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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戬]梅雨(宝莲灯同人)——辞舣

时间:2020-05-17 09:48:34  作者:辞舣
  所以到底是谁更廉价,谁更愚蠢,谁更可笑?答案呼之欲出。
  可自始至终沉默以对的杨戬,似乎也并不打算给他第二个答案。
  于是沉香憋在胸腔里的那一口气,终究在心脏的鼓噪声中,慢慢散进山间乱窜的冷风里。
  你看,我这个舅舅生得一副绝好的皮囊,以致初次见面,就能用一个笑容、几句软语轻易捕获你,叫你信他信得死心塌地,甚至觉得他可怜,妄图用自己的心去温暖他。可是实际上呢,他平地崎岖都无需你扶,天黑迷路也不消你顾,还总是演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骗取你的同情。而真实的他,指不定心里是怎样笑话你。
  你看,我那个爹考了半辈子秀才都无疾而终,四十来岁一事无成,靠糊灯笼的钱把我拉扯长大,看书写字的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许多人说他一无是处,说他白读了那么多年书,可是他何其心善何其天真,连昔日的仇敌都带进家里来住,好声好气哄着,一日三餐供着,仇敌发一顿脾气,他能诚惶诚恐几个时辰,还唯恐我们舅甥处不好关系,费尽心机在我面前说杨戬的好话。
  你看,对过去一无所知的我,被自己的亲爹骗得团团转,甚至爱上了这个所谓的舅舅。
  “我真不是个人,杨戬,”沉香涩然道,“关于过去的传闻,我的确听过一些,可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在意。因为从前我听说的事情从来无关我的父母,我也看出我爹不愿让我知道,所以我就不问;还有就是,我从前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舅舅。”
  一股横风骤然席卷过来,雨水重重拍打着伞面,濡湿风中乱舞的凌乱衣摆。
  沉香手一松,油纸伞兜着突如其来的蛮横厉风,顺着山坡翻滚下去。杨戬见状,立时将自己的伞递向外甥头顶,却冷不防被他拧住了手腕,整个人往旁侧山壁上压过去。
  雨伞稳稳地落在地上,伞柄不得已插进肮脏不堪的泥水里。
  他们舅甥两个,从未这般近过。
  胡乱冲撞的风雨中,两人都略显狼狈。沉香满脸是水,眼眶微微泛着红;他牢牢擒住杨戬的手,提起灯笼来照。
  他想看看,现在他这个舅舅,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可是光线映照之下,杨戬只是略略偏开了视线,神色间不见丝毫动容。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知错了,现在他想方设法讨好的外甥这般动怒,这般向他要一个解释,他却无动于衷。
  何等口蜜腹剑的一个神仙。
  “我从前没有你这样一个舅舅,你对我这么好,我甚至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很喜欢我,很想接近我,我也看出来你不擅长这个,所以我主动来靠近你,我想也许我们不只能做亲戚,还可以是朋友。可是杨戬,我不知道你到底还对我爹我娘做过什么,但是既然你把我爹扔下了油锅,那我告诉你,不管什么原因,他原谅你是他慷慨,我原谅你是我不孝。你明白吗?”
  背部紧贴潮湿坚硬的山壁,杨戬略感不适地稳了稳脚跟,低声劝解:“我明白。沉香,你先放手。”
  “告诉我原因,”沉香攥得更紧,“你难道要让你外甥恨你吗?!”
  原因?可惜,并无原因。
  只是为了私愤而已。
  雨水泼了满眼,杨戬轻轻闭了眼睛,将酸涩的微痛感拂去。而后他道:“别问了,沉香。我明天就走。”
  “你这是在求饶吗?舅舅,”沉香悲哀地笑了,“自认理亏就三缄其口一走了之,是你们神仙解决问题的作风吗?”
  毫不留情的诘问出口,有那么一个瞬间,沉香仿佛看见了杨戬眼里,终于显露出了几分哀色——但它们随着雨水滑落脸颊,也只在刹那之间。
  片刻无话。狂乱却静默的风雨声中,沉香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终于一点点低落下去,在灯笼熄灭的瞬间降至低谷。
  连同他的理智一起。
  “……看来我以后,也不会有这样一个舅舅。”
  沉香将杨戬锁得更紧,一个欺身上来,双唇压在杨戬唇上。
  满口冷雨,一嘴闷风,就连唇瓣都是溢满凉意的。尝不出甜与苦,舌尖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一丝血腥味,在双方唇齿间放肆流窜,捉不到那源头到底是唇、是舌,还是心。
  在沉香压上来的瞬间,杨戬的身体明显地以颤抖进行抗议。他那宝贝了半天的吃食扑通滚进泥泞之中,转眼被雨水浇了个透。可他无暇顾及,紧紧扣住了外甥的胳膊。
  抗拒还是放任,就在他一念之间。
  一念,冰凉的脸颊之上,唇齿相贴之处,掠过一缕隐约的热意。
  是沉香的眼泪。
  他的五指便被风吹开,为雨软化,终于成了一个温软而屈服的蜷曲姿态,缓缓收进袖中。
  如果这是报应。
  如果这是结局。
  如果……
  沉香的低喘宛如雷鸣,搅合着他燥热的呼吸,心绪癫狂一般横冲直撞。直至冰凉的指尖顺咽喉渐渐滑落,最终停留在衣襟处,杨戬终于反握住了外甥的手,避开他的又一次攻袭,说道:“够了,沉香。”
  他话里犹带疲喘,但他是在命令。
  “够了。”
  沉香陶醉似的深深凝望着他,忽而如遭雷殛一般松开了手,退了一步。他的呼吸明显更加不知所措地急促起来,张口欲言却无以解释。而后他便看见,他舅舅拾起了地上的伞,走到他的面前,将他护在伞下。
  “回去吧。”他说得淡然。
  这一瞬间沉香竟以为,方才的事都只是他的一场梦。
  一场凌乱、背德却撩动心弦的混账梦。
 
 
第12章 
  而这个梦,终于飘然跌进了他的心湖。丈高水浪拍打冲刷心壁,沉浮不定的理智只能偶尔露头,挣扎着怒吼着,说出最真实的那两个字——“背德”。
  仿佛一声嘶鸣,尖锐高昂,将沉香从喑哑的思绪中唤醒拔出。他的意识率先恢复,紧接着身子痉挛般的一颤,才看清站在面前的并非什么心魔,而是他的父亲刘彦昌。
  他勉力张了张口,低声唤道:“爹。”
  随着他这一声轻唤,烛火摇曳着缓缓点亮。雨里去雨里来,刘彦昌湿了半身,此刻脱下了外衣,挨着沉香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关切问:“和你舅舅吵架了?”
  “舅舅”二字不啻惊雷,在沉香耳际轰然炸开。他连脸上最后一丝血色都褪尽了,脑海中徒余一片骇人的空白,视线游移着,浑不知从何说起。方才的一幕幕昏黑、潮湿而凌乱,掺着风夹着雨,连他的泪水都不合时宜地涌出眼眶凑了一回热闹,生怕自己那怯懦的感情得不到宣泄似的,迫不及待向杨戬示弱。
  “那就别说了,不要紧,”刘彦昌看出他纠结难言的心思,“你有什么想问爹的吗?”
  他之所以这般问,自是因为他已考虑周全,如果儿子确定想要知道那段过去,那么不如就干脆全盘告诉他,让他自己选择是继续做一世凡人,还是寻回被宝莲灯封印的仙根;无论哪一种决定,刘彦昌都不会横加干预。
  毕竟,儿子已经长大了。长大了,他有选择未来的权力。
  沉香迟迟不语,刘彦昌便在旁等着。蜡烛续了两三回,他的耐心却仿佛永远不会耗尽。
  直到里屋隐有步声,恰如暮鼓晨钟,将沉香彻底惊醒。父子俩一同回头望去,见杨戬从房里走了出来。
  屋内光线昏暗,一根小小的蜡烛根本驱不走黑夜。可是在刘彦昌看到他轮廓的第一眼,心里陡然间浮上一个看似极之荒谬的想法:他这回不是演的。
  随即他见杨戬缓缓步入烛光映照之下,略显灰败的面色几无神采,愈加肯定了他的猜测。
  而后杨戬开口说:“这些天打扰了,抱歉。我走了。”
  “……不是,内兄你——”刘彦昌急忙起身去拦,连出自杨戬之口那极为稀罕的“抱歉”两字都没能顾上,“你这是干什么,有误会我们坐下来说清楚,都是一家人……”
  “没误会,”可惜杨戬并无解释的心思,“一年之内,三妹会回来和你们一家团聚。”
  “其实我和三圣母……”刘彦昌话说一半,不知该如何解释个中纠葛,只能叹了口气,自行另起话头,“内兄,就算要走,也等天亮再走。你现在回华山,三圣母不知道会有多担心,她一定会以为我们隔阂难解,以为你和沉香……内兄,你听我一句,天这么黑还下着雨,你身体又远没养好,家里虽然简陋,好歹还能遮风挡雨。多留两个时辰天就亮了,那时我绝不拦你……可以吗?”
  颤颤巍巍的“可以吗”三个字出口的瞬间,刘彦昌忽然觉得,杨戬看自己的眼神颇为错综复杂。或许是觉得他愚蠢吧,供着曾经害死自己的凶手在家里还不够,竟然在他离开时好言劝阻;或许是认为他懦弱吧,自家三妹怎么就嫁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凡人书生呢?总之无论是哪一种,刘彦昌都觉得理所当然,毕竟从他们相遇的第一天起,自己在杨戬眼里,就是一只卑微至极的蝼蚁。
  可他好像猜错了。杨戬轻轻握住了他阻挡在前的手臂,将他往身旁用力扯了一记。刘彦昌全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着,不由自主的一个趔趄,竟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昔日相看两厌的仇敌,现在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前所未有地贴近。刘彦昌整个身体僵直着,好容易控制着自己,才没有触碰到杨戬的侧脸。
  但是耳贴着发,他几乎能感觉到杨戬的体温。
  更听见这位三界第一战神,略带悔意的低声恳求。
  “能不能帮我,”他说,“让沉香不要恨我。”
  刘彦昌猝然微惊,下意识转开视线去看沉香,但见他坐在原处毫无反应,双手蒙着脸撑在腿上,那轮廓看似隐有绝望;他遽尔明白杨戬究竟为何要走,可当他再去挽留之时,家门突地敞开,一股子夜风裹挟着冷雨肆意侵入,身边的温度倏忽间消散无踪。
  而后家门忽闭,烛火重燃,复归于寂。那风里带着些许不知名的香气,宛如醍醐灌顶,将刘彦昌整个人吹得无比清醒,即便因为白天操劳而疲惫不堪的身体,都仿佛舒坦得多了;下意识一抬腿,就连那扭伤未愈的多日闷痛,都已彻底离他远去。
  杨戬走了。
  他当初来,来得突然,只捎来满怀歉意;他如今走,也走得匆忙,两手空空,更是满心悲凉。刘彦昌看着紧闭的家门,陡然空落的心中忽然跃上一种奇异的感受——就好似原本华丽喧嚣的舞台,没有任何预兆地在他眼前落下了仓促夭折的帷幕。所有光芒在一瞬间被漆黑的大幕吞噬殆尽,身侧寂寥眼底空洞,没有结局便罢,连句真心实意的道别都欠奉。
  主角未敢言语,故事便不知所终。可刘彦昌分不清楚,这不肯言语的主角,到底是杨戬,还是他自己。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可又何其漫长。他今后,该是再也见不到杨戬了。
  泥牛入海,飞鸟折翼。施舍也好,痴傻也罢,此便当作永别。
  ……永别。
  分不清到底是谁的叹息。刘彦昌张开怀抱,轻轻将沉香揽入怀中。
  “……爹,”沉香闷声唤道,“爹。”
  刘彦昌干涩地应了一声。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刘彦昌以为他要问的,是关于杨戬的事。可沉香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我从前……是为什么失忆的?和杨戬有关吗?”
  其实“与他有关”四个字,未免太过于轻描淡写。刘彦昌沉声作答:“那是个误会。你如果想知道原因,爹全都可以告诉你。”
  又是个误会。沉香苦笑:“为什么他和别人之间,总有那么多误会?”
  “那是因为他身不由己。他是司法天神,如果他是别的神仙,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刘彦昌捧起沉香的脸,凝视他道,“沉香,不管怎么样你要记住,他是你的亲舅舅,他疼你,就像疼他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不能恨他。”
  沉香只沉默地摇了摇头。他恨?他怎么恨。
  这一生,他怕是只能做一个不孝子了。
  “你让我再想想,爹,”他颓然道,“让我……再想想。”
  原本风雨交加的不眠夜,恍若故意讽刺似的,在凌晨时分步入沉寂。沉香躺在骇人的死寂之中,连窗外落下一片叶子的声音都传进耳里,与胸腔中的心跳声唱和,一下一下鞭挞着他的良知;睁眼看着窗外天光渐渐亮起,脑海中却还不断重演着山道上那场闹剧,唇齿之间仿佛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雨腥气。
  彼时雨濡湿了眼角眉峰,风吹垮了假意虚情,外甥的肮脏、舅舅的伪装暴露无遗,可灯笼早熄,一切都必须隐没在夜色中,见不得光。
  他情愿自己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舅舅”。
  翌日晨,整夜未眠的父子俩整顿灯笼,再行推车出发。来来去去冒雨走了三趟,总算把五百个灯笼如数运到了员外府。镶着金牙的员外亲自出门置办明天筵席的名贵菜色,家里临时由管家和大嘴巴夫人主事。夫人见了刘彦昌和沉香,大概也知道自己昨天口无遮拦,便连夜想了个赔罪的法子,说要帮沉香做媒,可最终还是被刘彦昌婉拒了。她失望万分,不死心道:“沉香啊,你爹老糊涂了,不懂年轻人心思。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成亲,就来找我,我保证帮你介绍个漂亮媳妇。”沉香唯有挤出一脸干笑,谢过了她。
  回到家中,一切如常。神仙来,神仙走,除了他住过的房间,半点痕迹不留。
  “爹去把他房间收拾了,”似是看出了沉香的心思,刘彦昌怕他睹物思人,便做此吩咐,“你坐会儿,等爹弄好了,一起做晚饭。”
  沉香点头应下。看着父亲转进那个房间里去,心中总有股不知名的情绪蠢蠢欲动,叫嚣着不要、不愿、不舍。他抬起手来按住狂跳的心脏,深吸口气,竭力将它压制下去,恨不能就此扼死。
  可它非但不死,偏还生机勃勃地肆意疯长,一夜之间从单弱幼苗膨胀成了藤蔓横生的庞然大物,几乎把他心里那块空洞填得满满当当,连进一丝风的余地都不剩下。
  它甚至在无意识中开花结果,瓜熟蒂落,轰然爆裂,内里爬出一只求而不得的暗鬼。白天,暗鬼压在沉香心上嗤嗤讥笑,讽刺他不自量力、目无纲常;夜里,暗鬼爬进沉香梦里恣意游走,叫他连梦境都遍生疮痍,盛满了荒谬绝伦的痴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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