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铭看见钟闻天听到他的回答,眼睛弯了一下,好像非常受用的样子,不再说什么。
两人边说边笑,袁楚川走到王家其身边,略微停了停脚步,将手上的手机递给他。
“家其,替我回个电话给张大编辑,告诉他,我下午和晚上都没空,以后再另约时间。”
王家其垂头应了一声,袁楚川便回过头要走,正要离开,却好像想起什么,回头看向王家其身边的许书铭。
他的表情是单纯的好奇,嘴唇还带着笑,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家其,这是谁?有阳给你找的助理?”
丁有阳便是他的经纪人,前些日子去找强行带许书铭要谈谈的那一位。
他似乎真的不认识许书铭,许书铭抬头看着他。说真的,他对袁楚川也充满好奇。原来的他,也只是在电视里见过袁楚川,现实哪有机会遇到他。
近距离看袁楚川,不得不感慨他生得十分好。露在眼镜外的五官几乎没有任何瑕疵,每个部分拆开也称得上精雕细琢,这样的一张脸绝对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没人能说他不好看。
王家其对着袁楚川十分尊敬,就差鞠躬哈腰道:“袁老师,他是——”
他还没讲完,钟闻天也看到了他们,“书铭?”他问道,待他看清许书铭的脸,便走了过来。
“真的是你。”好像奇怪许书铭也在这里一样。
许书铭闻声,微微抬起下巴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乌黑的眼睛十分冷淡,与钟闻天记忆中的许书铭差异很大。
钟闻天认识许书铭的时候还是在欧洲,那时候许书铭还在读研究生,一身书卷味,他的父母都是教师,也算福书村出身,从小便与书为伴。
在读研究生的时候,许书铭家境的缺陷就暴露出来。
他是在自己的别墅看到的许书铭,他有生意在欧洲,有时候长期滞留,便购置了几处房产备用。
房子只作偶尔留宿之用,主人长期不在,便托给专门的人来养护。
谁知,看房子的人,见主人家不常来,房子空着没人住,贪念一起,便打起了游泳池的注意。
欧洲不是所有城市都拥有大片的露天沙滩,即便是沙滩,也分公共区域和私人沙滩,不是人人都愿意大老远去与人拥挤着晒一点太阳光。
而钟闻天那间别墅的游泳池十分宽敞,修建的非常漂亮,冬天的时候,池水还可以调温,比公共沙滩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许书铭便是通过同学介绍说,有一处物美价廉的游泳池可以去游泳晒太阳,甚至还有饮料水果供应。
他没时间去沙滩,欧洲冬天漫长而阴郁,好不容易遇到大太阳的天,被同学一拉,再打听到门票只要十欧,心里一动,也就不再推脱。
钟闻天就是在那天突然回自己的这间空置的房子,进家门,不等那看房的人战战兢兢作出解释,他在二楼看到了坐在游泳池边仰着脖子晒太阳的许书铭。
许书铭光裸着上半身,只堪堪裹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放腿上,乌黑的头发微湿,金色的阳光洒落下来,从他柔软的脖子、肩膀一路照到细瘦的腰肢、大腿。
他的皮肤雪白,被阳光照着,仿佛微微泛着一层珍珠一般白色的光晕,十分夺人眼球。
钟闻天定定的看着他,许久才从楼上下来,轻手轻脚走到许书铭身边。
许书铭听到脚步声,低下头,侧脸朝他看过去。
钟闻天不知道那时候的表情是不是十分好笑,许书铭看到他,眼睛先是微微睁大,然后蓦地朝他笑起来。
这时,泳池的池水被一阵微风拂过,水滟滟的波纹从他的脸滑过,在那一瞬间,将他的眼睛衬托地如秋水一般潋滟。
钟闻天被他这一个微笑所捕获,痴迷了许久仍未能释怀。在他的记忆中,许书铭一直像那个冬日下午一般无二,永远的温柔如水,偶尔会活泼起来,但是只要他眯起眼睛笑起来,就能勾起他心中无限的柔情。
他从未想到,许书铭竟然有这般冷漠疏离的表情,眼睛那么冷,像冰雪一般,没有一丝温度。许书铭只轻轻瞥他一眼,便转过眼,好似全然不认识他,看向王家其道:
“你没事了吧?那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劝告。”
他说完,便转身走去,没有搭理另外两人的话。
有什么好搭理的?他想,袁楚川这一招真是厉害,我不愿接他的钱,他便让我亲自来看清目前的形势。
旧情也好,余情也罢,都是过去式。
这就是不识抬举的下场。
谁知,他刚刚走了两步,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拦了下来。
“请等一等,许书铭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没有想到有阳会擅自去找你,你能听我解释两句吗?”
第12章 那实在不公平。
“这儿不便说话,可以移步那边的咖啡厅小坐一会儿吗?我要说的话不多,不会耽误你多久。”
袁楚川好似真有歉意,进一步诚恳地挽留着许书铭。他都这么说了,又狠狠放下姿态,好声好气请求许书铭。许书铭真要不答应,仿佛都是为难人了。
许书铭表情明显迟疑了一下,他转眼去看了钟闻天,他站在一边,对于袁楚川的行为好像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一切随他的便。
许书铭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伸手指了高尔夫球场旁那边刷成淡黄色的咖啡厅,对袁楚川问道:
“那边那家?”
袁楚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笑着点头,“对,不远吧。可否愿意?”
许书铭不清楚钟太太有没有离开,但是现在袁楚川话已经说到这种程度,倒不好不接茬。
他又没做错任何事?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而且他确实想知道袁楚川找他什么事?
真是误会吗?
许书铭还没有那么天真,那是因为什么呢……许书铭和他们三人一起朝咖啡厅走过去。
袁楚川好像要和他亲近一般,让许书铭走在他的旁边,王家其落在后面,神色好像十分不赞同,但是袁楚川是谁?
作为真正付工资的老板,他不需要在意王家其的赞同不赞同。
同行路上,袁楚川沐浴着下午三点后的阳光,神情慵懒随意,他这次不再一直和钟闻天说话,非常照顾许书铭,与他搭话。
“许先生是本市人吗?”
好多人都有这个误会,许书铭笑着摇头,“我是港岛人,你这么说倒是夸我了,看来我普通话说得很好。”
袁楚川听了他的话,很惊奇,即使隔着墨镜,都能看出来他瞪大眼睛的样子。
“我见过许多北上的明星,他们的普通话没有一个像你说得这样好。你一定下过苦功夫。”
这倒是真的,许书铭想到和自己一起归国的好友余明渊,脸色柔和起来,“以前和朋友专门学的,花了两年多时间呢,还好当时对方没嫌我愚钝。”
“也是你肯去努力。”袁楚川语带感慨,他转头对钟闻天说,“我想起来一件事,你记不记得,陈导之前打电话给我,说手上有个本子,里面有个角色很适合我。不过那个角色对口音有要求,我跟着声乐老师学了好久,老师都说我学得马马虎虎。要是我能像许先生一样有天赋,陈导不知道多高兴,再也不会说我木得像块石头,怎么教都不开窍——”
他说到这儿,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样,表情一变,像是非常不好意思一般,说:“我的话是不是太多了?你们以前就认识,肯定知道许先生这方面优点的,我多嘴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好像一点不介意许书铭和钟闻天曾经有段过往的样子,说起来的时候,一点遮掩都不打算做。
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吗?许书铭突然对袁楚川第一次产生想要了解他的意思。
如果是真正的自信,那许书铭倒发自内心敬佩他了。
这些念头只在许书铭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那边袁楚川还在继续说话,他忽然有些不满地对着钟闻天道:
“你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不说话?是介意我请许先生单独说话吗?许先生都没说什么呢,你介意什么?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送我到咖啡厅,然后先去玩吧,——我倒是很喜欢和许先生聊天。”
许书铭还没有和钟闻天这样说过话,这样大胆,仿佛浑然不在意钟闻天对他生气,然后置之不理一般。
袁楚川说完,就不管钟闻天的反应,扭头看着许书铭,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迈开脚步带着许书铭先行一步。
“别管他了,突然不说话,好像我做错事一样。你也别对他生气,就让他一个人走好了,我们去喝咖啡。”
许书铭被他骤然拉住手臂,顿了顿才被拖着走。袁楚川人看着瘦削,但是劲儿却不小,许书铭只能被他全程拖着走。
在被他拉着走的刹那,许书铭视线的余光瞥见钟闻天对着他们的背影皱了皱眉,但是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仍然是那副温和的样子。
别人不知道,但是许书铭却了解钟闻天的,虽然他眼里那抹一瞬间浮起的涟漪很快消散,但是在那一瞬间,钟闻天对袁楚川的行为是不喜的。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会轻易发脾气,什么事都有话好好说,但是心里却有一笔账,一旦一个人的行为在他心里被认定越界,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好不拖沓的摒弃。
何其冷酷,商人本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是那么的淋漓尽致。
许书铭有时候觉得钟闻天谁也不爱,或者是他爱得太平均,谁也得不到他心中的偏爱。
妻子是社会身份的需要,他按部就班,女儿是自己的骨肉,他会做好父亲的角色,情人则是生活中的调剂品。
调剂品有时候确实很让人沉迷,但是时间久了,也觉得无趣。
你不能要求一个人,会对一个调剂品产生多深的感情。
那实在不公平。
“以前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闷声不响地生起气来?”袁楚川无所谓地对他说。
他推开咖啡厅的门,头也不回地对许书铭继续吐槽:“反正我是不打算惯着他,又不是小孩子,要处处哄着他、供着他?我也有自己的脾气的,大家都需要互相体谅彼此。”
许书铭听得倒觉得新奇,原来袁楚川平时竟然是拿这般态度与钟闻天相处的。
对比自己的处处小心揣摩钟闻天的一言一行,为他的一个皱眉忐忑地夜不能眠,真是天差地别。
谁说感情经营不需要天赋?看袁楚川就知道了。
许书铭听了他的话,只是笑,他做不到袁楚川这般坦荡。对于钟闻天,他一直觉得他们的那段关系只是他个人想走捷径的黑历史,能不对旁人提就对旁人提。
袁楚川进门之后,有服务生迎上来,看样子是认识袁楚川的。那服务生看见袁楚川十分激动,但是又因为身负职责,按捺着激动,一路把袁楚川往二楼有隔间的餐桌引。
袁楚川身上仿佛自带发光源,一进门就吸引了许多道视线的注意,窃窃私语随之而起,作为明星的袁楚川早就习惯这般特殊待遇,丝毫不以为意,脸上的表情都没动一下。
许书铭注意了一会儿袁楚川进入咖啡厅之后的神情,但是袁楚川好似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过来找个清静的地方谈话,视线根本没往大厅看过一眼。
许书铭挑起一挑眉毛,难道真是自己误解?
“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东西?”不想袁楚川倒十分敏感,见许书铭在专注的看自己,好奇地回头看他。
“没事。想起一点事,不用在意,走吧。”
许书铭赶忙对他笑笑,既然袁楚川根本不在意,何必提起钟太太也在咖啡厅一事?遂放下心中的念头,专心与袁楚川一起走上二楼。
他也从不把钟太太放眼里吧,钟太太对钟闻天这个自己名义上的丈夫尚且战战兢兢、从不敢懈怠,哪敢随便撂脸子?
但是在袁楚川这里,这些不过是他的性子起来,想做就做的一件普通的小事,甚至不值得放在心上。
他是真的有点不忍,这一瞬间,连许书铭自己都分不清,这一分不忍是替钟太太,还是替过去的自己,他出声问道:“你不怕钟先生真的不过来了吗?”
袁楚川坐在位子上,听到他的问题,反而奇怪地回望,露出费解的表情。
他的墨镜摘下来,一双长而媚的眼睛露出来,在充足的阳光照耀下,纤长的睫毛一簇一簇扑闪着,眼瞳也仿佛被阳光稀释成金色。
最可怕的是,他好像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用手闲闲地托着下巴,无辜的歪着脸,想了想才道:
“他会吗?我不记得他有过不来的时候,——嗯,真的一次都没有,每次都会来的,偶尔真的生我的气,才会故意来得迟一点,真幼稚对不对?男人不管几岁,都一个样子。”
第13章 是嫌楚川给得少了吗?
“现在这儿已经没别人了,你有话不妨直说。”许书铭打断他的话,坐在椅子上,看着袁楚川淡淡的道。
他实在不想再听袁楚川对他有意无意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炫耀感,若他是迟钝之人,无知无觉,现在倒不会有什么心理芥蒂。
袁楚川是个职业演员,他的语气、表情、肢体语言全都自然而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但是他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都往许书铭深埋在心底的创口一记一记敲打,慢慢激怒他。
如果这是袁楚川的目的,那恭喜他成功了。许书铭确实感受到了不舒服,被人当做手下败将的滋味着实不好受,还要他心平气和地微笑待人,那他实在做不来,更没有这份涵养。
袁楚川被他的话一惊,脸上的笑容一滞。他见许书铭的表情认真,不由敛去笑容,用目光往许书铭脸上打量了一下,才直起背面对许书铭。
“是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吗?”袁楚川问,似乎很不理解许书铭对他话锋改变的原因,“那我必须向你道歉,我不想要引起你的恶感。说实话,以前我就听说过你,对你也确实有几分好感。要不是你爽快的离开闻天,我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和他在一起。——在这一点上,我是感谢你的放手的。”
好一个感谢,许书铭听得不由失笑起来:“我接受你的谢意,还有吗?”
袁楚川微微蹙起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他的确实非常漂亮,每个表情都让人优美如画,尤其是他的眼睛,每一份情绪都能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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