却没让他推动,反而伸手分开他两条月退,整个身子强势地隔进来,两手撑在他身侧。
眸光沉沉,轻幽无光。
谢容本能觉得瑟缩,他手里还捏着那画纸,一时不知道刚丢一旁还是怎么样,只结结巴巴问:“你走开,让、让我下去!”
沉砚置若罔闻,他视线轻飘飘地从谢容手里的画像一晃而过,又落在了谢容柔软的唇上,淡声问:“陛下喜欢我……是喜欢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
谢容无由来觉得这问题耳熟,不过一时半会他没想起来哪里听过。
他微微后仰了一点身子——沉砚隔着太近了,压迫气势十足,谢容有点遭不住,四两拨千斤地周旋道:“以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同一个人吗?有什么差别?”
差别如天高地远。
沉砚第一次这么不爽穿过来的这个身份。
小暴君先前在相府,就表示过喜欢原身,这会儿又藏着原身少年时的画像……沉砚觉得心里窝了团火,这火随着谢容懵懂的神色越烧越烈。
沉砚沉沉呼出一口气,按捺着心底的躁动,勉强平静问:“若臣一定要陛下选一个呢?”
谢容懵。
他哪儿知道原身少年时期是什么样,那画像不过是他当时看着沉砚自个儿想象出来的……他皱眉,仔细看了看沉砚的神色,隐约嗅到了一点酸酸的味道。
顿时恍然。
啊哈哈哈!
沉砚怕不是喜欢上他了,然后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吧!
原身小暴君以前那么喜欢沉砚,喜欢到求而不得,找了满后宫与沉砚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虽然谢容对找替身的行为不太赞同,不过……
等等。
谢容的高兴情绪来去如风,瞬间又被另一个念头击沉——沉砚终于喜欢上的,是以前的小暴君,还是现在的他?
谢容沉默了。
两人在寂静中对望了许久,彼此目光晦涩,谁都没看懂谁。
一个在默默磨牙想着这小暴君不吭声,果然喜欢的是以前的沉砚吧。
另一个则委屈巴巴地想,他不会是当了原身小暴君的替身了吧,这就很令人难过了。
仿佛几个世纪的漫长沉默中,沉砚率先打破寂静。
他抬手,指腹在谢容唇上抚过。
这唇温热又柔软,像初春三月枝头盛绽的桃花,色微红而不艳,叫人看着就无端心怜。
不管这人喜欢的是谁,现在和未来……在他腻味之前,总归是属于他的。
沉砚的眸危险地眯了眯,手下微微用力,立刻换来谢容不满地嚷嚷:“……痛啊。”
沉砚松了松力道,但没放下手。
他低声问:“公子,我可以吻一吻你的唇吗?”
说来奇怪,昨晚两人也算是坦诚相见了,却是从头到尾连一个唇齿相依的亲吻都未曾有过。
像有什么无声的默契横亘在其中,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这个动作。
谢容身子微僵。
他脑海里缓缓过了一遍沉砚的话,提炼出关键词——吻,唇。
接吻这样亲密的行为,只能和最亲近的人才能做的。
可昨晚,他们分明……
他可以答应吗?
谢容心里天人交战。
他反复犹豫了很久,而沉砚也没说话,似有无限耐心来等。
谢容默然与之对望良久,张了张唇,正要说话——
“笃笃笃,笃笃笃!”
略显急促的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小太监一板一眼地在门外禀告:“陛下,胡太医有急事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沉妖妃▼-▼:陛下,天凉了,让胡太医告老还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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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里头↓
雪豹今天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一大早就将松茸叼出坑。
一会儿压在肚皮下睡觉,一会儿拨弄到嘴巴边舔舐。
松茸被他吵醒了几回,困困地推了推雪豹,眼皮都没睁,就嘟囔着抱怨:“你好烦诶!”
雪豹说:“外头那两松鼠妖说的,喜欢的东西要多压一下、多舔一下……”
他还想说什么,细细的呼噜声传来,低头一看,松茸又睡着了。
雪豹沉默了一会,将松茸从毛绒绒的肚皮下叼出来,在他的圆脑袋上响亮地啵了一口。
松茸又双叒叕被弄醒,他睁开眼,看起来要气哭了:“可你这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你就是馋我的身子!”
第31章
胡太医得了准许进屋的时候, 陛下和相爷……哦, 现在应该叫陛下和他的贵妃娘娘了,正端坐在书案后,神情自若。
好一副举案齐眉携手为国的景象。
如果忽视满桌凌乱的折子们的话。
胡太医只匆匆瞥了眼书案, 就赶紧扑通跪下行礼。
一边叩首一边心想,不愧是相爷, 入了宫也是这么受宠, 不愧是陛下, 御书房里说搞就搞。
好在他今天带齐了东西,或许能让陛下和沉贵妃在保重身体的前提下,更为尽兴。
谢容不知胡太医心里想了什么,他还没厚脸皮到能当众展示他和沉砚的关系, 于是随手捡起一本折子,装模作样地翻看着,一边沉稳道:“太医有何要事?”
昨日胡太医才来请过平安脉, 今天大概是有别的事。
谢容想了想, 还是对胡太医的突兀打断很不爽, 于是又冷冰冰地补了一句:“若无要事,打断了朕和相爷商议国家大事,朕要治你死罪!”
胡太医:“……”
胡太医想哭。
他哆哆嗦嗦站起身来, 本来还想先夸一下自己讨点赏的, 这会儿哪里还敢拖延,直奔主题。
“陛下,相爷, 臣这段时间悉心调配,终于调出了不伤身的熏香,又将温玉润养完毕,今日特地给陛下送来。”
他打开药箱,从里头摸出两个大木匣,捧给了谢容:“这是熏香,这是温玉。”
谢容没多想,伸手接过,随意地打开其中一只。
这一盒是熏香。
黑漆漆看起来平淡无奇的熏香躺在木匣里,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谢容分辨不出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倒是不错。
就是有些上头,他只闻了这么一小会,便觉得心跳急促了几分。
他合上木匣,听胡太医滔滔不绝。
“这熏香是臣用十八种药材调制出来的,对身子绝对无害,只需一小片,就能让人放松心情助兴一整夜,也没有任何后遗症……”
胡太医见他合上了熏香木匣,将手伸向了盛着温玉的木匣,赶紧转个弯:“这里的九根温玉,臣皆用药材熬煮润养过,每次……前用之开拓润滑,能减少对人体的伤害……”
谢容毫无防备地打开木匣,九根形相似、大小不同的东西映入眼帘,过分生动带来的冲击力让谢容险些甩手将木匣砸胡太医头上。
他硬生生忍住,视线在上头匆匆扫过,就被烫着似的移开:“这是何物?!”
胡太医理所当然声音响亮:“这是玉势啊陛下!”
……
胡太医被厚厚一本折子砸出御书房的时候,还有些叹息。
陛下还是太年轻、又太霸道了些,不知道体谅相爷,而相爷性子温润,在床`笫之事上估计也是很迁就陛下的。
想来那些苦楚都是自己默默吞了。
胡太医摇了摇头,心说这样不好,短时间或许还能承受,长时间相爷必然要受伤。
既然陛下不喜欢这些,那他改日私下见一见相爷罢了。
他打定主意,拎着药箱,在守门小太监古怪的视线里扬长而去。
胡太医离开后,御书房里气氛一度尴尬。
先前的事也没法继续下去了。
谢容说不上是松口气还是遗憾,他盯着面前摆着的两个外形接近的木匣,虽然都已合上,但他只要一想到里面是什么,耳根子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粉意。
他磨了磨牙:“胡太医成日都在琢磨些什么啊!”
沉砚比他沉稳多了,闻言轻笑:“胡太医说得挺有道理……”
谢容偏头瞪了他一眼,将那两只木匣一股脑丢到沉砚怀里,不假思索地呛声:“既然你觉得的他说的有道理,那他喊你用,你自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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