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有抽回手,就着这个姿势问他:“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苏源邑说一半留一半,把凶手故意抛尸的目的跟他简单概述了一遍,其他只字未提。
听完后,翁达晞陷入了片刻沉思。他整理思路的时候习惯性跑向一边,尸体冷藏柜的声响会阻碍他,“我们正常的推理都是根据事件的起因,然后追溯根源,最后才是结果。”他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先是小兰发现了赵茜的尸体报了案,挟持她的夏落诚有重大嫌疑。但没想到夏洛诚也失踪了,所以警方把目光锁定在了窦昂熙身上。可只有窦昂熙清楚,他们三个是合作关系。”他身体没动,只侧颈望着他,“凶手不仅杀了其中两人,还让窦昂熙顶替了自己的罪名。”他伸出一根食指,“第一个问题,他杀人是为了试图遮掩什么?”
苏源邑很快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夏宝拉。”
“没错,他们三人的纠葛一切根源都是因为夏宝拉。”夏洛诚如果不挟持赵茜,警方就不会介入调查。凭他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去警局报案,说他女儿不是自杀的,只会被人当成疯子赶出来。
他只有把事情闹大,才有机会让凶手关注,从而露出马脚。
夏洛诚消失在赵茜之前,很可能就是凶手绑走了他。然后从他口中意外得知了三人演戏的配合,就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赵茜先干/死了。
接着是夏洛诚。
“第二个问题,”翁达晞伸出两指,继续问:“为什么要把尸体抛弃在同一个区域里?他想让警方查到什么?”
苏源邑没有马上回答,他目光平移开,装作不解的沉思起来。
可他忘了,翁达晞是搞心理学的。他的敏锐度超乎常人太多,最擅长在细微处找漏洞,苏源邑不自然的闪躲已经让他起了疑心。
“阿邑,你是不是还有事没告诉我?”翁达晞重新走到他身前,掰着他的下巴直视他,“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他们两凑的很近,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一起,交/缠的视线在做着拉锯战。
翁达晞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心底的疑惑更浓了,“到底怎么了?告诉我。”
苏源邑头转了回来,两手搂着他的腰,把他往自己两腿间拉了拉。过了一分钟,他才犹豫着开口:“阿晞,当年翁格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要给你改名换姓?”
翁达晞奇怪他怎么会突然问这种问题,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叔叔说怕仇家找上我,以后我成了他的儿子,跟着他姓不会引人注意。”
当年他还小,遭逢家变的情况下唯一能信任的人只有翁格。叔叔不仅收留了他,还把他当儿子一样宠爱,从来没给过他一句重话。
虽然他嘴里喊着叔叔,但内心早已把他当成父亲一样看待。
这也是翁旭把他当成宿敌的原因,他一个外来户成了翁家的长子,以后在法律上还要跟他争夺家产,给谁也不乐意。
幸好他早早去了国外,要是呆在翁家,说不定两人天天干架。
“怎么了?突然问这个干吗?”翁达晞手搭在他肩膀上,感觉他衣服下的肌肉紧绷。
腰间的手突然攥紧了,翁达晞被拦腰抱住。
苏源邑伏在他肩上,低低的说:“就是好奇,最近看你跟翁旭的关系缓和不少,你那么在意他,我都有些吃醋了。”
他的眼神落在对面的分解器上,嘴上说着酸溜溜的话,脸上却面无表情。
翁达晞被他的幼稚行为逗的笑了起来,拍了拍他背道:“你三岁吗?为了这种事也能吃醋。我每天都陪着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了。距上次两人第一次冷战后,翁达晞自省了一番。他觉得可能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好,没把他当成爱人一样疼爱,还老惹他生气。
如果一段感情里,只有一人去一味地付出,另一人坐享其成久了,就会变成理所当然。
一味索取,是种自私的行为。
翁达晞努力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伴侣,他情感天赋虽不高,但可以学习。
他贴着他道:“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手抚着他柔顺的黑发,情不自禁让人陶醉,“阿邑,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
苏源邑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眉角都挑了起来,“真的?”
“嗯,你不开心,我就来了。”听他语气不对,他连案子都不想管了,跑过来看他。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案子排最前,一脚油门就从分局门口飙走了。
苏源邑暗自做好了打算,以后不管他开不开心,都要装作不开心。这样,才能让他多疼疼他。
墙上的高清摄像机闪烁着绿灯,提示着这台机器没关依旧在工作。那是解剖时用来拍摄记录的,张晓山走的时候忘了把这玩意儿关了。此时,投屏的画面里,两人在热情的拥吻。
翁达晞无意间撇到一眼,条件反射般的挣扎了起来,“唔.....没关....”他手指着屏幕。
这里太不安全了,一点隐私都没有。
苏源邑丝毫不在意,把他抱坐在解剖台上,非常流氓气的说:“怕什么,这里是老公的地盘。”他咬着他的唇角,邪邪道:“解剖台play也不错,咱们正好试试。”
翁达晞:“.......”
可他一点也不想试!
口味太清奇了。
***
从东浦分局出来后,翁达晞直接去了人民医院。
解剖室里,苏源邑神色凝重的站在分子机器前。他用镊子夹起一根带毛囊的头发,拿起又放下了。
一切都只是猜测,他不能这么做,如果一旦让他知道了......
苏源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刚才要不是他转移了注意力,他肯定就要追问下去了。
幸好,他没有。
今天街上的车格外多,翁达晞被堵在离医院一公里处无法动弹。他前面就是一辆120,没拉报警器应该是里面没有危急病人。
他把车窗降了下来,手肘搭在窗台上,幽深的眸子落在反光镜里。今天没穿衬衫,脖子上的那颗小草莓怎么都遮不住。他用手摸了摸,脸上不是很高兴。
故意岔开话题,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他甚是不用猜,排除法就可以得到答案。
堵塞的交通终于有了挪动的痕迹,翁达晞拿出手机,趁着空隙发了条消息出去。等他在一楼停好车,对方的消息也姗姗来迟。
“李笑安回国了,今晚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追更!
☆、害怕
靳黛丝的病房从A栋七楼移至到了B栋十五楼。B栋里住了很多特殊的病患,神经科也被纳入其中。
楼层越高,病患越少。走廊里,三个巡警在1502病房门口徘徊,他们时不时的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朝里探,以确保里面的靳黛丝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靳黛丝穿着病号服侧站在窗台前晒太阳,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肩后,瓜子脸白里透红,精神状态回复到了大荧幕前的样子。
护士小姐姐在给她拿药,嘴里说着什么。隔着门板外面的巡警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只能看到靳黛丝侧过的半边脸上露出不明的笑意,以及一句“好”的嘴型。
翁达晞推开门的时候,正和退出来的护士迎面撞上。
对方脸上带着口罩,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在看到翁达晞的时候,护士飞快的低下头,推着发药车匆匆离开了。
翁达晞狐疑的盯着远去的背影,出于直觉朝巡警问了句:“护士进去多久了?”
巡警恭敬的回:“有一刻钟。”
翁达晞说:“去查查这个值班护士叫什么。”
“好的,翁教授。”其中一个巡警领命去办了,剩下那两位依然坚守在岗位上。
靳黛丝见他来了也不惊讶,风情万种的撩了下头发,坐在病床边抹着护手霜。她的手腕上已经拆线了,粉红的疤在宽大的袖子下若隐若现。
她低着头,长发落了一簇在胸前,视线专注在纤细的十指上,“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什么而来,”她抬头,不怀好意的笑,“你们不是查到了吗?张九阳就是我的同伙,录通告那天也是他通知的我。你还想知道什么?”
翁达晞没有接话,走到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正面对着靳黛丝。
这个女人谎话张口就来,他连听都懒得听。
翁达晞双腿交叠,腰背撑在后面,直接忽略了那个话题,突兀的问:“笙哥的全名叫什么?”
靳黛丝没想到他这么跳戏,完全不跟着自己的步伐节奏来。大眼睛戒备的剐了他一眼,又飞快的移开,“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他身体朝前倾了倾,能闻到对面人刚抹的护手霜味道,浓浓的果木香挺好闻,“你是怎么攀上毒贩的人的?从你的血检报告中没有发现你有吸毒史。我很好奇,你跟笙哥之间存在着什么特殊关系?”
靳黛丝对他的咄咄相逼完全不憷,搓着手就是不说话。
翁达晞不着急,悠闲自在的换了个问题:“那个帮助你出国偷换身份的人,是李笑安吗?”
搓着的手戛然停下了,靳黛丝猛抽一口凉气,死死的瞪着他。
“我猜对了。”翁达晞笑了,“李笑安在贩毒团伙中担任什么角色?”他步步相逼,“笙哥的上线?还是.....整个贩毒集团的头目?”
他话音刚落,靳黛丝大笑起来。
“哈哈.....”她用手捂着嘴,尽量保持淑女的风范,眼神里带着揶揄的味道,“翁达晞,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她恢复了正经的神态,“李院长的确是帮过我,在我被困的那五年间,只有他愿意相信我说的话。他是一位让人尊敬的医者,你这么污蔑他,让我听了很不高兴。”
对于靳黛丝的维护之心,翁达晞诧异的挑起了半边眉,“你伪装靳婧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大量的时间韬光养晦。你在精神病院住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去探望过你。”他双眸淬着幽深的光,拥有洞察人心的通透,“那么,谁能给你传递外界的消息?又有谁能帮你瞒天过海,送你出国?”他摇了摇头,很笃定的说:“除了李笑安,我想不到还有谁有这么大本事。”
靳黛丝不顾他的长篇大论,嘲讽道:“翁达晞,你的确很聪明,单单从唐郁的身上就能查到我真实的身份。可你纵使天赋异禀,也不是神。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没有因果定论的。”她站了起来,走到阳光鼎盛的窗台边,小脸换上了凄然的神色:“我虽被靳家送到了精神病院,但经过长期的治疗我的病情稳定了很多。那个地方充其量算是个封闭性的医院,又不是铜墙铁壁的监狱,怎么可能不存在漏洞。有一次我趁护士不注意,晚上装睡偷跑了出去。我想去找轮/奸我的那帮人,哪怕是同归于尽我都想杀了他们。”
她咬牙切齿的模样不像作假,半夜出逃,也符合她的行径作风。
靳黛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向下眺望。从十五楼的高度望下去,只能模糊的看到楼下的人影。他们像蝼蚁似得快速移动,又匆匆消失在视线里。站在楼上的人低头看风景,而站在底下的人,只能仰望看天空。
天空是所有人的天空,人生却是千姿百态的人生。
“你成功了吗?”翁达晞问。
靳黛丝两手搭在窗台上,继续说:“我知道那帮人常去的一个酒吧,所以就找了过去。很幸运,我第一次去就碰上了。可是他们有好几个人,单凭我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杀不了他们。所以我就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翁达晞没有打断她,安静的坐着听她回忆。
“那帮阴沟里的臭虫不过是混在最底层的小喽啰,只能欺负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碰上横的人,他们怕的像狗一样的跪舔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她嘴角笑的诡异,凶狠的眼神像把尖刀,“所以我想到了个绝妙的办法,借刀杀人。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所以呢?笙哥就是你的那把刀?”
靳黛丝赞同的望了他一眼,“没错,男人嘛,哪个能过的了美色这一关。”
女性用年轻美貌换取男性的社会地位,经济资源。这种现象比比皆是,无法用对错来衡量,只能说是一种优势换取另一种优势的结果。
翁达晞问:“他叫什么名字?在贩毒集团里担任什么职位?”
“他叫俞长笙。我只知道赵毅是负责国内的人,他负责海外渠道。”靳黛丝睨着他道:“笙哥这人很谨慎,对我也不算全部信任,每次都是他来找我。如果你要问我他们的据点在哪,我也无能为力。”
她一个小明星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能混上大佬的女人,脑子都不能太聪明。该知道和不该知道的,她比谁都分的清。
否则哪天曝尸荒野,她连喊冤重新来过的机会都没有。
翁达晞思畴着她说的每一句话,分析她话里的真假性。
俞长笙帮助她一系列复仇,成为她身后的人。可有一点是说不通的,靳黛丝明明知道,那晚在波特曼酒店有人交易,为什么还会让自己的经纪人去陷害翁旭跳楼呢?把事情闹大不是会暴露毒贩?
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以她杀人不眨眼的性格来看,直接害死翁旭嫁祸给别人不是更好。干嘛非要损失一个左膀右臂,只为了给翁旭泼脏水?
不符合她以往的作案风格。
翁达晞半侧过头,看着她悠悠道:“你站到窗边是为了撒谎方便吗?”他也站了起来,同她一起看向窗外,“不敢直视着我的眼睛说话,是因为害怕我看穿你的谎言。”
他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
“既然你都不相信我,那咱俩还有什么好谈的?”靳黛丝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翁达晞侧过身,正面对着她,“最后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陷害翁旭的?看着我说。”他的语气不容拒绝。
靳黛丝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命令人的语气,让人想吐。翁达晞很讨厌,像条毒蛇一样追着她不放,翁旭那个小蠢货比他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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